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牌 下——风亦残心

我想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离开飞船的控制室，当我回到原来那个房间，却发现言已经不在了。

“你在找我？”等我有点失望的想要离开的时候，言却突然神出鬼没似地出现在我背后，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下巴靠上我的耳后，平稳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让我突然莫名其妙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愿意多想，我推开他，不冷不热的说道：“先别管这么多，我有件事情交给你。”

言似乎有点失望，漆黑的眸子黯然下来，脸上却慢慢严肃起来，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交给你的事情很简单……也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我要你在这一段时间完完全全代替我成为王，而我，将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十分严肃的看着他，“你要完美的扮演我的角色，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哪怕是Virus……”

“Virus小姐也要瞒着吗？”言似乎有点惊讶，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可能瞒不住她……而且，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用不着向你汇报吧！”我的音量提高，皱起眉头，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耐烦了一样，冷冷的吐出话语：“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实在不行就告诉她这是我的命令！还有，让Virus有意把你的行踪透露给那些罗族……看来罗族之王的对我的兴趣还挺大的。”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言，发现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地听着我的训，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里光芒，他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却让我不由得放软了语气。

“不用担心我，几日后我就会回来……”伸手揉着他的头发，我尽量将指腹贴近他的皮肤，希望他能够感受到我的温暖。

言只是沉默着点点头，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需要我为你准备什么吗？”

我笑了起来，道：“一艘小型飞船就好。”

——

Virus控制着飞船在附近的一所行星上降落，这里有特别设置的中转站，当初开拓星际路线的时候，我就每隔一段路程让人在行星或者卫星上面设置中转站，能源补充站以及救助站，这是为了将来的战争做准备，战争中一定会出现大量死伤者，破损的飞船机甲还有武器。为了这些，中转站的出现也是必要的。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是因为我又开始做梦了。

我的梦境不同寻常，这一点我在三年前就已经验证了，这些梦总是预兆着什么。而且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出手去证明，这个梦境中所呈现出来的真相。

我梦见了俞。

我只见过俞一次，还是在三年前的事情，那一次我梦见他被锁在一个高高悬挂的铁笼子里面，在那种昏暗的环境里面，他依然明亮得如同天空中炫目的太阳，美得那么让人不可思议。可是这一次，我梦见的是他在威娜儿星系的事情，是他以前和罗族作战时候的场景。

威娜儿是翼族的故乡，几乎每一代翼族都是在哪里繁衍、进化还有成长，就像人类的故乡是地球，翼族的故乡就是威娜儿。

我看见俞浑身浴血，可能是他自己的血，混着罗族的血液。罗族的血液和他们的肤色一个颜色，深紫色的，看起来十分粘稠而且还很恶心，却依然遮盖不了俞的光芒。

俞站在满地的尸体当中，Virus在一旁搀扶着他。我看出他明显受了很重的伤，捂着自己的腹部不断颤抖着，他低着头，留海遮住了他脸色的表情，边上的Virus低声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到。然后，一个罗族突然朝他们发动了攻击，Virus当机立断，猛地将俞推开，自己迎了上去。

这个梦境那么真实，真实的连空气里那种刺鼻的血腥味也嗅的清清楚楚。我看的分明，俞和Virus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楚，至于那个发动攻击的罗族，更是让我大为惊人。

全身上下覆盖着银灰色的毛皮，巨大犹如蛇尾的尾巴，上面整齐的长满了刀削般的鳞片，再往上是类似虎豹的下半身，曲线优美，显示其良好的动性。上面是和人类无异的上半身，面容却不似一般罗族那样狰狞，只是看起来还是颇为诡异，他瞳孔是那种兽类的椭圆形瞳孔，竖立起来，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瞳孔的眼神偏血黑色，除开了瞳孔，眼球的其他部位也是那种深红，所以看起来这个罗族的眼眶里面就是一片红，不仔细的话分不出瞳孔和其他部分的区别。

罗族的头顶上长着尖尖的角，像是独角兽的那种角，头发也是很长的那种，他的头发和毛皮的颜色一模一样。双手部位却是一双爪子，手背上面也覆盖了银灰色的毛皮，指甲十分尖锐，上面也沾满了血液，可是都是翼族的红色鲜血，大片大片染红了他整个手臂。

Virus被这个罗族一掌，拍至她倒飞起来，上身和下身完全分离，她的皮肤裂开了，我甚至看见了里面纵横交错的机械线条。紧接着我听见俞喊这个罗族，喊他的名字。

他喊：“异魁！”

这就是我第一个梦境的全部内容，紧接着，在做完这个梦之后，我又梦见了接下来的内容，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异魁的罗族，居然就是罗族之王。

