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王妃娘娘那个女人有可能是奸细,便等于是给了王妃一个除去庶子的机会。若容离真是想要这个孩子,那他必定会和王妃翻脸,熙侧妃的算盘未免打的太如意了。虽然熙侧妃的阴谋并不高深,但是她就是吃准了王妃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她只不过是推了王妃一把而已。
王妃入府差不多有两年,一直未有所出,但容离有许多妻妾也没有怀上,这让王妃出去也不是那么面上无光,至少虽然其他人都不敢明说,但是大部分人都会想到问题是出现在容离身上。
一旦有人真的怀上了王爷的子嗣,说明王爷是没问题的,那王妃两年没怀上,她的腰杆就不能挺得那么直了,比较七出之条,最忌讳的就是无后,更何况她还是嫁入了皇族。
虽然七出之条也不许妇人嫉妒,但熙侧妃刚好给了王妃杀人的理由,只要赶在容离有子的消息扩散出去前,斩草除根,容离那里,这个理由足够她暂时站住脚跟,但免不了容离会跟她翻脸。
夏安一路思索该如何通知容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容离的孩子遭人算计,更不允许自己在这其中插一脚。虽然甚为苦恼,但也颇为庆幸幸亏他埋伏在了熙侧妃身边,否则容离的孩子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可是该怎么把信号通知出去呢,他被夹在一行人的中间,有两个丫鬟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他想做一个求救的信号都不行。
就在马上要到岚汐院,夏安焦急万分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要去给王妃送清点好了的布匹单子的青衣。
在青衣向侧妃行礼的时候,夏安间隔缓慢地朝她抿了三次嘴。这不是什么暗号,但是青衣心细,想必能从中领悟一二。
进了岚汐院的正厅,一行人先拜过王妃。熙侧妃慌张将事情说了,作出一副为王妃担忧慌张无措的表态来,王妃努力克制,仍是掩饰不住地表情僵硬,然后按计划,等熙侧妃瞧够了,夏安便上前说怀疑那个女人可能出身不太好,不配做王府长子的娘亲。
然后差胡主事将记载着那个女人是二皇子一堂的人进献的礼单送了过来,王妃看罢,脸色愈加不好看。
熙侧妃看够了戏,决定要抽身而退,于是说道:“阿堵院的年纪和大厨房的年纪,妾身都已经交给您了,今年妾室可没什么好为娘娘分忧的了,妾身告退。”
出了岚汐院,没想到熙侧妃竟然很快便与夏安告别,说是要回院子静待好消息。夏安拜别熙侧妃之后,迅速回了阿堵院,然后通过地道,找到微黄,将事情告知。
小金也在,听了笑道:“青衣刚才过来,说是你与熙侧妃往王妃院子去了,神色有些怪,教我们快去看看你。我说你身边有几大暗卫守着,若是出事,府里的侍卫肯定伤不了你。若是你没出事,而其中真的有其他事情,你这么谨慎,就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再往这里跑一趟,看,我果然猜中了。”
夏安道:“别再说没用的话了,容离的孩子有危险,那也是小主子呀,赶紧想办法救他。”
“夏安,我很想问问你,主子有了孩子,你不会不开心么?”小金的话未说完,就被微黄一再示意噤声。
“抱歉,公子,小金他……”微黄垂头道歉,他已经知道公子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不愿意小金出声伤害公子。
夏安的脸色白了一分,强打精神道:“他是皇族,总要有子嗣的。我无妨,你们快想法子通知容离回来,能拦住王妃的只有容离自己了。”
微黄道:“主子在宫里,一时赶回来也晚了。”
小金言道:“我已让暗卫将信号发出去了,但是微黄说的很对,王爷恐怕一时赶不回来。就算王爷知道了,但我大胆猜测,王爷也不一定会回来。哎呀,微黄你踩我脚干嘛。”
“胡说,容离不会不管自己孩子的。”夏安自欺欺人道。他想起了之前他跟容离说有人要害容离的孩子,那时容离不赶着去救自己的孩子,反而生他逾距的气,折断了他的手腕。
夏安想了再想,对小金说道:“你能调派暗卫?”
“嗯,能调派几个。”小金是暗卫出身,后来升任暗卫队的副队长,才转明去了飘香院。
“那你能不能派人去抢了孩子过来?”
小金摇头:“当然不能,光天化日从王府抢人,这事闹的太大,恐最后要赔上许多条人命才能了解。”只有拿人命压夏安,才能让夏安改变心思。
“算了,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夏安赌气坐到了床上。
小金劝道:“你就别掺和了,反正已经通知主子了,主子那边自有考量。”
“可你不是说他赶不回来么?”
小金笑道:“王爷赶不回来也有别的办法解决呀。”
“什么办法?”夏安见小金一脸为难,半响都憋不出字来,便道:“我就知道你们是在搪塞我。难道容离的孩子你们就一点都不关心么?”
