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暗夜行路

“禾苗儿……”程世冲他招手“过来。”

安予禾走到他旁边，程世把他搂在怀里“过些日子，你就去海边那个房子，在那儿等我。”

安予禾眼光的焦点落在茶几上的打火机，程世是在试图给他什么补偿么？他希望的，不是这些。他多么希望程世能放下一切，跟他去任何地方，可是，他不会，卓立说的没错，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深到那个地步。

“要走一起走，等人，不好玩。”安予禾这样回答。

第二天，丁大伟召集开会，之前，他私下跟程世说，胡森出了事你知道了，不要轻举妄动。

程世警觉，你知道谁干的？

丁大伟摇头，我是知道你的脾气。

进了会议室，程世居然看到威猛，他站起身对着丁大伟和程世打招呼，丁大伟指着威猛，对程世说“胡森的得力助手，暂时替他。”

程世脑子一紧，目光凝聚在威猛脸上，威猛友好的微笑。

有些东西，渐渐浮出水面。

安予禾在餐馆忙碌，看着越来越红火的餐厅，心底涌上一股惆怅，一个电话响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走出餐厅，在街边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声音

“您是聚缘餐厅的老板么？是要转让么？”

安予禾对着电话说了起来。

放下电话，默默地没焦点的看着人流车流，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可他的确想做最后的争取，这争取也许能让程世在他身边无所顾忌地多待些日子。

感觉到令他紧张的视线，他慢慢的循着那感觉看过去，不远处的一处广告牌下，赫然站着一个人，对上他的目光，那人笑起来，笑得很是畅快。

他慢慢走过来，安予禾身体发僵，到了他面前，那人说“禾仔，好久没见啦。”

第五十章

电话一直在振动，程世还顾及不到它，他正和丁大伟在对峙的状态，丁大伟仍旧在劝他，告诉他用威猛只是目前的临时办法，没有人比他更能快速地接过胡森的摊子。

程世凭着自己的知觉，已经大概能预计到，从胡森出事，到威猛上位，这上面必定有什么联系，虽然他不知道那背后的事实到底是什么，但他绝对可以肯定，威猛和胡森的死不无关系。他也不能理解丁大伟在这个时侯，毫无顾忌地用威猛，甚至，他怀疑这后面，丁大伟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老丁！再说一次，威猛顶替木哥，我不同意。”

丁大伟显然已经对劝服程世有些疲倦了，他有些无奈地说“世子，这个时侯了，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木哥的死因不明，威猛也不无嫌疑！”程世索性直接说。

“这不可能嘛。”丁大伟说“他没有这个胆量。”

这也是程世在犹豫的，就他来看，威猛的确没有这个胆量，他为人有点猥琐虚伪，但确实没有什么魄力。

“最近接连有几个CASE出了问题，正在紧张中，把他弄上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然就他那能力，我但凡还有点时间，也不会用他，可他也毕竟知根知底，胡森的摊子，说大不大，但确实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啊。世子，这个时侯，你体谅大哥一把，胡森的仇，咱是一定要报的，你不报，我也得给他做主啊，是不是？”

程世理着自己的思维，最近的确风声紧张，想必卓立他们已经开始布局撒网了吧，他曾经说过过不了多久了。既然，这个大船始终是要倾覆的，那么他坚持这件事的意义的确是不大，那他只有一个目标了，就是找出凶手，不管他是谁，也要让他偿命！

丁大伟看到程世态度软化，也高兴起来，最近行事的确不如以往顺利，这个节骨眼，胡森又出了事，他那些眼线，还必须马上理顺起来，才能掌控好局面。

程世走出来看了下手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安予禾打来的，他赶紧打回去，几乎马上，就传出一个激动而急切的声音

“程世！”

“禾苗儿，怎么了？这么急？”

“你在哪儿？”

“在公司，正准备离开，怎么了？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噢……哦……”安予禾似乎在渐渐平息着喘息声。“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了。”

“到了？”程世有点奇怪“到哪儿？”

程世已经到了楼下，还没来得及再问便看到远远地跑过来的熟悉的身影，他几乎是扑过来，一下抓着程世的胳膊，不住地喘着，显然，他刚才一直在全力地奔跑着。

“你这是干嘛呀。”程世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谁追你呐？”打趣他假装看看他身后。

