“老祖还没决定是哪家哥儿吧?”
“还没。老祖让老管家从外面找去呢。”
“想办法,拖住老管家。”
“是。”黑影应是,顿了顿,又说,“少爷,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清冷的声音说,“要把给我下毒的人钓出来。”
“是。”黑影散去。过了一会,少爷从阴影里出来,月光的照耀下,俊俏的容颜,虽然还是来暖色苍白,但已没了躺在床上的死相。这不就是人人都说快不行了的齐家大少吗?只见他紧锁眉头,苦恼啊!这一团乱麻,又要耽误一个无辜的人吗?
上溪,齐府表少爷的院子里还有一间房里亮着灯火。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浪月说的哥儿,只是因为他早就没在李府做事,现在正等着他和李府里头搭上线。”
“老管家是怎么找人的?”
“老管家都是先让媒人送画像来,再自己去府上拜访,打探。”
“想办法弄出来李家哥儿的画像。”转身向月,端木阳邪气的笑了笑,“表弟,表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哥儿的。”
第十六章
见了舅舅又过去几天,天气渐渐的热起来。黄芝也在院里住下来。虽然大家都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但他也习惯了。再怎么样,在嫡哥儿这里当差还是轻松的。贴身的事都是奶嬷嬷在做,外面的事都是青芝在做。李可虽然不理人吧,但也不会动不动就打骂。黄芝毕竟也还是个年轻的哥儿,在院里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叨念嫡哥儿的好了。在跟别的小侍郎说话,也说着嫡哥儿的好,在二嬷嬷那里回话也只回些寻常的话。闭口不谈李可那些在院里的坏毛病。
“好热啊——”李可穿着薄衫躺在竹椅上,青芝给他拍着扇子,“青芝啊,我为什么不能把衣服脱了啊。”李可扯着自己的长袖说,夏天还要穿长袖太悲剧了吧。虽然现在的夏天没有多热,大概只有三十一二度,但穿长衫还是热啊。李可怨念,为什么我连男人的福利——夏天打赤膊都被无情的剥夺了。“主子,我给你扇着风呢。”青芝不冷不淡的说,“你穿得还是最轻薄的面料,要不,你回屋待着。”李可嚎叫,“屋里风都没有,像蒸笼一样,我要成人肉包子了。”青芝摇着扇子,黄芝远远的走来,“主子,你来尝尝这冰镇的酸梅汤,我刚刚从厨房里端来了,可冰着了,来,喝了下下暑气。”李可半抬头,“你就只拿了我的啊。你们吃什么。”青芝接过来,“这个现在是府里最紧俏的东西,有的你的吃就不错了,还要谢谢黄芝呢。你就吃别管我们了。”李可含了一口,鼓囊着嘴说,“一人一口,记得送去给奶嬷嬷啊。”青芝坳不过,只好做罢,一人一口分了,最后还留了一大口给李可。人人鼓囊着嘴,相视一笑。
“青芝,太嬷嬷请嫡哥儿过去祠堂,你和奶嬷嬷也一起来。黄芝就不用了。”一个中年侍郎过来传话。奶嬷嬷疑惑,这不年不节的去祠堂干什么。虽是这样想着,但奶嬷嬷还是和青芝合力,把懒骨头——李可扶起,给他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嘱咐黄芝看家。三人就往祠堂走去了。
到了祠堂,不用奶嬷嬷掐,李可就精神起来,好凉快啊——李可振奋了,这府里还有这么凉快的地方。等三人全进了祠堂,有侍郎就把房门关了。太嬷嬷和老爷和二嬷嬷做在上位,也不见什么侍郎嬷嬷。李可见了礼。太嬷嬷开口说,“采萍,你记着,这些都是妙哥儿院里这几年应得的东西。”奶嬷嬷顺着他的手望去,盘子里装的银锭子码的整整齐齐,还有一柄玉如意,十几件首饰,还有一些上好的布匹。奶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是,太嬷嬷又说:“舅老爷送来的东西,都已经分完用掉了,我让人折成银子也放到这了,那里有明细,你对一下。”奶嬷嬷弯腰点头。迎着李可疑惑的眼神说,“可可,我这几年不在府上,你爹也是个不管事的,让你受了委屈了。那个狗眼的账房,嬷嬷已经把他赶出府了。”李可装作乖巧的说:“我没有觉得委屈。”奶嬷嬷怜惜的说:“你二嬷嬷,我已经说过他了,他没有事必躬亲,让底下的人怠慢主子。嬷嬷也已经罚他了。”李可嘴里说不关二嬷嬷的事,心中却在说,屁了,要不是这二嬷嬷默许,那些个奴才给他几个胆他也不敢对主子怎么样咯。
