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好狠心,留孩儿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连个抱怨的人都没有,从小孩儿就在别人可怜中活着,奶
娘、成爷爷,还有那些丫鬟侍女,都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儿。
可孩儿还得笑着,对她们谢谢,孩儿好苦,为何?为何?娘您告诉我,你去了,不把孩儿也带走,让孩儿活着,
还让孩儿背着这些个,恩怨是非。
离络真想对着墓碑,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完道尽。可是,那不能,不能让娘亲去的不安心,离络上一世孤独,连
娘是谁的不知,这一世他有了一个爱自己的娘亲,哪怕她不能照顾自己,却也不能让娘亲伤心。
娘亲,孩儿来看您了。一句话,伴着泪水,悄然而下。
娘亲,孩儿过的很开心呢。这么晚才来看您,请勿怪孩儿,孩儿会好好活着,恩,呵呵,为娘亲好好的活下去,
去完成娘亲未了的心愿,您说好吗?
离络抹干了眼泪,轻笑着说,不复刚才的失神。您别不信哦,孩儿会办到的,您一定要等孩儿再来看您,到时候
孩儿便会证明给您看。
离络站起身,轻躬身行礼,心里写下一个承诺,轻笑着,抛却种种,转身走出墓园,新的生活从这一刻才刚刚开
始。
心情开朗了起来,也有了心情在寺中逛逛。不一会,离络有一个惊奇的发现,自己迷路了。可能这就是那个梅园
,可是这没人观赏啊,不过这异种梅花开的真是不错,正想要摘下一朵,背后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打住了他的
动作,声音很好听,很好奇的回头看,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站在离络身后,有些奇怪的
看着离络,不过,离络看到他,在回头的一刹那,那公子明显一呆,离络轻掩嘴笑着他,却看那公子又是一呆,
不过,转瞬即逝。
“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处?”那公子看着离络,很是正规的问道,有些像审犯人。
“我是去后山墓园祭拜亡母的,出来的时候,找不到家仆了,转来转去就到了这里,你是谁呢。”离络想了想,
冲他笑着说道。
“咳咳,这园子是不让外人随便进的,你快出去吧。”那男子有些不对劲,别过头去说道。
“哦,那你能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可以出园吗?”离络有些委屈,还是听话的问道。
“那个,这个给你,以后想进这园子,拿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离络一块金牌,有些疑惑的接到手中,
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若在京中有什么事,这牌子也有些用处,你若要找我,也可用此牌。要出园,往北直走。”他转过身,背对着
离络,略显僵硬说道,但离络还是听到语气中带着一丝期望。
“哦,那我走了。”离络将牌子揣好,像北方走去。离络已走出好远,却听到后边隐约传来叫喊声,“记着,我
叫东方奚野。”
嘴角扬起轻笑,姓东方吗??天家皇族??是那个德王??以后会再见的吧,要等我哦,呵呵。
东方奚野站在园中,脸上隐约泛着潮红,今天这是怎么了?真是好美的男人,芙蓉出清水,未雕饰。
他独自站在那梅花天影里,淡然清远的身形,仿佛这世间种种的纷扰人事都与其无干,遗世独立,飘然若仙。
怎么可以有如此俊美的男人,怎么会……梅园只剩东方奚野一个人,有些失神,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12.雪珩
“德王东方奚野吗?”离络轻笑着,口中喃喃自语的走出小梅园,浑然未觉,那守门口的僧人并没有拦下盘查,
走了出好远才发现,想来此处,是好出不好进吧。
回头看了眼那园子,脑中一道念头闪掠而过,思虑着,还是抓不住,索性便不想了,去找了小枫他们,该回转家
中了。
从这小梅园走出良久,离络又绕到一个四周满是房子的地方,这里的房子怎么都差不多,头疼。无奈的,离络又
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竟然又迷路了。
而后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让人惊恐、流汗的词汇,路痴,难道、难道……完了,替自己默哀。祈求附近赶紧有人
出现,好走出这个地方,哪怕只是给指一下路也好啊。
叹息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寻找起来,现实依然那么无情,不打算给离络一点挽回的余地。
就在离络要坐地沮丧的叹息,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出一的个小禅房,发出隐约的木鱼声。柳暗花
明又一村啊,这真是,离络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强打起精神,向那里走去,轻轻敲了敲房门,里边无人应答。
只好又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应答。轻推了下门,还好门没锁,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向房内看去,一个少年盘坐在
