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之前就有报道说Encore为了这次演出苦练肺活量,今天总算见到了。《这是谁的温柔》需要很大
的气息才能唱好,孙勤在K房里唱这首歌几次气喘倒地。Encore刚跳完舞就唱这首歌,居然可以和录音
室版本媲美,全场喝彩。
孙勤一直举着手机,已经感觉到手臂算了,但他仍然举着,他要兑现他的诺言。
扎起波浪卷发,着一袭枫红色的洋装,Encore唱起了《我的季节》《不会因为你》《I‘ve been
away》,枫红的颜色温暖了每一个人。
墨绿色的吊带裙,配上浅棕色的靴子,Encore站在特别设计的旋转梯上唱了《不再了》《另一边》《残
信》《爱上寂寞》《回不去》。一连串的伤情曲,Encore自己的眼角泛起了泪花,而看台上的许多女歌
迷已经哭到不能自拔,本来精心打扮来看演唱会,却哭花了妆。
整场演唱会Encore突破自我很换了一些服装:爵士名伶装,带着一顶帽子,帅气洒脱;纯白色羽毛装,
就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还有绿色彩裤,紫色雪纺晚礼服……
演唱会的曲目是分类安排的,疗伤曲《我的季节》《不会因为你》《I‘ve been away》;伤情曲
《不再了》《另一边》《残信》《爱上寂寞》《回不去》;热恋曲《Wonderland》《水滴》《泪》
《星火》;励志曲《更好》《忘记》《失去感伤》《没你就不行》……Encore还趁此机会翻唱了一些自
己喜欢的歌:《快乐眼泪》《流年》《我不难过》《淡水河边》,将别人的歌唱出自己的味道,Encore
做得十分漂亮。
歌迷们十分配合,Encore唱快歌时大家呐喊,唱慢歌时整齐地挥舞荧光棒,当Encore将小蓝孩对
着台下时,大家便一起万人KTV……
时间过得很快。当Encore再次回到舞台上时,褪下华丽演出服的她只穿了一件黑色T——shirt和
一条水洗牛仔裤,怀抱一把原木色吉他,盘腿坐在舞台中央的大圆柱上,淡漠又随性,为视觉享受来看这场演
唱会的人未免遗憾还没有看够华丽的演出服,但了解Encore Lily的歌迷都知道,这才是她最喜欢的
唱歌方式:不要华丽舞台,不要靓衫,只要一把吉他,小蓝孩,还有自己的声音。
“准备好安可咯!”Encore说:“其实很舍不得你们,还想再唱三天三夜。但是,我想,我应该有所保
留,让你们下次看到Encore Lily的时候会更加惊喜。”
“Encore Lily全球歌迷会”的会员们在看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Encore最棒,我们永远支
持你!”
“谢谢,”Encore朝歌迷们挥挥手,“这首歌你们一定要大声唱,而且一定要全场唱,如果你们的声音
没有盖过我的声音,我可是会生气的。所以,一定要用最大的声音唱哦!”
台下的歌迷们已经准备好了。
Encore的手指拨动琴弦,《暖色调》的旋律飘了起来。Encore唱的时候并没有用太大的声音,因
为她想听歌迷们唱,她喜欢这种万人KTV的感觉。
湿湿的,顺着孙勤的脸颊向下流,划过嘴角,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暖色调。
靖亭的笑脸,生气时的可爱模样,雪地里的孩子气……一幕一幕,在孙勤的脑海闪过。
这些还会重来么?
如果没有遇上乐颐曦,靖亭会走么?
如果自己有果断地推开乐颐曦,靖亭会误解么?
举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孙勤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发抖,他要录完这最后一段。
《暖色调》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台上的灯一下子全亮了,Encore站了起来,向全场挥手鞠躬,“谢
谢,我爱你们,下次再见!”
所有的dancers全部上了舞台。
焰火喷了起来,歌迷们自带礼花棒放了起来,全场起立,为演唱会的圆满结束而欢呼。
……
结束了。
舞台上已经没有人了。Encore站在升降台上降到舞台下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升起来,dancers也全
部撤台了。
体育馆内的人已经不多了,突然冷清了下来。才感觉到有风在吹,微微地“嗖嗖”在响,冷得人不禁瑟瑟发抖
。不知道外面是否有星星,体育馆顶没有敞篷,看不见。
录完了。
孙勤低头,看见自己脚下湿了一片,弥漫这伤的气息。
感觉到累,孙勤瘫坐在座位上。
有没有,比误会更复杂的事情?
至少现在,孙勤想不出来。
良久,他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向体育馆外。
街道上,风瑟瑟地吹,很冷。
凌晨十二点四十三分。
该去哪里?
