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司机是从特种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有他在身边,就算多了一层保障!」
雨敏感的眼睛突然往窗外的那株大榕树上扫了一下,示意林风说:「还有一层保障是对面的朋友吧?」
林风有点愕然,到窗口去张望,只见榕树中一个黑影一闪,消失了。他赶忙回头问雨:「那是什么人?我没有安
插人在上边呀?」
雨也有点惊讶:「看来,你这里真的是危机四伏呢!还说很安全。」他拨了一下林风的鼻头,因为感觉身前的这
个男人的神经实在绷得太紧了,「不过,我还是相信你。」
林风望着他的紫眸,久已干涸了的唇边,终于绽放出一丝由衷的微笑。
五、天一公馆的黑伯爵
黑影从大榕树上一闪,迅速消失在林间的影子里。他有点诧异林风身边的那个男人,虽然看上去还像个刚成年的
男孩子,却比那个一身功夫的司机还敏锐。他来不及多想,飞速地穿越树林,来到一个灌木丛生的地方,往里边
一钻,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他脚下不停,朝着黑伯爵的天一公馆走去。
黑伯爵其实是一个代号而已。因为有这个代号的人喜欢黑色,而且,位高权重。当然,他的权势不是来自于他的
官位,他头上没有任何的顶戴,他的权势来自于他的财力,能够倾城倾国的财力,他是震旦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
,在大江南北都有他的地产生意,他开的天一银行是信誉第一流的,甚至连国家银行也无法与之抗衡。据说,他
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商业联系也很频繁,在美国、英国、德国等等主要国家都有他名下的分公司。现在,这位黑伯
爵正坐在黑色的软沙发里,用一条绢丝手帕轻轻擦拭祁连玉的夜光杯,偶尔咳上两声,似乎对今天的大风有点过
敏。
「少爷,您要的青梅汤。」老仆人推开门,把那碗汤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关心地看着他:「这样的大风天气,
您这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事,老王。你下去休息吧。」他挥挥手,放下夜光杯,抬手捧过青梅汤,喝了一口,异样的酸。
这种感觉好熟悉啊。还是孩童时候的感觉,因为他偶然得了咽喉炎,妈妈给他熬了这样酸的青梅汤,手把手地喂
着。当时他居然会希望永远得这种病,只为了让妈妈永远可以喂自己这样的青梅汤。可是,妈妈在他六岁的时候
就去世了,因为要生那个人的孩子,可咽喉炎却没有离开,总还是在风尘的天气里来打扰他,让他回想起那些遥
远的故事。(详见《黑鸟》)
妈妈,如果您能看到今天我这个样子,您一定会欣慰的。因为我终于继承了那个抛弃你的男人的所有财产,而且
,还不断发展壮大,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发动一场政变呢!
黑伯爵亮黑色的眼眸湿润了,他慌忙擦拭掉,因为绝对不能让下人们看到他这个孤傲的主人还会流下和其他人类
一样的眼泪。不过,下人中,只有刚才这个老王还比较值得信赖,当初自己被生父带回到那个大宅子里时,只有
老王是真心待他好,其他人要么帮着那个不会生育的女人,要么就是假殷勤,背地里在他的生父面前说坏话。想
起来,他的生父除了给他一个身体和一副家业以外,真的没有再给过他什么。所以,他一直恨那个男人,不过,
那个男人自己命薄,居然才五十岁,就马上风死在情妇的床上,幸亏遗嘱倒是定得挺规矩,除了那个宅子归妻子
以外,其他一切财产都归他。要不然,当时已经羽翼渐渐丰满的他,一定会用强力把那份财产夺到手的。
黑伯爵握紧了左拳,发出咯噔咯噔的骨节碰撞声。他喜欢这种力量的感觉。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轻微的敲门声:「伯爵,是我,小青。」
「进来吧。」门外的英俊青年屏着呼吸,礼貌地敲完了门,在听到这声呼唤后,慢慢地推开门,走到黑伯爵的面
前。
他打量着伯爵的表情,似乎有点阴郁的样子,便有点迟疑。
黑伯爵喝了一口青梅汤,挥手问他:「不是在看着林风吗?怎么回来了?」
「我……」他隐隐觉得有点热,「我被发现了。林风今天带回来一个年轻人,蓝头发,紫眼睛,很灵敏,一下子
就发现了我的藏身地。」
「是吗?看来你的本领也有限哦。」黑伯爵斜眼看了他一下,看得他有点心虚,「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嘛!你
也不用太自责了。」黑伯爵继续喝他的汤,青年抹了一把虚汗。
「还有什么状况吗?」
「今天末日教的杀手又让那个司机弄死了一个。」
「呵呵——看来,我们暂时不用保护林风了。」黑伯爵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青年的脸微微地红了,因为他看
到了一种超越于他的美,一种带着媚惑和权势的美。黑伯爵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你还是
继续监视他,随时向我禀报他的行踪,如果发现他跟那些老头子一样污秽不堪,我就让你的兄弟们再动一次手。
」
「是。」青年躬身低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再告诉黑鸟们,最近不要轻举妄动。」黑伯爵站起身来,走到封闭了的窗户前,不再搭理那
个青年。青年答应着,退下去了。黑伯爵笑了,这次是得意的笑,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下属面前表现得很出色,而
