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其实不用说出口——小城

宇文尧的眼睛有点湿了，长这么大，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不是东西。

钟壁辉看着宇文尧面色不善，也没再多言。帮宇文尧提着药袋，在宇文尧身后看他把叶昭扛进家门。

钟壁辉悄然离开后，宇文尧慢慢帮叶昭脱了外衣鞋子，放进凉被里，叶昭只是轻轻拧着眉心，却一直没醒过。宇文尧叹气，给迪安发信息说自己不去上班。然后去浴室冲凉，回叶昭身边躺下。

宇文尧轻轻、轻轻的把叶昭搂进怀里，像搂一个婴儿。把他那头银发顶在自己下巴上，一手环着叶昭的肩膀，摸他那微热的肌肤。闭上眼，宇文尧很快沉沉入睡了。

一梦之间，穿梭着陈年往事，闪过寸土的甜蜜笑容。

宇文尧醒的时候是被叶昭的银色脑袋蹭醒的。宇文尧睁开眼睛，竟看见叶昭有点恼怒的想挣开宇文尧的环抱。宇文尧好笑的看着叶昭拧了半天没折腾出去，心说小样，你虚成这个样你还跟我斗呢。于是乎说了一句：“你干什么呢你？”

瞬时感到叶昭僵了。一秒钟之后，叶昭放弃挣扎，干脆又放成“太”字横仰在原处，枕着宇文尧的胳膊，一副爱怎怎地的模样。

宇文尧好笑的叹气，坐起来看叶昭的表情，笑着说：“去医院看你弟弟吧？”

叶昭不说话，白了他一眼，翻身又要起来，却被宇文尧单手按住了。叶昭也没再挣扎，任宇文尧把他裤子全脱了，双腿掰开，往他后面抹清清凉凉的东西。抹了半天不见宇文尧有实际动作，叶昭沉声问了一句：“到底做不做？”

宇文尧举着药膏的手一下子就僵在那，一根手指还在伸在肉里，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愣了半天，把手抽出来，把药膏摔到叶昭脸上去：“做！做！做！在你脑子里，就只有上床俩字啊？”

叶昭看见药膏，也愣了一下。坐起身来却不料想离宇文尧如此之近，正好面对面，鼻子几乎碰到鼻子。相对眨了半天眼，宇文尧气得脸红脖子粗，叶昭却无辜的用手指了指：“你的反应？”

宇文尧低头一看叶昭指的部位：自己的底裤上毫不争气的顶起了个大包。

宇文尧当时这个囧啊！一辈子这点丢脸的事全都栽在叶昭身上了。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宇文尧忿忿丢下一声“哼”，然后去浴室冲凉水。

一边冲还一边想：要是这样下去，这半个月可要命啊！

第10章

吃了饭时已经午后，叶昭仍旧吃的很少。宇文尧一边看他吃饭一边皱眉，后来发现叶昭是尽了最大可能只吃流食。宇文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小子几天不怎么吃饭，是留了这一手啊。

饭后叶昭如厕，宇文尧在卫生间门口跟做贼一样屏着呼吸听了半天，楞是没听见声音。可越没声音，宇文尧心里越没底。这是怎么了？拉是没拉出来？整不好脱肛了？还是直接晕过去了？想着想着心越来越慌，心一横牙一咬合计豁出去了，刚伸手打算破门而入，没想到门一开，叶昭正从里面出来。

一眼就看见叶昭脸色苍白，有努力装出来的若无其事，额头上却挂着滴滴细汗。宇文尧跟在叶昭身后进卧室，想了半天才嗫嚅着问：“你怎么样？”

叶昭愣了一会，花了一分钟时间从心里分析了一下宇文尧这句话什么意思。半晌叶昭一边换外套，一边说：“晚上回来吧，我要去医院了。”

宇文尧跟着也用了一分钟时间分析了一下叶昭的意思，最后才明白“晚上回来吧”的意思是：“晚上回来再做吧。”宇文尧当时恨的咬牙切齿，不假思索，张嘴就说：“我靠，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地方什么样了，我还不稀罕跟你做呢！本少爷在这方面有洁癖！”

话音刚落，宇文尧就有点后悔了。他看见叶昭不动声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明的情绪。说愤怒吧，还真没有；说失落吧，好像也谈不上。可是那个表情看的宇文尧心里这个犯梗呀。顿了半天，叶昭才继续穿好衬衫，淡淡说了一句：“随你。”

