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昱摸摸他的头,“狗狗,听说高丽国的狗肉火锅,就是像这样将你切成一片片下锅的,你要招待我,也太急了些,我没准备锅底啊。”
银发男子傻愣愣的呆了呆,想了想,干脆眼一闭,又直接晕了过去。
夏无昱笑笑,递给精灵王子几卷绷带,让他帮狗狗包扎,自己则把空间留给他们,走出门去。
佐丞镡满面阴郁,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个正在战斗的男人背影,表情甚至渐渐有些扭曲。
夏无昱瞪他一眼,“你被鬼附身了?”
佐丞镡冷笑,“我没那么蠢,还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不应该吗?”夏无昱耸肩,“他说,他恨你们,就我所知,他的确有理由恨你。翁婿共享情人之类的腌渍事,没几个人受得了吧。”
佐丞镡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没有把他送给佑司阎行!”
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我也许对不起丽芳,却从没有对不起卡卡,为了把他要过来,我才被迫娶了丽芳为妻,那是佑司阎行的条件。范卡……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
96、背叛情歌
什么?
夏无昱惊讶地睁大眼,“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佐丞镡张张嘴,苦涩一叹,“我和卡卡是偶然认识的,当初的他,就像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虽然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小的狡猾,但却是纯净的,一眼就能让人看清内在,明澈,无暇,是那么的美好,直至今日,我也没有后悔过爱上他。”
即使,那一切都是范卡刻意接近他的假象。
他原本以为,这个中层区的小商人,只不过想攀上他这根高枝,利用他的身份,为自己谋得一些好处。
而他一向是个很温柔的情人,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情况下,让枕边人满意。
与范卡来往的过程,是非常有趣的,甚至带着致命的魔力,令他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而范卡对他,也渐渐由明显的利用态度,改为一种让人心甜的温柔。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范卡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他所代表的权力,那双注目着他的眼眸,内中映照着的,更多时候,只是纯粹的他本人而已。
那段时光,多么的幸福,幸福得如今回想起来,心脏便止不住撕裂般的疼痛。
当然,美满的生活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佑司阎行三番两次为女儿说亲,着实让他不胜其扰。
他知道佑司阎行的意思,先不谈政治上的好处,单只从贵族身份上来说,佐丞佑司两个势力最强大家族间的联姻,便是一桩美事。
如果没有卡卡,他对于与谁结婚,其实并没有多么在意。
反正贵族总得选择伴侣,结婚后也可以分府而居,该坚持的政治立场并不会因为妻子而有所动摇,一切都会与结婚前并无多少不同。
可是,他已经有了卡卡。
与平民男子结合,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以他在诸煌恺面前的地位,不是不可以试试。
就在他暗暗准备一切之时,有一天,范卡对他说,希望他娶佑司丽芳为妻。
那一刻,天塌地陷般的破灭感,永远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夏无昱微微蹙眉,“他这么说,你就信了?范卡只是个平民,他也许是被威胁……”
“我当然想到了!”佐丞镡厉声打断夏无昱的话,旋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闭上眼,深深地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我逼问他,劝诱他,跟他一条一条的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如果佑司阎行使手段,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他。佑司家能做的事,我能做到,佑司家做不到的事,佐丞家也能做到。我还派人调查他,甚至拜托了恺撒,但是,种种结果表明,佑司阎行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约范卡谈了一次话而已。”
一次谈话,便足以让范卡彻底选择倒向佑司阎行?
什么样的内容,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夏无昱道:“你如果就是不答应,他们能怎么样?”
佐丞镡惨然摇头,“容不得我不答应,被我逼急了后,卡卡终于说出,其实,他本来就属于佑司阎行,他的一切,都是佑司阎行的,当然要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然后,范卡就跑了出去,住进了佑司阎行的别墅里。
他心里面拧成了一团乱麻,对范卡,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恨意,可即便如此,也仍然舍不下他。
他找到佑司阎行,向他要范卡,自然,也得答应结亲。
可是这个时候,对方却不出所料的矜持了起来,不但要求他下死力追求他的女儿,而且还笑着说,最好尽快,因为,只要他还没有成为他的女婿,范卡,就会自愿住在他的房子里,躺在他的床上。
后面的事,夏无昱基本都知道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能摸了摸男人的头,叹了口气。
佐丞镡喃喃着,“结完婚,我虽然重新得回了他的人,却怎么都无法开心。后来,不知为何,佑司阎行竟然把他扔进了欲狱,这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时,他着实给了佑司家一点颜色看看,即便岳父威胁会对范卡不利,他也只说随便,因为他已经不珍惜那个人。
佑司阎行见他是认真的,才彻底放了手,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许把范卡放出欲狱。
他答应了,无所谓,范卡受苦的话,他反而还痛快一些。
那种贱货,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将他折磨死了干净。
这种毁灭想法,是真实的,哪怕与范卡亲热之时,他也只是极尽凌虐之能事,再也没有半点温柔。
“我用了许许多多的手段,逼迫他,拷问他,到底和佑司阎行间,有什么隐情,”佐丞镡冷笑着,“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因为那说明我深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是有苦衷的,期盼能找到一个原谅他的借口。”
他想证明他们间的感情,一开始便是真挚的,卡卡没有欺骗他,不是因为佑司阎行的命令,才接近他,和他交往,和他亲密,夺取了他的整颗心之后,再狠狠的给他致命一击,将他的一腔真情踩在脚下。
他已经不相信,范卡曾经爱过他了。
那些浓情,那些温柔的言语,那纯白小狐狸般可爱的狡猾,是不是,都是装的?
