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问候 上——河马河马。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格外念旧，陆醒自那一走就走的彻底。因为是自家儿子对不起人家，陈爸爸陈妈妈几次想去看看陆醒，却也终究是没有去。

而陈子豪这一个晚上都是在后悔。尤其是在回家后看到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给自己准备晚饭的沈墨。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因为父母还无法接受他，沈墨的处境一直很尴尬。

其实他应该带沈墨去给妈妈庆生的，而不是带陆醒去。

也许是因为有些歉疚，陈子豪早上坚持送沈墨去公司。

倒是沈墨不大乐意。他是希望跟子豪哥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可是一同上下班的话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快就会在公司里曝光的。昨天他跟陈子豪一同来上班，已经有些八卦的女同事来问过他情况了。沈墨虽然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但他总觉得身边的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同。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老板跟陆醒的关系，他若是承认了自己跟陈子豪在一起，难保别人都会拿他跟陆醒做比较。

可是陈子豪似乎是铁了心似的非要送他去上班，沈墨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坐他的车去，不过陈子豪得在前一个路口把他放下来，免得被人发现。

在早晨的上班高峰期碰到同事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沈墨不行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刚好碰到同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几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一起等电梯。

同事A眼见的看到一起从地下车库上来的陈子豪和陆醒。“呀，陈总和陆总。”

几人很自觉地自动回避了，一是没谁愿意跟老板一起乘电梯。他们这种级别的员工面对老板的时候也只能干站着，徒留尴尬。二是这两人曾经是荣安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虽然现在他们人散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再创荣安新辉煌的。但这一切对于沈墨来说，都太难受了。

上班的时候沈墨的组长亲自找他谈了话，说他平时工作很认真，但在工作中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心情好的时候工作就努力，效率也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沈墨很惭愧，跟组长连连保证以后一定会改正，专心工作。

从组长的小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沈墨又正好看到陆醒进了陈子豪的办公室，一时间，他的心情真是跌倒了谷底。

“姜氏那边有回音了么？”陆醒现在进陈子豪的办公室都是不敲门的了，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还没有，不过PDS那边倒是有动静了。”

陈子豪的办公室依旧是烟雾缭绕，陆醒进去的时候刚好陈子豪的秘书也在。

“陆总，这是PDS发来的传真，您看看吧。”陈子豪的秘书不年轻了，但她丰富的工作经验让她很善于观察老板的脸色。

陆醒接过来扫了一眼，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姜宁一嗅到荣安的动向就开始不淡定了。

“陆醒，我记得你跟姜宁的关系应该不错的。”陈子豪掐熄了烟头，他是记得几个月之前，姜宁亲昵挽着陆醒的手请自己吃饭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两个亲密的好像是热恋的恋人。

陆醒嗯了一声，然后把传真交还到秘书手里。传真的内容写的很清楚，PDS想以跟姜氏控股的关系来谋求跟荣安合作。“我是不会同意跟PDS合作的。”陆醒的态度很坚定。

“为什么？PDS有不少股份也是属于姜氏控股的，PDS跟姜氏控股有差么？”陈子豪不理解了，虽然他隐隐的知道陆醒会回荣安跟姜家兄妹有关系，但这种事情陆醒不说，他也就不好开口问。

陆醒没有解释，“总之，如果跟PDS谈合作，我就辞职。”

陈子豪沉默了，陆醒跟姜宁之间有事，恐怕不简单呢。

“如果你叫我过来谈这个事情的话，我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排斥PDS，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做对不起荣安的事就好。”陆醒看了一下表，“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临下班的时候，陈子豪又给陆醒打了个电话。不过这次不是讨论工作的事情，而是跟陆醒说了下陈妈妈生日那天的一些安排。陆醒算了下日子，陈妈妈的生日就是下个礼拜五了，他还连送什么礼物都没有想好。

跟陈子豪约好周五直接陈家见，陆醒揉揉太阳穴。虽然上班累的半死，可下班了他可必须去逛逛街了。

逛街毕竟不是陆醒的强项，所以他给乐敏打了个电话，想请她给自己点意见。PDS近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很忙的，不过自从白可跟乐锦的那事儿一闹腾，倒是让陆醒跟乐敏的关系相比以前要亲近了些。陆醒虽然打消了找个女人成家的念头，不过要真是能有乐敏这样的一个朋友倒还不错，尤其是她在PDS还那么受重视。

陆醒跟乐敏是约在新九一家知名的购物中心见面的，不过乐敏晚上好像还有事儿，所以说好之能陪陆醒逛一会儿，买好东西就要走了。

对于女人来说，陆醒这样的男人还是太闷了。最近姜宁总是有意无意的问乐敏关于陆醒的事情，在得知乐敏坦言自己跟陆醒没戏的时候，姜宁的反应，挺奇怪的。感觉有点失望，却又有点松了口气。

