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之葬情歌 上——秦宁

福才人拿出一枚卵交给自己的儿子说：“娘跟你说，昨天娘找到了一枚小鸟的蛋，听说把它放在怀中就能孵出一只小鸟。”

“真的吗？”东方美眨巴着大眼睛，拿起那枚小小的鸟蛋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是啊，只要耐心的孵化，一定会有小鸟宝宝诞生的。”福才人点头说。

东方美很认真的点点头，握紧小拳头保证一定会好好孵出一只小鸟宝宝。

“九皇子——殿下——”这时候青嬷嬷呼唤九皇子的声音由远处向这边传来，东方美顽皮的一笑从福才人怀中溜下来，捧着鸟蛋对自己的母亲说：“娘，我要藏起来，让青嬷嬷他们找不到我，表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哦。”

福才人被孩童的天真无邪逗得笑了，她宠溺的捏了捏东方美的小鼻子说：“放心吧，娘会保密的。”

“谢谢娘亲，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东方美坏坏的呲牙一笑，迈开小腿咻得跑掉了。

“呵呵呵，这孩子……”福才人掩唇而笑，带着宫女假装散步，慢慢的向东方美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咦咦咦，这算是兄弟之间的相互欺负么？

东方美捧着鸟蛋站在绒花树下好奇的望着对面的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也是一身的皇子服饰，横眉立目满，脸上写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身边跟着一个嬷嬷和太监。这是自己的哪个兄弟呢？

“奴才见过九皇子。”男孩身边的嬷嬷和太监马上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东方美别看人小，气势可不小，如今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别人眼中皇上都拿他当成眼珠子看，日子久了，那种倨傲凌人的气势浑然天成。

“你拿的是什么？”男孩子满脸写着我很想扁你，他还没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是我娘给我的一个可以孵出小鸟的蛋。”东方美奶声奶气的说。本来吧，他想也想向父亲那样，站在那里一瞪眼，就能吓退迁居万马。无奈人小腿短气势不够，不过东方美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给我看看。”这位东方美也搞不清楚是哪位兄长的皇子很不客气，伸手抢过了东方美手中的小鸟蛋，他拿着蛋上下左右看，突然他把蛋狠狠地砸到东方美的头上。

蛋破了，东方美被砸疼了。

“哎呀九弟，六哥一时失手，你没事儿吧。”六皇子假惺惺的问道。

“你期负我——”东方美说这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了，他一眼扫到树丛那边有裙摆和朝靴走过的影子，晕是他运足了力气扁扁嘴，而后张开嘴巴开始哭。

一声哭喊发出了信息，于是乎以东方美为中心形成的地震区域惊来了一群人，不一会儿东方烈皇后太子福才人青嬷嬷等众人全向他边跑过来。

青嬷嬷手脚最为麻利，她先跑到九皇子身边抱起九皇子，拿着手帕擦掉九皇子脸上的鸟蛋壳和蛋黄，看到目的达到了，九皇子由大哭改为抽泣。

随后到来的是福才人，福才人刚到东方烈与皇后太子便到了。

多明显，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相互欺负。福才人和皇后看来这不算大事儿，福才人心疼儿子抱着儿子哄着，皇后沉着脸说了六皇子几句。

大家心中明白，六皇子是德妃生的，从前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们母子如今从云端坠落到地面，听说德妃贬为尚宫之后，心情抑郁，经常暗地咒骂福才人。最后竟然抑郁的生了病，药石无效，不出一年便撒手人寰。失去母亲有没父亲关照的六皇子自是恨透了九皇子和福才人，找九皇子的麻烦也是属情理之中。

东方烈见不得最忌宠爱的小儿子被欺负，他气恼的抬手给了六皇子一耳光，六皇子被打的跌倒在地上。

“不要再让朕看到你容不得兄弟，来人让六皇子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8

那一巴掌打得响脆，六皇子嘴角渗出鲜血，他的目光中的恨意更浓。东方美愣了，一个父亲应该想办法化解兄弟之间的仇恨，他维护自己打了六皇子，那自己和六皇子之间是新仇旧恨越积越深。东方烈难道不明白吗？

