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找太医的,偏偏这种事却是不能对太医说的。
就当是一个心理安慰吧,他这么想着,就道:“若陛下真有这个心,那臣……就派人去找找。”
安平帝点了下头,仿佛是为了安抚他似的道:“朕也就是想再见见安平帝的后代,没其他意思的。”
听了这话,李思安更是放心,不说安平帝现在还正值盛年,就说有个万一……也还有其他的宗室,只要安平帝自
己不闹什么别扭,见见,也就见见吧,见见还能出什么错?不说还是太祖的后代,就算是太宗的,不是嫡系的,
过了这么多代,那些没有功绩的,也早都沦落了下去。
不过即使如此,李思安觉得这事也是要慢慢来的,因此又道:“此事有些棘手,陛下还要容臣思虑一番,也好派
合适的人去着手。”
“李公将此事记下就好了。”君臣这么说着,这件事就算定了,而刘家兄弟,丝毫不知道这次御书房的谈话,自
然更不会知道这次谈话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口福居的这一顿,三人吃的都很满意,郑定辉很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成功的将孙鹏灌醉了,所以最后结账的是刘文,孙鹏醒来,自然对此事有些不满,不过却被刘文一句话打发了: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孙鹏听了这话,果然就心满意足的不吱声了,郑定辉在旁边听了,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你我之间?这是什么
意思?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当然,他也知道为什么刘文要抢着付账,虽说他们是要请厨娘的,可请一个七
娘那样的厨娘,估计也就是七八两的样子,而孙鹏的这个院子,却是要十多两,虽说他们要是自己租院子的话,
也许会更宽敞些,但那就请不起好厨娘了,而且这孙鹏看样子也是个对吃食没有太多讲究的人,这厨娘请来,关
键的,还是满足了刘文的需要,这么一算,总是他们沾光的,为此请孙鹏一顿,完全不算什么。
而刘大郎之所以会这么说,估计也是在忽悠孙大傻子,但郑定辉就是觉得不舒坦,当然他再不舒坦也不敢找刘文
的麻烦,只有找孙鹏发泄,他也不做别的,就是找着孙鹏谈论刘文给他布置的策论,说是自己愚钝,又怕惹刘文
生气,所以就来请教他。
他摆的姿态极低,孙鹏当然不能将他推开,免不了就要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而郑定辉也是一个好学生,不仅他
一说就通,而且能举一反三,大大的满足了他好为人师的心理,这一满足,自然免不了就会说的多一些,于是每
天拖延的时间就长了一些,再之后,他在贡院的学业就有些完成不了了,每日只能熬夜进行,他是个要强的,就
算拖得再晚,也不会敷衍了事,每天郑定辉拖延的时间就不少了,他再这么弄自己的东西,不出两天,就熬的眼
圈发青,小脸煞白,看的他的侍童很是担心,同时对郑定辉充满了不满。
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劝开了自家公子,说郑定辉不怀好意:“少爷,你是要上学的,他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
完成了策论,第二天无论睡到多晚,刘大公子都不会管他。”
因为对外来说,郑定辉也是姓刘的,所以侍墨就叫刘文为刘大公子,郑定辉自然就是刘二公子了,只是他虽费尽
心机告状,孙鹏的关心重点却是在另一个方面:“那刘大公子天天做什么?”
“刘大公子?刘大公子起的早,不过起来后就出去了。”
“出去?上哪里了?”
“这个小的怎么会知道,可能是去找朋友了吧,大公子一早出去,要到下午才会回来呢。少爷,不是说他们要请
厨娘吗?怎么这都三天了……”
“厨娘是那么好请的?”不等他说完,孙鹏就道,“一个合适的厨娘自然是要费些功夫的。”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侍墨,转而去想刘文天天出去到底是见谁了,难道是王普县的?但怎么没听他们说呢?孙鹏
有些落寞,有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其实刘文只是天天出去溜达了,当初他到华安的时候可是溜达了好几
天才定下了那处房子的,现在他虽然不用找房子了,但总要看看这京城风物的,他本来是想做这个时代的徐霞客
的,但看他这晕车晕船的身体,他也有点犹豫,这次考后,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京城,若只是天天在家
闭门看书,那却是太遗憾了,而且这京城的吃食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他不是个吃独食的,可是郑定辉天天晚睡晚起,他自然不会等他,而且据他观察,这京城,这京城最出色的吃食
就是小吃,而这小吃中最出色的,就是一早一晚的两个市了。
第六十三章
此时一早一晚还算是凉快的,刘文想了想,就把晚上的夜市给排除在外了,说起来夜市上的种类还是多些的,但
第一,经过一天的蒸晒,晚上还是有热气的,第二,此时又没有冰箱,刘大秀才很担心那肉制品不够保鲜,而且
,虽说他是报着来试试的目的考举人的,但从内心来说,还是想考上的,所以他一天中,总要拿出一定的时间看
看书,练练字。
就这么悠哉的过了几日,刘文天天吃吃喝喝,悠悠逛逛,顺带打听打听行情,然后在这一天,他找到了孙鹏,问
他对厨娘可有什么要求,孙鹏又惊又喜,当然,他不是对厨娘有什么期待,他虽是自出生就没吃过什么苦,但在
吃食上却说不上精细,这第一是因为孙家就有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第二也是因为他们家虽还不错,却也说不上
大户的,还没有那种几个主子身边,要跟着几个丫鬟,几个仆役之类的规矩,所以这天天吃包餐他也没觉得有什
么不好的,此时惊喜,不过是因为终于能让侍墨闭嘴了。
侍墨不比孙鹏,孙鹏既然认为了郑定辉坦诚,刘文君子,那就不愿以小人之心去想他们,而在侍墨看来,那刘大
郎也许是好的,他这个弟弟却奸猾无比,看看他天天问的问题,不都是刘大郎给他留的功课吗?他却来找自家公
子询问,还说是探讨研究,探讨完了就回去写,写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他家公子先前说的那些?
