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之恋——十六猫夜子

“这棉被枕头什么的好久没晒晒了，不过还好没什么霉味，也挺蓬松的，昊学你将就将就点。”

刘毅发现他了，拍拍床上的枕头，对他笑着，很平常的一个画面，但就是很让他动容，没有人会主动替他作这些家务，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饱吃的健不健康，心情好或不好，没有人像他一样那么关心自己，只是……有没有人忽略了，刘毅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只是他应该怎么做才好？刘毅几乎是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干……他能做的，只有陪在会怕寂寞的男人身边吗？

刘毅是笑着，但他却怎么都觉得刘毅笑的似乎有些勉强，对着那颗枕头拍拍弄弄的许久都没有弄好，刘希在金龟车里说的那番话似乎让他意识到了在不远的未来会发生的事实，不管他愿不愿意，刘希都还是会离开家里上大学读书的，年轻人啊……总是会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有爱的小窝，两个人一起亲密的生活，没有哥哥来做电灯泡，不过一年的时间，家里就会空荡荡的吗？刘毅想到就感觉有些让人不舒服与不开心。

“你……想聊聊吗？”

“好啊，我们去阳台好了，有躺椅可以躺着休息。”

是有些冲动，林昊学一把抓住刘毅不停拍打枕头的右手，刘毅愣了愣，随后又笑着，两人一同走向半露天的阳台，他也没有拉开被林昊学握住的手腕，只是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看着林昊学他就会想到林朝学，他不讨厌林朝学那个孩子，也不反对刘希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一想到他们以后都会一起离开就感觉很空虚，叹了一口气，他也得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了。

“阿毅你……真的很爱护弟弟，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呢？”

想了老半天，林昊学还是只想到这个刘毅最有兴趣的话题，躺平在躺椅上的男人看着深蓝紫色的天空，眯起了眼睛，慢慢的，很怀念的道：“你也知道我和小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家是很传统的农家，我爸留着我爷爷留下的一块地耕作，我妈是很传统的农村女子，很温柔很勤劳也很热心，有点肉肉的，笑起来特别的亲切，爷爷没有兄弟，我爸也是，生下我后也都没有小孩了，我妈又是个孤儿，所以我没什么亲戚。”

“农村的生活虽然穷苦些，但那时候我总认为一家子再一起是最重要的，其时我妈的身子并不好，有一天到在田里后就这么去了，我爸就把田卖了，带着我上城市讨生活，不过我爸因为没书读，特别重视我的学历，他也只能做做粗工的工作，往往回到家就累得瘫倒在床上，我也都忙着打工，其实父子能聊到天的时间也很少……不过后来我爸认识了小希的妈妈，小希的妈妈是个长相很清秀好看的女人，因为家暴的关系离过一次婚，在我爸常去买饭的快餐店工作的。”

“关于我爸再婚我到也不觉得什么，老了后有个人做伴也好，倒是小希的妈妈不嫌气我爸大了他十来岁就是了，还替他怀上了儿子，那时我在外地读书刚毕业没多久，想说要回来家里好好和新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只是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出车祸死了……剩下刚出生的小希还有我一个人，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负担起这个养育小希的责任，我要把他来不及得到的父母的爱都给他……可是不知不觉间，小希也长大了，开始会爱人。”

“然后我也老了，都四十岁了耶，我想过了，我只要活到八十岁就好了，我可不想老的走不动给小希添麻烦，这样想着，原来人生都过了一半去了，但我还是会想着不知道我还能给小希什么，如果爸妈都在的话，小希得到的会比我给他的更多吧？”

刘毅其实有些自言自语的，总是真恳的眼神此刻有些茫然，他想着，刘毅是真的感觉难过——他有多害怕自己不再被别人需要？他只想着要给别人全部，却一点都不给自己留下什么，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抽痛的感觉，他想真的只是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刘毅的身边，刚好成为他难得说出这些话的对象，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介意自己对刘毅来说刚好是一个转移心情的对象，他甚至感觉到无比的愉悦。

“就算你老的走不动了，那个孩子也不会弃你不顾，更不会感觉麻烦，他会学会爱人是因为有你爱他的缘故。”

林昊学再一次伸手，紧紧的握住刘毅的手，那是一双历经风霜粗糙的手，但是温暖结实，是他一手撑起了刘希的天，无怨无悔的，这样的男人如何叫他不觉的心动？他甚至不吝啬给与别人他的爱，是他改变了林朝学也改变了他，而他什么回报都不要，只是很自然的对他们好，无私的爱，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如此？林昊学轻轻的道：“那个孩子从你的身上得到比你想的还要更多，就是朝学就是我也从你身上得很很多人都想要的。”

“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不要学小希哄我……我才不要人哄呢。”

刘毅难得的微微感觉别扭了，轻轻的抽开手，眨了眨有些感觉湿润的眼睛，对着男人露出一抹真心的内敛的笑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很高兴你对我说这些话。”