“你怪我吗?”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开口说。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李可求救的看着奶嬷嬷,“李妙可,你怪我吗!”老爷执拗的问着,“从你出生后我就没抱过你,没和你说过话,以前你和你嬷嬷住一起,你不理睬我,后来,你嬷嬷死了,你还是不理睬我。现在你大了,随时都可能挂着李府嫡哥儿的名出嫁了,我只想,你怪我吗?”李可望着眼前的男人,儒雅的气质,遮不掉眼角的疲态。听说他总是在妓院里流连,身子应该也不好吧。李可突然有种冲动,“我怪不怪你,不重要吧!”望着满室的疑惑,李可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没有爹的。我是嬷嬷一个人生的。嬷嬷总是不说话,也不爱笑。天天拿着串珠在佛像前跪着。我曾近偷偷溜出院玩,在别人口里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爹的。原来他们都说我嬷嬷是个神经病,是个傻瓜。为了置气,辜负自己的大好青春。”李可陷入恍惚感,“我很想跟他们说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嬷嬷不是神经病,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不和我说话,但我知道他晚上在我的床边唱歌,唱着唱着流泪。那时我小,我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我七岁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和嬷嬷说话,那个人说,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嬷嬷说,我不能死,可可还小,我死了他怎么办?那人说,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孩子,可是也没见到你对你的孩子多亲密。嬷嬷说,我也想和他亲近,可是只要看他一个时辰,看着他肖像他的脸,我就会记起那些不愉快。我就会想让我撕心裂肺的那个时刻。我就会哭的不能自以,我就不得不离开他周围。说话那个人是谁,我忘了。但我记住了嬷嬷的痛苦。
从此以后就知道,我嬷嬷活得生不如死,都是因为我,他才不能死,不能解脱。虽然我才七岁,虽然我舍不得嬷嬷,但我还是决定要快点长大,因为,我不想嬷嬷那么辛苦。”有人上前想来抚慰李可,却止步。李可满脸是泪却不自知。只是看着同样无声流泪的老爷,继续说:“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跑去和嬷嬷一起睡,我揽着他的手,要他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样的,嬷嬷先前不想说,我就跟他说,‘嬷嬷,我已经长大了!你宁愿要我在别人口中得知我爹是多么不堪吗?在别人口中知道我嬷嬷原来是个傻瓜吗?’
嬷嬷哭了,但他却是笑着和我说,春花似锦的街道,他和他第一次的见面。他笑着说我爹是个很英俊的人,穿着华衫,却在和他眼神交会的那一刻撞翻别人的菜篮,要多傻有多傻。他才情横溢,写诗,在他的阁楼下读着。出门游历回来,会先巴巴的跑过来献上路途中买得小玩意小点心。嬷嬷说着,好像回到那个时候,脸上神采飞扬。我就问他,‘既然你们那么相爱,又成了亲,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那个人我见过,他在花园里搂着别人的腰,笑得肆无忌惮,而你,却在这屋子里终日的不见天日。嬷嬷沉默了好久,他只是说你爹并不坏,我,可能有点傻吧。我们算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只是无奈,对感情的看法不一致。才这样的情深缘浅。”
李可停顿,老爷已经把脸埋进手心,看不出神色。“我问他,你恨他吗?你怪他吗?嬷嬷说他恨过也怪过,但终究是看开,看不开又能怎样。只是他再不愿意回头。他宁愿留着记忆在最美的那一刻,也不委屈自己在人太多的感情里转不开身。他还说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还让我别去怪你。”李可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心中涌起无限的同情,“你爱我嬷嬷的吧!被嬷嬷这样放弃了,你很不甘心吧!所以夜夜笙歌,流连花丛吧。已经这么久了,嬷嬷不怪你了,我也不怪你了。你,也放过你自己吧!”