哦,合辙他家公子的东西就变成了他刘二的?而且他家公子身体已经这样了,他还不知道收敛,依然日日来找,
还端着鸡汤来!想到这里,侍墨更加腹诽,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秀才,杀鸡煮汤很好看吗?不仅煮汤,还擀面条
,那刘大郎也是个不妥当的,他弟弟这么做也不知道说说他,反而纵容的,把他每天做的面条都吃了,就算宠自
己的弟弟也没这么宠的,偏偏自家公子还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说这才是正经的君子坦荡荡,如果这是君子,那他
们家的老爷、老太爷又算是什么?
他可没见过自家的主子里,有哪个将做饭当做君子的!
真要喜欢做饭,去到饭馆酒楼里面当厨子嘛,考什么秀才啊!
侍墨看郑定辉不顺眼,是怎么都不顺眼,但在孙鹏看来那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虽然他现在还觉得男子,特别是
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做饭有些别扭,但他觉得自己的这种别扭是不君子的,是狭隘的,所以每次看到郑定辉做
饭,他不仅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强制性的让自己露出微笑,而每次看到郑定辉端着鸡汤过来,他也难免是要感动
的。
他不知道这鸡汤是郑定辉要给刘文做宵夜,顺带捎出来,就以为他是看自己身体不好,特意做的——而郑定辉也
的确是这么说的,在他第一次端着鸡汤上门的时候,很是苦口婆心了一番:“我知道有的人苦夏,但这夏天不是
也快要过了吗,怎么看你,身体却成了这个样子,我说你也不要太用功了,就算是功名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
自己的身体。”
看他把鸡汤喝了,郑定辉又道:“其实让我说,最重要的还是锻炼,你看我们村中人,天天吃的也一般,睡觉的
时间也不长,还天天下地,但身体都很好,这一是因为我们皮实,第二啊,这也是因为劳动,不都说劳动是最光
荣的吗?”
“劳动是最光荣的?”这话孙鹏从没听说过。
“咦,不是吗?我听我哥说的啊。”
一听是刘文说的,孙鹏也就想,这到底是自己孤陋寡闻啊,还是见识不到啊,这个问题他解决不了,但是郑定辉
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原本有一些的怀疑。郑定辉天天拉着他拖到这么晚,他虽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坏心,却不
免总会有些疑惑,而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可能他是真没将这种作息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了怀疑,郑定辉的询问满足了他好为人师的需要,而天天一碗鸡汤,又满足了他被关怀的需要,所以,
虽然身体劳累了些,而在精神上,孙鹏却是很满足的。
这么一满足,他自然也就听不进侍墨说什么了,侍墨嘟囔了几次,见不管用,就转而说到了厨娘的问题上,什么
也不是在乎他们请不请厨娘啦,也不稀罕他们的银子啦,关键是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就算是有什么困难,打
声招呼也好啊。
他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自然专挑着能令孙鹏心中有刺的话说,孙鹏一开始还会呵斥侍墨,听的多了,不免也有
些疑惑,他当然还不至于怀疑刘文的人品,可是他觉得,就算有什么困难,也该给他说说啊,因此现在一听刘文
提厨娘,他是异常高兴,刘文道:“孙公子可有什么口味上的要求,若是比较精细的食物可吃得惯?”
孙鹏就说自己美什么要求,刘文又道:“是这样的,我前两日,遇到上次在华安请过的厨娘,对,就是那位七娘
,我想着,她的手艺是信得过的,人也算比较知根知底,不如就请她来怎么样?”
