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梓郎又连昏迷了三天,高烧退了,可就是醒不过来,大伙甚是着急。高大人又来了!
“哎哟,高大人,您还惦记着梓郎哪!他上次从你府上出来后,就没醒过,连卫大夫都束手无策了。”老鸨见高
大人进来,便忙不迭地说道。却发现这回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人,只见他身量高挑,相貌英俊,行为潇洒,衣着
高贵,猜想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高大人,这位大人是……”
“这是本官的挚交李大人。”
李大人带走了梓郎。
21.复仇(1)
祖显争眼的时候,自己居然是在一辆马车上,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不觉伸手抚额,抬手瞬间,只觉得肩膀上一
阵剧痛,冷汗涔涔,如梦初醒。
“你醒了?”有人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你还是少动动,这伤得好一阵子才好得了了。”
祖显看时,却是李严:“怎么是你?”
李严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也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吧?”
祖显将头扭向一边,知道了,当然知道了。原来自己一直在被利用。
“有没有想过,接下去怎么办?”
“报仇吗?”除了报仇,还能怎么办?只是自己的仇似乎太多了,多得自己力不从心。夫厥对他的所作所为,他
自然要报;玉贵妃对他的绝情,他当然也要她血债血偿;还有就是高兴,他对自己的羞辱,当然也要让他得到报
应。
“你若想报仇,我可以助你!”
“助我?”祖显听闻,自然吃惊万分:“你怎么助我?”
“我助你,夺得皇位!”声音很轻,但是祖显听得很清楚,只是听了之后,祖显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他不行!
李严双手抓住祖显的胳膊,狠狠地说道:“你知道咱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当今这位太后杀死的,目的只是
为了抢了你去当他儿子。”
祖显吃痛,皱了皱眉。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本该是他最应该报的仇。
“我们不仅要杀太后,还要把皇帝废了,要么你当皇帝,要么让大皇子当皇帝,你选一个!”李严低声,但是分
量绝对不轻,让祖显选要不要当皇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我不当!”话语间,已将祖显心灰意冷的内心透露了出来。
“成!”李严顿了顿,吸了口气,问道:“阮皇后,是不是你杀的?”
“是!”
“嫁祸给了大皇子?”
“是!”
“主使?”
“我自己!”
“你不能这么说,你该说是玉贵妃指使你这么做!”
“成!”
“李太医是谁杀的?”
“太后!”祖显说着,似乎有些脱力。
“你好好休息,我们回京恐怕还要再过半个月时间。”这句话说得平淡,已经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说完时,祖
显已经迷迷糊糊地睡去。
回到了长安城,李严密秘地将祖显被安排在自家府中,专门腾了个小院给他居住。
祖显在李府中住了三个月,伤已无大碍,只是手却一点力道都没有。写字吃饭是没有问题,只是觉得剑比以前沉
了好多。
“你平时没事就多锻炼锻炼,慢慢的就会恢复的!”李严如是说。
祖显很清闲,小院很安静,可李严很忙,小院外很热闹。
明日便是元宵节,这一年的元宵节定然是最最热闹的,皇帝的十六岁生辰,当然非同以往。正月十五,祖显当然
记得是什么节日,德恩,这两个字仍旧在心中萦绕。若是有一日,你不是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也将一身的仇的
报了,那我们就一起游遍九州,寻个自在安乐之处,自在快活。这是祖显的愿望。
已经半年多没见德恩了,不知道德恩现在怎么样。
是夜,祖显主动去找了李严。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他明日借机带他去见德恩一面。
若当祖显是兄弟,但凡他们之间有点感情,李严都不会答应。只是这李严偏偏十分好心地纵容了祖显一回。
不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之时,他们就可以那么暧昧,如今祖显已经知道,去见了德恩,还真不知道会做出
什么事情来。兄弟乱伦,影响力绝对够大。
计划很快地实施开了。
皇帝生辰,而且是元宵节,正月十五这一日宫内宫外自然都热闹非凡。
大殿内,歌舞升平,龙椅上,少年皇帝正襟危坐,一边坐的是母仪天下的太后。
李严坐于席下,身后是一个随身带来的小厮。这小厮面容黯淡,无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却闪亮如星。天子之
颜,一般人都不得直视,这小厮却是忍不住地看。
刑部尚书和李严关系还算不错,早时也是上下级。此时李严见其坐于离自己不远处,便离了席,走到那尚书大人
身边,敬酒。
那尚书大人自然回敬,完了还不忘顺口说一句:“听闻李太傅不喜女色,可觉得这张乐师怎么样?”说着指了指
一边正在弹琴的一个俊秀少年。
李严二十八岁仍未成家,数月前还去杭州带回了一个小倌养在家中,这李大人好男风之事已经在众臣间传得甚广
,李严自然也默认。
张乐师是太后从民间挑来送给皇帝的,希望他见了张乐师之后能够收收对祖显的心,只是这德恩倒专一的很,听
闻张公子弹得一手好琴,生生地将好好的一个少年公子,送到了乐坊奏乐去了。太后知道后,郁闷了许久。
这张乐师的确长得标志,还弹得一手好琴。李严看了看张乐师,不觉摇摇头,缓缓说道:“张乐师标致是标致,
只是他却比不过一人。”说着就饶有意味地笑了。
尚书大人愣了愣,笑道:“可惜,此人恐怕容华不在了!”