第十六章：行程安排

他想喜欢就是这回事吧？从一点一点的喜欢变成很大的喜欢，他发现其实他俩的生活作息算是差不多的，不管多晚睡，一定差不多都是在五点左右清醒，当漱洗完换上刘毅的家居服从客房走下来的时候，刘毅早他一步走下楼梯，发尾有些湿润的水气，微微散发的木浴乳的清香，想来是晨澡完毕要准备去做早餐了，不过刘毅好像没有发现他跟在他的背后，林昊学尾随着他来到厨房。

“早安，我能够帮忙吗？”

“你吓了我一跳！下次跟在我背后先出声好吗？”

刘毅被他吓着了，身子整个震了一下，有些责怪的瞪了他一眼，安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一面从架子上取下他的围裙，似乎被他这么一下忘记他刚刚的问题，因此林昊学又很耐心的再问了一声，却倒是让刘毅挑了眉，有些好笑的道：“不要吧，你还是我家的客人耶，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你还是去客厅看新闻好了，不然我家有订报纸，你去看报纸好了。”

“不，我想帮你，还是你不愿意让我帮忙？你不是希望把我当成朋友？虽然我没有朋友但我想朋友不会这么疏远的，你也可以解释成我想跟你学做菜好了，说不定我有天也可以帮你带饭。”

林昊学把他做总裁的气魄展现无遗，用词温和语调强硬，没有转圜的馀地，也没有让他可以拒绝的地方，软磨硬泡就是要达成他的目的，刘毅连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感觉有些困惑的模样，也许是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多而让他感觉困惑，但这就是他要的目的，林昊学说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男人，搔搔颊子，刘毅显得很不习惯的道着：“喔——好吧，我教你就是了。”

“那么请你多多指教了，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啦，很奇怪耶，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喏、这件给你，衣服才不会脏掉。”

也许是林昊学太过认真的态度了，刘毅的脸竟然微微的红了起来，连忙拒绝他对自己的称呼，像是要给自己转移念头一样，刘毅忙着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另一件备用的围裙递给林昊学，却直接忽略到挂在林昊学身边那一件林朝学的围裙，一面在嘴里嘟嚷着他肯定还在茫一面打开冰箱翻找食材，这让他感觉到，刘毅似乎很不能够习惯有人待他好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被别人依赖惯了的关系，说不定是因为昨天他说了心事而觉得有些害羞？

“你打算做些什么？”

“你别无声无息的凑过来，又不是摸壁鬼！”

“摸壁鬼是什么？”

男人的动作很轻巧，跟随着刘毅在他背后蹲下的动作，和忽然响起的嗓音又是让心神有些乱的男人给吓一跳了，靠在耳后的吐息吓的他连好久没用的台语都骂出口了，半个混血家里又说国语的男人自然不懂这等常用俗话，很有礼貌的开口询问他不懂的，抿了抿唇，刘毅嘴巴开了开，其实他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只是行动比较安静，这男人左看右看也怎么和摸壁鬼扯不上关系，最后刘毅叹了一口气道：“……就是，算了啦，没什么，你站开点，我把东西拿出来。”

“我想做牛番茄沙拉还有总汇三明治，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不用了，你决定就好了，你做的我都会喜欢吃。”

“喔……那我在煎个荷包蛋好了，你喜欢半熟的还是全熟的？”

刘毅总觉得哪里很奇怪，虽然这种话他不是没有听过，他小弟最喜欢这样对他撒娇了，可是林昊学的表情太认真严谨了，反而让他感觉很不自在，虽然林朝学在跟他学做菜的时候也很认真，但就是有那里不一样——而且林昊学还比他儿子还要更主动些，他看着眼前干净的厨具道着：“半熟的，不过你教我怎么煎好吗？过去曾有煮东西的经验，但没有几次，成果也不是很好，我想还是得从头开始学会比较好，麻烦你了。”

“那我们先洗菜好了，洗菜也有点技巧的，要温柔点，不然这些生菜很容易被扳断，还有漏掉一些夹缝，不过洗好后莴苣要用撕的，口感才会清脆。”

林昊学在学起东西时是主动积极的，一但有不懂的都会开口询问，林朝学则是安静的听刘毅的讲解，然后实际操作后才问他对不对，这样好像有些新鲜，刘毅暂且放下心里那微微的异样，拿起拳头大了些的莴苣靠到了林昊学的身边，教他怎么洗莴苣，男人还会主动的说起那边有些泛黄是不是要把那处切掉等等，也会问他莴苣除了用来作生菜还有没有其他的料理方式——是真的相当认真积极的想要快点学会做菜的模样，想到林昊学说以后要做菜给他吃，刘毅不自觉的把嘴角弯的翘翘的。

林朝学学做菜目的是要做给小希吃，但林昊学学做菜却说是要煮给自己吃，糟糕，刘毅只觉得心里高兴极了，除了早早去世的妈妈，还有没人说要做菜给自己吃呢。

“你喜欢优格酱还是凯撒酱？”

“凯撒酱。”

“你果然不是很嗜甜的人，不过我也喜欢凯萨酱，香脆的面包丁最是对味了。”

