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杉手轻轻搭在孙晓梅肩上,温和地说:“不是不喜欢,交往几个月了,我能看的到,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关于感情我无法强迫自己,希望你能理解。我也喜欢你,只是不能爱你,这样不平等的感情对你也不公平。我愿意把你当做好朋友,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孙晓梅其实是个爽快的女孩,家境优越,聪明漂亮,也是骄傲自信的。只是不巧喜欢秦杉,才有了这么一段不冷不热的交往。听秦杉这样说,心情好了许多,半开玩笑地说:“我能理解。但是我爸比我更看好你。”
秦杉笑起来,“谢谢你理解。看好归看好,你爸也不会强迫你嫁个不能爱你的人不是?你年轻漂亮聪明,不知道有多少才俊排队呢,用不着跟个不爱你的人浪费时间和感情。做朋友好吗?能有你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孙晓梅也笑了,“我得想想怎么把我跟你浪费的几个月时间和感情补回来,现在送我回家吧。”
话说清楚了,两个人都觉得卸下负担,送孙晓梅回家的路上,第一次轻松地说笑。到了孙晓梅家,孙行长还以为两人进展不错挺得意。孙晓梅告别了秦杉,转身扔给自家老爸一句‘自做多情’,轻快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十一
终于跟孙晓梅谈清楚了,秦杉的心情好了很多。进门看到午阳心不在焉地在厨房里玩着手里的一棵菜,上去抱住他问:“想什么?是在想我吗?”
午阳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来,见秦杉回来脸色好了不少,稍稍放心些,吻了一会儿,说:“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做好。”
简单地吃过晚饭,午阳抱着秦杉,再一次下决心,犹犹豫豫地说:“别撑着了,该结婚就结婚吧。”
秦杉刚刚好点的心情一扫而光,本来想跟午阳说‘没事了’,没料到午阳先来了这么一句。秦杉只好回午阳:“结什么婚?怎么突然说这个?”
午阳叹道:“你这样来一个应付一个,到哪儿算完?三十四岁也该结婚了,别再这么累了。”
秦杉的心被狠狠地拧了一把,疼的喘不过气,他忍着疼痛说:“我到底没能拦住你。累,我愿意。”,说完冲进卫生间。
剧痛搅得五脏六腑翻滚起来,一股咸腥从胸腔冲上来,涌出一口鲜血。跟着进来的午阳吓得呆立在门边,不知道做什么好。秦杉缓一口气说:“午阳,请你出去,让我自己静一下”。第一次这样对午阳说重话,秦杉自己听得都呆了一下。
翻江倒海地吐了一阵,秦杉觉得舒服一点了,打开水冲洗着,他慢慢冷静下来。忽然明白了自己由来已久的担忧,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放心午阳。为了他心中的爱人,午阳会选择放弃。敏感的午阳不会比自己承受的少,准备了多少天才说出来,午阳该有多难过才会那样大哭一夜。想到这儿,秦杉担心起午阳,‘那家伙冲动起来是不管后果的’。不敢再多想,秦杉开门出来,看到午阳茫然站在门边,一瞬间,秦杉心定下来,“即然无论如何放不开午阳,还在乎什么别的呢?”
秦杉习惯地抱住他,苦涩地问:“午阳,你还爱我吗?”
这句貌似恋人之间最常有的话,他与午阳都从没说过,他们深知那份不同寻常的爱,不用解释,没有疑问。话一出口,秦杉就感觉到午阳的身体在抗拒自己,知道这句话伤了午阳,心中酸楚难忍,不是真的要问,只是想让午阳明白,他不能接受,“这么狠心说分手,你舍得,我舍不得。当初决定和你在一起就没想过分开。”
午阳背对着秦杉说:“二十岁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三十岁不可以了。当初年轻不懂,现在明白了,也是时候了,舍不得也要做。”
秦杉用力转过午阳的身体,“那好,午阳,你对我说,不再爱我,分手不再见我,做的到,我就放你走。”
午阳看着秦杉,不觉中又陷入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他艰难地避开秦杉的眼睛说:“没有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去选择一个新的生活,以后也不用再面对这么多麻烦。”
秦杉不放过他:“可是我已经有你。没有你,或许一切都不再重要。如果你再来一次不辞而别,我宁肯什么都不要,也会去找你回来,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
从午阳清亮的眼睛里,秦杉清晰地看到依恋和痛惜。要多大勇气,要多少爱才能让午阳放开紧握的手,一下子明白了午阳是把这些日子当作最后在一起过的。
秦杉不等午阳回答,直视着他说:“这是你想要的吗?你不肯说你不再爱我,就是说了,我也不会相信。我跟我自己保证过,永远不再放开你。”
午阳这时候已经心痛的全身发抖,秦杉抱紧午阳颤抖的身体,不停地吻着,“午阳,对不起,没有跟你说的事,是不想你误会和烦恼,不是要隐瞒你,你别想太多,好不好?”
