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厉熟视无睹,点了下头。
“你爱他?”萧静世的话突地尖刻,温文尔雅的绅士态度全然撕破。
“嗯。”李厉点头,他确实爱他的父亲,那个男人给了他生命与灵魂,当他刚出生时,那个人就给予了他最好的一切,还有尊重。
天然的对父亲的崇拜一直都流在他的血液里,他父亲站在那里,无论是谁,都抹杀不了他身上那些来自他的血。
这种感情,如果用爱来形容,也无不可。
李厉的没有否认让萧静世笑出了声,只是笑得并不好看,他突然冷笑着看着李厉说:“在跟我分手之前,你就跟他勾搭上了?”
李厉静静地看着失态的萧静世,问:“又如何?”
是又如何?能让心不在他心上的萧静世不与他分手吗?他早就与那小男孩滚了无数次的床单,这时候再来指责他,这是什么样的立场?
李厉的冷硬让萧静世平时温和的眼睛露出了狠厉,“你爱他?”
这次,这三字是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李厉听了还是没有多反应,只是不耐烦地站起了身,并不想再谈下去。
“你他妈爱他?”萧静世却是真的全然失态,把镇纸砸在了墙壁上,身体如野兽一样地向李厉扑来,“当我想着死都不想跟你分手时你爱上了别人,李厉,我他妈弄死你。”
萧静世毕竟不是表像上的那个绅士,恶态尽现之后就是野蛮凶狠。
跟他一起打拼出来的李厉身手也不逊色于他,甚至说,他最近勤快的训练让他比萧静世还更灵敏一点,在萧静世扑向他的那刻,他连头都没回就一个脚回旋踢了回去。
脚精准地踢到萧静世的下巴,等李厉动作停下回头看人时,那男人的嘴里流出了血。
这猛地毫不留情的一样,萧静世像从来没有想到过,流着血的嘴都不管,站在那只不可思议地看着神色未变上一变的李厉。
“股份转让书我会让律师再来跟你谈一次,要,还是不要,你自己决定。”李厉的视线瞥过他,继续之前的动作往外走。
他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了办公室剧烈响动,好像是萧静世又砸了什么东西。
可是,萧静世已经不是他什么人了,李厉也就懒得再回头看动静。
萧静世现在好像是有点痛苦,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李厉懒得再猜测之余也觉得心头口微微松了口气。
知道萧静世不好受,他恶劣地觉得他其实是有一点好受的。
他想,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临走时都要吝啬一直给的纵容,不让萧静世好受点。
004
李厉不再找萧静世谈,直接转交他们共同的律师。
工作的事他处理得差不多,私底下在安排他与他父亲的另外身份。
李竞除了去训练场就是呆在家里,这个国际大都市他来了小半年,没有出去过一次,丝毫好奇都没有。
为了确保安全,李厉安排自己理他父亲去新加坡过度一下身份,然后再去美国。
在离开之前他也并没有透露出他要去哪,出国的身份也是制假,并不担心萧静世会在过后查出什么来。
真正要走的那天,萧静世不知道为什么软了口气打了电话请李厉吃饭,李厉在机场答应了他,然后在挂断电话的那刻就趟入了安检处。
于是他没有看到萧静世在不远处死死瞪着他的样子,而旁边被他揍成了两个黑眼圈的制假头子捧着还在疼的肚子不怕死地说,“世哥,厉哥是真想跟你断了,你又何必?
心里那句找了个更年轻漂亮的你现在矫情给谁看的话最终还是在萧静世那阴戾得一点柔色也无的脸孔下咽了下去。
“你跟我说谎。”萧静世一字一句地看着背影说,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吃李厉的肉啃李厉的骨头。
制假头子刘威抱着肚子抖了一抖,更是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想着得找个不让人知道的法子跟厉哥通通气才好。
李厉在到了新加坡之后才得了刘威的信,他头疼了一下之后又只好决定临时换个国家过度身份。
因为是临时决定,要花的脑筋就得更多,还好他有些钱,以前也留不了萧静世不知道的小门道,处理出来也是很快,不到一星期,他就和他父亲趟上了泰国的机程。
其实要是萧静世不逼刘威,他用不了这么麻烦,可是,也是萧静世的这一逼,把他的后路断得彻底,刘威那也不会再有他的讯息,对日后的好处大得很。
萧静世的那举动,无非是让李厉知道自己的这个旧情人,对自己现在的意义来说,那就是成事不足,败事其实也不足。
总而言之,那点爱意跟温暖都没了之后,某些方面能力其实也挺出色的萧静世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废物了。
从今以后没什么联系算了。
李竞一路都只在看着李厉给他的资料,对于李厉安排的所有行程在看过之后都没有发表意见。
父亲的默然认同让李厉有种很安然的舒适,明明一个字都没有,但他知道他父亲没有意见的认同给了他最好的赞赏。
到了泰国后,他们选择了一处农场作为落脚点,李厉以前在泰国出过几次长差,知道一些泰国的环境,选择农场的地方都接近偏僻。