“不是不关心,只是奴才们只做主子吩咐的事。主子没下令的,奴才不敢逾距。”微黄说道。小金也跟着附和,说他们想帮也没能力帮。
夏安怒了,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他本就因为容离多了个孩子而心情低落,好不容易强打着精神放宽胸怀要救人,却被容离两个心腹的无所谓的态度弄的更加堵心。
待夏安走后,微黄忧虑道:“这样真的没问题么,可公子还是生气了呀?”
“若我们积极的帮他救人,依他的性子,现在没功夫细想,可等他空闲下来,反复咀嚼,肯定会因为我们对小少主的态度这么好,而自己躲起来难受的,你真当他大度到能欣然接受主子的孩子?”
微黄道:“你确定么?”
“确定,我跟夏安一块生活过,了解他的脾性,他就是那种躲起来哭的烂性子。”
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夏安仍是披上厚袍,匆匆赶到了内院。为了增强说服性,他将韩复晁拉了出来。韩复晁近来颇得王妃器重,他虽不喜王妃,无奈他的主家(容离外亲)彻底投靠了二皇子,他受命要在府里为王妃效力。无论他在王府多少年,只要他的家人的卖身契还在别人手中,他就只能是一颗听人吩咐办事的棋子。
韩复晁听了夏安的建议,思索半响,才应承下来。但这个一折腾,到的时候,那个女色已经被活活打死,孩子正要待王妃离去后,再浸入水缸中溺死。王妃是没坏过孩子的妇人,若是当着她的面杀害婴儿,容易触怒天神,怀不上孩子。即便怀上了,也会是败家的逆子。
也正因为王妃信这个,才有了以后的容放。
“娘娘。”韩复晁上前行礼。他没让夏安跟进来,王妃根本不会相信夏安,若夏安进来,反倒会误事。“娘娘,奴才有话想跟娘娘单独说一下。”
王妃倒是很看重韩复晁的,其实不如说,王妃是很看重容离祖父和舅舅的势力,韩复晁只是被踢出来做两方的传信者。
王妃带了两个贴身的婆子进了她认为十分寒酸的屋子。“何事?”
“娘娘听说这孩子的事,是否是借由熙侧妃之口,她必是不安好意的。”
王妃道:“我如何不知她没安好心,但我无论如何也留不得这个孩子。反正王爷对我不过面上热罢了,撕不撕破脸又有什么可在乎的。还有,你如何能找来这里的,是在我身边放了人,还是早知道王爷有这么个儿子养在这里。”说道最后,语气已有原来的失望悲伤转为凌厉。
韩复晁忙伏地道:“娘娘,奴才绝不敢在娘娘身上动心思。王爷有子的消息,吕大人(容离祖父)已知晓,正盘算着要借这个孩子对付熙侧妃呢。不想,还未来得及跟娘娘讲,反倒被熙侧妃先将了一军。”
“你们打算如何对付?”
韩复晁道:“利用这个孩子除掉熙侧妃,就如同她想要对付您的法子一样。”
王妃摇头:“怎么可能。王府出了庶长子,对她一个侧妃的影响远没有我这个主母的大。她又不傻,如何会惹王爷生气?”
“娘娘,自然是有法子的,只要让王爷的长子威胁到她的利益便可。一个孩子而已,何时除去不行,何必急在一时。娘娘嫁过来不过才两年,王爷的名声又不好,不必怕外面的风言风语的。无论如何,这个婴儿将来都会是个好棋子,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脏水,全部泼到熙侧妃身上多好。”
王妃良久才言道:“好,我也不愿如此跟王爷对着干。既然吕大人有主意,那我静待好消息吧。”
夏安躲在树下,看着底下人一行人走过,屏息一动不敢动。当王妃要出院子的时候,夏安不顾一切想躲到花丛里,暗卫怕他被花枝上的刺给变成刺猬,于是终于现身一次,将人给抓到了树上。待人走过后,又悄悄将夏安放到地上。
“谢谢。”夏安还未说完,暗卫就又不见了身影。
回到阿堵院,事情都已经平息。他拿出桂花酿独自喝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诚在外头问要不要去吃晚饭,夏安一口回绝。
连糕点零嘴都没拿出来,夏安只一口一口的闷头吃酒。
“怎么,现在才知道吃醋么,救人的时候不是跑的很积极?”容离从窗户跃进来,去抢夏安手里的酒杯。
夏安歪头,一口咬在容离的虎口上,这次是下了死劲儿的,很快便见了血。容离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叫疼,反倒有些偷乐,伸出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夏安的后背。
“看到你不开心,我通身舒泰。”容离乐道。
于是夏安拿脑袋狠狠顶向了容离的肚子。容离怕他把头撞疼了,侧身避开。继续没良心的笑道:“别生气,我是真的开心,看你为我吃醋,再不像以前那样,即便我睡在别的人身边,你都一声不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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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让容离伺候他舒服完,果断的一脚将人踹下床。武功高强的容离怎么可能会被他踹翻,但是为了博夏安一笑,他自己顺着力道滚了下去。
“乖,别气了。”容离安抚道。
夏安将被子往上一拉,蒙住脑袋。
容离委屈道:“当初我就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还不是你苦苦劝我,哦,现在我留下他了,你又看着难受了是吧?”