林朝学并不是故意想偷听的，但他也只敢偷偷听了一点对话后，很干脆的退回楼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想他爸真的比他还要有企图心，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动作了，想来也是，这男人一但决定好的就很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想，他搞不好没有什么机会没有多少时间来跟刘毅学做菜了，厨房这个位子林昊学肯定是要占走了，算了、这样也好，年轻人淡淡的笑开了，他趁这个时间上网查看看他小叔的网站好了。

他已经从刘希的口里听见当年被赶出家门的大叔的真相，却是他爸爸资助他离开的，也有些了解小叔为什么比起父母更听他二哥的话，虽然他的态度是那么淡然，那么不熟练表达自己的关心，可是却是尊重的，其实他爸爸也不怎么管他，也不会逼迫他学习财经方面的事物，他会学都是因为爷爷的要求才学的，但是他没有把爷爷的那一套硬套在他的身上，甚至让他出国留学——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放纵吧？

“我比不上你爸爸，你要记得，你爸爸是个很伟大的人。”

小叔说的这句话，他想他会一直记着的，今天到书局去他决定要找看看有没有他小叔的摄影作品集，他还要写航空信寄邮电，一定要把他的小叔给招回来，他知道，他爸爸一定是一直有在关注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弟，他将他的大哥和小弟放出了林家的枷锁，却把自己上锁，和小叔说的一样，他爸爸的确是个伟大的人，林朝学又笑了，打开房门入内。

喝着不自觉已经习惯的酸甜柳橙汁，林昊学看着拿着叉子切荷包蛋来吃的刘毅这样想着，怎么说等一下应该算是他们两第一次的单独约会，男人在心里想着行程，等一下出门一定是先去服饰店，逛完后一定是去吃午餐，他想着要去哪里吃饭，规规矩矩的西餐就不列入考虑了，他常去的餐厅都必须西装笔挺的，有包厢可以比较轻松坐在榻榻米上的日式料理好了，新鲜肥美精致讲究的日式料理，刘毅应该会蛮喜欢的。

“阿毅，在吃过午饭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去，反正在买晚餐的菜之前还有时间。”

那么吃完饭后的行程该怎么安排？找刘毅喜欢的地方好了，这么想着的男人嗓音温和认真的开口询问，他也不想要自己一手安排行程，他也想听听看刘毅想去的地方，这是了解一个人的爱好习惯的好方法，一直以来都是他陪人家，到很久有人说要陪他，不知是不是有些受宠若惊，刘毅愣了愣，睁着眼看他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这次要展览的，呆愣愣毛色柔软的泰迪熊，林昊学又道：“总是会有想要顺便去逛的地方吧？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早上你都陪我去挑衣服了。”

“那……我想去逛食品原料行，大卖场还有布行，我想去补充一点生活用品还有西点食材。”

林昊学似乎把刘毅温和的强势给抄袭了，然后用在本人身上，不是用强迫的，而是采用需求下手，让对方没有拒绝的空间，林昊学是很认真的问着，刘毅也是很认真的想过后才挑出他想去的地方，不过其实一般时候这些地方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逛的，逛这些地方有时候时间长了会累的，他很少带小希一起去，小希也有自己的娱乐和消遣不是吗？他没必要把自己的喜好加到自己的弟弟身上。

“好，我明白了，今天车让我开好吗？毕竟邀约的人是我，我有义务负责开车，不过要请你告知那些地点，我好安排路径和行程。”

“喔，我直接抄给你好了。”

林昊学是个很有礼仪规矩的人，他很有自觉作为邀请者该负的责任是什么，说着居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行事历的小册和笔就打算抄写地点，刘毅还是保持着呆呆泰迪大熊的模样，看着林昊学的册子说了一句便拿过来，低下头在纸上书写，刘希眨眨眼，他发现原来林昊学没有他想的那么木讷嘛，还挺会计划的，看来他的确和评价的一样是风行雷厉的，很有手段的商场强人，一步一步的达成他的目标和目的。

还有原来他哥用强着也很没办法呢，软硬通吃，有点呆呆的大哥真是挺可爱的，刘希笑眯了眼，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那、哥我们出去了，你和昊叔也好好玩一玩。”

刘希穿着轻便，水蓝色的兜帽T恤和白色的斜背包看起来很朝气，年轻人站在脚踏车的火箭筒上笑的对大人们挥挥手，充作司机的林朝学道了一声再见后就踩着脚踏车骑走了，刘毅站在门口笑着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这时候的时间是十点整，他想年轻人也会有很多约会的计划的，他们应该会玩到要吃晚餐的时后才回来吧？年轻时他没有约会过，都忙着打工和读书，不过在打工的时候是看过很多约会的情侣的，他想他弟弟高兴就好了。

“阿毅该上车了。”

林昊学一样穿着刘毅的外出服，这次是深灰色的V领长衫，只是刘希却跑到他哥的房里翻出一条有些斑驳复古的锁型短链要他带上，那是刘希送给他哥的生日礼物，只是他哥不太爱带链子，因此一直搁着，林昊学看着也不怎么反对就带上了，锁型吊饰就刚好躺在他的锁骨中间，显得相当的性感，刘毅也一直称赞好看，直说他很适合带者些装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