安予禾却直直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程世……”眼睛里是紧张，担忧还有恐惧？

“怎么了？”程世也收起了轻松地笑意。

“程世……”安予禾又叫他一次，似乎也在舒缓着自己的喘息。

顺顺他的后背，安予禾攥住他胳膊的手似乎又用了一下力“我们离开这儿吧？”

程世审视他，他现在眼睛里全部都是期待。

“怎么突然……”

“咱们去那个海边吧？开个餐厅，每天就在海边悠闲地生活，行么？别报仇了，咱好好地活着，好好在一起吧？你给木哥报了仇，也要偿命啊，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就在一起下去吧，木哥已经走了，我们，我们可以好好照顾他的家里人哪，程世，你也有父母，你不需要照顾他们吗？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出了什么事了？”程世突然问。

安予禾几乎是被他打断了话，怔怔地看着他。

“你昨天还说支持我报仇，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安予禾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低声说“我没变。”

“嗯？”

“我其实一直都希望，咱们在那个房子里，没有回来的。我说我不是故意发烧，其实，也许潜意识里就是想发烧待在那儿的。”安予禾抬头看着他“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我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里，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对我来讲就像一个梦，白天做的那种梦，等到木哥出事，我才感觉到真实，我的生活就是老有这种节外生枝才正常。我不敢跟你心里的任何人去争，我觉得我谁也比不过，我小心翼翼的，可是欲望这个东西就是不争气，我就是希望我对你来说会越来越重要，你会离不开我，为我放弃任何事，所以，我今儿就跑来了，一鼓作气的。我是不是又做梦了我？”

安予禾的一番话，让程世觉得有丝心疼的难过，他一下反手拉过他，也不顾什么，就搂在怀里。

“你做什么梦？我喜欢你，也是不管不顾的呀。”不然，不会不顾给他带来的后果，明知道自己没有明朗的未来还要跟他一块儿。

“你是……”安予禾不能置信他话里的意思“你意思是，跟我一起离开这儿么？”

“搞清真相以后，我会！”程世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必须要给木哥一个交代，但是我一定会顾及你，想着咱俩的未来，我不那么冲动，好么？”

“现在走，不行么？”安予禾仍旧带着少少倔强地瞅着他。

程世捋了下他的头发“给我一点时间。”

安予禾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他不想强迫程世，瞅到赵可颂，选择掉头就跑，不是逃避，是想要自己一直想要的争取。

程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把安予禾放在家门口，告诉他去办些事情。他去找了卓立，卓立很惊讶程世会突然出现，程世倒是开门见山

“你们行动开始了？”

卓立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只差一步之遥。”

“成。”程世点头。

“我再跟你说一次，别搞出人命，不然神仙也保不了你！”

“你是神仙吗？”

卓立瞪下眼“没准就是。”

“有时侯还真得佩服你，没有干不成的事儿。”程世打趣。

“你再搂着一个安予禾，就更像骂我了！”卓立冷哼一声。

程世琢磨了一下才笑“要我进去了，我还得托你照顾他呢。”

“我可不干。”卓立撇嘴“我没有那么大肚子，能撑什么大船。”

“喂！”

卓立终于乐了“你们以后在海岛度假可要感谢我。”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卓立眨眨眼“你帮我这么多，丁大伟集团倒了，我怎么忍心让你长时间坐牢？意思意思就是了。”

“你以为国家是你的？”

“你这个臭走私的还国家国家的哪？”

俩人斗了一阵子嘴，临走的时侯，卓立又说“记着啊，别搞出人命。”

安予禾一直坐在程世小区口的花台上，很多人从他旁边走过，他看到一双双的脚，眼神已经没有焦点，直到一双脚停在他眼前，好久没有变，他慢慢抬起头，看清了那张脸，随即变了脸色。

赵可颂冲着他笑。“我又回来了，禾仔。”

安予禾闭了下眼睛，他刚刚说过，节外生枝才正常，他怎么能不习惯呢。“你想干嘛？”他的问话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感情的起伏。

“我一直就想问你”赵可颂像个老熟人似的坐在他旁边“我们到底是哪里不行呢？”

安予禾瞅着地面。

“你以为他们在意你么？”赵可颂似乎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学会了好脾气，几乎是和颜悦色的“真正在乎你的，只有我而已，可你偏偏就不明白。我必须，让你，明白，这一点。”

第五十一章

程世进了小区正要往里走，却一闪眼看见安予禾坐在花台那里。快步走过去，不由得问“不上去，坐在这里干吗？”