“我什么时候……难道是住在地牢时里说那个孩子?”夏安从被子里露出讶异的面容。
“对。”当时容离因断了夏安的手腕,后悔不已,遂一时心软,留下了那个孩子的性命。莫说虎毒不食子,对于一个还在腹中的胎儿,即便是自己的血脉,容离也下的了手。
“已经生出来了。”夏安的闷气顿时气了不少。好似有一个人吃了你最心爱的东西,你生气了,然后那个人跟你说,我本不愿意吃的,但是你叫我吃什么,我肯定毫不犹豫的给吃掉。最后你自然生不起气来。
容离敲敲他的脑袋:“你算算时间,可不出来了么?”
夏安拍拍床,示意容离可以上床了。后者赶紧躺上去,还抢了夏安的被子,以及身体。夏安被搂的死紧,不满道:“喘不上气了。”
“我是真开心,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和别人分享我。”容离得到原谅,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兴奋。
夏安叹了口气。
容离听到,立刻僵了笑容,也跟着叹气,小心翼翼地问:“你若容不下,我远远将他送走便可。”杀掉恐怕不行了,他去看过那个孩子一眼,安安静静地,那眉眼像极了自己,唇形竟还有些似夏安。
“没有,你哪里能没个孩子?”夏安欲将头埋入容离怀中。
容离却一把将人揪出来,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想哭,就只能对着我哭,不许背着我难受。若是我教你难受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在我身上发泄怒火,若是别人伤了你,我定叫他不得好死。所以,不许你独个生闷气。”
“噗——”夏安破涕为笑。
容离脸“噌”的红透了,讲情话的时候,对方不应该含羞带怯地低下头么,为什么会笑?
“容离,我要跟你说两件事。”
“说。”容离拿汗巾给他擦擦眼泪,啧啧,这眼泪可真不值钱。
夏安道:“我没能救下孩子的娘亲,韩管事和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对不起。”
“你跟我道歉作甚,是你的错?”容离瞪了夏安一眼,作为后者莫名其妙的道歉的惩罚,容离在夏安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夏安忙把被咬的耳朵压在脑袋下面:“你不在家,我自然应该帮你照顾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容离一字一句道:“是你的孩子,我本想把他送你,好继承你方家的香火,省得你日日夜夜的惦记娶妻生子。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了,王妃将婴儿带走,这王府不知埋了多少人的眼线,说不定明日不到,外头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送,送给我?”孩子也能送人。
容离亲夏安一口,笑道:“我不想你碰别的女人,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孩子给你了。”
“还是不公平,为什么你可以碰其他的女人?”夏安这次真的很难受,反正他越难受容离越开心,想到这里,他还憋着做什么。“我讨厌你。”夏安抬起头,对着容离的脑袋就要撞。
容离忙扶着他的肩,笑的越发开心:“恨我吧,我背叛了你。”
夏安抬手声音清脆的给了容离一耳光。
两人都怔愣住。夏安只是很想打容离,但是真没想往脸上招呼。
“肿了没,明早还要见人的?”容离捂脸,假装痛的厉害:“你下手可真重,谋杀亲夫最要不得了。”
“嗯,没肿,就是有点红。”夏安吭哧道。
容离撇嘴:“我明天该怎么见人?”
“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敷敷吧,很快就会好的。”
容离拦住要下床的夏安,抓着夏安的手往下面摸去:“照顾照顾这个,明天保证就不红了。”
夏安意识过来容离在耍赖,恼道:“不,你去找其他的人吧,男的女的前面后面还不是都随你挑,何必在我这里伏低做小的。”
“我偏就愿意在你这个伏低做小,以后那些人我不碰了。”容离后者脸皮把夏安的手送到了自己小兄弟上面。
触手微烫,夏安知道,在容离用嘴给他弄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精神了,忍到现在也不容易。缓慢动作,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忍心。“算了,我知道你为难。只要你时常让我发发火就行了,那些人,你愿意和谁就和谁好了。”
多宽容啊。然后容离当然就生气了。夏安难得一见的吃味,居然昙花一现,又开始什么都无所谓了。容离骄傲的将夏安的手拍开,他宁愿自己那里憋死,也不愿心里赌气憋死。“不用你了,就让我欲火焚身而死好了。”言罢,他躺平,将被子掀开,让夏安能看到他高高挺起的……愤怒。
夏安笑道:“你可真奇怪,我哭你便笑,我想开了,你反倒不高兴了。”
容离咬牙不说话。
“我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啊。”夏安无奈道:“只不过,你的身份,你的野心,你的处境,教我怎么敢让你为我舍弃一切伪装。”
容离这才“哼哼”出声:“什么你都不用操心,得不得到天下没关系,就是不能让你不开心。”
“嘴巴永远跟抹了蜜似的,是不是除了讨好我,还常常说给别人听。”夏安发现,容离真的是特别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