“七娘?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是家中的原因,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却没有说清楚。”
原来那天他们在吃黄焖鱼的时候,郑定辉在前面排着队,他就在后面找位子,一路找来都有人,他就不自觉地找
到了后院,正看到七娘在收拾鱼杂,当时他就很是惊讶,本想打招呼的,一犹豫,也就罢了,他这边也就罢了,
七娘那里却是事情不少,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而且七娘在华安,虽说是厨娘,身份却也说得上是清贵的,一个
月五两的银子,就算是在州府,也算是不低的,再没理由舍了来京城做这种事,七娘是被骗了?被拐了?还是有
什么别的原因。若是她是自愿的也就罢了,若是不是,他这么去打招呼,反而不好。
所以他这几天,一是上街游逛,第二也是去查看情况。观察了这么几天,七娘虽然生活困窘,但看起来还不像是
失去自由的,她在那黄焖鱼的店铺中,要做的事很多,但也没有人肆意的辱骂她,当然,这也只是他白天能看到
的情况,晚上却不知道如何了。
不过既然确定了不是被拐骗的,他也就找了个机会和七娘打招呼,七娘看到他是有些困窘的,但也没有太惊慌,
刘文问起她的情况,她只说是被主人家遗弃了,在华安呆不下去,就想来京城碰碰运气,哪知道这京城和她所想
的却不同。
首先,她的手艺在京城并不算十分出色的,再其次,她没有背景没有介绍人,一般的人家自然不会请她为厨娘,
当然也有要买她进府的,可是她却是不想卖身为奴的。而酒楼中,又可以说是男人的天下,从厨师到帮工都是男
子,她一个女人夹在里面却是不合适,而这京城物价又贵,也容不得她长时间挑选,只有先在这里帮着处理鱼杂
,工钱虽少,但勉强,总算是能糊口了。
这番话说完还有很多疑点,但刘文见她满脸倦色,也就没有再问,谁没有几个不好对外说的隐私?谁没有一些难
处?他对七娘的印象不错,此时见她落难,就有新帮一把,不过他现在在孙鹏这里住,自然要先问一下他的意见
。孙鹏是个没意见的,听到他这些天一直在为厨娘的事奔波,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当下就道:“七娘的手
艺自然是好的,刘公子要请她,我却是没意见的,还有……”
“孙公子还要说什么?”
“这称呼问题……”孙鹏面上有些羞赧,仿佛不知道怎么说的开口,“你我之间已经这么熟了,这再是公子来公
子去的……”
刘文点点头:“却是我疏忽了,只是我现在尚未举行冠礼,也未取字,这样,我添为几岁,若孙公子不嫌弃的话
,就叫我一声大哥,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就叫你一声四弟可好?”
孙鹏先前就想着做他弟弟,听他这么一说,当然是立刻说好,当下两人一个大哥一个四弟,直叫的旁边的侍墨目
瞪口呆,等刘文走后立刻道:“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这么轻易的……就认了这么一个大哥?这、这……
这让老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父亲见到大哥这样的学识风度,只有夸的,哪有什么不好?”
“他们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孙家什么样的人家,公子现在已经是贡生了,他们……”
“掌嘴!”不等他说完,孙鹏就喝道,“我们兄弟今日相认,正是大好的日子,你这么说,却是在挑拨离间吗?
”
“公子……”
侍墨几乎没哭出来,孙鹏又道:“这些日子,你总说一些小人之语,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我看在你还忠心的份
上暂且记下,若再如此,我就赶你回去!”
侍墨瞪大了眼,心中直道,他家公子这是入了什么魔啊,怎么就这么信任那刘家兄弟?
这边侍墨对这段兄弟关系不满,那边郑定辉也是满肚子的牢骚:“怎么突然间我就又多出一个弟弟?我好歹还见
过他的面,知道他是谁,但二郎却是连知道这号人也不知道,大哥,你怎么也该让二郎知道一下啊。”
第六十四章
听到他的嘟囔,刘文斜了他一眼:“让二郎见做什么?”
郑定辉一窒,然后慢腾腾的说:“这不是……认弟弟了吗?”
“不过是随口的一个称呼,又不烧黄纸,又不入户籍的,还让二郎巴巴的赶过来?”
听他这么说,郑定辉就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突然消失了,立刻喜笑颜开:“原来只是随口叫的啊,那什么,大哥
,你饿不饿?”
刘文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郑定辉不好说不想再有个弟弟,只有道:“也没什么,我不是怕与礼教……咳咳,不合吗……”
刘文对此话很是怀疑,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葛,他微微一笑道:“最近你满喜欢炖鸡的啊。”
“大哥,你吃腻了?那我明天就炖鸭,要不,鱼?”
“炖好了,还要再给孙鹏端一碗?”
郑定辉嘿嘿一笑:“这不,我看他……也怪辛苦的吗?”
“他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功课,可不就是怪辛苦的?”
郑定辉暗叫了一声不好,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刘文的反应,然后道:“大哥,我只是找他探讨学习,真的,回
去之后我就又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