蒲团上,身着沙弥素衣,保持着礼佛诵经的姿势,背对着离络,给人的感觉,安静的很。
不会睡着了吧,离络有些恶作剧的想着。可是刚才的木鱼声,应该就是由这个方向传出来的。蹑手蹑脚的走上前
去,轻推了一下少年,少年悠然转头看向离络,一只手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施主,为何吵扰小僧打坐。”小和尚用他那迷蒙的睡眼,迷醉的声音,真真是刚刚睡醒。
那一回首间,离络竟心神一荡,好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这身穿出家人的素衣布衣的少年,约有十四五岁,却续
着长发。你看向他的时候,那一双纯净的眸子会吸引你全部的视线,使你忽视除此之外一切,包括他俊逸出众的
外表和柔美的长发。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眸子,刚出生的稚子亦有所不及,让任何人都见了之后,都会记住这
个人,不,是记住这双眼睛。
世间之人皆被各种欲望所左右,眼中便带着各种色彩,或狡诈,或淫邪,或正气,或魅惑……不一而足,可是那
双眸子,不带有,哪怕一丝杂质,让人不忍心伤害与他。离络甚至有种冲动去保护这小和尚,可是转而又否定了
,他生活在寺中,又哪用他人保护呢。无奈的想着,有些可惜的看着这小和尚。
“恩,这位,这位兄台,在下冒失了,可因在下去寺中后山祭拜亡母之后,与伙伴失散,迷路至此,方才打扰,
尚请见谅。”离络揖了揖首,告罪道。
平了平心情,有些迷茫,实在不知怎么叫他了,兄台、小施主还是其他什么,只好先叫他兄台了。
“哦,原来是迷路了啊,可是小僧也不知如何出去。”少年想了想,很乖巧的看着离络,样子认真的让人无语。
离络无力的摇了摇头,坐到这小和尚旁边。离络看着小和尚,小和尚也看着离络。完全没有像其他人看自己时那
种表情,小和尚看着离络,像是两个小孩子玩过家家时的表情,单纯无瑕,离络如此想着。
“恩,兄台,额,不,小师傅,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出家了吗?”离络小心的问道,有些害怕他的回答,但还是
问了出来。
“我没出家啊。小时候,问师傅,为什么师兄、师弟们都没有头发,而自己有呢。师傅说他们是出家人,而我没
出家。我说,那我也出家好了。师傅说我,尘缘未了。不能剃度,怎么哭也不管用,后来感觉有头发也挺好的,
就不闹了。”少年扯着自己秀美的头发,想了想,天真无邪的说道,真是令人无语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称我为施主,称自己为小僧呢?”离络又继续问着,有些白,连兄台都省了,直接用你。离络到
真是好奇,看这少年要怎样回答。
“不是那些师兄、师弟都这么叫的吗?”他继续他半昏睡的天真状态回答道。
“那你不是出家人为何住在寺中?你师父是谁?”离络继续刨根问底,很是执着。
“不住寺中,要住哪啊。自小便住在寺中,好像是师傅把我抱回来的,师兄他们是这么说的,师父法号圆真。”
少年倒是知无不言。
“你叫什么名字,既不是寺中之人,难道还可以长久住下去?你也知不知道家人是谁,家住哪里?”离络今天也
不知怎么了,如此好奇少年的事。
“我叫景雪珩,不知道家人是谁,也不知家住哪里。从小戴的一块玉佩上有我的名字还有生辰,师傅说那玉佩和
我身世有关。师父还说过我碰到有缘之人便会带我下山出寺了,对了,你肯定就是那有缘人了,快带我出寺去吧
。”先是有些低落的的说着,后来这少年眼睛又忽的亮了起来,扯着离络便往外奔去。
“你带我去哪,你不是不知怎么走出这里么?”离络有些语气不稳的问道,被少年扯着慌乱的跟着,一个不小心
就会被他带到。
“是啊,我是不知道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可我知道怎么找到我师父啊,他就在离我不远的禅房,我带你去找师父
,让师傅看看,你是不是那个有缘人。”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扯着离络往外走,连路都不看,更加不管离络是
否能跟上,这家伙真是让人无语。
在少年的带领下,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和少年的禅房差不多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位于少年房子后方不远的地方
。事实上,离络是被他捞来的,无奈的叫喊,根本都被他置之不理了。
少年在禅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很是小心,生怕打扰到房里的人。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一个略显苍老、枯涩的声音。
少年带扯着离络小心的推开门,走进去,并又回首将门轻和上。走到盘坐在蒲团上的老禅师身后站定,安静的垂
首,不说话,只是站着。
好一会,老禅师才颤颤巍巍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少年要上前搀扶,老禅师面带微笑的看着少年和离络,抬手打
断了要上前搀扶的少年。
“过去坐吧。”老禅师说着,自顾自的走向一旁的桌子。