宇文尧脑门子一阵阵的发晕，心里一下下的失重。心想叶昭你的伶牙俐齿哪去了，你怎么不张嘴讥讽我，嘲笑我了呢？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张嘴就想咬人的样儿，你现在这个样，你纯是想整死我呀你。

于是双方无言，宇文尧眼睁睁看叶昭换上薄薄的衬衫夏天的长裤，简简单单系上裤带。宇文尧心里明知他是去医院，于是就顺手扔给他车钥匙，故作淡然的说道：“车在楼下车库里。你回来时顺道回家把你的衣服收拾了，带过来两件。”

叶昭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里明白宇文尧竟是把车给了他，任他支使。叶昭拿着钥匙反倒不自然，停了一会，有点客套着问了一句：“那你呢？”

那我呢？宇文尧眨了眨眼睛，是呗，把车给你了我怎么出门？你可是我的私人司机啊。于是乎宇文尧笑的有点无赖：“那我跟你去呗。”

两个人下了楼钻进车库，宇文尧就觉得一阵阵发晕。明晃晃的灯光闪照耀下，那辆钻石般闪烁的兰博基尼安静的停在车库里。那可是豪车，绝对的豪车。宇文尧16岁生日时，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花了1000多万呢。送了没多久，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宇文尧就再没开过。

钻进车里，宇文尧更加感到强烈的不适。

宇文尧怕车，打从心里害怕。甚至有一段时间，在路上一看见车就感到毛骨悚然的哆嗦。要不是后来无奈发现车已经是日常生活必须之物，宇文尧打算一辈子不去碰车。宇文尧还正正经经考虑过买个小型飞机，在自家楼顶弄个小飞机场。可后来发现飞机这东西不实用啊，最起码开飞机的就不好雇，出门办事在哪停靠都是个问题。所以才造成了钟壁辉最后成了他的私人司机。

钟壁辉总在抗议被剥削私人时间给宇文尧当司机，老是威胁宇文尧以后再也不给他开车了，可到底一次也没那么做过。钟壁辉明白，自从寸土去世，宇文夫妇去世，宇文尧心里的恐惧就扎了根。尤其是宇文夫妇丧生时，宇文尧就坐在父母的车里。据说当时也是一辆大卡车横向砸过来，坐在前排的父母当场身亡，只有在后座的宇文尧勉强拣了条命。可怜宇文尧那时还不到17岁。痛失父母不说，还被警察弄去左问右问，审犯人一样录了好几天笔录。钟壁辉的父母也是破晓的董事，宇文夫妇的旧交，出面把宇文尧保了下来。之后宇文尧成了总裁，钟壁辉也跟着荣任营运总监。

最初的那段时间，钟壁辉开车带宇文尧上下班，都能看见宇文尧缩在一边努力控制自己不颤抖，可是越控制越欲盖弥彰。钟壁辉说：“你去医院看看吧，这样下去不行啊。”宇文尧瞪眼：“你就直接说你不想给我开车得了！”于是钟壁辉干脆闭嘴。

后来到底没找心理医生，宇文尧自己一点一点挺过来的。只是再也没自己开过车。不是没试过，是实在开不了，手一摸方向盘就止不住哆嗦。这辆兰博基尼也差不多成了废物。直到宇文舜央求宇文尧说开着练手，宇文尧才想也没想就给了他。自从宇文舜出国，这样名贵的车就再也没人碰过。

宇文尧坐在父母送给他的车里，窒息感一阵阵的铺面而来。虽然不是他开车，但还是心存恐惧。可一回头，竟看见叶昭脸色发青，比他难受的还厉害。宇文尧愣了愣，不是你也不行吧？小心问了一句：“叶昭，你能开车吗？还是哪不舒服？后面疼的厉害？”

叶昭咬着唇没说话，只淡淡摆了摆头，双手握住方向盘握的指尖都发白了，脚下一踩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到医院的时候，宇文尧脸上都不是人色了。这速度，比钟壁辉快两倍有余啊。我这哪是出行啊，都赶上疯狂赛车了都。