而他们到达泰国之后要做的就是晒得像个泰国人,并且模仿他们的神态举止,等到了外面之后,让人能轻易看出他们的身份。
原本安排的是新加坡人,本来这是他们最易模仿与语言相通的,哪想出了萧静世那程咬金,不得不选择了特别比较鲜明的泰国人来学。
所幸的是李竞跟李厉这对父子五官比较深刻,皮肤晒黑了之后,加上刻意的伪装,没到一个多月竟也能融入环境,只是泰语难学,尤其要在短时间里学会更是得花费不少精神,一时半会的,李厉发现他们必须比原计划要晚半年才能到达美国。
005
事实上,李厉与李竞是一年之后才去的美国,一对伪装淘金的泰国打泰拳的兄弟,倒让他们俩人扮得丝毫不让人怀疑。
父子俩不是很像,但也有三分相像,加上他们在五官上改动的一点小技巧,他们更是有五分相像,说是兄弟,一看就很明显。
他们到达美国,李厉的手就伸不了出去,他仅剩下的一支可利用的力量在亚洲范围内还能帮个手,但手还是触不到欧美这边。
他们到来的第一天,住的是唐人街一家泰国夫妇开的小旅馆。
随即没多久,唐人街的小头目就知道有一对身手不错的泰国兄弟在找工作。
萧静世在查了一年之后灰了心,刘威被他整了好几次,小命都差点掉了几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别的途径更是查不到什么,在新加坡后,李厉像在在地球上消失了。
萧静世知道李厉狠,但从不知道他能这么狠,更应该可以说是,他从不知道李厉会对自己那么狠。
他说不清自己的背叛是想逼迫李厉什么,虽然他总觉得不爱了,但李厉再冷淡自持,总该是会呆在他身边的,但事实的真相往往背道而驰,李厉就那么走了,走得还不留痕迹,萧静世一时拿不准心里的怒意该如何发泄,只是在一日一日的寻找无讯时,怒火渐疲,连感情也就这么淡淡地冷了下去。
加上程子期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心思放得多了,那人其实也可以暂时忘却了。
他本来厌倦了李厉的冷淡,在他走后留下的最后冷淡里,萧静世想,不能怪我,他自己不争取,我爱不爱他都没用。
他心安理得的开始了新的生活,尽管有时候想起李厉的好起来有点难以释怀,但想想也就过了。
他又从来不是不好受一点就不会接着享受生活的人。
“银代哥……”一道矮小黑壮的人影串过一家俱乐部后巷的垃圾堆,上了楼梯,对守在后门的保镖喊了一句,随即递出一根烟。
保镖接过烟,那双又冷又傲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道,“打架了?”
矮黑个嘿嘿一笑,并不是太明亮的灯光照在那张黑色的亚洲脸孔上显得有些惨白,更让他嘴角的黑褐血迹狼狈不堪,承认了之后就不再说话。
“去找你金代哥吧,我会给他打电话。”保镖银代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几家钱,“正好家里没啤酒了你买些回去,吃的也买一点。”
“诶,好。”矮黑个,黑塌接过钱,诺诺地答了一句躬了一个躬,过了几秒又回头迟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金代哥比银代哥更冷,银代哥有时还会用鼻子跟他讲几句话,金代哥却是从来一句话都不讲的,黑塌知道自己被人罩着有口吃的不被人打死已经够应该感谢佛祖了,但跟金代哥呆久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老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他们家里似的。
金代哥并不喜欢别人去他的家里。
“下班了就回去,”银代皱眉看他,“金代二点也要上班,你呆你的就是。”
黑塌是个没钱租不起房子的小流氓,银代看在他同是泰国人的份上救过他一次,只是没想到救了一次他就缠了上来,银代虽然不耐烦,但也没拒绝提供帮助,因为大部份时间黑塌还是识趣,只有走投无路时才找他。
“啊,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过去。”黑塌双手合十匆匆鞠了一个躬,刚才打架的疼在身上蔓延了开,他想着拿着刚到手的钱去买点止疼药。
银代刚刚有多拿一点给他,正好够。
到了晚上一点多,是俱乐部最HIGH的时候,从里面已经拖出去了好几拔人,银代总是把他们从铁楼上往下扔,省了那十几步的脚程。
扔下的人又被下面的人拖到了大街上,明天是死是活得看他们磕的药够不够猛,这些人里面不乏城里名流的二世祖,可就算死了也找不到俱乐部的麻烦,谁都知道这家俱乐部是白虎在管。
白虎是谁唐人街第一大黑帮虎帮的七当家,找他麻烦就是找虎帮的麻烦,警察局要是敢一个不慎,就等着这些人全部造反,城市片刻安宁都不会有。
加上白虎里面也明令规定不卖毒品,里面磕药的都是前去的人自行带去的,这些玩乐的人他们自己都不管自己死活,要一个提供玩乐场所的老板管,白虎肯定第二天就会提着自己那具庞大的身躯带着律师去警察局坐坐喝喝咖啡,顺便跟他们讲讲理。
警察拿他们没办法,俱乐部也依旧火暴,衣着光鲜的人们也还是在里面纸醉金迷,各得其所。