少年也跟在老禅师身后,离络看着他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害怕老禅师会摔倒一样,完全没有刚才拉扯自己的莽
撞。待老禅师坐好,少年顺从的站在老禅师身后,依旧低头垂首。
“你先到门外等候片刻,我有事对这位小施主说道。”老禅师,仍是温和的笑着,看着少年说着。
少年安静的退了出去,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
“小施主,坐下说吧。”老禅师言语温和的说道,伸手示意离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小施主,那孩子就拜托你了。老僧自十四年前将那孩子抱上山,那孩子就再没下过山,甚至没走出这片后园。
可那孩子尘缘为了,老僧不能度他如沙门。那孩子的身上有块玉佩,乃是老僧捡到时便夹杂襁褓之中,小施主以
后若有机缘便助他一助吧。”老僧似是怀念的回忆着,叙述着。
“那孩子与小施主有缘,将来或还可帮小施主一二,只是那孩子不通世事,还望小施主多加费心了。老僧身无长
物,便将这一串佛珠送与小施主吧,顺便老僧送小施主一句话:放下了,便看见了;放不下,看见的便是假象;
不要因外物迷失了方向,紧守本心,便够了,切记,切记。去吧,和那孩子收拾了下山去吧,不用让他来见我了
。”老禅师将手上拿的那串七色九宝罗汉珠递给了,一看便知来历不凡,亦是价值连城之物,也就只有大师方能
挥手间若赠常物吧。老僧似是累了,闭目挥手,示意离络可以走了。
离络低着头出了门,想着老禅师的那句话,若有所悟。一抬头,少年好奇的看着离络,吓了一跳。
离络告诉少年,大师让他收拾了东西就跟自己走吧。少年听了可以走,先是很高兴的样子,想来终于可以出去,
很是兴奋。后又一边跟着离络走,一边有些迷茫、不舍的眼神回头看向老禅师的房间,眼圈里泛着点点晶莹。
收拾了东西,一位小和尚找到了离络,说有几位施主找了好久了,离络知道小海他们肯定着急了。正好送我和雪
珩走出这里,同小海、小枫他们会合。看来他们也在翻天覆地的找不到,然后去请求寺里的僧众帮助了。
在那小和尚的相送下,离络和雪珩很快出了山门,离络一直为同他说话,雪珩很快恢复了状态,不住的东张西望
。离络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心还真宽。来到山脚,离络带着雪珩的出现,让小海他们有些好奇,看看雪珩,
又看看离络,不知怎么回事,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离络看了眼雪珩,丢下一句“捡的。”丢下小海他们呆愣的站在那里,便先上了马车。离络有些生气雪珩当时不
管自己,便扯着到处乱跑,弄的如此狼狈。雪珩也不生气,跟在离络后边上了马车,完全像个乖宝宝。离络没精
力理他,轻躺在木榻上歇下了,今天真是有些累了。
离络能感觉到雪珩好奇的看着自己,他现在就像个好奇宝宝,没有防人之心,亦没有害人之心,对未知的一切都
很好奇。
离络不能让他受伤害,不是因为应承了那位大师,而是因为第一眼看到他时,心底的那个承诺,会尽我所能保护
雪珩,但却不会让他知道。
小梅他们陆续上了车,各自安静着,生怕吵了离络休息。时不时的看看雪珩,雪珩多数时间都在看离络,也偶尔
看两眼小海、小梅他们几个。
离络睡的并不安慰,不是因为车子颠簸。而是这一天的事,身子真的乏了,昏睡间,先是梦到母亲甜美笑着,可
离络怎么也勾不到。又梦到了那德王,有些羞涩,还有些生硬,问离络话。再梦到了大师的送的那句话和雪珩,
那双让离络无法舍弃的双眼,离络甚至不敢想,雪珩将来要离开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强留、自私占有,还是
用心的呵护,放他远走。
离络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对雪珩的是什么感觉,是爱吗?好像不是,亲情?好模糊的感觉,不管
了,以后再去辨别吧。
想着那暖暖的纯净的笑,真真是个大孩子,能看着雪珩这样快乐下去,保持那一份别人没有的纯真,便是莫大的
幸福了吧。这样想着,嘴角不仅泛起笑意,侧背向内侧,离络睡觉时不习惯被人看着,所以小海、小梅他们看不
到睡梦中的轻笑,不然应该会很意外吧。
“我来守护你吧,雪珩。”在梦里,离络轻声说道,谁都不曾听到,那只是离络,说给自己听的。
13.奶娘
夕阳的金辉沾染了,半片天空。昏暗的云撕扯过来,想要撕碎余辉,将天空占据,殊不知,浓阴的夜色,已悄然
而至。
帝都的冬天的白日,已变的这样短了。在小梅的搀挽下,走下马车,看了看天色,已是这个时辰了啊。
府里的杂役下人,开始陆续的在房前、路侧挂起了宫灯,以待夜幕初降,好照引前行的路径。
一行七人,来到玉漱斋。厨子早已准备好晚饭,府里没个管事真是不行啊,这些个丫鬟什么的管不了事,我一出
了门,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丫鬟们陆续布着菜,离络拿过小蝶递过来的漱口茶,轻饮一口,复又吐出,拿过帕子优雅的拭着嘴角。
“小梅,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情,可有了消息?”离络闭着目,轻声问道。
“少爷,昨日下午方有了消息,怕扰了您歇着,便没向您报。”小梅侧立在离络一侧,温婉的答应着。
离络本想着,将她培养起来,做这主事的。可是,小梅稳重端庄倒是不错,做事业也周到,只是性子终是少了些
许强势,担不了这担子,让人无奈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