也不知道是哪得罪了叶昭，反正叶昭一言不发，把车停进停车场，就径直去病房看池鸣。宇文尧捂着心口，心想算了不跟你计较，乖乖跟了上去。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门里有个欢快的女音，高高兴兴哼着歌。叶昭前脚进了门，宇文尧就在门外听见那个女生高昂的声音：“叶昭你来啦！我打你电话你欠费了，我就给你交了话费，结果再打你又关机。你怎么了你？小鸣说昨儿晚上你也不在，你去哪啦？”

接着宇文尧进了门，竟看见叶昭的美女邻居谢芷琳正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在床前跟池鸣玩撕花瓣呢。宇文尧心里突然犯堵，心说叶昭去哪了该你什么事儿啊。一转头竟看见叶昭冲谢芷琳和池鸣笑的，那叫一个腻歪呀。宇文尧的心跟下了热水煮汤似的，冷冷的回给谢芷琳一句：“昨天叶昭身体不太舒服。”

本来谢芷琳看见宇文尧，就觉得有点诧异，听见宇文尧这么说，心里诧异就更大了。床上的池鸣也惊讶道：“叶昭老师，你怎么了？”

叶昭老师！宇文尧立时惊觉。叫的不是哥哥，而是叶昭老师！可压根没时间去反应怎么个原因，就被叶昭一记威胁的眼球给瞪了回去。宇文尧索性不说话，在旁边看着叶昭装一副大爱无疆的天使笑容来，宠溺的上去拍拍池鸣黄色的头：“我没事，公司有点工作加了个班而已。你怎么样？小鬼？玫瑰哪来的呀？又有小情人给你送花啦？”

宇文尧在旁边心里那个憋屈呀。心说叶昭我怎么没见你冲我笑过这么博爱呢？你离天使就差一对翅膀了你。合着你平时装出来的那个欠扁的样儿，都是给我看的呀？

池鸣也笑了：“恩，我同学又来看我了。”

谢芷琳也笑：“可不是！咱们小鸣的追求者可多着了。今天来的小妹妹是单独来的，跟上次来的那一帮里头的小姑娘，还不是同一个。”

“是吗？”叶昭有点夸张的加重了语气，笑着问：“我们小鸣喜欢哪个呀？”

池鸣的脸有点红了，计较道：“没有啦！今天来的这个，性格有点腼腆，跟上次那帮人有点搭不来，才单独来看我的。”

“哦，这样啊。”叶昭有点玩味的说：“那上次来的红头发的呢？”

“哈哈！”谢芷琳笑着拍手道：“叶昭眼光真锐利呀，小鸣喜欢的就是白樱吧？”

池鸣脸更红了：“才不是呢！白樱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谢芷琳失望的叹息：“呀，白樱喜欢的是谁啊？你那帮同学，有哪个比的上咱们小鸣啊？是和白樱一起来的王同学？李同学？还是那个张同学？”

“噗。”池鸣被她逗笑了，“都不是啦！是——”

此时听见叶昭的低呼声：“呀，竟然带来了罐头呢！这是谁这么有心啊，咱们把它吃了吧！”池鸣呵呵笑：“叶昭老师又嘴馋了，那你就吃了呗。我现在还不饿，再说有糖的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少吃为好。”

听闻这句话，宇文尧心里竟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明显看见千方百计哄池鸣开心的叶昭和谢芷琳脸上暗淡了一下。可他却看见池鸣仍是笑的阳光灿烂。这个孩子乍看上去不怎么扎眼，可仔细品品却别有一股子少年英气。脸上老是挂着笑，透着让人淡定的坚强。这么小的孩子，遭受这么大痛苦，却坦然面对自己的病情，不吵不闹，配合医生们的治疗大人们的宽慰，充满希望和兴致的谈论同学关系，甚至还想办法关心大人们的健康。现在病房中的，也说不上是叶昭和谢芷琳正在宽慰池鸣，还是池鸣正在宽慰叶昭和谢芷琳了。

宇文尧禁不住啧啧赞叹。相比之下，自己的弟弟宇文舜却尚需磨练。宇文尧想，等有机会，一定要让宇文舜见见这个池鸣。要让宇文舜知道，多大的风浪是自己可以闯过去的。只要有信心，就一定可以像池鸣一样。不管前路如何，只要努力相信生命。

