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情(出书版)+番外 BY 禅狐

作者:  录入:06-11

「我想你可以先挑间干净的房睡,我记得公寓还有一、两间没租人的。」

「是啊。没办法只好先这样了。我就不吵你,何先生你早点休息。」

江瑞原说完径自搭电梯上楼,何平不解的望着,因为印象里房东先生从不搭电梯,据其他邻居的八卦所示,房东先生幼年就是被父母遗弃在电梯里。

「咦?」阖上的电梯门刷过一道白烟,何平低头看,有黑气正自江瑞原走过的路线散开,他比了几招掌式拍开它们,担忧低喃:「看来房东最近可能会有厄,刑玖夜上不来阳界,我应付还能处理吧?」

第五章:执着之死

逃离暗房的江瑞原,翌日中午才在空屋睡醒,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撒入,可以看到空气中飞扬的细小浮尘。他叹气,拿着钥匙回家。

一切跟前晚一样,不过白昼时屋里较亮,但仍不足以看清角落。江瑞原把灯全打亮,窗帘拉开,打算尽速清理干净,免得他住起来疑神疑鬼。

随着播放的音乐进行扫除,江瑞原振作心情,最后清出一堆旧书报,将它们捆好放门边,要回收的报刊书籍多得像座小山。

「呼,告一段落。」江瑞原满意的看着屋里变干净,然而低头看发现拖鞋下踩了一堆落发,发丝缠卷延伸至地毯下面。

「奇怪,我刚才把地毯卷起来用吸尘器吸过的,怎么回事。」江瑞原掀开地毯一角,发现底下满满都是头发,他一脸惊疑的拈出其中一撮,随便一根发丝都长有三、四十公分,但他家没住过黑长发的女人呀。

压抑害怕作恶的情绪,江瑞原硬着头皮再清一次地毯,忙碌间手肘好像碰掉了玄关柜子上的东西,他反射性蹲低把手伸进柜子与墙面间的窄缝。

狭暗的空隙里,他摸索着掉落的物品,却惊见一只锈绿色的断手从刚才要回收的书报里伸出来。

「赫——呼、呼……呼……」江瑞原吓得往后跌,撞到头都不知道痛,定睛看才发现书报上的不是手,而是拿来绑书的碎布条。

奶奶是个节俭的人,就算布屑都会收集拿来当填充物,做娃娃给他。小时候他喜欢抱奶奶做的布偶睡觉,不过布偶们现在被收到储藏室尘封了。

回忆往事的空档,何平按了门铃来访,江瑞原急忙开门,何平看到他便亲切的笑说:「我拿昨天说要帮你找的东西给你。你在打扫家里啊?老鼠真的很讨厌,我了、我了。」

「麻烦你了,真的不好意思,谢谢你特地帮我找这些。」江瑞原接过东西,笑着邀请他进门:「要不要进来喝点东西,我刚清完客厅,进来坐呀。这袋我要给你多少?」

「不用给我啦。没关系,当交个朋友嘛。我们年纪好像差不多,之前没啥机会跟你聊天,你好像都很忙的样子。」

「现在还好。」江瑞原不知该从何聊起,担心说得太多,又怕寡言而显得冷淡。

「有问题再来找我,应该是赶得走老鼠的,我不打搅你啰。慢忙。」

「喔……」江瑞原看他打算离开,心里被寂寞咬了口。「何先生,我想请你帮我看点东西。」

何平走到楼梯口,回头睐向他,想也不想笑应:「OK啊。」

暗房里,江瑞原跟何平并肩站着,何平浏览他的作品赞叹道:「真没想到你家有暗房哦。感觉好专业,我对这些都不懂耶。啊,我对面那个女人也玩摄影,她最爱潜水拍照,改天你们可以交流。」

