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金步摇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若大少肯听,奴家定一切详言。若大少听完还愿意看奴家一眼,奴家这一辈子……就认定大少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抽噎。
唐玉人扶起金步摇:“你尽管说,本少绝不会耻笑于你。”
金步摇断断续续的说完,,便战战兢兢的看向唐玉人,生怕他露出嫌弃的表情。
唐玉人听完摇头叹息道:“摇摇你真是不幸,若是当初本少娶了你,一定不会让你受此委屈。”接着又恨恨的说:“你那夫君实在可恶,自己不能人道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脸阻挡你寻找幸福?照我说,你应该倒休了他,然后再跟你的情郎远走高飞。”
金步摇呆呆的看着唐玉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唐玉人按住她的肩,神情激动地鼓励她逃出红袖招,去找她的情郎,她才反应过来——这唐大少的反应和自己预料的也差的太多了吧?
“摇摇,逃吧,本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唐玉人激动地望着金步摇。
金步摇苦笑着摇摇头:“我夫君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所以他知道我和赵郎私通后,一怒之下将赵郎发配边疆,将我贬为官妓。这么多年了,只怕赵郎早就……”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苦声道:“大少以为我没有逃过吗?可每次都会被他抓回来,我真的已经认命了。”
“哼,这种人有什么好的,所以老天爷罚他做太监。不过若不是他,本少也见不到摇摇这样既温柔又可人的美人。”唐玉人环住金步摇的腰,“夜深了,你去洗洗脸,我们就寝吧。”
当金步摇洗漱完毕躺上床时,内侧的唐玉人紧紧抱住她,低声道:“本少护不了你前半生是天意。但你的后半生,本少包下了……”
金步摇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唐玉人终于答应了要包下她,只是两人的心境都变了。
05.一一出场
万情原本很对唐玉人自作主张把金步摇包下的事耿耿于怀,认为唐玉人太过随便,而且金步摇身份尴尬,并不适合为唐玉人暖床。
但因为五天后就是玉玲珑和金步摇的梳拢之期,而且听说还有京城来的贵人会出现。因此忙的团团转的万情并没有时间再去训斥唐玉人。唐玉人倒是和金步摇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摇摇,你真好。我抱着你睡觉时一点都不害怕,就像抱着情姐姐似的,睡得可真舒服。”唐玉人揽着金步摇的腰,腻歪在床上含糊不清的说。
金步摇并没有出声,反是呆愣出神,一动不动。
“嗯?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唐玉人扳过她的身子迷蒙的问,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红晕。
“我……大少,后日就是奴家的梳拢之期了。奴家怕……”金步摇一脸的担忧。
“怕什么,本少不是说过嘛,你的后半生本少包下了。在扬州,谁会那么没眼力,跟本少抢女人?”唐玉人轻笑出声,满不在乎的说。
“奴家是怕以前的夫君仍旧不肯放过奴家,他有权有势,大少未必斗得过。要是因此给大少添了麻烦,那……”金步摇忧心忡忡。
“没事,你放心好了,明日本少就回家拿钱。青楼女子梳拢,看的是钱,不是权势。再说,本少还有情姐姐撑腰,他就是再有权势也没用。到时候,本少正好给你出口恶气。”唐玉人嘻嘻笑道,“这么美的人,本少可不舍得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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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这是一点不假。
人说唐家大少唐玉人是纨绔子弟,这也是真事。
不过唐大少和别的纨绔子弟不同的是,人家是先败别人的家,再败自己的家,而他则是胳膊肘往外拐,坑蒙拐骗偷的对象都是自己家的人。
“韩伯,你就先让我拿几个吧,本少发誓,过后一定补上。”唐玉人一脸的信誓旦旦。
韩伯连头都没抬,依旧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面无表情的说:“大少爷你发誓就像吃棵大白菜那么平常,老奴要是信你,还不如找块豆腐自裁以谢大老爷。”
唐玉人一见装君子这招行不通,马上就改变了策略,双肩一垮,嘴巴一瘪,拿袖子往眼上一遮,马上就是一副娇弱可怜相。
“韩伯,你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受的委屈你还不知道?我娘从小就只疼唐玉辰那个兔崽子,对我是不闻不问,还把我当女孩养。眼看着现在唐家的家业都被那个狼子野心的庶子给占了,你以后可让我怎么办啊?我真是没法活了……”
唐玉人一脸的痛不欲生,一双桃花眼里泪水盈盈,可怜巴巴的望着韩伯。
“唉……大少爷你……”韩伯抬起头,望着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的唐玉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叠银票,刚点了几张还未说话,手里的银票就被唐玉人一把夺了过去。
“还数什么?这点还不够给本少塞牙缝的呢。”唐玉人一反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拿着银票就像偷了腥的猫,“韩伯,你够意思,真不愧是我爹以前最得力的助手。当然以后也是本少最得力的助手。你先忙着,本少要去夜会佳人了。”
说完,不待韩伯反应,将袖中的洋葱随手一掷,得意万分的扬长而去。
“大少爷,你怎么……唉……我真是对不起大老爷啊。”韩伯痛心疾首的瘫在椅子上。