午阳的心已被秦杉的话搅得乱成一团,本来就怀疑自己这样做对不对,现在看到秦杉激烈的反应,动摇了。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份爱,舍不得那双眼睛,更舍不得他以后要无止尽地面对困境,舍不得,却在伤害他。午阳这时候想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看着秦杉苍白的脸,心疼不已,抚摸着秦杉的胸口问:“还疼吗?”
秦杉轻声抱怨:“问我?你说疼不疼?”
“我爱你,却毁了你。爸曾经跟我说,爱你就该离开你。如果那时候坚定一点,或许是个最好的结局。为了和我在一起,每天都为那些不必要的事烦心,以后也不会好走。我该给你多一点空间,不在一起我一样爱你”,午阳越来越底气不足,声音低到像是在央求。
秦杉说:“现在放手已经太晚了,谁放手,都是一起坠落,你想看到你放手的结果吗?”
午阳看着秦杉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真想对他说,‘我离不开你’。午阳强压着自己的冲动,退后一步说:“我不是要分手,分开住我还是爱你,这样大家都过得简单些。”
“午阳你好傻,我知道你是为我这样做的。我不要你做这些,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像现在这样每天能看见你,能摸到你,能抱着你”,秦杉虚弱地说。
午阳扶住秦杉发软的身体,把他抱到床上:“算了,现在不说这个了,你休息一下吧,我不走开,就在这儿看着你。”
秦杉觉得好累,全身再没有一点力气,他闭上眼睛,恍惚地说:“午阳,不要放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十二
夜晚秦杉醒来,身上有些发冷。看到午阳竟是坐在自己身边睡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睡下,手还握着自己。好想去摸他一下,又不忍心吵醒他。‘就这样被他守着好了’,秦杉不敢动,心里叹道‘小傻瓜,明明是舍不得,非要硬撑不可,为了我那一点麻烦,你宁肯伤自己,你不知道我也跟着你一起疼吗?你这么傻,让我怎么放的下你’。胡思乱想着,忽然胃里一阵剧痛,又翻腾起来。怕吵醒午阳,强压着涌上来的一股血腥味,试着轻轻从午阳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午阳醒过来,睁开眼睛问:“不舒服吗?“
秦杉本想说‘没事’,张嘴却是一口血涌出来,眼前一阵昏黑。
午阳大惊失色,一边抱住秦杉,抓起电话叫救护车。
秦杉冰凉的手在午阳脸上轻轻抚过,“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你。”
午阳心如刀割,不停地答应着,“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不会离开你。”
听到午阳的话,秦杉放下心,一阵抗拒不住的困倦袭来,撑不住昏迷过去。
午阳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心里不住地后悔,‘怎么会把他弄成这样?’
医生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
午阳说:“哦,在,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胃大量出血,需要尽快手术止血。你能签字吗?”
午阳说:“可以”。
医生说:“好,还需要家属配血,你去化验准备。”
午阳着急地问:“他有危险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医生说,“胃出血可能有很多原因,精神刺激引发胃大量出血的病例不罕见。病人已经在输液,醒过来了,现在要准备手术。”
“谢谢医生,我能在这儿陪他吗?”午阳问。
“可以,我们有很好的VIP病房,家属可以陪住。手术之前可以去看看他,不要刺激他”,医生说。
看着病床上的秦杉,一脸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紧紧握住秦杉冰冷的手,害怕,后悔,心疼,搅在一起,却又什么也不敢说,拼命压住心里的慌乱,勉强对秦杉笑一下。
秦杉虽然面色灰白,眼睛却依然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的大孩子,费力地安慰着,“怕啦?别担心,没事的。”
午阳点点头,“好,不担心,我在这儿等着你。”
秦杉从手术室转到病房已是凌晨。午阳坐在病床旁,担心地看着还在昏睡的秦杉,昨晚的事恍惚得像个噩梦。过去的事哪一件都忘不掉的,如果他从此不再醒来,就在这里陪他一辈子。爱他,为他笑过,哭过,痛过,为他甚至可以放手离开,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可做了的一切只是伤害他。原以为可以忍痛放他一条生路,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乱成一团,只想抱着他,谁也不许碰一下。或许秦杉说的对,放手就是一起坠落,经过了这么多,放手真的是太晚了吧。
午阳眼光停在秦杉脸上,心思却远远地飞着,竟没发现秦杉已经醒过来。
“午阳”,秦山微弱地叫他。
午阳回过神来,看秦杉醒了,心里松了一下,由衷地笑出来。昏暗的灯光里,那灿烂的笑让秦杉眼前一亮,蓦然想起第一次遇到午阳的时候,心里暖暖的涌起一阵感动,“午阳,我爱你”。
午阳亲一下秦杉:“我也爱你。”
“感觉真好,睁开眼睛就看到你笑,还听到你说爱我。”
午阳把秦杉的一只手包在自己手里,“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想喝点水,口干。”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
看着秦杉微皱的眉头,午阳也不多想,俯身含住他干裂的双唇,小心地一点点舔湿,轻轻吸吮着。秦杉感动的鼻子一阵发酸,‘这就是午阳,这么深的爱着,却肯忍痛放手’。想着午阳的好,想着他因这份感情付出那么多,受过的痛苦和委屈,怎么爱他宠他都不够的,哪能放手,秦杉止不住流下眼泪。
午阳用手指轻轻抹掉秦杉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很难受吗?”