「潜水摄影,听起来好厉害。」

「哦,嘿嘿嘿。帅吧。」有些朋友是可以拿来炫耀的,比方说朱莉娜这种。

何平忽然敛起笑容,无辜的眼睛打量四周,视线最后落到那几张瀑布吊桥的照片。

「何先生,你怎么了?」

「可能是我神经质,我觉得好像还有别人在看我们。」

江瑞原脸色有些僵,何平赶紧道歉说:「呃,抱歉,抱歉,我大概是不习惯待太久暗室啦。你不要不高兴。」

「没有,我怕你不高兴。」

何平轻蹙着眉心笑说:「不会啊。头一回见识这些,很新鲜有趣。瀑布也很漂亮,这是新的照片?」

江瑞原应声,用笑掩饰心里的不舒服,嗓音微涩的回答:「半年前拍的。」

「是噢。」何平忽然凑近照片细细的观察,那举动令江瑞原莫名紧张,过了好久,何平很认真的回头表示:「真的很漂亮,可惜是黑白照。」

「你喜欢的话,我洗彩色的给你?」

何平眼睛一亮,欢喜大叫:「真的?哇赛,房东先生,你人好好哦。」

「当作回礼,没什么的。」

他们讨论起来,回客厅又坐了会儿,两人聊得很尽兴,但何平开始觉得尾椎窜上一股诡异凉意,腰椎仿佛被掐按得渗出一阵酸麻,甚至有点反胃。

何平打住话题,尴尬的笑说:「抱歉,我好像吃坏肚子,先回家休息了。改天遇到再聊。」

江瑞原担心道:「那你快回去,有药吃吗?」

「有有有,我有肠胃药。」

江瑞原送何平出门口,一脸寂寞的看着他下楼,双眼失神的喃念着:「又留不住呀。」

何平回家发现有点古怪,刚才一离开房东家,所有不舒服的症状即刻消失,他拍拍自己脸颊,以为自己去冒犯到人家祖先灵,没再深想。

保险起见,何平还是服了点肠胃药,他握着玻璃杯靠在冰箱前,忽然变得很失落。

「欸,玖夜,你没事吧?快来找我呀。」尽管壹玖那边的消息说刑玖夜在阴间养伤,但见不到面还是会胡思乱想。

没了刑玖夜,何平觉得生活应该只是回到之前那样,可是没有他突然冒出来骂他一句蠢蛋叫他工作,竟然会觉得寂寞。

不知不觉间,他竟依赖起鬼术士了。错,是本来就很依赖,好像一开始能靠的也只有他吧。

何平并不想因此荒废生活,他照样接工作、写故事,跟朱莉娜抬杠、和吴铭去海产店吃东西喝酒。再加上这些日子跟江瑞原走得很近,打发掉不少寂寞,就差没机会把他介绍给吴铭他们,因为他觉得江瑞原的生活过得比他还单调。

秋老虎离开,天气慢慢变凉。何平开始埋首写稿,有时一周不出门都很正常,要不是江瑞原偶尔来拜访,他可能没机会跟人聊上几句。

何平顶着变回鸟窝的乱发开门,他尴尬的打招呼:「江先生,是你啊。」还以为是对面的女魔头咧,害他这副样子见人。

江瑞原微笑,把东西递给他说:「这是上次洗的照片,还有进口的肠胃药,送你的。」

「谢谢啦,老是收你东西,金歹势。」

「何平,你有没有常去的理发店,改天一起去,我知道有间店不错。」

终于结束交谈,何平提着礼物靠在门板上吁气。最近他发现每次出门都会遇上江瑞原,去超商缴费、拿书、买东西、影印,都会碰巧跟房东打照面。

如果是因为便利超商很便利又离得近,那也没什么奇怪,他也常遇到朱莉娜跟程巧璇。但有时刻意去远一些的量贩店补充食物饮料,也会在对街或附近发现江瑞原的身影。

何平看着手里的东西苦笑,有些困扰。「这不仅仅是依赖或欣赏了吧。」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点会被房东欣赏,江瑞原说喜欢随和的人,但他自认随便,倒是他对江瑞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瑞原的殷勤跟不自然的「巧遇」都让何平感到压迫感,令人窒息的关注,令何平想起讨厌的往事。

他不是没被跟踪过,大学系花就做过这种事,但没人相信系花会这样,何平只能自认衰小被误会跟排挤,因而他在系上的朋友不多。

傍晚,何平和吴铭吃完小吃,买了几件牛仔裤,临时推掉吴铭去热炒店的提议,拉着吴铭陪自己走回家。何平不想告诉吴铭要人陪的原因,因为吴铭会笑他一辈子。何平悲哀的体会到被男人跟踪是件多有压力的事,想摊牌又没那个胆。