“韩伯你不必如此,大哥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连二叔也抵不过他殷殷哀求,更何况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
一人从幕布后转出来,长身玉立,衣带当风。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如寒潭般冷冽的眸子紧紧地凝视着那个浪荡的身影。
“二少爷,大少爷他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你想个办法让他收收心吧。再这样下去,大少爷他可就毁了。”韩伯伛偻着身子站在唐玉辰的身后无奈的说。
“以后他若是要银子,就让他亲自去找我。”唐玉辰又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身影,毫无感情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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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人数了数银票,差不多有两千两,心里稍稍有了些底:两千两再加上万情,差不多可以把金步摇给包下来了。
金步摇的事办妥了,唐玉人的心也放了下来,转了一圈,发现时至正午,又正巧前面就是醉仙楼,便大摇大摆地朝醉仙楼走去。
“这位公子,请稍等一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玉人转过身,看见一位身着淡青长衫的少年书生眼含笑意的望着自己。
“什么事?”唐玉人纳闷的看着眼前的书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呀?
“在下沈念,京城人士,刚到扬州,人生地不熟……”
沈念还未说完,唐玉人就不耐烦的打断道:“你直说有什么事就行,这么磨磨蹭蹭,真不像个男人。”
唐玉人对美人一向是谦和有礼,但只包括女子,对于男人,他可没什么闲情逸致去怜香惜玉,谁让他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版美人。
沈念闻言眼神一暗,脸上笑容依旧:“在下今日游街,不慎丢失财物,正巧遇见公子,便想请问一下……”
唐玉人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反射性的向后跳脚:“你个京城来的小相公,敢说本少偷你的钱?你也不打听一下,本少在扬州那可是大名鼎鼎。唐家虽不是扬州首富也是富甲一方,你居然敢当街污蔑本少,活不耐烦了吧?”
沈念一言不发地听着,额上青筋毕露,半晌才缓过气来:“在下只是想问一下公子,朱雀巷怎么走!”
“啊?……呃……这样啊……”唐玉人本来骂人骂得正欢,冷不防听沈念如此说,一下子住了嘴,神情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呃……其实……本少也不知道朱雀巷怎么走。嘿嘿……”唐玉人傻笑两声,看见眼前之人面色不豫,干笑着转身就走。
这次丢人丢大了!
“公子!属下无能,让公子受惊了。”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壮年男子低头向沈念请罪。
“去替本侯查一下,刚刚那人是谁。”沈念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阴霾。
“是,属下这就去办。”男子说完轻身后退,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燕琦,陪本侯回去。”冷梆梆的声音和温润如春水的面容毫不相符。
“是,侯爷请。”一个身着江南女子衣衫,身形窈窕娇小的女子低低应声,身体微颤的举步上前,扶住沈念。
沈念忽然反手捏住燕琦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道:“你怕本侯?”
“燕琦不敢。”燕琦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窝,留下一片阴影。
扬起的脖子弯起优美的曲线,皮肤白嫩,透着少年时期特有的健康肤色。沿着已被沈念捏出淤青的下巴看去,细细的脖颈就像是一段白玉。中间凸出了一小点肉块,仔细看,竟是——喉结?!
这个说话柔声细气,身着女子衣饰的人竟是个少年?!
06.花魁梳拢
红袖招是扬州最富盛名的青楼,因为它每年举行一次“簪花会”,展出的女子都是尤物,尤其是最终选出的花魁更是国色天香。
“簪花会”一向只有一名容色较为突出的女子,但今年却有两位女子不相上下。因此今年的“簪花会”更是人满如潮,恩客将红袖招堵得水泄不通。
“摇摇,你放心,本少已经都打点好了。”唐玉人安慰的拍拍金步摇的肩膀。
“嗯,奴家先行谢过大少。”金步摇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不知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到前夫身旁的近侍出现了。
唐玉人又安慰了她几句,便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坐到前台的贵宾席上。
“公子,属下已经全部打点好了。”靠近一位身着江南天青丝绸长衫公子说话的赫然就是昨日街上奉命去调查唐玉人的中年男子。
“这两个人居然凑到一块儿去了,还真是省了本侯不少功夫。”把玩着手中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沈念温和的笑着,但眼里的冷光和嘴里的话却与他斯文的面容全不相符。
“真想不到,本侯这次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沈念的嘴角向上扯起一丝弧度,“敢说本侯是小相公,本侯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小相公!”