且,他相信自己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这位卫兵队的队长。不过,他心里也同时在打算另一件事,因为既然小青的
行踪会被人轻易地发现,那么,一旦要暗杀林风,就不能靠这支黑鸟卫兵队了,那——就只有靠他了。
一想起他,黑伯爵的脸上就露出了另一种笑容,妖媚、诡异、满足而且迷惑。
蓝头发,紫眼睛,细白的身体,却有一颗冷漠和强壮的心。那个人,从来没有和伯爵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他
的姓名,他只是突然在半夜里出现,然后,在伯爵的床上,任由伯爵驱使。当初,黑伯爵到黑道里寻求杀手的时
候,并不十分明确为什么会选择他,也并不十分明确为什么喜欢跟他上床,后来细想起来,他才明白,其实并不
是因为那人是被称为足够强的杀手,而是因为,那人的容貌,从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和心目中的一个人特别得相
象。
是的,是那个影子,那个伯爵自己曾经没有抓住、没有承担起来的影子。在那一天,那个影子对他说:「我想,
可能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但是,今天,如果让他再度面对那个影子,他一定会说:「我准备好了,到我的怀抱
里来吧,萧雨堂!」
六、血色沙龙
今夜,幽蓝的天穹中,一轮圆月映蔽群星,微微的几丝流云,没有什么风。日宫的灯火辉煌,北都府所有上流的
权贵们穿戴整齐,汇聚在琼花大厅里,举行每月一次的大沙龙。这个习惯是从前任总统那里沿袭下来的,新总统
因为年轻,也特别喜欢热闹,所以,上流社会的人们总是很殷勤地出席。
林风有点认不得坐在身边的人还是不是雨,因为雨认为可能会遇到风,所以坚持要去日宫参加沙龙,林风只好让
他换了装束。结果,雨把头发染成了樱花白,再戴上一副海蓝色的隐形眼镜,换了一件雪白的外套,一转眼间,
就成了一个刚从国外归来的贵公子。
奔驰在日宫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林风和雨下了车,警卫指挥着车子到停车场去了。两个人慢慢地溜达着,往琼花
大厅走去。中途经过德胜门时,两个警卫模样的人让他们从门中间直接穿过,门边上是检测各种武器的精密仪表
,两个人坦然地走着,随意聊了两句,仪表没有任何异常。雨对着警卫笑了笑,温文尔雅的气质,令他们不禁一
楞,再定神看时,雨已经和林风一起朝前走了。
「看来,今天虽然是沙龙,总统的防备还是很严密的。」林风指着旁边丛林中影影错错的人头说。
「是呀。」雨笑了笑,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防备对于风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其实,总统让位是一件很让人气愤的事。本来像那个专权的林克辉是根本不愿意让位给人的,这就是现在宪法
存在的根本弊病,总统居然是终身制,并且享有让位权。本来这样,他多半会在老死的时候传给自己的儿子,可
是,好象他有一个把柄握在柳玉梁的手上,结果就签署了让位令,把总统的大权让给了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政绩的
人,自己却和家人一起旅居国外,再也不见了踪影。」
「是吗?」雨隐约猜出是什么把柄了。不过,现在的新总统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呢?而且曾经还是一个MONEYBOY
,但是,只要权势掌握在手里,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的。这就是专权的力量啊!难道从这个时代里成长起来的林
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要改变这个事实吗?雨更加为林风的处境担忧。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琼花大厅。他们的出现,迅速成为人们的中心。
一群新秀的议员围住了林风,开始讨论新立法的问题:「最高法官大人,您的废除总统终身制和让位权的建议在
参众两院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呢!」
「是吗?支持的人有多少呢?」林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新成长起来的一代年轻政客的一个中心,虽然有点累,但
他还是挺起了胸。
「我们是支持的,有些人反对,不过,大多数人畏惧总统的权势,显得很犹疑。」那个年轻的议员突然压低声音
说,「其实,人们也并不服这个新总统,毕竟老总统是自己打江山打出来的,可新总统根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
头小子,而且,据说他以前还有一段不光彩的经历呢!」他挤眉弄眼的,林风当然也有耳闻,毕竟柳玉梁曾经在
北都府曾经的中心王朝饭店大红大紫过。不过,自己本来不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吗?这一点大家倒是
很相象。林风微微笑了。
那个议员以为最高法官大人对这个消息很满意,便有点沾沾自喜,眼前似乎出现了议员与总统平起平坐的场景。
雨那边是被一群贵妇小姐们围住了,她们对这位林大法官的表弟充满了兴趣,既然表兄弟两个都这么英俊漂亮,
而且目前都单身。
雨随意跟她们扯着,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些少女装纯真的大眼睛上,也没有停留在那些少妇精心修饰的裙衫的褶