池鸣的身体毕竟是弱。叶昭和谢芷琳在这陪了一会，几个人痛笑了几声，池鸣就觉得犯困。叶昭温柔的帮他把辈子盖上，拍着他的手臂哄他睡觉。拍了一会，池鸣又睁开眼睛笑道：“叶昭老师，你回去吧。你脸色真是不怎么好看。”

叶昭顿时愣了。过了一会又笑道：“你这个小大人。赶紧睡，我自己有分寸。”

池鸣睡着了，谢芷琳把叶昭和宇文尧送出病房来，也轻轻说道：“叶昭，你回去吧。工作别累着，好好照顾自己。小鸣这边你别担心，有我呢。”

叶昭笑的有点疲惫：“我知道了。谢谢你，芷琳。”

谢芷琳笑的了然：“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咱们老师的孩子嘛。虽然现在监护人是你，但是责任有你一份儿，也有我一份儿啊。”

第11章

宇文尧说自己要去厕所，叫叶昭先下楼去停车场取车，自己却趁这功夫找到了池鸣的主治医师和特护，分别给了他们一叠钱。那个叫仇医喜的医生还算过的去，长一副清廉奉公救死扶伤的样子，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收完了跟宇文尧说自己会尽力再广泛寻找肾源，让宇文尧放心。那个年轻小特护就完了，拿着那么一大摞钱，再看着宇文尧英俊无双的脸，惊的快要晕到。宇文尧最后只好自己说了一句：“好好照顾池鸣，别出什么纰漏。”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加了点威胁。可怜的小特护就直接被惊倒了。

下楼的时候宇文尧想，要不哪天再给池鸣换一个特护吧，换不了就加一个。那个小特护看起来不怎么可靠，池鸣的状况必须得被照顾的好上加好，才有力气等到肾源被找到啊。

出了医院大楼看见叶昭正驾车等在门前，此时夜色快降临了。叶昭带着宇文尧回了自己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又出来。宇文尧看着叶昭里外里也没拿什么东西，在身后说了一句：“多拿点吧，还指不定在我那住多长时间呢。”叶昭顿了顿，淡然说道：“等用的时候再说吧。”宇文尧想想也是，就是用的时候再买呗，反正也不差钱。宇文尧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现在竟真的有在包养叶昭的自觉了。

出来后宇文尧一直心里合计，叶昭在破晓一个月工资不算低啊。就算最近总是迟到扣工资，可是每年靠寸土那5%的股份分红，一年到头也不少吧？怎么能过的这么清贫呢？虽然家里算不上怎么简陋，可完全不像一个总监该有的气派。还有，单身这么多年，就算多供个池鸣衣食住行外带上学恋爱，也不该手上没有积蓄吧。何至于临到眼前为了区区二三十万被逼到去卖寸土的股份，最后落到低头被包养啊？

想来想去没敢直接问。看叶昭青着脸专心致志驾车，宇文尧想还是别去刺激他的神经了，再发生点交通意外，先别说叶昭的命，自己的命还是更值钱一些。想了一会宇文尧旁敲侧击了一下：“叶昭啊，谢芷琳说池鸣是你们老师的孩子？”

半天没等到回答，宇文尧心里明白叶昭其实心里也得算计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好几分钟没有下文，宇文尧心里干脆放弃了。却在这时听见了叶昭简洁的答案：“老师过世了。小鸣跟我。”

过世了？宇文尧心里恍然了一下。又是一段故事啊。怪不得叶昭不愿意说呢。宇文尧想还是别问下去了，再引来叶昭的毒舌，自己就是自找苦吃。可是竟然没管住自己的嘴，话就顺着舌头冒了出来：“怎么过世的？”

又是好几分钟的等待，宇文尧想以后再问叶昭问题，自己真的要带本书，边看边等答案了，省的空白期无聊。最后听见叶昭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车祸，为了救我和寸土。”

宇文尧顿时被惊的没了声音。车祸！车祸！又是车祸！还牵扯到了寸土！这个世界上怎么这么多车祸！

车内的空间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车外急速飞过的风景也在一刹之间纷纷向宇文尧扑面砸来。宇文尧顿时喘不了气，拽住胸口的衣服锐声叫道：“停车！”

叶昭意外的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能有多近就有多近的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看宇文尧死闭着眼睛靠着车窗上大口大口喘气，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