终于到家门口,何平拉着吴铭的包包问:「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啊?」

吴铭眼皮抽动,对何平这德性感到恶心莫名,虽然何平是可爱,但何平这种谄媚的表情会让他很想一掌巴下去。

「不要。」吴铭拒绝。

「厚唷。」

「要喝干嘛不去热炒店啦。肖仔。」吴铭骂了句,咧嘴笑逃。

「不讲义气,臭肥熊。不介绍妹给你!」

「才不需要你介绍,嘿。」

何平啐声瞪着电梯门关上,然后瞄到楼梯转角出现的人影,他佯装无视连忙把门关好锁上。他知道那一定是江瑞原,他觉得很不寻常,照理说这种压迫感或脱轨的行为有可能是卡到阴,但他竟看不出江瑞原是否卡阴、撞邪。

门铃果然被按响,而且持续不停,何平受不了这种轰炸式的铃响,戴上厚耳罩的耳机开始听音乐,等外面一片夜黑,何平才又想起门外的事。心里有点想开门察看,不过还是算了。

这期间最令他难受的不单是江瑞原越来越偏执的行径,而是刑玖夜一次都没再出现。

何平趴在电脑前抱怨:「为什么都不出现,我们是搭档耶。」

即使刑玖夜不在,他还是照常接件赚钱,由魏孟亭和其他同事相互支援,工作方面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少了种特殊的感觉,更甚于默契的东西,他反复琢磨,认为那也并非依赖。

工作顺利反而让何平不安,这似乎意味他再也没借口去依赖刑玖夜。他也讨厌自己胡思乱想,但却不得不,他怕自己再度孤独寂寞,更怕自己只是像房东一样单纯执着某种感觉,而不是因为对象。

是眷恋吧。他就是喜欢和刑玖夜相处。

「玖夜,我喜欢你,因为寂寞跟脆弱才依赖你,但不是因为寂寞才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快点出现好不好……」就算被拒绝他也不怕,因为拒绝也是个结果。但现在连见面都没办法,还招惹上怪怪的房东,唉。

还不超过一个月,何平房间少了鬼术士挑剔,变回原来混乱的异次元。床再度被杂书堆满,何平照样打完稿子倒头大睡,日子乍看像是恢复到他失业而无法定期付房租那状态。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没适应回原本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以前,一心只想继续现在的工作,想和刑玖夜在一起。

这晚他同样睡在勉强清出空间的床铺上,月辉无声洒落,而后一道影子罩住他半边睡颜。潜入者小心翼翼伸手,指尖悄然抚过何平又长又翘的眼睫。

「真可爱……」

「唔。」何平觉得眼睛痒,模糊哼声,转身继续睡。江瑞原轻触何平的浏海跟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好像指尖都因太过激动渴望而颤动不已。

何平睡眠被细碎的碰触打搅,不耐烦的暗骂着,然后慢慢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这种感觉并不像梦,他心里的思慕被勾勒出来,欣喜的想着还有哪个欠揍的家伙会半夜出现,不是刑玖夜还有谁!

「阿玖——」何平脱口喊出声,睁眼却吓呆了。

背光的家伙侧开身,月光照亮他的侧脸,何平吓得浑身发冷讲不出话。

是房东江瑞原,他拿了备用钥匙开门锁潜入,充满痴迷的笑容凝滞而病态,他以压抑某种情绪的嗓音说:「你看到我不开心?」

「没……」何平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反应。虽说江瑞原是房东,但理应不会留房客钥匙的备份!那江瑞原又是怎样进来的……

「你分明一直躲着我。」江瑞原的问话严厉起来。「为什么?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是……」何平往床里挪动,江瑞原的神态判若两人,凶残狰狞,一点都没有之前含蓄客气的斯文气质。

「我对你那么好,那么珍惜你,我们一起看照片很开心不是吗?我觉得跟你很合得来,可是你为什么慢慢疏远我?连你也这样对我,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也?」何平哑口无言,只能无辜害怕的仰望江瑞原阴沉并着魔般的表情。

面对江瑞原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跟怒骂,何平只能尽快冷静下来,总之先安抚房东的情绪,江瑞原却忽然抱紧他说:「何平,你不要疏远我。」