孙勤一时之间竟然踏不出脚步,茫然。
……
第二十一章
夜晚的风,吹到人的皮肤上,搅动着每一滴血液;吹到骨子里,搅动着骨髓;吹到脑子里,搅动着记忆。
孙勤一步一步在街道上晃着,他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到靖亭那里去。她还好么,他会原谅自己么?从小
和孙树直打仗,战争了这么多年,孙勤从来就不奢求自己能比别人幸福,他只希望可以有一点,只要一点点,
温暖的感觉,就足够了。可是既然事实是温暖真的又来过,却为何走得那么突然?
孙勤到现在仍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除了Encore Lily的演唱会。
不知走了多久,孙勤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站在靖亭家楼下了。他抬起头,靖亭家的窗户还透着淡淡的灯光,靖
亭还没睡吧。孙勤扶着栏杆望楼上走,他从未感觉爬楼梯如此之累,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没走一步都如此费力
。孙勤想就这样倒下去,然后顺着楼梯往下滚,最好就不要再醒过来了。
还是走到了靖亭家门口。孙勤抖了抖身子,抬起手敲门,“靖亭,我把Encore Lily的演唱会录下来
了,你要看么,开门好吗?”
屋里没有反应。
孙勤继续敲门,“靖亭,我把Encore Lily的演唱会录下来了,你不是要看么,开么好吗?”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孙勤笑了,不过看上去无比疲倦。他继续敲门,“靖亭,我把Encore Lily的演唱会录下来了,En
core唱了很多首你喜欢的歌,你要听么,开门好吗?”
空气里除了回荡着敲门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配着昏黄色的走廊灯光。
过了一会儿,孙勤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孙勤无神的眼睛亮起了一点希望。随着一点“咿呀”声,门
慢慢地开了,屋里的光慢慢地打到了走廊上。
靖亭的面部表情很淡漠,眼睛里布满血丝,迎面而来一阵湿润的气息。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慢慢地捏成了拳
。
孙勤看到靖亭,喉咙便有东西向上涌,视线也开始模糊。他吸了一口气,努力把泪水逼回眼眶没有让它们流出
来,说:“靖亭,你肯见我了,我把Encore的演唱会录下来了,你看吧,”孙勤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摸
手机,“Encore唱了很多好歌,你一定会喜欢——”
“不用拿了,”靖亭看着孙勤的动作,说了一声。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过了一段时间,靖亭吸了一下鼻子,说:“孙勤,谢谢你来告诉我你录了Encore的演唱会。我没想到的
是,在那个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谢谢。”
“靖亭,你听我说,我是——”
“不用说了,”靖亭举起手示意孙勤停止说话,他弯下腰去提起一个旅行包,“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你走吧。”
孙勤没有伸手去接。
靖亭见孙勤没有反应,便拉过孙勤的手将旅行包挂在他的手腕上,然后退进房里,反手关上门。“砰”的一声
,孙勤感觉到耳边的空气在微微震动。
眼泪又开始流,划过脸颊打在地上,掉的声音那么刺耳。孙勤吸了一下鼻子,说:“靖亭,你一定很想看En
core的演唱会吧,那我先把手机屏幕对着猫眼,你从猫眼里看吧。”孙勤摸出手机将屏幕对着猫眼,按下
播放键。
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了Encore的歌声,屏幕里,Encore正握着“小蓝孩”唱着《没你就不行》,
此刻的自己,很想对靖亭说这句,但就算现在真的说,靖亭未必真的能听见,就算他真的听见,也未必……
孙勤突然觉得累,手机也举不起来了,垂到了身侧。
走吧,不用——再待在这里做没有效益的事了。
拎起行李包,孙勤缓缓地望楼下走,脚步很沉,震动着宁静。楼梯间的感应灯从上至下一盏盏亮起,从从上至
下一盏盏熄灭。当一楼的灯熄灭了之后,整幢楼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如果你是那种听力特别好的人,此刻便可
以听见睡着人的鼻息。
靖亭打开门,面对着沉沉的黑色,终于哭出了声音:他真的走了,结束了。
街道的风,不停地吹,但就算它们钻进孙勤的怀里,也得不到任何安慰,因为此刻的孙勤更寂寞。行李包一摇
一晃,孙勤真想把行李包扔掉然后站到路中央区,但他根本就不用过街,也走到了自己家楼下。
硬把自己的身体拖进家门,行李包滑落到地上,孙勤不脱鞋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倒,随手把被子一扯
,便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很累,很累。
没有其它任何感觉。
就是单纯的累……
应该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孙勤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表上的时间与睡前的时间差了二十四小时多一点。他还
是感觉身上没有力气,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前打开电脑。为了强打精神,孙勤用一个小杯子冲了两袋速
溶咖啡,仰头一口喝光,然后查关于昨晚Encore Lily演唱会的报道。
几乎是所有大型的综合网站都有关于演唱会的报道,有的还有视频剪辑。看了几篇演唱会的报道,只有一篇叫
《真的没你就不行》的文章写得不错。作者应该是一个Encore的死忠fan,并且有一定的岁月沉淀,
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清新,就如Encore本身。
孙勤登上QQ,他发现靖亭的头像正亮着,刚打开对话框,头像却又熄灭了。
是,在躲自己吗?