东方美不想去深究，他只觉得春夏交接的暖风吹到身上是如此的冷，他打了一寒颤，父亲给他的爱是父爱还是给他四面树敌让他被人时刻算计？

太子见东方美苦着一张脸，以为他不高兴了，于是他说：“九弟，哥哥昨个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哥哥着人给你送去。”

东方美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重新挂上一张幸福的笑脸，“谢谢哥哥。”

六皇子的嬷嬷和身边的太监马上拉着六皇子像逃命似地走了，六皇子临走时不忘回头恶狠狠的挖了东方美一眼，冷哼一声。

被青嬷嬷洗干净的九皇子扭动着圆身子，太子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他围着鹦鹉转了半天，逗弄鹦鹉说：“说，小九威武。”

那只鹦鹉就跟没瞧见这个将来的饲主，昂着头牛X闪闪的不搭理东方美。东方美急的恨不能跳起来，死活就是让鹦鹉说小九威武，鹦鹉死活就是不说。东方烈和皇后太子坐在一旁笑看地上一个圆球宝宝着急上火，谁也不上来帮忙。

“小九儿，教鹦鹉说话耗费时日，一时半会儿它哪能学会。”东方烈笑眯了眼，他的小九儿好可爱，可爱到他都不忍心下手了。

“是啊，小九儿可以慢慢教给它说话，不要急于一时。”皇后也跟着敲边鼓。

这个时候鹦鹉鸟头一甩，叫到：“皇上万岁，皇后吉祥，皇上万岁，皇后吉祥。”

“见风使舵！”东方美指着鹦鹉就开始训斥道，鹦鹉叫唤得更来劲儿，小宝宝鼓着腮，伸出小肥手做出了一个决定：“本殿下决定，你不听话，三天不给饭吃！”

“哈哈哈哈……”东方烈率先笑起来，皇后放下茶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太子再也忍不住了，低头耸肩给自己小弟弟留点面子。

皇帝走到还在跟鹦鹉较劲儿的小肉包包身边，他抱起了宝宝狠狠地亲了一口，“朕的小九儿真是个开心果，朕去忙了，好好和青嬷嬷玩儿。下午朕给你再找一个侍卫保护你，你要乖乖的。”

“嗯，小九儿一定会乖乖的。”东方美很乖巧的点点头。

皇帝走了，太子也被皇帝叫走了，皇后难得疼爱的揉了揉东方美的小脑袋说：“母后也走了，过些日子端午节，又逢你父皇寿诞，母后可有得忙，你要乖乖知道吗。”

“知道了，小九保证很听嬷嬷的话。”东方美扬起小脸，笑得无比纯真。

大人们走后，偌大的金鳞宫只剩下一个小娃娃和照顾他青嬷嬷与宫女。

青嬷嬷会讲故事，每当小孩子无聊了，她就讲一些故事给宝宝听。东方美在宫中新铺的地毯上打滚，拿着一本对于他来说很大的毛笔对着空气练书法。青嬷嬷讲到兴奋的时候，东方美还会搭腔问几句，青嬷嬷就更来劲儿了，眼睛都亮闪闪的发光。

下午的时候，东方烈给了东方美一个惊喜，面对这样一个惊喜，东方美对东方烈的感情复杂起来。

下午，项培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女子走进金鳞宫，东方美一骨碌从地毯上爬起来，他强忍着想扑过去抱头痛哭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平静不失仪。

项培笑的满脸开花，他先带着女侍卫向东方美行礼，然后介绍道：“这是皇上给殿下千挑万选来的侍卫。”

“林丹参见殿下。”

林丹，林禹的姐姐，在东方美还是林禹的时候，这个姐姐对自己的弟弟非常好，在弟弟受欺负的时候尽量帮助弟弟打回去。后来嫁了人不出三年被休回家中，林丹成了林家的羞耻。

其实这事儿不能怪林丹，林丹嫁的那个男人想攀高枝，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林丹就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心灰意冷的女子带着一个一岁的孩子，独自忍受世人的嘲讽，默默地过生活。

