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之葬情歌 上——秦宁

鲲龙不老实的手一把被另一人的手抓住，鲲龙笑容不减，凝神看清了抓住他的手的人，眼中笑意褪去，锐利的杀意逐渐盈满了弯弯的眼睛。

林丹抓住鲲龙的手腕，面无表情，凝睇鲲龙的视线寒如坚冰。

风戛然而止，空气凝滞成冰。

“大人，请不要对九皇子无礼。”林丹没被鲲龙吓退，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惧怕这个比她级别高的人，淡然而不容置疑道。

“我没有恶意，我是看殿下实在太可爱了，就想抱一下，真的没有不良企图，我想你们误会了。”鲲龙解释道。

林丹放开了鲲龙的手腕，她不相信鲲龙的解释。林丹抬起左手打了一个响指，只听天空中划过一声凤鸣声，一只像凤凰又不是凤凰，像鸡又不是鸡的鸟飞来，它的翅膀在半空中划出七彩的星芒，落在东林丹的肩膀上。

林丹命令道：“重明鸟，保护九皇子殿下。”

上古神兽重明鸟飞到东方美肩膀上站着，骄傲的昂起头傲视鲲龙。

能召唤上古神兽，林丹的法术和武技应该达到很高的水准。能达到这个级别的男子很少，别说是一个女人了。

青嬷嬷等人对林丹另眼相看，鲲龙一挑眉，重新审视林丹。

“呵呵呵，九皇子这么可爱，和我的一个徒弟小时候非常像，对了我的那个徒弟叫林禹，九皇子有机会我介绍他给你认识。”鲲龙笑眯了眼睛，一个宫人匆匆过来催促鲲龙去泰和宫，鲲龙对着东方美施了一礼，不紧不慢的向泰和宫方向而去。

待鲲龙走得远了，林丹骤然沈下脸，捏紧拳头恶狠狠的朝鲲龙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害死我弟弟的人我必不饶他。”

“也许你弟弟并不想要你替他报仇，他只想你能平安幸福。”东方美望着鲲龙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林丹道，“你又不是我弟弟，你怎知道他的想法。”

东方美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小手拉住林丹的手道：“我可以做你的弟弟么？”

“呵呵呵，臣的儿子比殿下大上几岁，这样做很不相宜。”林丹牵着东方美走下台阶，他们穿过宫门，甬道两边是高高的宫墙，偶有花树探出墙外。

一大一小一神鸟静静的走着，东方美想起林禹小时候，林丹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姐弟两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们经常什么都不说，手牵手静静的走着，相互感受对方给予自己的温情。

御书房是琼华宫禁地，东方烈批阅奏章的时候不喜打搅，所以这里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熟悉政务帮助他处理奏折的太子也是没有要紧事很少开口问。

项培略微弯腰脚下步履匆匆走进来，他走到东方烈身边行礼，东方烈一抬头，项培凑到东方烈耳边说了几句话。

东方烈闻言不太高兴的皱眉头，他放下手中的笔，沉吟半晌，摆了摆手让项培出去。

项培行礼，略微弯腰转身，低头看地又似没有看地，脚步匆匆的离去。

夜色中的苍国京都，华灯初上，未到宵禁的时刻，街上一片繁华景象。京都中最有名的一个区域，是外国使节的馆驿和商贾云集之处，因其街巷道路两旁遍植翠柳而名柳街。每到夜里，柳街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宝马雕车香满路，莺红燕语。

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入柳街，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座普通民宅前面停下。车帘掀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下了车，仆人弓着身子跟随在他身旁。

男子扣了几下朱漆大门的门环，门开了，一个有着无比温柔眼眸的男子站在门边拱手道：“苍国主，你迟到了。”

“鲲龙，我没有迟到，不信你听。”锦衣男子扬手笑道。

果然外面传来更夫敲打竹梆的声音，鲲龙笑道，“果然是我心急了，里面请。”

鲲龙与东方烈走进小院中，院中的正房房门大开，朱雀灯将房中照的明亮。正厅中摆放了一张圆桌两把椅子，桌上的精美菜肴不亚于宫廷御厨的做出来的美味，陈年佳酿早已备下。

宾主落座之后，鲲龙亲自为东方烈斟上美酒，东方烈举杯与鲲龙同饮。客套话说了几句之后，鲲龙便切入主题，他放下酒杯道：“我已见过九皇子。”

“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特别招人疼。”东方烈想起那个肉球宝宝脸上就挂起身为父亲的笑容。

鲲龙摩挲着杯口，语气冷淡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是，我舍不得了。”东方烈大方的承认道，“人都是有感情的，野兽都知道要爱自己的孩子，难道你没有情？”

“哼哼，我有情，我的情只给了一个人，我不像你，心始终摇摆不定。”鲲龙冷哼一声，自斟自饮起来，

“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我定会兑现，大丈夫一诺千金。”东方烈冷笑道，他始终没动桌上的看似美味的菜肴一下。

“你怎么不吃菜，难不成怕我给你下药？”鲲龙道。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我胆小。”东方烈笑着说。