罗族的语言和翼族完全不同，可能是声带结构上有些区别，可是翼族强大的科技让翼族们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几乎每个翼族身上都被植入声波芯片，只要是发出了声音，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这种芯片都能够完全解析，将声音所表达的意思呈现出来。不仅如此，这个芯片甚至能够修改声音，实现与其他种族的直接对话。

我在之前，曾经让Virus帮我植入过这样的芯片，所以在这个梦境里，我听得懂罗族和翼族的语言，我听见这个罗族之王在哪里大声喊：“俞……你失败了，‘心核’在我那里！”

‘心核’？什么是‘心核’？！

他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我的心抖了抖，Virus还在瞒着我什么，我知道她不曾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过我，她捏造着一连串的谎言，因为有时候我想着她说的话，觉得她的话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漏洞。所以，比起相信她，我甚至更相信这个梦境。

异魁的这句话让我震惊，可是似乎对俞并不起到什么作用，俞只是站到了Virus身边，轻轻用手抚着她的发丝，神色间异常温柔，我看见他在笑，即使受了重伤，可是他依然笑着，“我知道你会来夺犬心核’所以早就已经换掉了……不好意思，你的那个是假的……”

异魁更加震惊，他血红一片的眼眶里面爆出一股奇异的光芒，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他说：“不可能……我的那个‘心核’有生命反应，怎么可能是假的？”

俞却摇了摇头，微笑道，“凭我们翼族的科技……连个假的‘心核’都做不出来吗？”

异魁似乎是恼怒了一阵，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目光里一阵闪烁，然后异魁也抖着他长长的蛇尾，笑道：“没关系，不管你们把‘心核’藏哪儿都没关系，反正你的所有族人都被我杀光了……就算把这个威娜儿星系整个翻过来，我也不怕我找不着！”

俞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他抱着自己怀里面的Virus，似乎是生无可恋，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依然抚摸着Virus的发丝，说道：“你找不到的，因为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它……”

这就是第二个梦境，还有接下来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

第三个梦境非常短，我看见俞漂浮在太空当中，衣服头发全都自己漂浮起来，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陨石。陨石就是星体爆炸后遗留下来的碎片，而这块陨石，无疑是其中非常坚韧的一块，通体泛着黑色金属的光泽，在一片黑暗中的宇宙里闪闪发亮。

然后，俞拿出了一个奇异的物品。

一个发光体，很小，但是光芒却十分耀眼，照亮了俞周围好几米，那光芒耀眼的让我简直睁不开眼睛，甚至无法看清这个发光体究竟是什么。我只瞧见了俞将此发光体用特殊的方法揉进了陨石的内部，那耀眼的光芒立即被隐蔽了。

俞最后想了想，似乎想给这块陨石做个记号，于是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陨石上面画了一个东西，形状很简单，只是一个圆圈。血的颜色被俞用奇怪的手法加固了，没有办法清除，这表示这个标记将永远留在这块陨石上面。

梦境很快就结束了，可是我却久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令我心惊又心喜的事情————

我TMD在哪里见过这块陨石！！

我无法相信任何人，哪怕是Virus和言，我都无法完全信任，所以，我打算只身一人，独自去取那块陨石！

61.只身上路

俞拿着那块约有足球大小的陨石，伸手一抛，将其送入了茫茫的宇宙之中。我试图去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也许，他是希望这块陨石，能够带走所有的灾难和死亡。他是满怀着憧憬的心，看着陨石落入宇宙的黑暗之中。

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我又一次见过这块陨石，在离太阳系不远的一个星系，一个被命名为多伦的星系，那是两年前的时候，我第一次坐上了宇宙飞船，第一次历经星际旅行，我们并没有离开多远，只是在多伦星系降落了一下，在一个灰白的，毫无生命的星球里面降落，我还清楚地记得——

当我一只脚踏上这个陌生的星球的时候，我踩到了一块石头，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这一切一样，我看见了这块与众不同的石头上，被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圈，上面占满了泥土和灰尘，看起来毫不起眼，但这一幕却莫名其妙的，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甚至于在我离开多伦星系的时候，我还是老想起这块石头，直到我做了那三个梦之后，这块石头的形象就深深地在我脑海里面描绘。

直觉告诉我，要去取得这块石头。因为将来，它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同样的，直觉也告诉我，别让任何人知道这块陨石的下落。

所以我单枪匹马，决定赴一次险。

——

大约是下午的时候，飞船在航行了一段距离以后，在一个小行星上悬空停了下来。Virus忙得不可开交，而我悠哉悠哉地到处逛，紧接着，言凭空出现在我身边。

“小型飞船准备好了。”言朝我点点头，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拖着我朝左边走过去，目的地是飞船最左边的开仓口，那里已经专门为我停置了一艘小型飞船。