陆醒能跟乐敏说的，也无非是工作上的事情。姜宁虽然是HR的，但从心底来讲，她还是很希望荣安能够和PDS联合的。姜宁和姜宇辉虽然是表兄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姜宇辉对姜宁其实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好。这次的竞标对PDS来说无疑就是一次转机，如果能中标，PDS很可能就此翻身，脱离姜宇辉乃至姜氏的掌控。只有真正的独立起来，PDS才能成为只属于姜宁的公司，姜宁在面对姜宇辉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陆醒就听着乐敏说，却不发表任何意见。乐敏她毕竟是不知道自己跟姜宁之间的纠葛的…

虽说是逛街，但工作的事情让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乐敏帮陆醒选了一堆翡翠耳环，很漂亮。陆醒想了想，就买下了。其实老人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礼物，只要晚辈们的心意到了，老人自然就会开心。

“小姐，给我把这对耳环包起来。”陆醒对这对耳环还是很满意的，虽然陈妈妈不一定会戴。

“乐敏，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出了商场大门，乐敏就着急要走，看样子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

“好，下次再说。”乐敏招手拦了辆车，她其实是有话想要跟陆醒讲的。但看着陆醒这么重视陈妈妈的生日，乐敏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再见，改天来我家玩。”

“一定。”虽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是要答应下来。

送走乐敏，陆醒一回头又看到了他那个冤家。

“陆总。”沈墨现在已经改口，不再喊他陆助理了。

陆醒看看沈墨手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不禁皱了眉。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我们这么有缘，走到哪儿都会碰到。”陆醒这话说的可是非常不给面子。

沈墨低下头，没有作声。

要是真有如果的话，他也绝对不想在这里自取其辱。他以前是很少出入这种高消费的地方的。只是马上陈子豪母亲的生日到了，虽然陈子豪没有向他提起，他也是记得的。即使一直还没有得到两位老人的认可，沈墨还是想做点什么，最起码要敬上自己的一份心意吧。

可当他看到陆醒手中的礼盒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陆醒注意到他的视线，然后笑了。

“子豪让我下个礼拜五去给伯母庆生，所以我准备了点礼物……”

不出陆醒所料，自己这话一出，沈墨更是像被雷劈了似的。再看看陆醒那种明显带着鄙视的笑脸，沈墨恨不得找个地方立即躲起来。

每次面对这个人，他都是如此被动。

没有在乎陆醒的眼光，沈墨再次落荒而逃了。

他忽然就意识到，只要有陆醒在，他就不可能真正的获得幸福……

第三十章

沈墨给陈妈妈买的是一只玉佛。

他记得小时候奶奶跟他说过，男戴观音女戴佛，是可以保佑吉祥平安的。所以小时候沈墨一直都很想有只属于自己的玉观音，可家里条件不好，沈墨也一直没能有一只玉观音。

沈墨工资不高，中等水平。平日家里的日常开销他基本都不用出什么钱，都是陈子豪一手包办了。所以沈墨就把他的工资，还有平日里陈子豪给他的钱都存了起来。他本来就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让他花钱也不会花的。但这次为了买这只玉佛，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吝啬。虽然不知道陆醒买的是什么礼物，但想想也不会差。陆醒那么有钱，又深得陈家父母的疼爱，一时间，沈墨觉得无论自己送什么都不如陆醒送的。

可更让他伤心的是，陈子豪对母亲的生日压根都没有跟自己提过，而他居然跟陆醒说了。再想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沈墨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

他终于忍不住给陈子豪打了个电话，可对方一直在占线。沈墨想了一下，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人不下去了，于是他给陈子豪发了一条信息。

陈子豪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了下周五会带陆醒回家给母亲庆生。老人们很高兴，连连说要出去吃，弄点好的一家人高兴高兴。父母高兴了，陈子豪的心情也稍稍跟着好了一些。可挂了电话，看到沈墨的信息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个当口也做不来别的事情，陈子豪直接开车回了家。一想到一会儿跟沈墨又解释不清楚的情况，陈子豪想着就觉得头疼。

路上的时候陈子豪就想好了，回去好好哄哄沈墨。因为母亲过生日的那天他根本不可能把陆醒和沈墨都带上，尤其是在父母和陆醒都那么不待见沈墨的情况下，在那么喜庆的日子里，陈子豪不想把他搞砸了，所以他只能选择委屈沈墨了。

“墨墨，别生气了好么？”

一进门，陈子豪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里一副气呼呼样子的男孩。哎，每次哄他的时候陈子豪都有种哄孩子的错觉。

沈墨的个性很好，很温和，也很少生气。可往往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才不容易消。

“你要带陆醒回家陪你妈妈过生日么？”