“林丹是怎么回事儿？”鲲龙凑近东方烈面前问道。

“一个侍卫罢了。”东方烈笑的无比冷漠，眼睛始终盯着鲲龙。

“是吗，一个侍卫罢了？一个高级拟态兽型战士，还是个女人，你让她保护一个小娃娃，大材小用了吧。”鲲龙话语尾音高挑，质问的意味十分明确。

“重要的东西就要重点保护，我没觉得我错了。”东方烈无所谓的说道。

“现在你对东方美再好，将来也只会落得他更恨你，何必呢。不若一开始便对他不好，他以后就算很你也是应该的。”鲲龙坐回自己位置上重新为自己斟酒。

“你不懂，我不是你。”东方烈把酒杯放在鲲龙面前，让他给自己倒上酒。“你可以让他厌恶你，但我做不到。可能我不够狠。”

“在一千多年的天界，东方美养大了你，你对他有感情我不否定，他死的时候你并没有埋葬他，一千年中他不断轮回，而使得他不断轮回的人当中就有你一个。恶以做下，你还想要一个善果，天真。”鲲龙给东方烈倒了一杯酒，两人举杯同饮。

“等事情有结果之后，我带他离开这里，一个善良无辜的人不该再受苦，人不能太自私。”东方烈忽然感到心痛，他们的自私害了一个世界上曾经对他最好的人，以前他不觉得痛，如今他忽然很心痛。

“随你，只怕到时候有些事情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走。”鲲龙冷笑一声，“我们还要等多少年？”

“至少要等到小九儿长大。”

“一千年我都等了，在等待十几年算不了什么，只怕性急的南宫越等不起。”

“等不起也要等，谁敢对我儿子下手，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哢吧一声，东方烈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了。

10

端午节是最忙碌的一天，一早儿东方烈就起来，他顺道叫醒想睡懒觉的东方美：“今天爹爹很忙，无暇顾及到你，皇后也会很忙碌，朕找人照顾你，要乖乖的听话。”

“小九儿是最听话的，爹爹放心吧。”东方美揉了揉眼睛，恋恋不舍的从床上爬起来。

东方烈可没有那么悠闲，项培带人服侍他穿衣着装，身上还要佩戴那些华贵的饰品，东珠美玉，金丝九龙冠等等。在一旁把东方烈当成奢侈品展示台看的东方美都有打劫他的心思了，抽个空东方烈还不忘嘱咐道：“你要当心燕国的南宫太子，今天成国的南王世子银麓会来，你和他在一起吧。”

咦咦咦，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东方烈竟然要银麓照顾他，小宝宝困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说：“爹爹不是很讨厌他吗？”

“非常时期要非常对待，朕是讨厌他，今天的场合没他不成。”东方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东方美的头，“等你长大了，爹爹会带你离开这里，你可愿意跟爹爹一起走？”

“爹爹，我无法选择我出生在哪里，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可是爹爹，我要为自己选择以后要走的路。”东方美瞬也不瞬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可以让我转世做你的儿子，我不做你的木偶。

东方烈一时间语塞，本以为东方美会很痛快答应长大后和自己一起离开，他没想到东方美不信任自己。

狠狠地揉了几下宝宝柔软的头发，东方烈的心情更加郁闷。几经转世，东方美已经忘记了一千年前的事情，也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假如在一千年前，东方烈说：“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

东方美会高兴的点头答应，然后回去收拾一个大包袱，带一大堆行礼，甚至连仙山他都能搬走。

如今的东方美却说要选择以后的道路，不顺从东方烈的安排，东方美的未来有自己吗？苍国的帝王猜不透东方美的心思。

琼华宫庆典活动开始了，到处喜气洋洋的如同往年一般，东方烈与皇后并太子出现在太和殿，只不过这次庆典太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皇子。

于是众人的目光不在帝王和皇后身上，他们非常在意太子怀中的那个孩子，传说中最受宠爱的九皇子。

东方烈端坐在龙椅上接受众人的朝拜和祝福，轮到九皇子的时候，一身皇子服饰的肉乎乎的宝宝被打扮的好像一个金童，他呲着小牙笑的开心，抱着一个大元宝给东方烈作为寿礼，奶声奶气的拜寿。

“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是什么拜寿词，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众人差点没笑场，要保持形象，保持形象！

东方烈的脸黑了又红了，最后无奈的笑着说：“你这小不点，你手中的元宝可是朕前不久上给你的那个元宝。”

“是。”东方美回答道。

用自己送的礼物做寿礼在送回来，众人一阵无语，奈何对方是个小娃娃，有些事情他不懂。东方烈捂住额头无奈道：“算了，念在你一片孝心上，朕就收下了。”

福才人是个宫女出身，本就没有背景，谁会替一个小宝宝打理送人的贺礼呢。

下午休息了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这个时候东方美就被送到银麓那边，家里大人要应酬没人照顾小娃娃，小娃娃不需要应酬，他和银麓清闲极了。