“周大人说的那人非李某所说之人。李某说的是我从杭州带回来的那人!”
“哦?可比当年那——二皇子?”
“自然比得!”
“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周大人可想见见?”
“他日定当到府上拜访!”说着不觉笑容满面。
那皇帝高高坐于龙椅上,倒是一点喜气都没有,一场宴会下来,全靠着太后和身边的刘公公。这小皇帝见下边刑
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说得欢喜,甚是好奇,看他们嘴型,似乎有“二皇子”这几个字。倒有心想知道他们在那说什
么。
宴会结束时已经是深夜,太后疲惫,先行回去歇息。皇帝以李严在宴会上随意走动之名将李严留下,带到御书房
问话。
“李爱卿,朕见宴会上,爱卿与周大人聊天时甚是喜悦,不知你们在讨论何事?”
“回皇上,我们那时是在说一个人。”
“哦?谁?”说着就期待着李严嘴里蹦出“二皇子”三个字。
“微臣的男宠!”李严颔首。
“李爱卿好男宠?”虽然没听到想听的那几个字,可是找到有共同语言之人也是件让人欣喜之事。
“回皇上,是!”
“你们在那里指着张乐师说话,是不是拿他做比较?”
“是。”
“那比较下来的结果呢?”小皇帝说话还是如此幼稚。
“是微臣的男宠比较好看!”
“哦?”这话说出来,连小皇帝都觉得惊讶,在他看来张乐师已经长得很不错了。
“皇上若是不信,此时便可以亲眼见证!”
“此时如何亲眼见证?”小皇帝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得老高,抬头朝左右看了看。
“他此时便在书房外。”
“那便让他进来!”说着,这小皇帝已经是翘首朝门口看去。
片刻,门口出现一人,从书房外缓缓走进,却是席上李严身后所站的那个小厮。
小皇帝皱眉,眼前这人衣着朴素淡雅,除了身段好、眼睛特别漂亮且熟悉外,平淡无奇。待走近时,却发现此人
脸上似乎贴了什么东西。于是起身站起,下了御案,走到小厮身前,抬手便要去触碰其脸颊。
“臣恳请皇上遣退身边的人,再仔细观看。”李严见状,忙低声说道。
小皇帝听闻,手顿了顿,自然听允。
一干人听命离去,书房门关上,屋内只余三人。安静得依稀能听到三人的心跳声。当然挑得最快的肯定不是李严
。
小厮不等小皇帝动手,手起,在脸上拂过。
小皇帝再看时,站于身前的人,却是——祖显。
皇帝眼睛大睁,日日思念之人,此时近在咫尺,心情早就澎湃飞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不觉地发抖,片刻之
后,方从嘴中吐出了几个字:“李爱卿,你这是……”
“皇上,这便是微臣送与皇上的生日大礼,希望皇上喜欢!送上来晚了些,请皇上莫怪!”李严颔首低眉,非常
诚心。
祖显听到这话,倒是十分诧异地看向李严。李严的这个句话让他吃惊不已,事前他并没有知道他会这么说。他只
答应让他来见皇帝一面,如果顺利,还能相会。
“李严,你……”祖显忍不住说道。
“春宵苦短,微臣还是建议皇上和二皇子珍惜。”说着抬头看了看眼前两双诧异的眼睛,道:“微臣告退!”说
完退了数步,方转身,离开书房,出门时还不忘将门关上。
春宵苦短,到此为止,李严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
皇位争夺战,祖显又将成为牺牲品。当然这是祖显自己选择的,当李严在马车上咄咄逼人地问他那一干问题的时
候,他就预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李严这个哥哥,当得并不合格。
22.复仇(2)
李严离去,书房内只剩祖显和德恩两人,两人坐于榻边,低声闲话。半年多不曾相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只是
祖显讳莫如深,说道这半年去了哪里的时候,只说是去杭州游了一阵,遇见李严,李严便带了他回来。
“李严和你说过什么?”
“他说我们本非兄弟!”祖显说着看着德恩。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跟别人一般——做夫妻?”
祖显听闻,倒吸了口冷气,犹豫,若是顺李严的意思,他应该回答“是”,然后和德恩相拥而卧,做夫妻之事。
可是他犹豫了,久久不能回答。
德恩见他犹豫,以为是默认,便欣喜万分得靠近祖显,准备将他搂入怀中。却不防祖显忽地站起,往前走了几步
,回道:“还是请皇上回寝宫休息吧!”回头见了德恩那双诧异的眼神后,继续说道:“兄弟情义,不容玷污!
