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宇文忘川

“每次两手空空的来，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吗？还有你来的也太勤了吧，雷格都不管你的？”

提到雷格，雷修的脸色变的黯淡，添了丝哀怨。

“他哪有时间管我。”

这么消沉的雷修还是第一次看到。

下一刻，他又轻声笑了出来。

“夏哥，我这次可不是两手空空哦，我有带东西来。”

雷修扬了扬一旁的袋子，莫夏伸手接过。

“这是什么？本子、玩具熊、还有扣子、这个是纸飞机，你在耍我吗？”

莫夏口气很不好，一把把袋子扔到地上。

我低下身子捡起来，一一拿过手中来看。这些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竟然被保存的这么好。可见那个保管的人有

多么用心。

“这些是雷格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全部都是你的东西。夏哥你不记得了吗？”

莫夏随手从我手中拿过一个，眯着眼细细把玩。脸上若有所思。

我也好奇的翻开手中的本子，打开那个设计独特的扣环。一个坠子突然从里面掉出来，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

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个坠子似曾相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而真正让我感到愕然的则是，看到第一页的边角下已然模糊的写着

两个字，肖然。

这是那个人的日记吗？

莫夏拿着那个玩具熊，拉开上面的拉链，把那些小玩意一个个细心的放到熊的肚子里。那个熊竟然是个背包，那

个大小只有小孩子才能背在肩上吧。

他把东西都装好，抬头诧异的看我掐着本子不放。

“那个是我爸的东西，熊熊书包也是他买给我的，后来、他一直没有来，这些东西就全部被我扔掉了。没想到是

雷格捡到的。”

莫夏把掉在地板上的坠子捡了起来，拿在手心里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添在脸上。

我想起那个总是沉默不语的雷格，受伤了依然记挂莫夏的那个让人看不透的雷格。他应该是喜欢莫夏的吧？

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什么雷格的事，一心只在乎手上的东西。

“莫夏，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他很意外我会这么说，我恳求的看着他。最后他点点头。

日记里记录了肖然那份苦涩不安的爱恋，从喜欢到挣扎，从告白到躲避，从伤害到放手，从希望到再次的绝望。

雷修似看出我们之前的不寻常，找了个借口匆忙就离开了。

空荡的屋子里，只有莫夏泛白的手指快速翻动纸张的‘唰唰’声。

日记的最后写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前一刻还跟我说只爱我，下一个瞬间就和别人步入礼堂。难

道一切的错只因为我爱上了个男人。他告诉我，让我忘了他。我试了很多方法，可，怎么忘得了？

我今天陪妻子去医院做产检，没想到再次碰到那个人，我们都做着同样的事，可他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伤心

过后，我决定做出让自己都震惊的决定，不能让他忘了我。绝不能让他忘了我。

我想他会跑来找我，会把孩子送回来。可是他没来，他没来。

写到这里，就搁笔了。纸上好几处模糊的痕迹比之前的还多。我想这是肖然的泪水让他没办法再写下去了吧。

从第一篇开始，我的眼泪就没停下来，不顾莫夏的反对一页一页的看过来。最后扑到那个人怀里，泣不成声。

莫夏的眼睛红红的，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说，“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好。”

虽然我们不是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这个人，在没遇到这个人之前，命运就把我们俩个人连在了一起，我

们之间就有了解不开的牵绊。

“染，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第十章：可以幸福

和莫夏在一起生活转眼间已经有一年之久。

在这个细雨连绵的季节，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事实真相揭开的一天。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还好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活着。

因为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被人需要着，而感觉幸福。

“莫老师，莫老师，你有在听吗？”

一双黝黑的大手在眼前晃了又晃。

我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下。

“对不起，穆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现在的我是这所圣峰高中的美术老师，能够传道授业，解惑育人，对我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还好有雷修帮忙，我才能找到这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听说雷格也出了不少力，有时间真应该请他们吃顿饭，感谢

一番。

“我说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你有带伞来吗？”

穆青指着窗外，好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

早晨出门走的太急了，莫夏明明留了便条纸提醒过我，可我还是不小心给忘记了。

“你是不是要坐10路车？”

“咦？你怎么知道？”

穆青嘿嘿笑道，“虽然你刚来这里不久，可是大家都很关注你呢。你以前不在这里工作，一定不知道每年的这个

月份，这里的天气就阴沉的厉害，梅雨不断。所以出门时一定要备好雨具。”