一想到这件事，沈墨心里难受的就快不能呼吸，眼泪也刷刷的下来了。。就算陆醒以前跟陈家父母感情再好又如何，他现在跟陈子豪已经没有关系了，陈子豪凭什么还要带他去参加那种家宴呢？

陈子豪低着头，心里苦不堪言。

他不是不知道邀请陆醒去不大合适，可他这话都说出来了，现在让他如何反悔啊？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两人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他随时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让陆醒对自己更有成见，继而影响到公司利益。

“墨墨，你也知道，我妈妈很喜欢陆醒的，她也好久没见到陆醒了，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跟见见他。”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妈妈喜欢陆醒，讨厌我。可是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你这样带他回家算什么啊？我算什么啊？！”

沈墨恼火的把刚刚买好的礼物扔到茶几上，红色的红线里衬露了出来。陈子豪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那是沈墨准备的礼物。沈墨想要改变跟自己长辈的关系，这他一直都知道，这次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他也知道，他有愧疚，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墨墨，对不起。但是我已经答应下来了，你总不能让我跟陆醒说不准去吧？”陈子豪一脸歉疚的拉住沈墨的手，“等我妈妈生日过了，我再单独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一定会跟我爸妈好好说说的。”

谁知陈子豪的这话却让沈墨楞了一下。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男人。

“原来，原来你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打算带我去？原来你只打算让陆醒去？！”

陈妈妈生日那天果然隆重，除了自家儿子外，还请了一些亲朋好友。老人家们总是格外喜欢热闹，陆醒那天下班后是跟陈子豪一起去的饭店。一路上陈妈妈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催他们，不过听她语气，心情很好。

陆醒也有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和蔼的老人了，一路上他都是带着笑的。早上在公司的时候他就观察过了，看沈墨今天的状态，他晚上恐怕是不会出现在生日宴上的。

吃饭的地方是陈爸爸定的，在尚宫定了一个包厢，几个亲朋好友加起来刚好凑足一大桌。以前陆醒跟陈子豪在一起在陈家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座的几乎都知道他们两的关系。

“阿醒，你可算来了。”陆醒才一进门，陈妈妈就亲昵的拉住他的手。“哎，几个月没见了，瘦了不少。听子豪说最近公司很忙吧？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陆醒微笑着听陈妈妈叨念着，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她的手里。

“伯母，生日快乐！”

那一声“伯母”叫的陈妈妈心都碎了。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也没有把包装精致的礼盒拆开来看，陈妈妈只是拉着陆醒的手一个劲的说，“来了就好。”

因为儿子的原因，她曾以为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怕他不会原谅儿子，也再也不愿见他们两个老人。如今能见到陆醒，对陈妈妈来说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装饰雅致的包厢内大家其乐融融，一副欢乐景象。

见父母高兴了，陈子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每每被问到感情方面的敏感问题时，他又总会觉得对不起沈墨。

昨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墨生那么大气。

一想起沈墨那种仿佛带着恨的眼神，陈子豪就不敢想象之后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在尚宫的大门外，有个人在等。

初春的雨细如丝，打湿了沈墨柔软的头发。

冰冷的手里还拿着前些天为陈妈妈精心挑选的玉佛。明明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不远处。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都无法触及。

其实几个月前沈墨就已经想好了，要得到陈家父母的认可并不容易，他只能慢慢的用自己的行动来融入他们的生活。如果陈子豪真的能多为他着想一点点，这次的生日宴，本就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那个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上，现在坐的却是陆醒……

沈墨记得那次他激动的跑去质问陆醒的时候，他说过自己不可能跟陈子豪和好的。可是现在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让沈墨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自陆醒重新出现之后，沈墨就有种危机感，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让他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擦掉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沈墨觉得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坐以待毙的话跟曾经的陆醒有什么区别？虽然他有觉得对不起陆醒过，但到了这一刻，沈墨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上了点年纪的人对生日蛋糕这种东西都不大感冒。陈子豪就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特制的长寿面，由寿星陈妈妈为每个人都盛上了一碗。

陈子豪刚接过母亲亲自盛的长寿面，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

陈爸爸有点不高兴。“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接什么电话，把手机给关了！”

陈子豪没做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沈墨打来的。他心里咯噔一跳，可在这种时候他确实不太方便接沈墨的电话，于是他按下了挂机键。

可没出两分钟，他的手机又响了。

“去接吧，说不定是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陆醒看了陈子豪一眼，从他表情中陆醒就能猜到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陈子豪冲众人抱歉一笑，然后匆匆的出去了。

“墨墨，怎么了？”陈子豪在走廊上尽量压低声音，尚宫的包厢很典雅别致，出了门口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庭院。

“子豪哥，我在尚宫门口……”

“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的么？”陈子豪有点慌了，现在父母正高兴呢，要是这个时候沈墨来了指不定得发生点什么呢。“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