「呃、呃嗯,不会啦,你想太多了。」何平努力镇定。

「不是我想太多,我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你才是,你以为我要对你不好吗?」江瑞原把人越抱越紧,何平由于先前的伤而不舒服得小力挣扎,却被勒得更紧,斥道:「不准离开!」

「房、房东先生,我没有要离开,可是我咳咳……我肋骨断过,你抱太紧……呼、呼。」

江瑞原松臂,发现何平确实满头大汗,慌忙道歉。「对不起,不痛不痛。」

「没关系啦。」何平发现江瑞原似乎比较缓和,趁机劝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我明天也有工作,我们明天遇到再聊怎样?」明天他就要逃去吴铭家住。

江瑞原脸色忽变,没有稍早的焦躁烦乱,而是冰冷的眼神,像对什么绝望般注视何平,质问:「你跟他一样要抛弃我,编谎言骗我对不对!奶奶也是,说希望我出国留学,也是想把我赶走。我对你们都这么好,难道还不够好吗?」

何平吓呆了,原来房东先生是疯子,那股疯劲说来就来啊?

「我只好把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像奶奶和他一样,你们都不能离开我,永远都在一起……」

「欸、你先冷静,我——」何平话没讲完,脸颊挨了一拳扑倒在床铺书堆间,刚翻身要挣扎,口鼻就被抱枕紧紧闷住,柔软的填充抱枕密实的贴覆。恐惧挣扎时才发现江瑞原力气如此之大,何平开始缺氧而难以思考,越过痛苦后随之而来是晕眩。

他不想这样死掉,还没做的事情太多了。何平使劲乱踢挣动的双脚很快乏力、瘫软,最后成了毫无反应的身躯。

江瑞原拿开抱枕恬然微笑,满意的说:「终于肯听话了。这样才乖。」那双眼睛无神冰冷,表情陌生得像是另一人。

在这许久之后,何平才体悟到何谓凶宅。凶宅的成因不是鬼,而是人。

时间拨回至何平尚未气绝的凌晨四点,朱莉娜隐约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外面。她知道不是何平,那小子没胆吵她,但这种吵嚷让她心情恶劣,她边骂边上厕所,那些声音忽然没了。

啊、呵……哼呃……

朱莉娜以为是幻听,她难得心神不宁,眼皮狠狠抽跳了好几下。该不会是何平家遭小偷?这样说不定会波及她,于是她决定到外面看看,打开玄关的灯,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很快回屋里抱怨:「见鬼,难道是我多心了。」

何平屋里,江瑞原正凝视着新鲜的尸体,欣赏何平不再挣扎的模样,宛如安睡般可爱。「你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等我帮你拍完一组照片再安置你。」江瑞原恍惚说着,匆忙回家准备相机。

另一头朱莉娜还在自家玄关,她确实听见金属门的声响。夜里的动静总是特别清楚,她觉得一定有古怪,便又开门出去,这次发现何平家的门半敞,屋里灯光昏暗,气氛怪异。

她小小声喊:「阿平,你搞什么啦!」

没人回应,朱莉娜翻了下白眼,不耐的走到他屋里,看到何平躺在床上随即冷笑,用脚轻轻踢他小腿说:「喂,起来啦。你搞什么啊,三更半夜别开玩笑哦。」

何平依旧没反应,她这下真的不耐烦了,低骂:「什么啦,睡觉时门怎么不关不锁,谁不知道你睡了跟死了没两样,东西很容易被偷耶。虽然我看你这里也没啥能偷的。喂喂,我说你……」

朱莉娜掐何平的脸半天都毫无反应,她手一抖,探他鼻息、触摸心口,没呼吸心跳,再撑开他眼皮,居然真的死了。

「别闹哦,你是修什么法是吧?」朱莉娜干笑,大胆如她声音也有些发抖,分不出是难过还是害怕,或是都有。她拉着何平坐起来,用力掴他巴掌,带哭腔骂:「你不要再玩了哦,我跟你妈还有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哦,阿平!」

何平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从状态来看可能刚死不久,可是慢慢在僵化,逐渐失温。外面有窸窣的声音,朱莉娜一时不知所措,直觉是凶手回来了,赶紧躲到何平乱七八糟的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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