安予禾仰着脸冲他笑了一下。程世索性也坐在了旁边。

“想什么呢？”程世觉得安予禾若有所思，安予禾此刻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都是刚才赵可颂在他耳边的话，那些话像启动了一个计时器，有个‘嘟嘟’声音一直在响着，不知道什么便会砰的一声，把眼前这个他想好好在一起的人炸得粉碎！

‘禾仔，也许你还不知道吧，程世这些天在为什么在折腾？因为他老大木哥死了！你一直把程世当成个生意人吧？他才是个地地道道的黑社会呢。黑社会当然得用黑社会的方式对付，冯至翔那种方法当然不行了，对黑社会就得玩狠的，你知道他老大怎么死的么？嗯？你想等着替他收尸么？嗯？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么？……没有为什么，我喜欢你，我就得让你知道，你不知道好歹，我得让你清醒，你喜欢程世？好哇，那么你就看着他死吧，看着他轰轰烈烈地死，好嘛？禾仔？到时……你又打算怎么样呢？“

安予禾脸色发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摆出了什么样的表情，程世看着安予禾僵在脸上的笑脸，感觉有什么不对”怎么了，禾苗儿？“

问了好几声，安予禾才像回过了神智一般。

“程世……”

“嗯？”程世紧张地看着他。

“我好象跟你说过吧？我爸跟我说过，人的运气都是有数的，坏运气多了，后面攒的好运气也多。”

“嗯……”

“我这阵子，是不是已经把好运气花完了？”

“你说什么，你高兴的日子在后面呢。你这才是开始呐。”

“是么？”

“对啊。”

“……”

程世瞅着他，不知怎么，很心疼，安予禾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上天给的最大的礼物，缺短暂得像放了个烟花，就出了这么多事情，想到他年纪不大却接连经历人生变故，自己又不能马上给他一个安宁的生活，也觉得郁闷，他捏了捏安予禾的肩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让安予禾无比地难过，他只想好好地和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着的人待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竟这么难。

上一次，和冯至翔经历了那样的结束，几个人冲进房间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都那么清晰，那时，千方百计地想留在大哥身边，最终，看着大哥要崩溃的样子，知道大哥不敢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他也许是绝望了，开着车，冲下山崖的时侯，连刹车都没有想去踩。

这一次，程世和那么优秀的卓立分开，依然决然的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依旧没有机会，因为，赵可颂还在那里，他会用更可怕的手段。

安予禾终于明白了，也许，一切的纠结点，就在他这里，如果没有他，赵可颂也许也就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了。

上一次，是死别。

这一次，就生离吧。

也许，他这一辈子，注定了，不会和谁常相厮守。可能，因为他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他突然狠狠地抱住了程世，程世一楞，他很少在公开的场合做这么明显的动作，这次，他却久久没有放开的意思。

“程世……”

好久，传来安予禾的声音。

“如果我捡到那个魔力的瓶子，钻出一个怪物，可以让我实现三个愿望的话，我就跟他说，把我变回去，像我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程世一惊，拉开他，看着他，问

“为什么这样说？”

“这样最好吧。”

“哪里好？”

“对谁都好吧。”

“禾苗儿！”程世正视他“我知道，现在这个状况，让你很难受，不过，相信我，我能处理好一切，你后面的日子都是好运气。”程世没法接受这么悲观的安予禾“也许我们会有短暂的分开，但是，那不影响我的安排，明白么？我把你计算在我以后的生活里的，我现在要为木哥报仇，那是一定要做的，不过我会掌握分寸，不会蛮干的，因为我得自由，我以后得跟你在一起，知道吗！”

泪水再也止不住，从安予禾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程世难受抹着他的眼泪“你这是干嘛呀，许的什么破愿望！连我的影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程世那番话，安予禾不会哭的，他宁可程世说，对不起，我得为木哥报仇，之后才会考虑我们。

当晚，程世在浴室洗澡，安予禾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安予禾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走到凉台，接起了电话，里面不出意外地传出了赵可颂的声音，略带沙哑，慢条斯理

“禾仔……我在吃饭……又想起你了，怎么办？”

“……”

“还是那么执迷不悟么？”

“……”

“你记着，程世有什么事，都是你逼我的。”

“赵可颂……”

“我听着呢，禾仔。”

“如果我不在程世这儿了，你能住手吗？”

“回到我这儿才行啊禾仔，不能偷换概念。”

“我死了呢？”

“你死了？”赵可颂声音有些变调“你死了，程世陪葬！”电话啪地一声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