孤儿寡母他们虽被嘲讽被瞧不起，但是没有谁敢找林丹的麻烦欺负到她的头上，因为林丹和林禹一样都是武技高超法力强大的武者。陌上恒曾经说过：“林丹若为男子，我齐国又添一员大将。”

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林丹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将军，她的梦想无法实现。

“姐姐……”东方美有很多话想和林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错了。”项培笑着纠正东方美的口误，继续介绍道：“这是林侍卫，三等五品的侍卫。”

一听到这里，东方美笑了，前世的姐姐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做一个武官，三等侍卫是个女人，也亏东方烈想的出来。如此一来宫廷的侍卫们还不炸开了锅。可是这样一来，前世的姐姐和母亲靠着三等侍卫那些俸禄也能生活下去了。

“我要去谢过父皇为我找来一个侍卫。”东方美笑着说。

“皇上与朝臣正忙于国事，等皇上回来的时候殿下再向皇上感谢吧。”项培还是笑得像朵老菊花，东方美感觉这老家伙像带着个面具，很不好惹。

于是新来的员工林侍卫被留下来加入照顾九皇子的行列，老员工青嬷嬷宫女西和和新员工相互问候，相互掂量对方的斤两，而后青嬷嬷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九皇子很好带，就是喜欢玩藏猫猫的话，希望林侍卫在皇子殿下藏猫猫的时候能及时找到他。

林丹谦和温然的说：“我弟弟小时候最爱玩躲猫猫，每次都是我把他从犄角旮旯里面找到，青嬷嬷放心吧。”

“……”东方美开始腹诽林丹，人家前世是林禹的时候，哪次也没有躲在犄角旮旯里，人家又不是老鼠蟑螂。

每次临幸妃子之后，皇帝都要回到自己的寝宫沐浴休息，幼小的东方美早就疲倦的呼呼大睡。夜里，东方烈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刚要休息，一个小肉球球就努力的爬到他身上去了。

“爹爹，爹爹，谢谢你。”东方美笑嘻嘻的向东方烈道谢。

“哦，小九儿谢爹爹什么？”东方烈假装不知道，侧身而卧，半支着头开始逗宝宝玩儿。

“谢谢爹爹把儿子前世的姐姐收为侍卫，了断儿子的一个牵挂。”东方美在父亲刚沐浴完带着清新香气的身上又蹭了蹭。

柔软且带着乳香的小身子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曾来蹭去，男子忽然屏住呼吸，似在压抑自己的某种情绪。

“你这不老实的臭小子。”东方烈一皱眉，他抱住了这个让他心中躁动不安的孩子。这个他等了多年的人还是个小娃娃，他总不能对一个小娃娃做什么吧，要那么做了那他真是禽兽不如。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是有神兽血统，东方烈内心纠结了……

“朕不过是为了那个死得很冤枉的林禹完成最后的心愿。”东方烈厚重的声音从他的胸中发出，东方美把小耳朵贴在父亲的胸前，贴在胸腔上听父亲说话和平时不一样，真有趣。

“那小九就替那个冤死鬼谢谢父亲了。”

“夜深了，睡吧，明天早朝大臣们又该念叨朕不该让女人做侍卫，真是一群令人厌恶的家伙。”

端午节快到了，皇帝的圣寿也到了，为了庆祝皇帝的寿诞，宫中忙碌起来，皇后安排后宫的一切庆祝事宜。

话说苍国皇帝年年过生日大肆庆祝，前代某位皇帝觉得这样劳民伤财，于是他改了一个规定，君王只有在整寿的时候比如说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才大肆庆祝。

东方美非常感激自己前前前代爷爷的庆生大改革，这还不是皇帝整寿朝臣们和后宫就忙得不行，那要是整寿的时候，还指不定全国上下怎么折腾。

小娃娃坐在泰和殿的台阶上，林丹等人在他不远处看着他。这个小娃娃歪着脸瞧着那些进进出出忙来忙去的宫女太监，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在太和殿里做总指挥，一干皇室宗亲大臣命妇排好队，何时进门，走几步，何时礼拜，说什么样的吉祥话，就连礼拜的角度和动作大太监都用尺子比划好了。