”
德恩皱眉,看着祖显,原来自己还是未曾得到他的心:“皇兄,我做什么,你才愿意跟我做夫妻!”
“德恩该做一代明君,莫被儿女私情所累!再说,不管我们是不是兄弟,我们都是男人,德恩十六岁了,该立皇
后了!”
“不,我不立皇后,我只要二皇兄你!”德恩说着下榻,走到祖显身边,一把搂住。
“德恩你放手!”祖显挣扎,双臂却使不上力。
“不,我不放。我放了,你又要走的。”
“我不走!”
“当真?”德恩渐渐松手,双眼盯着祖显。
“当真。”德恩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把你从皇位上拉下去,我走了,谁来保护你?想毕又添了一句:“我
不走,只是有人容不下我!”
“不管太后多么容不下你,我都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祖显闻言,抬头,见德恩双目炯炯,信誓旦旦,不信他,还能信谁?
23.终章
祖显护德恩,并未和德恩发生关系,反而在暗中帮德恩打理朝政。太后很快就知道了祖显在德恩身边,于是出来
严厉阻止,德恩和太后一场大闹。太后气急,要德恩去太庙跪列祖列宗。
李严见祖显不配合自己的计划,十分气愤,找祖显谈话未果,不想功亏一篑,决定直接杀掉太后和皇帝,让大皇
子登基。乘德恩一干人去太庙的时候,暗中埋伏。正在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刻,祖显出来救了德恩,并且乱中杀了
太后。
李严和祖显兄弟反目。皇帝开始清理朝中乱党,在祖显的请求下,皇帝只是撤去李严的官职。
大丰国逐渐稳定。两人同鸾帐,只是祖显心中却依旧满是仇恨萦绕,食不知味,忍不住猜忌。祖显希望德恩攻打
北突,扩张领土,德恩心中无胜算,未允。祖显无法,自荐去北突当质子,德恩百般劝解,无果,临行前祖显和
德恩一晌贪欢——甜蜜以极。
祖显亲赴北突,谋划于床第间刺杀夫厥,先失败,受重伤,最后乘夫厥对其放松警惕,刺杀成功。夫厥咽气前,
祖显见夫厥左侧下巴的痣,回想起当年在悉香楼时所听到的关于留香嫁与殷大善人的一席话,犹豫一阵后,还是
忍不住问夫厥是否和留香认识。夫厥先是诧异,许久许久,才承认是。
夫厥和留香的一段回忆:
夫厥去南蛮时路过杭州,遇见了留香,对留香一见钟情。信誓旦旦不管如何都会娶留香,相好一月,夫厥起身去
了南蛮,不久即闻得先皇驾崩,夫厥急急抄近路回了北突。办完丧事,太子夫厥登基。两月后,夫厥信守诺言去
了杭州找留香,却听闻留香已嫁作他人妇,甩袖离去。却不想留香实是以为夫厥玩了她,并不信守诺言,只是苦
于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为保护好腹中的骨肉,嫁给了殷大善人。
留香和夫厥成亲七月即产祖显,殷赐以为是父亲和留香早就相识,因留香怀了父亲的骨肉而嫁给父亲,于是对留
香很不待见。
夫厥和祖显的一段回忆:
十四年后,夫厥来到大丰国,意外见到了像极了留香的祖显。两国互留质子,以求两国和平共处。祖显到了北突
后的第一夜,夫厥就上了他。将对留香的恨都发泄到了祖显的身上。婊子无情,自从遇见留香,他对这句话深信
不疑。
祖显生世大白,跟夫厥系父子。玉贵妃给祖显定的生日比实际生日晚了一个多月,因此从未想过祖显会是自己在
异国民间留下的孽种。祖显知道真相后,狂笑,笑得疯狂,笑得泪流满面。夫厥在皱眉看了祖显许久许久后,方
才慢慢咽气。眼神中,尽是悔恨,和不可置信。知道得太晚了,太晚了……
北突太子登基为王,祖显杀北突王,事实摆于眼前,新皇赐祖显绞刑,留全尸。祖显拖着病体一步步走向高台,
每迈一步,即回忆一段往事,心中想的都是德恩,从两人去扬州游玩第一次同床而卧,德恩向他表白,到大牢中
德恩为自己和太后争得面红耳赤,到德恩送祖显离开长安时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到相别半年重逢时德恩那恍如仍
在梦中的惊喜与害怕……
绞刑台约有一丈高,十步台阶,祖显像走了十年;而真正的这十年,又如烟云般转瞬即逝。当粗绳绕上脖项,当
祖显奋力向前一跃,以期让这最后一跃了结今生所有的困苦与无奈的时候——绳子断了,祖显摔在了地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