到了三点,俱乐部也要打烊了,银代快要去跟保安部的头头交差走人时,突然耳机里传来头子汪大全的话,“金代,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去巷口,有一部受枪击的车子会停下,你把后座的人拉着进俱乐部,一定要确定保的安全。”
银代问都没问一声,应声之时长腿在空中一伸,不到一秒就到达地上,像条黑色野豹到达巷口,此时车子正好停下,银代手一拉,门开就把一个胸口中枪的高大男人背到身上,不顾车内其他人的反应,在枪子还不断往这辆车周围射的情况里,用刚才一样快得匪夷所思的态度背上无人般跑了回去。
等他到达后门时,早有人在候着,一直到了顶楼的秘密医疗室时,银代用的时间也不过是56秒。
“干得好……”是华人的汪大全拿着枪拍了拍他的肩,塞了把枪给银代,“现在跟我去帮巷口那些苍蝇全部干掉。”
银代问都没问,跟在他身后急步往外走。
006
在俱乐部洗好澡,换了身留在那的衣服,银代步行回家。
下楼的时候,有人问要不要送他一程,银代拒绝了,沉稳的脸上仍然是那种什么表情都不会有的神色,好像前刻那个一枪一命的人不是他。
他回到家,金代已经不在,只有睡死了的黑塌。
坐在椅子上睡了一会,电话响了起来。
头子汪大全在那边沈声地说:“你过来一趟。”
银代搁下电话就起了身,不到十秒就出了自家的门。
到达俱乐部,他只在门口一闪,后门就打了开,他钻进去时,门也就关了上。
刚到楼上的办公室的门口,打开的门内的汪大全死死地看着他,尤如看着一具死尸。
银代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有个哥哥。”汪大全说的是泰语。
“是。”银代用带着泰腔的英语回答。
“叫金代,在王老五的场子里看场……”汪大全看着纸片上的照片,低着头问:“身手怎么样?”
“比我好。”银代简单回答。
“嗯。”汪大全早前用人的时候已经查过银代的背景,现在只不过是更确定一遍,“叫你来,是临时有事交给你。”
“是。”银代在接受任务时只会说一个字。
“陪老大去香港走一趟,就是你刚背回来的那个人,他明早见你,下午你们出发。”汪大全说这些话时,眼睛是完全看着银代的。
“是。”银代也看着汪大全,有点凶狠的戾气的眼睛让谁都看得明白他并不怕眼前的这个老大。
“你有什么要说的?”汪大全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审讯着,这对兄弟来了不到半年,尽管背景没有什么可再挑刺,但在这道上,谁都不可能对谁真正放心。
“钱。”银代吐出了这个字眼,声音的力道比之前要强了许多。
汪大全听到了,却笑了,那严肃的脸上因笑意显得不那么可怖狞人,“少不了你的,这次回来你去查查你的帐户。”
银代眯了眯眼,掩饰住了眼里微小的兴奋,但这些都没有落过汪大全的眼睛,于是汪大全的笑意更深了点,里面至少带了点满意。
银代没有再回去,下午跟了人去了机场,上了去往香港的飞机。
他只是八个保镖中的一个,那位取出子弹没死透的老大坐在前面,离他有一点距离,银代在不动声色中打量过那个差不多三十岁的男人几次,拿不清这个一直都一言不发,只拿眼瞥过他一眼的男人是什么底细。
汪大全说他是老大,但,是什么老大,弄不清楚。
这人长得很英俊,还带着点高智商的学者气质,说他是黑帮老大,就算不以貌取人,说他是老大也没几个人相信。
他身边带的任何一个保镖,都比他像老大。
他们到了香港,有人来接机,银代这次是跟在了这个老大身边,边看着这男人挺直的腰板下机往车里走,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来接的人。
“霍先生。”来接人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微带着恭敬低腰伸出手。
“谢谢。”这位老大轻点了下头,坐进了被他打开车门的车内。
银代按着耳机里的指示坐下前座,倍感危险的直觉让他高度警惕。
车子一路进入一处别宅,路上并没发生什么意外,直到下车,银代感觉了周围几秒,全身的肌肉才放松一点。
这时后座的老大也下了车,看了银代一眼,拍了拍他的肩。
银代敛着眉头回视了一眼,又径直走到前面探察去了。
“这位有点面生,霍先生又换了个人了?”自安全抵达后,中年人的口气也好像轻松了一点。
“在洛杉矶少了个,这个是新换上的。”那位霍先生用不急不缓的口气淡淡说完,跟在银代的身后,嘴角有一点的弧度让人看不清他是笑还是没笑。
中年人听了呵呵笑了一声,夸奖道,“看起来很不错,很灵敏。”
银代在前面当没听见一样,在进入房子内,配合着其它人迅速检查室内设施和周围环境。
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此处安全与否。
紧跟着是几天的高密度的行程,银代跟着这位新老大跑了好几个地方,每次都站在紧紧闭着的会议室门口,一站都是十个小时以上。
他们这次的保镖小组总共的八人每天都是维持在二十个小时的工作量,有时要是遇上一点意外,受点小伤,只要没死依旧得执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