他爱过他吗,爱过吗?
什么叫做原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什么叫做,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可是,没有回答,什么都没有。
范卡无论遭到怎样的对待,都只是死死咬牙承受,一言不发,完全不替自己辩白。
到后来,他们之间已经无法交谈了,因为不管他用怎样恶毒的语言谴责范卡,将他骂成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在卡卡冷漠的眼中,他都只能看到,一种无所谓的默认。
他说,他恨卡卡,卡卡竟然也说,他恨他。
真可笑,这个名为欺骗的魔鬼,有什么理由憎恨别人?
然而,范卡的确恨他,真心实意地,切齿痛恨,他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在这残酷的现实中,一天一天,饱受煎熬。
夏无昱半晌无言,佐丞镡失去了爱人,佑司丽芳失去了孩子,这一对夫妇,到底是谁造成了他们的悲剧?
……
船长室外。
走廊中,激战正酣。
白牙哈哈大笑,就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凶悍熊人,又像一辆披荆执锐的装甲战车,迈着粗壮的两条长腿,轰隆隆跑过来,轰隆隆碾过去,脸上挂着天真直白的笑容,在店主他们面前显摆不休。
飞靶扣动扳机,打碎了又一只玻璃人的头盖骨,冷声道:“躲开些,你几岁了,还这么能蹦跶,挡住我的射击角度了。”
白牙一巴掌将某个倒霉的玻璃人拍成两半,抽空回身对他做鬼脸,“咱们是大前辈,大前辈啊,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当然要咱们来做,好给新人们树立榜样哇。”
那些只是因为跟着新首领冲进来,就被称为新人的业火战士,满头黑线,无语凝噎,“白牙队长,我们不是新人啊,你也就进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记忆力这么差了哪?仔细看看,请仔细看看我们的脸啊,有没有些许熟悉?”
夏无昱直属战队中的骄兵悍将们,一齐哈哈大笑,“哎呦兄弟,你可真没存在感,我们牙牙的记忆力很好哦,比熊类高明多了,倒是副长老大,听说和鱼类是一个水平的,只能记起最近一天的事情哦~”
白牙回手将一个玻璃人扔到那个说话坏小子的脑门上,“熊类的记性咋啦?”
店主嬉笑,“我想他的意思是,熊瞎子掰苞米,只能记住最后一秒钟的事情。”
白牙挠挠头,“啊?那不是还不如鱼类?”
店主严肃点头,“不错。”
飞靶不高兴了,“白牙,你还欠我五次内裤没洗。”
白牙大惊,“什么?不是三次吗?!”
飞靶扭头,对店主道:“新来的那个什么什么首领,你对熊类的理解是错误的,它们的记忆力还不错。”
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哈哈,不愧是俺的好兄弟,粑粑,还是你好。”
店主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蹲下去,像一只老母鸡般,咕咕咕咕地颤抖个不停。
夏无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脚。
“你干毛?”店主羞恼,副长大人啊,在可爱的部下们面前,给他这个总长留些面子好不?
夏无昱继续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没见过啊,你谁呀?”
店主:“啊?”
夏某人:“真抱歉,鱼类大脑容量有限,已经不记得你了。”
店主委屈得满面囧色,“亲爱的鱼鱼,那么放肆的话,不是我们说的。”
其他“新人们”也一齐委屈地点头,拜托,他们和紫眼睛魔王大人又没熟到那种地步,哪能开出这么有才的玩笑嘛。
某混蛋的护短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直属战队的臭小子们已经坏笑得都快要把房顶掀了,他愣是啥都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儿的踢店主屁股,发泄不满。
店主怒了,冲紫瞳恶魔手下的坏魔物们呲牙咆哮:“别笑了,你,还有你,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肺啊,才刚从那种地方出来,身子骨都将养好了吗?别动了胎气!”