“大少爷,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要是让二少爷知道,这……”
“呵,管他做什么,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上心。如果我说要成亲,说不定他还会高兴地去庙里还愿呢,哪还会管我要娶的人是什么身份?”
“大少爷你喝醉了,小的去找二少爷……”
“不准去,凭什么他苇轻侯可以到青楼来,我苇轻衣就不能来?今天我一定要抱得美人归。”
“二弟,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让爹知道,我怕……”
“你怕什么,谢家大少爷居然没去过青楼,这要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掉扬州人的大牙?”
“可是二弟,去不去青楼和别人笑不笑话有关系吗?”
“谢珏,本少爷好心带你来开开眼界,你别给脸不要脸!”
“对不起,二弟,可是……”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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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白纱衣,和着《汉宫秋月》的节奏,舞了一曲美轮美奂的舞蹈。白纱翻动,配着那清冷的容颜,恍若天上下凡的仙子。
金步摇则承袭了一贯的妩媚作风,却没有用普通的纱衣,浑身上下全裹着鲜红的一指宽的绳子。雪白的酥胸和大腿在红绳之间若隐若现,简直就是要将人的魂儿从身体里勾出来。
两人虽都是舞蹈,但却一个清高,一个火热,各有特点,看的台下的男人欲火焚身,连连叫好。
“各位,如今各位姑娘的才艺都已展示完毕。接下来,是为玉玲珑和金步摇两位姑娘进行梳拢仪式。”
诸人退散,万情站在台中央高声宣布道。
“现在是玉玲珑姑娘,各位可以开始喊价了。”
玉玲珑咬紧下唇,怯生生的站在万情后面。无论如何劝说自己,这样的场景实在放松不了。
“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
“八百两!”
喊价声此起彼伏,厅中一片喧哗。玉玲珑看着台下那些大腹便便的商贾,心下一阵恶心,却只能站在台上任人鱼肉。
“怎么,你喜欢这个?哼,还说什么正人君子,看女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二弟,你……你莫要胡说,我……我不是……”
坐在左侧身着天蓝色短衫的男子结结巴巴,急出满头大汗。旁边一位搭着紫色披风,眉眼精致的少年皱着纤巧的眉头,不待他说完,将手中的折扇不耐烦地往桌上一扔,提高声音懒洋洋的喊道:“两千两!若是还有人加价,本少爷总比他多一两就是。”
喧闹的大厅登时安静下来,人人都瞅着方才说话的少年。不少人脸上忿忿,嘴里却不敢说出声来。
万情看了一眼紫衣少年,朗声笑道:“原来是谢二少爷。这些年谢家在扬州也算得上首富,谢二少爷要的人,自是不会有人跟您抢的。”
唐玉人也看了一眼少年,撇了撇嘴,跟身边的洗墨嘀咕:“几年不见,谢琅这小子怎的长得比女人还女人了?就他这样还玩女人?别让人把他给玩儿了。倒是他那便宜大哥还有点模样。”
不远处,沈念的嘴角弯了弯,待会儿你就知道究竟是谁玩谁了。
玉玲珑毫无悬念的被谢家二少谢琅拍下,如今众人的焦点就集中在风情万种的金步摇身上了。
“我出五百两。”
“七百两!”
“七百五十两!”
金步摇面色苍白的看着台下的人,身体不自觉的微微打颤。唐玉人依旧不急不慢的喝着面前的清酒,给金步摇打眼色让她放心。
“我出一千五百两!”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高喊。
唐玉人呛了一下,转身去看,只见一个身着月牙白衫的清秀公子红着一张俊脸,眼露血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嘶”,唐玉人倒抽一口气,“今儿个是怎么的,连苇轻衣也来了。他不是最会叨叨什么子曰圣人言之类的么,现在居然喊价叫姑娘?”
可不待多想,他向万情抛了个媚眼,接着也站起身来喊道:“两千两!”
金步摇看着站起来的唐玉人,眼里慢慢蓄满泪水,但脸上惊恐的表情更甚。
“三千两!”喝醉酒的人是最经不起激的,唐玉人刚说完,苇轻衣便红着脖子跟价。
“我说你……四千两!”为了美人儿,唐玉人拼了。
大厅的气氛涨到了最高点,人人都在为两个人加油助威。沈念慢悠悠的喝着酒,有趣的看着这一切。
“五……五千两!”偏偏那个醉的舌头都大了的人不撒口,铁了心想和唐玉人较劲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