皱上,他不经意间,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搜寻着风可能装扮成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睛突然停住了,在一
个中心人物的身上。那人胸前挂着一块漂亮的金色胸章作装饰,精干的短发下,一双沉稳的眼睛刚好打量到雨的
身上。雨很有礼貌地向他点头。那人回礼,然后兴致勃勃地迈步走来。雨心中微微一紧,右手不自觉地抠了一下
领口的蛇扣。
林风看见柳玉梁向雨走来,慌忙挤出人群,快步走到雨的面前。
「你好,法官大人。」柳玉梁只好先跟最高法院的法官先打招呼。
「你好,总统大人。」林风有点不冷不热地回答着。
「你的那个建议在参众两院很扎手呢,法官大人。」柳玉梁冷冷的眸光,像一条蓄势待发的响尾蛇。
「我想,大家会有一个公正的决断的。」林风依然冷冷地回敬,虽然手心已有点冒汗。
雨看到风微微窘迫的样子,轻轻咳了一下,站到了两个人的目光之间。
「这位是……」柳玉梁如果认出雨,一定会大叫卫兵的。不过,现在,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
且,似乎迷恋上了这位公子。
「他是我的表弟,白子秋。」林风挡住了他色色的目光。
「您好,总统大人。」雨伸出了手。
「叫我玉梁就行了。」他趁林风一疏神,抓住了雨的手,紧紧地掐了一把。
身边的女人们突然欢呼起来:「黑伯爵来了!黑伯爵来了!」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而正在这个时候,日宫之外似乎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并且渐渐地汇成一句口号:「打倒专权,民主自由!」
柳玉梁回头以询问的眼神看身边的参谋,门外跑来那位警备军长官,满头大汗,对着柳玉梁说道:「总统大人,
是一群流民在示威游行。」
柳玉梁一挥手,作了个打发的动作,嘴里一个字:「杀!」
这个「杀」字出口,林风和雨同时皱眉,但是,柳玉梁却没能看到,因为,大厅的灯突然间就熄灭了。人群里发
出一种恐慌的惊叫,尤其是那些平时文雅的女士的声音特别的嘹亮和高亢。
雨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柳玉梁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雨赶紧跟上了那个人影,心跳剧烈地加速:风,等一
等,风,我是雨!
那人影往门口直冲而去。雨加速了脚步。突然,他撞到了一个人,一个高大的身影,雨虽然想抽身,却被他紧紧
地抱住了。
灯,在这一刻,亮了。
人们再度地惊呼,因为柳玉梁这个时候虽然从地上站起,但是,他的胸口却在流血。某种楔状物体没有穿透那枚
装饰用的金质胸章,扎入这位新总统的心脏,而只是在胸口上擦破了点皮。柳玉梁的脸色铁青,他狂叫着:「包
围日宫,今天晚上的客人,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准离开!」
警备军的长官飞速地跑下去,人们迅速地听到长统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雨失望的眼睛微微抬起,想看看是谁阻挡了自己,就在这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那是七八年前的
感觉,在自己还是一个纯真的男孩子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人,一身的亮黑色,修长的眉毛下,一双亮黑色的眸子,嘴角微微地上翘,一副调侃的神色。这张脸
雨是熟悉的,这个人的名字雨马上就可以叫出来,不过,他意识到这里是日宫,是柳玉梁的地方,所以,他微笑
着,从男人的怀抱中脱身出来。想转身走,却被拉住了,雨回头,那男人问道:「我叫天之衡,我们好象在哪儿
见过面,你叫什么名字?」
「白子秋。」
「哦。」天之衡微微有点失望,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熟悉,虽然那樱花白的长发和海蓝色的眼睛自己根本
没有印象,但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依然让他认为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而且,很熟,不然,自己根本不会在
黑暗中随便抱住了他的。彼此之间,一定有一个结,那是什么呢?
七、圣战骑兵团的哀歌
风从琼花大厅飞速奔出,心里一阵暗喜:终于把那个麒麟给解决掉了。不过,刚才在大厅里有一个很熟悉的脚步
声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会是谁的。但是,不管了,马上可以回青藏高原见雨了,雨比任何人都重要,因为,
他为自己付出了一切。风想着,脑中又浮现出那张VCD里的景象,忙甩甩头,继续赶路,希望把那种无声的呻吟忘
记掉。
他现在穿的是警备军的军服,所以,趁乱很容易就混出了日宫。在日宫旁边的灌木丛中,他换了件风衣,就往蓝
月酒吧的方向走去,沿路打了辆车,很快,车就停到了酒吧间的门口。
风潇洒的推门姿势,一下子就引来了酒吧里男男女女的注意。而柜台的调酒师似乎很相熟的样子,向着他点头哈
腰,给他推开了经理室的门。
风在这里随手倒了一杯干红,坐在沙发上,细心地品味着,想象着雨在感受酒红色的时候的感觉。不过,他也在
等人,等这家酒吧间的老板,自己曾经的一个下属。
经理室的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风已经细细喝了三杯干红了。年轻的老板一脸激愤地走进来,自己到酒柜里倒了
一杯威士忌,仰头灌下,脸,更红了。
「怎么样了?」风看着他有点懊丧的表情,其实已经知道事情的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