“啊?啥呀?”坏小子们傻傻地看着他,一致表示听不明白。
要说,他们还真是走运,被送进基地时,诸煌民众的生殖系统已经基本失去了活性,他们只是经过了几个简单的检查,并不曾遭到绮珞当年的那种对待。
手下们听不懂,不代表夏无昱也不明白。
他一把拎起店主,像拎小鸡般提溜在自己面前,“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生殖实验计划开始于三年前,佑司丽芳流产之后,那时,店主已经身在欲狱,可即便他是自由身,以他的身份,也不应该能够知道那种级别的秘密。
店主苦笑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时,就听白牙一声欢呼,紧接着哗啦啦一阵爆响,原来他仗着自己的虎背熊腰,轰隆隆闯过玻璃人的防线,凶残地撞破玻璃墙壁,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船长室中。
店主瞪大眼,猛地挣开夏无昱,提枪大步冲入。
他的脸色,在那一刻,狰狞似鬼。
97、天外之民
船长室里面的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自然是佑司丽芳了。
但是,当夏无昱从破碎的墙壁间踏入其中时,却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或者说,出现于众人眼前的那种存在,已经谈不上是一名人类了。
这个船长室,夏无昱其实早就来过,佑司丽芳继任族长那天,他就立于开在金字塔侧壁上的一扇门旁,看着佑司丽芳,跪在碎裂成两半的巨大玻璃球前祈祷。
夏无昱转头,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透明的玻璃墙壁光滑完整,原本的门已经消失不见。
而那破碎的巨大玻璃球,此时也被修复如新,静静飘浮在空中,闪动着温柔纯净的光芒。
不但如此,它的内部,还多了些什么东西,就像包裹在琥珀中的远古之蝶,向世人展现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剪影,曼妙无双。
外面的玻璃人已经全都被消灭干净,佐丞镡走过来,望着巨大的玻璃球,呆呆出神,“丽芳?”
玻璃球没有动静,犹如一件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佐丞镡看到,范卡蹲在玻璃球的下方,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图案,所用的材料,就是他手中抱着的,一堆尖棱晶般的七彩玻璃。
“你究竟在做什么?”佐丞镡冲过去,拉扯范卡。
“放手,别耽误我的时间!”范卡用力挣扎,后来干脆一脚踹翻了那个讨厌的男人。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就这么一耽搁,圆球陡然大放光明,一声仿佛玻璃彼此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尖鸣,在室内响起,直震得众人头疼欲裂,恨不得撞碎脑袋才好。
周围的玻璃墙壁玻璃地板,也承受不住,全都噼噼啪啪爆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玻璃掉了满地。
然后,那些碎玻璃好像被人操纵一般,飞了起来,疯狂往室内的人们削去。
夏无昱眸光一寒,倏忽间喷吐出仙光纤云剑,不但将玻璃统统绞成飞灰,还将剑光扩散出去,挤压封锁住周围所有的物品,就连玻璃大球都包裹了进去。
如此一来,整个船长室都处在飞剑的控制之下,那大球纵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了。
店主死里逃生,重重舒了口气,先是对夏无昱笑了笑,紧接着立马转身,又是一脚顶到了佐丞镡的肚子上,“都是你这个白痴,差点儿把我们全都害死!”
佐丞镡哪里想到情况竟然有那么危险,自知理亏,再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抱头挨揍。
夏无昱摇摇头,也不去阻止店主的残忍暴行,只是走到大球下,轻声询问,“是佑司丽芳吗?”
等了会儿,那大球才傲慢地冷哼了声,算是回答。
夏无昱慢慢抬手,小心地摸了摸那冰冷的球体,微微有些愧疚,“……你变成这样,是我疏忽了。”
大球发出一声嗤笑,“关你什么事,身为贱民,你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想保护我,将自己的脑容量先扩展一些再说吧。”
夏无昱呆了呆,虽然恶声恶气的,但不知怎么,他却觉得,大球对他非但没有敌意,反而还透着一丝亲近。
恍惚间,大球中曼妙的剪影,与那名向他敞开心扉的贵族女子重合了,即便已经不复旧时模样,可佑司丽芳,仍是那个佑司丽芳。
夏无昱又摸了摸它,问:“从密室中传送走后,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吗?能恢复吗?”
大球恨恨道:“密室中那张椅子,本是用来传承的,并不应该启动融合功能,但是范卡激发了红玻璃,将我强行变作船长,化为了大船的中枢……已经,回不去了。”
夏无昱往店主看去,不正经的男人耸耸肩,“不错,是我干的,如果不这样,大船根本无法起航,你们贵族现在,也许还留在游戏世界中呢。”
佐丞镡猛然抬起头来,“留在那边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这船,我们的数千同胞,就不会死了!”
大球的光芒微微有些暗淡,显然也很为之前的惨剧感到心痛。
店主冷笑,夏无昱明白他的意思,不启动大船,永远留在美好的新诸煌中,那么,现实世界里的平贱之民们,又该怎么办?
范卡不愿再继续废话,当即又蹲下身去,用彩色玻璃,在地上写写画画。
玻璃球浑身一震,向夏无昱道:“放开我,阻止他!”
“饭卡,你这是做什么呢?”夏无昱有些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