怎么也说不出自己是担心迟到才给忘了。我只有呐呐的开口道了谢。

“那下班后一起走好啦！”

“呃？”

“我送你去公车站啊！你要是淋着雨，回去非感冒不可。”

我冲他感激的笑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穆老师。”

避开放学时的人潮，穆青撑着一把蓝格子的雨伞热心的把我送到公车站牌。

“好了，谢谢你。穆老师应该不住这个方向吧，天色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我望了望公车的方向，还没有来。

“我陪你等，送你上车我再走也不迟。”

他殷勤的说道，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回绝又不知怎么开口。

“叭！叭！”两声喇叭刺耳的响起，我抬头看到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停在站牌附近。而车里的人除了莫夏还会有谁

。

“莫老师，那辆车好奇怪，从刚刚起就一直停在那里不动。”

穆青的身子靠了过来，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着。

自从我不顾莫夏的反对出来上班后，就和他约好不用来接送我。想不到他今天竟然会来。

“叭！叭！”又是两声。

我微微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你看，他又按喇叭了。有钱人都那么怪。你说是不是？”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跟着点点头。

“啊！公车来了。”

穆青一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

“对不起，穆老师我不坐公车了，你也赶快回家吧。”

还是决定不能放着那个人不管。

我冲穆青笑了笑，在他诧异的眼光中奔进雨里，硬着头皮上了那辆车。

莫夏的脸色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阴沉沈的，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你怎么会来？”

他把手里的烟掐断，扔进烟灰缸里。我看着那个盒子里整根完好的烟被硬生生掐断两截的还不在少数。真是浪费

。

难道是因为这个生气，可也没有人逼着他戒烟啊。

“你想抽烟就可以抽。”

“那个人是谁？”

我看着他冰冷的脸，一头雾水。“哪个人？”

“就是撑伞跟你一起走出来，有说有笑的那个家伙。”

原来莫夏从那个时候就在校门口等我了，难怪脾气不好，可我也没让他来接我啊。

“他是我的同事，不叫那个家伙。穆老师看我没带伞，才好心的送我到公车站牌。如果你对我的工作有意见，可

以不用来接我。”

我把脸瞥向窗外，不想理他。

“我只是怕你被骗，没有别的意思。早上虽然留了字条，可还是担心你忘记带伞，所以下班了就索性过来看看。

我打你的电话一直都不通，想进学校里找你，又怕你不喜欢，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总算等到

你出来了，却看到你和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么亲密。”

他撇着嘴，语气里带着委屈。

“你误会了，穆老师只是热心肠，而我是新来的老师，他只是很自然的关照我。”

我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掏出电话。原来是没电了，难怪没收到莫夏打来的电话。

莫夏瞄了眼黑屏的电话，闪过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张的气氛瞬间化解。

我知道莫夏是为了我好，即使有时候脾气很坏，也是因为紧张我。所以我怎么会真的生他的气呢。

“莫夏，你可不可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你可不可以、以后不要、亲自来接我。”

想到明天要怎么跟穆老师解释，就让我头痛万分。可是这个人却还在一边幸灾乐祸。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染，如果有一天你能让我彻底放心，我就不再这么鸡婆。”

彻底放心啊！到底怎样才算是彻底放心呢？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被穆青盯着我看，那种把我当动物一样观察的样子，让我颇为无奈的叹气。

“穆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他像是被我逮到般，马上调转过头。

“没事，没事。”

过后还是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我。

我摇头笑了笑，专注的批改着手上的作业。不再在意。

没过一会儿，那个人按捺不住的靠过来，清了清嗓子。

“我说，莫老师。你认识昨天那个开跑车的家伙？”

在他眼里，试想一个领工薪的高中老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开名贵跑车的有钱人有什么交集？

我在心里不禁又骂了莫夏一遍，可脸上还是笑意盈盈。

“穆老师，其实他是。”

“我告诉你哦，那个人有病，说不定还是个变态。莫老师，你下次千万别去理他。”

穆青小声说着，还紧张的望了望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

“呃？有病？”

我轻蹙着眉，眼里疑惑不解。

“我一个月前就见过那个人，他总是把车停在学校旁边路口的小巷子里。起初我并不觉的有什么，可这辆车一个

月来天天如此，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样子，我观察了很多次又不见什么人上车。心里合计着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