银麓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照顾孩子，本来他是想给宝宝喂饭的，可是宝宝自从能自己用勺子吃饭之后，就结束了被喂饭的生涯，于是人工布菜机诞生了。

“我要吃那个。”东方美和银麓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客气，想什么就指什么，银麓的筷子马上伸到那道菜上，快准狠的夹起来放在东方美面前的小碗里面，末了还要问上一句：“好吃么？”

“好吃。”东方美含糊不清的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银麓又伸出筷子夹菜……

吃饱了的宝宝，拿起一盘子菜跑到皇帝和皇后的那一桌，把盘子中的菜献宝似的献上来，“爹爹，母亲，小九儿尝过了，很好吃，小九儿拿给你们吃。”

宝宝的一切行为在大人看来都是无比可爱单纯，皇后笑了，“有好吃的知道孝敬父母，父皇母后没有白疼你，乖——”皇后抱着东方美亲了宝宝小嫩脸一下，显然是非常开心。

众皇子又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六皇子眼中的嫉妒与恨意更胜。

太子和大皇子二皇子坐的很稳，一个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的小弟弟他们不需要防备，他们倒是乐意做一个大度友爱的兄长。

太子望着其他皇子脸上的各种表情，想起了自己在母亲的宫室中，与母亲的对话。

太子担心父亲过分宠爱九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对于这个小弟弟他不知该如何处置，于是他来到皇后的宫室中。

那日皇后正在教几个年纪渐大要出嫁的公主处理宫务，以免将来公主嫁人什么都不懂，那就落人笑柄了。

太子匆匆来访，皇后屏退左右，公主们也告辞了，太子见皇后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份礼单，他问母亲，“母后，儿子有件事一直不懂，请母后指点。”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挂心？”皇后放下手中的礼单，抬头问道。

“母亲，大家传言说父皇想要九弟取代儿子……”

“这种谣言你也信，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坐下，母亲跟你好好说说。”皇后放下手中的礼单，太子坐在皇后的下手，皇后道：“你说一个皇子应该配几个宫女几个太监几个侍卫？”

“按照祖宗规定，一个皇子应该有两个嬷嬷，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两个侍卫。”太子道。

“你看九皇子有几个嬷嬷几个宫女几个太监侍候他？”皇后笑问道。

“一个嬷嬷一个大宫女，他身边没有太监和侍卫。”

“那你还疑惑什么。”

太子的眼睛闪过精光，他与自己的母亲相视一眼，会意一笑。

“不过一个哄皇上开心的开心果罢了，你何必那么在意？”

太子忽然有些同情起东方美，有朝一日父亲不喜欢他了，那他定会被兄弟活吃了。

端起酒杯慢慢转身，太子倒是看见银麓牵着东方美的小手，像个老母鸡一般操心的护着小鸡。太子又想，假如有一天东方美失势，他可以把九弟送到银麓那儿，那也算是成全了兄弟感情，也是给银麓一个人情。

东方美挺开心的，他一个小宝宝在一群大人中跟这个打个招呼，跟那个笑一下问候一下，喜欢可爱宝宝的和想拍马屁的一群大人自是悄悄的给小宝宝一些小小的礼物，宝宝私房瞬间多起来，他可以用私房赏人了。

“你很缺钱吗？”银麓好奇的问东方美。

“我连送人的礼物都没有，你说我缺不缺钱。”东方美这才感到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东方烈给他，他什么都没有。

“我就知道东方烈不会好好待你，需要什么我给你。”银麓当然见缝插针，有机会不用白不用。

“我爹爹没有对我不好啦，母后也按照皇子的规矩照顾我，怎么说我也是爹爹的孩子。”东方美觉得累了，他伸手要银麓抱他，小孩子的身体容易感到疲劳。

银麓抱起东方美，他想问问青嬷嬷九皇子在哪里休息，没走两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千年狐妖眼睛一眯，冷冽的气息从身体向外释放，野兽般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银麓对面站着一个身着红色礼服的男子，他头上戴着太子冠，一双凤眼落在银麓身上之后没多久又落在东方美身上。

“银麓，多年未见，一向可好啊。”男子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嘲弄，加在一起就是不尊重。

“有劳挂念，我挺好，而且会越来越好。倒是听说，燕国的太子南宫越太子位将不保，你危险了。”银麓抱紧了东方美，准备应对这个不速之客。

东方美知道此人是来找茬的，他相信银麓会把这个人做成烧鸡，慢慢吃掉。

“东方美又转世了？”南宫越随手放下酒杯，笑得无比亲切，伸手要抱抱，“来，可爱宝宝，哥哥抱抱。”

东方美一眼就看出此君不怀好意，他使劲摇头，不给面子的拍开东方美的手，说什么也不要给南宫越抱。

“免了吧，这孩子认生。”银麓抱着宝宝偏过身子，做了一个保护姿态。

“认生？”南宫越不满意东方美不给面子，他哼了一声，“方才还和不认识的叔叔爷爷们讨要东西，怎么现在就认生了？”

“我说他认生他就认生，你待怎样。”银麓摆出一副强势保护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