“纪颜……飞船，你会开么？”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颇为尴尬的开口。

我斜着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哼哼，“你当我啥都不会啊。”

言没说话了，继续扯着我走。飞船内部十分复杂，七拐八拐让我几乎分不清方向，不过我和言的速度都很快。在躲过几个巡逻的寄生体之后，言终于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十分宽阔小型广场，上面孤零零停着一架小型飞船，

这飞船的样子是此时我们乘坐的大型飞船的缩小版，言说这种飞船最多容纳七八个人，因为体积小，速度也比大型飞船要快上很多，采用的能源是自发性再生恒源能，可以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这种飞船的不足之处在于，防御能力及攻击能力的薄弱。为此言特别改造过，给这艘小型飞船装置了完全隐藏以及短空间跳跃装置。

事不宜迟，为了防止Virus发现我的独自出走，我动作迅速的上了小型飞船，刚要关闭船门，言却用手压住了缓缓闭拢的船舱门，目光闪烁地瞪着我。

“做什么……我没有时间了。”我不耐烦的说道，就差没有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言只是用深邃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我，他看我看得太专心，让我胸膛里的心脏一阵快速的跳动，只感觉脸颊上火辣辣地烧，好半天，言才缓缓开口：“……船上，我特别让人装了一个特殊的系统，遇到危险时，会自动开启警报通知我……还有，按下操纵盘上的那个红色按钮，这艘飞船就会累积能源，十分钟后自动传送到地球附近……”他顿了顿，继续道：

“以及……纪颜，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言走近我，捧着我的脸颊，在我的额头上落下深深一吻。

我只是迷惑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阻止我离开。”

言却摇了摇头，他那双和我极其类似的眼睛里突然多出了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我看不懂，我竟然一时间看不懂一个机械人的情绪。

我唯独只看清了他眼里的悲哀，他抚摸我的脸颊，那种感觉竟是要生死离别一样，然后他笑了，笑得那么好看，我第一次正视他的魅力，漆黑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在我柔软的心脏上刻下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对不起，纪颜。”他说着，这莫名其妙的句话突然给了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所以，请你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我并没有听清楚，他突然把我往飞船里面一推，退后一步，拉上了船门，船舱里面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接着很快，飞船内部的电源被外部激活，我坐在主驾驶座上，看着控制屏幕上传输出来的影像，言站在这个停置小型飞船的广场边缘，进入了隔离层，远程遥控了一连串指令，接着地面上的舱门被打开，一阵剧烈的吸引力从外太空传来，接着我只要控制着小型飞船飞出舱门，就可以彻底远离众人的视线了。

我突然不安的看着不远处站在隔离层里面对着我笑的言，笑容那么温和，却令我的心一阵阵刺痛，我闭上眼，有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摇摇头，甩出脑子里面不安的想法，我打开推动器，控制着小型飞船在整个广场里面转了一圈，然后摇摇晃晃地飞出这个大型飞船。

这三年来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Virus给我特定了很多计划，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飞船或者机械，我都能够自主的操作，除了最近才研发出来的机甲。不仅如此，很多超现代武器我也能够熟练使用，这源于Virus魔鬼式的训练。

小型飞船一离开母体，我便开启了隐身模式，随便开着防检测系统，预防被人发现。飞船内部有定位图，以及这附近所有星系宇宙的三维地图。敲在键盘上的手指很灵敏，输入了一连串指令，目的地是——多伦星系。

做完这一切后，我让飞船进入了自动驾驶模式，然后悠闲地在驾驶座上伸了一个懒腰，给我额时间不多，我必须要速去速回，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次离开，我居然没能再回得去了。

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繁华的星空景象，我突然浑身一阵轻松，似乎是脱离了什么束缚一般，那样的轻松。

——

另一边，在纪颜离开飞船的那一霎那，Virus就火速赶到了言的面前，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瞪着他，言苦笑着摇头，“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现了。”

“怎么能不快！”Virus大声叫起来，言语中凸显她的愤怒，“这艘飞船的主体电脑和我相连接！不管是什么人出去了我都知道！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入侵了我的主电脑，还让纪颜独自一个人走了！！”

“对不起，Virus……”言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会没事的，他有能力保护自己，那艘飞船上我配备了足够的食物以及武器装备……等他回来了，一切就会结束，我会帮他完成这场战斗！”

Virus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鲜红的掌印立即在言的脸上透出来，巴掌声在整个空间里飘荡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