见没人留自己,李可慢慢的走出祠堂,抹抹眼角的泪,这是谁的泪。青芝走向前想去扶他,他有太多疑问想要问他了。李可是谁,谁也没有青芝清楚了,可是为什么那一霎那,李可说的做的都像是原本的主子。难道……青芝不敢多想。李可回头对青芝笑一笑,身子一软,在日头下晕倒。“快来人啊——”
李可醒来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有点像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才睁开眼,青芝就上前小声的询问,“主子,你感觉怎么样?”李可眨眨眼,没说话。青芝突然很紧张,左右看下,小声的说,“李可?”李可确定自己没有穿回去后,全身兴奋紧绷后的放松有种懒懒的感觉。“我是李妙可。”青芝在他头上敲打一下,“醒来就喝药吧!”李可望着床顶,“你刚才希望想来的是谁?”青芝的手一顿,说,“我也不知道。那你刚才希望醒来的地方是哪里?”
李可说:“我也不知道。”青芝把药端给他,“你今天在祠堂真是把我吓到了。不过,大概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了吧!”李可捏着鼻子,苦着脸把药喝下去。“别说你,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嘴巴不受控制的说这些话。我是被附体了吧!这种感觉太恐怖了。”青芝接过空碗。李可把手放在脑后,“怎么办?你们的正派主子来了又走了,看来只有我这个假主子和你们一起过了。”青芝回头看他,“这样也挺好的。”李可瞪圆了眼睛,“挺好?”青芝点头“挺好。”李可笑,心中的那点不确定和不安全感都不翼而飞。也笑着点头,“恩,是还挺好的。”青芝见他一脸放松,于是说,“嫁人还是要嫁的。”
李可惨叫……
第十七章
夏日最苦恼的问题就是睡觉了。白天酷热,晚上蚊虫多。奶嬷嬷本来在房里燃了熏香,蚊子倒是少了很多,李可被熏了一晚上,就又咳嗽,又全身起疹子。李可的身体接受不了那个香味。奶嬷嬷犯了愁,本想每天晚上给李可摇扇子。但李可会是那种自己安睡,让别人给他摇一晚上扇子的人吗?到底上社会主义长在红旗下的四好青年,就算能够接受穿越后的大部分生活,但那种优越的高高在上的心态,李可是绝对不会有的。
每天最好睡觉的时候就是凌晨了。天不热,空气湿润,吃饱了蚊子也休息去了。李可就盼着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院子里的人也知道,虽然大部分人都得这个时候起来,但都轻手轻脚,绝对不扰了李可的美梦。
“李妙可,你出来。你今天就和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给张家的少爷搭上的。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一大早,二哥儿就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走到李可的院子,又踢门,又扔花盆的。身后跟着一群侍郎,不知道怎么办,想劝又不敢劝的不敢上前。“二哥儿,这么大早就来找妙哥儿,他还在睡呢。”青芝把他堵在院门口,主子才刚睡熟,别被二哥儿这么一闹就行了。
二哥儿用手想拨开青芝,见拨不开,就指着青芝的鼻子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来找你主子,还要你的同意不可。”青芝不卑不亢的说,“奴才不敢,只是主子刚刚才睡下,二哥儿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等会再来吧!”“什么时辰了他还在睡?”二哥儿气的眉毛都立起来,“我找他有要紧的事,你别拦着,拦着有什么差池,你当的起吗?”青芝依旧纹丝不动,“既然这么重要,那请二哥儿在这稍等,我这就去跟主子通报。”二哥儿话不说一句,就又要往前冲,青芝走了,黄芝只好上前挡着。