良企图，没想到昨天你就、莫老师你怎么了？”

我掩着嘴偷笑着，原来他一直都有来等我。

“穆老师，你误会了，那个人没病，也不是什么变态，他是我弟弟。”

“啊？你弟弟？”

穆青张大着嘴，脸上惊讶不已。

“对啊。他是我弟弟。”

我好心的又重复一遍，依然看到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有一个那么有钱的弟弟，干嘛还来我们这所不知名又没有什么前景的高中教书啊？”

我想做什么工作跟我的弟弟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冲他微微笑着，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下班后我约了雷修和雷格吃饭，今天莫夏有打来电话说要加班，不会太早回来。一想到自己回去就要面对空荡荡

的屋子，莫名的竟也不想太早回家。

出了校门口，想起早上穆青说过的话。虽然知道今天莫夏不会来，还是四下扫了眼。摇摇头失笑，这个人的关心

有时候竟然可以这么笨拙。

许久不见，雷格还是冰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情绪。雷修则拉着我热络的聊着近况。只要有这个人在，什么时

候都不怕冷场。

“噗哧！你说什么，夏哥被你学校的老师当成了变态？”

雷修一口茶喷了出来，帅气的脸孔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毫无形象的捂着肚子大笑着。

我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瞄了瞄雷修让他节制一点，可惜根本没有用。

我对面的雷格皱了皱眉，原来他也不喜欢被别人这么尴尬的盯着看。雷修看了眼雷格笑意慢慢止住，乖乖的坐在

椅子上又喝了一口茶水。

“咦？雷修你怎么改喝茶了？”

我纳闷道。雷修的酒量和莫夏一样好，而且他不是常说无酒不欢的吗？

“因为茶好喝啊。”

他嘿嘿笑着，别有深意的望着旁边的雷格。

这两个人，有点奇怪。

“小染，先别说我，你了解你现在的状况吗？”

话题绕到我身上，我不明白，我现在会有什么状况。

“你不会觉得夏哥哪里不对劲吗？”

我摇摇头。他有不对劲吗？每天都正常上下班啊。

“你不觉得他对你好的过了头吗？”

“他是对我很好，因为他是我弟弟嘛。”

“只有你这个笨蛋才把他当亲弟弟。”

雷修没好气的说着，“染，你对别人的事还好，唯独对自己太迟钝了。”

我困惑的摇着头，“雷修，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夏哥喜欢你，不是亲人间的喜欢，而是把你当成情人。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告诉你

的。”

莫夏喜欢我？可雷格不是喜欢莫夏吗？我抬眼看着雷格，他专心吃着盘子里的餐点，根本没把我和雷修俩人的话

放在心里。

“不可能的。雷修你不要说笑了。”

转念一想，子汐好像也曾跟我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我没有说笑，夏哥的心意那么明显，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

雷修的话突然制止，脸上露出一丝惊骇。

我后知后觉的转身，正对上莫夏阴沉的脸。

“莫夏？”

来不及问他怎么在这里的疑惑，那个人冷着脸说道。

“我喜欢你，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吗？”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就那么让你不能接受吗？”

回来的路上，我们俩个人都静默不语。想着十分钟前我被莫夏拉出餐厅，把雷格和雷修放着不管，更让别人看了

出免费的好戏，脸上就烫的惊人。暗自决定，以后一定不要再去那家餐厅吃饭了。

“你不会想逃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难道他在害怕吗？

“你答应过的。”

我蹙着眉，不明白自己到底答应他了什么。

“你说过，我可以一直牵你的手。我可以做你永远的骑士。还说，还说，你不会离开我。”

我是说过这些话，可是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啊。

“你是不是还在喜欢凌子汐？我就知道。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就是不能把那个家伙赶出你的心里呢？”

我已经好久都不曾想起子汐了，最近也在怀疑当初自己认定的那份爱是不是真的爱情？毕竟这个字，根本就没办

法有个明确的定义。爱就是爱，那时的我真是太浅薄了。

如果我真的爱子汐，会想留在他身边吧，离开后会痛不欲生吧。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他扑过来，一把抱住我。

“我不管，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我和凌子汐不一样，我说过我爱上一个人，就想留他在身边。恨不得拿条锁链绑

着他，也不要放手。染，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淡薄的嘴唇贴了上来恣意的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