孙勤无耐地笑了笑,便关掉了对话框。他进入自己的空间,查阅了一下留言,有绘本朋友的留言,也有Enc
ore Lily歌迷的留言。
孙勤一一回复了之后,推出空间想去电影网查一查最新电影的消息,QQ提示有人发来了消息。
彩色头像在那儿跳动。泪百合。
孙勤撇嘴笑了一下:他又有什么事啊。他点开消息提示:
泪百合请求与您进行语音聊天,是否同意?
孙勤点了一下同意,然后戴上耳麦,将mic扳倒嘴边,已经做好了一场唾沫大战的准备:你不是要聊吗,那
么我今天就和你聊个彻底,聊个痛快!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线上,不睡觉?”
“你不也在这儿待着吗,还有脸说我,把你自己管好吧!”
“孙勤,累了就早点去睡吧,有事明天再说好了。”
“谢谢关心,我已经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了,才刚刚起床,精神好着呢,有什么事儿你就快点儿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叫你说——”孙勤激动地对着电脑屏幕一拍桌子,直接吼了起来,“我叫你说你就少在那儿给我拐弯抹角
绕圈子,我没空和你浪费时间,你就快点儿给我说!”
“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
“我没激动我很正常,你到底说不说?”孙勤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乐颐曦,你今天说话就不用和我玩儿文
字游戏了。如果你不说那我先说,我告诉你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目的打到了,你已经让靖亭把我定义成了一个
水性杨花的人,真是恭喜啊,你的手段可真高明!”
“孙勤,你听我把话说完,”乐颐曦还没说到点子上,就被孙勤自顾自地抢过了话头。
“你这高明的手段是从哪儿学来的啊,怎么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呢,师从何处,不知道那位大师是否介意把我也
收作徒弟,估计学成之后我比你都厉害,乐颐曦——”孙勤一口气不断地说了这么多,他自己都感觉有点儿气
喘,“你不是有事儿吗,快点说啊!”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乐颐曦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你加成了QQ好友,为什么你会是枫红瞳?”
枫红瞳是孙勤的QQ名。
“我一直叫枫红瞳。嘿,你这人可真怪,为什么我不能是枫红瞳,这是我的号,为什么不会是我?”
“你不可以是枫红瞳!”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枫红瞳,你不也是泪百合吗?”孙勤说:“你是不是在玩‘双重性格’的把戏?现实中一
个样子,QQ上另一个样子。小子,不错嘛,演得很传神,把我骗得团团转啊。”
“我没骗你,只是感到惊讶我约好要见面的人竟然是你。”
“我更惊讶啊,网上那个随时随地都像是在哀愁伤感的人居然是现实中傲慢得连自己的脚趾头都要翘上天的乐
颐曦。那么金马奖影帝怎么没颁给你啊,难道评审团的评委全都撑白饭去了吗,这可将成为电影史上的一个经
典误判啊!”
“孙勤,你可以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吗?”
“不行。”
“那你要我怎么和你说清楚呢?”
“说不清楚是吧,那我来帮你说,”孙勤扳了一下话筒。“乐颐曦,我老实告诉你,你是我孙勤活了这么十多
年来见到的最奇怪,也是最讨厌的人。自以为是,骄傲,自负,目中无人,心胸狭窄,几乎所有的贬义词都是
为你量身定制的。更可恶的是,你为了挑拨别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乐颐曦,你够狠,我孙勤总
算是见识到了,我甘拜下风!”孙勤把最后一段海量台词抛出去之后,便直接终止了语音聊天,他不想再听乐
颐曦的声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又说一大堆。应该要珍惜自己的唾液。
争吵结束之后,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寂静,听得到窗外冷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就像是情人间的私密物语,听得
孙勤头皮发麻。他赶紧打开音乐播放器,放起了歌。第一首,便是杨千嬅的《Single》。
怎会如此巧合?
孙勤曾坚定地认为,自己会是一辈子single,但靖亭的出现让一辈子single的假设彻底不成立,
然而随着靖亭的离开,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也许是真的: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single。
Single,是自己的归宿,也是自己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