“没有。午阳,你忙了一夜,还为我输血,累坏了吧?”
“我不累,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秦杉心疼午阳辛苦一夜,说“去睡一会儿吧,别让我担心,好吗?”
“好,我就在沙发上睡一下,有事叫我”,午阳乖乖地回答。
午阳迷迷糊糊睡到天亮,醒来时秦杉已经睡了,不由自主想去摸摸他,又怕把他吵醒,只好收回手。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苍白憔悴。
秦杉一直睡到护士来检查,才被叫醒。检查完,午阳不放心地跟着护士出去,问:“他怎么样,好些没有?”
护士解释说:“别太着急,手术做得很好,体温也降下来了。因为出血面积大,这几天需要严格监护,还要防止复发。不要再刺激他,让他多休息,可以少量轻微运动,很快会好的。”
午阳依然不放心,可这已是很清楚的回答了,“谢谢,我能做什么吗?”
护士看看午阳担心的样子,耐心地答覆着:“我们会保证给他最好的治疗。这是VIP病房,可以陪住的。尽量多陪他吧,这样让他心情好些,有助恢复。”
护士走后,午阳打来热水,帮秦杉擦洗干净。秦杉说:“帮我去下卫生间好吗?”
午阳想着他做了手术,一直躺在床上,怕他撑不住,小心地扶他起来,一只手提着吊瓶,另一支手臂紧搂着他,“慢一点。”
秦杉低声说:“有那么严重吗?抱太紧,我快要亲到你了。”
午阳见他还有力气贫嘴,心里稍稍松了一点。经过这一番折腾,午阳已经被吓的不轻,手忙脚乱地照顾着秦杉,不敢再让他有一点不高兴。房内没有别人,午阳就小心地在秦杉脸上亲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秦杉也是会撒娇的,偏过脸说:“还有这边呢。”
午阳只好再亲一下,好脾气地哄着问:“还有那里?”
秦杉被午阳哄得笑起来,“还有很多,下次吧。”
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秦杉已经疼的出了一身虚汗。秦杉知道午阳有多担心,‘那个小傻瓜不知道怎么后悔呢’,刚才还能撑着跟午阳逗两句嘴,这会儿实在没力气了。午阳轻柔地为秦杉擦着汗,在他冰凉的唇上轻吻一下,“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不走开。”
秦杉心里踏实了些,也实在虚弱得无力支撑,把手放到午阳手中,昏昏睡去。
十三
常言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杉只看到了午阳受委屈,却不曾在意过自己,一下子病的不轻,也是积累了这些年的压力与忧虑,只好等着慢慢恢复起来。看着秦杉病成这样,午阳除去着急就是不断的自责,一直在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想想他已经撑不住了,还再去推他一把。从秦杉进医院起,午阳就恨不得每一分钟都看着他。无奈还有份要求颇高的工作,心里又实在放不下秦杉,左右为难。秦杉看着午阳那样子,心疼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哄劝,“哎宝贝,你都不会笑了。谁都会生病的,又不是绝症,哪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贫嘴,哪有人像你病的这么吓人的?”
“宝贝你别着急了,不然等我病好,你已经急坏了。”
“还说,闭嘴了,好好休息。”
秦杉抱着午阳,抚摸着他微卷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好,不说了。不急啊,我很快会好的,咱们不担心了。”
工作繁忙,下了班急匆匆地赶去医院照看秦杉,这还不够,近来午阳的困扰也是连连不断。
这两年,赵峰对午阳的关注从没有减少过。起初只是佩服午阳的魄力和睿智,后来一个突然的‘催化’,情愫随之而生。经过多年的踟蹰和两次失败的婚姻,赵峰早已清楚自己的倾向,也有过男朋友,却不曾有谁让他如此动心。这么多年的颠簸,快到中年时才找到目标,却无奈午阳多一眼都没有看过来。尽管午阳在这件事上冷若冰霜,赵峰也试图放弃这种无望的单恋,可是感情这码事,岂能是收放自如的,而且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美好的。这些天看着午阳脸色沉重,憔悴很多,赵峰猜着‘午阳一定是遇到难事了’,有心去帮午阳,也想着说不定是个机会,人在困难的时候更容易被感动。
午阳抓紧时间做完手上的事,正好今天下午的会议改期,空出点时间可以早点去医院。从办公室出来,在电梯口碰到赵峰,午阳礼貌地问了句好,不再多说,却不知赵峰是特意在等他。赵峰热情地问:“今天这么早下班,这阵不用加班啦?”
午阳简短地答着,“今天不忙”,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个时间那条路可以开车快点。心不在焉地与赵峰一起走到停车场,也没注意赵峰说了些什么,午阳径自打开车门,随口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