二哥儿气的指着他,“黄芝,你吃他的饭才多久啊!你就忘了你是谁家的狗了。我嬷嬷对你怎么样,现在你就这样对我。”黄芝心里叫苦,但面上还是要劝慰他,“二哥儿,就是为了你好,我才不能让你现在进去啊!”看着二哥儿明显不信的眼神,黄芝苦笑,“大哥儿刚起床那会脾气可大了,尤其是他自己没想醒,被吵醒后,更是凶的不得了。我的好主子,你就等会,好吗?”在黄芝的劝慰下,二哥儿总算没往里面冲,就拿着院门口的花花草草撒气。
等了一刻钟时间,二哥儿正准备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的时候,青芝出来了,没等他说话,二哥儿重重的哼一声进去了。这大哥儿的院,他从来没有来过,但是想应该会很萧条,没有生气,但进来一看,竟也是花红柳绿,翠意盎然,虽不及大花园里的花多,但也有另一份精致。二哥儿越发的怒气冲冲。一个他过的不好你才开心的人,突然告诉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过的很好。任何人都会生气的。
走进偏厅,李可没骨头的瘫在宽大的躺椅上,虽然衣物都穿得整齐,但脸上一看就知道还是在睡梦中的神情。“李妙可,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张家少爷是怎么勾搭上的。为什么张少爷说要娶你。”李可没反应,等二哥儿按捺不住准备上来摇他时,李可半掀眼皮,“你一大早来我这吵吵闹闹为什么?”二哥儿一字一顿的说,“我问你,张少爷为什么要娶你?”
“张少爷为什么要娶我?”李可把问题重述一遍,“这个你去问张少爷会不会好一些。”二哥儿正要发作,李可又问,“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青芝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时就接话说:“二嬷嬷托人去像张府说亲,那边的嬷嬷回说,这大哥儿都还没出嫁,就帮二哥儿说亲不合适。如果真的和李府结亲也应该是和大哥儿,万没有和二哥儿的道理。”李可抬头,“那张府说要和我定亲吗?”青芝摇头,“没听说啊!那边回绝了,二房的人就回来了,没在多说。”李可又问,“我不用嫁给什么张家少爷吧!”青芝说,“应该不要,除非张府上门来说亲。”李可撇了一眼二哥儿,“听见了吗?我不嫁给那个张少爷,你还闹什么?从哪来回哪去。”二哥儿不依不饶,“可是今天张府的侍郎出来跟我说,张家准备上门给你提亲,你做了什么了,你是不是勾引我君辉哥哥了。要不他怎么上门跟你提亲。”李可做出一个荒天下之大谬的表情。“你那君辉哥哥是谁啊?”
“就是张府的少爷啊?”二哥儿路出痴迷的表情,“身世好,文采好,又温柔,又会说话,长得又俊朗。简直就是下溪第一美男子。”陶醉完毕,二哥儿又凶悍的说,“我跟你说,你休想嫁给君辉哥哥,就算你使尽手段都是没用的。我嬷嬷会帮我的,我才是君辉哥哥的新娘。”
李可很无语,“拜托,老大,我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嫁给他啊!你想嫁就去嫁!我拜托你,以后不要一大早来别人家闹好不好。很不礼貌,也很烦。”李可对这个二哥儿没什么印象,除了一身小粉红还有很好骗之外,现在又多一条——很神经。
“我不管,你给我立个字据,你发誓你不会嫁给张少爷。”二哥儿上来拉扯李可的手,青芝奶嬷嬷忙上前搭救。一时间几个人闹成一堆。不时还传来李可的惨叫声,“哎呦——我的手——要折了——要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