皇室宗亲一干大臣命妇被折腾的苦不堪言，每天都要到泰和殿走过场，结果今天祭司大人就不堪重负晕倒了被抬到廊下凉快去了。

“活该，谁让用招魂术把我搞到这个鬼地方，晕倒是老天有眼报应他。”东方美心中嘀咕着，他一点也不同情大祭司。

那些走过场人的人中他看到一个熟人，这个熟人他熟得不能再熟。他前世是林禹的时候，曾经为了学的一身本领上了云梦山，寻找那个传说的堪比神仙的大人物。

翻山越岭走了一个多月，磨破了鞋子，数次从山坡滚落，在他累的趴在地上以为找不到那个传说中如谪仙的人物的时候，他出现了。

那个如谪仙般的人衣袂飘飘，伸手把满脸都是泥土的林禹扶起来，含笑的双眸温柔化开如一湾秋水，当他凝视累的满腹怨言比死狗强不了多少的林禹的时候，林禹心中的不满竟然消退了，取代不满的是一种熟识感。

“鲲龙……”

9

鲲龙是齐国的大国师，他的行踪神秘莫测诡异多端，据说他是齐国皇族的人，是连皇帝陌上恒都要尊崇的一个长辈。谁也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年纪，对于一个法力已经接近神的人，他已经超越了时间的束缚。

东方美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那个人，他对这个鲲龙的世外高人感情是复杂的。在云梦山的鲲龙的宫殿中，他作为鲲龙不算多的几个弟子之一，每天除了跟着鲲龙学习之外，他还要做很多事来抵束修。

每个来拜师的弟子都要奉上丰厚的束修，要是束修不合鲲龙的心意，鲲龙是不会收下这个弟子。唯独林禹是个例外，本来带了母亲给他的一对黄金簪子作为束修，被他爬山的时候给掉到山谷中了。面对一个穷的什么都没有的弟子，鲲龙倒也没生气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做事来抵束修的钱。

在鲲龙众多大富大贵的弟子中，他是个例外，也是个经常被同情或者被讥讽的对象。林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让他学到本领就行，只要有本领，他一定能做一番大事光耀门楣。抱着这个目的，林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忍。

鲲龙对他一向都是不冷不热的，没有过分要求他什么，只是在他被同门师兄欺负的时候从没替他说过什么，在他做错事的时候却狠狠的斥责他，而后再狠狠的罚他做事直至累的动不了。

鲲龙爱钱，那他为何要收一个穷鬼做弟子？林禹直至被鲲龙派下山给陌上恒做事的时候也没想透这其中的道理，至今他还不清楚。

鲲龙出现在这里给另一个国主拜寿，东方美感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摇了摇头，准备站起来离开这里。

一道阴影将小宝宝笼罩住，鲲龙一身锦衣华服站在东方美的面前。他还是笑得那么温柔，温柔的可以让冰雪融化。东方美只觉得这种温柔是一把长软剑，柔韧的同时可以杀人。

“你是谁家宝宝，你家大人呢？”鲲龙的声线也是柔和的，可以说是非常悦耳动人。

东方美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假装没听懂搭理都不搭理鲲龙。如今他不是林禹，林禹是鲲龙的弟子要对鲲龙万分尊重，东方美不是鲲龙的弟子，他没必要对他卑躬屈膝。

看着宝宝别扭的样子，鲲龙不以为意，反而笑的更开心，满脸写着我感兴趣这四个大字。

“你不说我也猜的出来，整座琼华宫里能到处跑着玩儿的小鬼头只有九皇子美一个人。你一身皇子的服饰，你就是九皇子美。”鲲龙笑着伸手想摸东方美的小肉脸，东方美小脸一偏不让摸。

人有时就是这样，越不让摸他越想摸。鲲龙见小宝宝躲开了，他又伸手去摸小宝宝的脸。

“讨厌！”小宝宝伸手捂着小脸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