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单乐觉得,好像是时候和徐少华多出去走走了。
5、骚扰
没想到,过了才一天,还没等单乐把约徐少华的事情想出个大概来,谢老板居然主动开始关心起他的问题来了。
单乐正在把筷子伸向一盘炒鸡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挑高眯起一只眼:“哈?”
谢老板一脸正色,故作严肃地拿着筷子:“单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单乐继续瞪圆着眼发出单音节音。
谢老板把筷子一放,眉头就忧心忡忡地揪到一团:“你们这样不行啊……”
单乐销魂地抖了抖,夹回一块鸡翅努力正色埋头吃饭。
这诡异的谈话实在让人食不下咽。
谢老板干咳了两声,决定忽略单乐结束谈话的意愿把对话继续下去。虽然心里有一千只神兽一样在戈壁上咆哮着‘你来谈这个话题好扭曲啊好变态’,谢老板还是努力地说服了自己这关系到他的素材问题,是大事,大事!他又咳了好几下,到单乐几乎以为他是有咽喉炎而关心地瞅过来的时候,谢老板一脸淡定地开口了:“其实吧,小两口,啊,吵吵架是正常的……”
然后就听得“噗”的一声。
原本努力扛着一张正经脸的单乐终于很不幸地在狂笑中把饭呛到了鼻子里,而后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狂奔而去。桌子被拍得震了震,把谢老板吓得一抖,苦心孤诣准备的说辞也坐着那毫无预兆的一声飞去了九霄云外。
眼见单乐奔过去了,谢老板才从颓丧中猛然想起自己干坐着发呆好像不太好,他连忙跑过去给扶着墙的单乐拍拍背顺气,以表示自己的人道主义关心。
“谢老板……”单乐看见他过来更是笑得要断气,干脆一边蹲下去猛咳一边狂笑,满眼的眼泪,“我了个去,谢老板你真的不适合这么正直地说话……咳咳!”
谢老板看他咳得辛苦,很给脸地接了句话:“是吗?”
单乐想笑,马上又痛苦地弯下腰去了:“老板,我说句实话……你还是比较适合——”
事后谢老板想起来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火星人控制思想要去接那一句话。
他常常诚心地检讨,到底自己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什么要主动撞到枪口上去让单乐埋汰?谨言慎行,祸从口出,坑爹的果然就有这么形象。
“——走脱线路线。”
谢老板一张脸立刻变得比调花的色板还要五彩斑斓,在单乐背上拍着的手力度就没了控制,火气是噌噌噌地就往头顶冒。
单乐弯着腰咳得满眼泪花,突然被谢老板下很手拍得差点惊叫出来。
不过也幸亏这样一记猛咳,倒是帮助他把呛进去的饭粒都咳了出来。缓了一下气,单乐抹了一把看东西朦朦胧胧的眼睛,笑嘻嘻地说:“不过谢老板——”
谢老板臭着张脸没好气:“什么?”要是单乐敢在破折号后再缀上那样天怒人怨的言辞,他不介意和单乐先打个一架,卫生间什么地方小也就将就了。
“脱线路线也挺帅的,我说真的!”单乐忍着笑,抬起手来用衬衫衣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
谢老板被噎得只想痛苦地扭过头去。
GAY都是这么苦逼吗?一定要给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单乐好不容易视野清爽了,一抬头就看到谢老板红绿相间的诡异脸色,不由惊道,“咦?谢老板你脸色很差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心理不舒服!谢老板痛苦地把脸转回来干巴巴地哈哈几声。
“肯定是胃痛。”单乐慌了神,一脸坚定,口气颇有经验,“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谢老板脸还黑着,差点被一口气憋到背过去,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得了得了没的事,刚才走过来急了点。”想到单乐虽然混账毕竟是在关心他,谢老板一下子觉着没脾气,扯了个浑蛋理由,自己都觉得糟糕透了。
“到底是什么事?”单乐满腹狐疑地瞅来瞅去。最后瞟到了谢老板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瞟到了,视线就凉凉地停在那里不动了。虽然说谢老板的手长得很有欣赏价值,指节长而粗细均匀,但是这种行为……按照GAY的标准好像是X骚扰吧?
谢老板跟着他的视线停到自己手背上,疑惑了一下。他的手皮肤还不错,也没必要看那么久吧?
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谢老板的手就烫了一样的缩回来了。
单乐的眼睛黑白分明很好看,但是天晓得单乐看到的东西和他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一样?让单乐误会自己对他也有意思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是万万不可以做的。
单乐挑了挑眉,用描了眼线一样分明的眼眸睇着自己肩上,然后转回谢老板脸上,一时没有说话。
谢老板给他盯得忐忑:“说过了,我真没事。”
“我知道了。”单乐突然露齿一笑,突然热情而明朗地邀请,“谢老板,今天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逛街,你来不来?”他有意把‘我男朋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存心要让谢老板听出个弦外之意。
谢老板一怔,倒是也被他提醒了一件事。
这样一来谢老板真是喜上眉梢,狠狠地扫了几把头发。是啊,被单乐那一‘噗’都吓忘了的就是这件事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约会啊约会!!!
谢老板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原来你和他没有吵架啊,那就没事了,你们好好玩。”他还笑眯眯附加了一个好心的提醒,“这附近的长善路有间酒吧附近很多同志,你们不要到处乱晃。上海的同志挺多,还是别给他们分别盯上,麻烦。”
单乐又是一阵恶寒,语调就不由得皮笑肉不笑起来:“谢老板,你好像很有经验啊?还有没有别的要指教我的?”
“我,我还要出去有点事。”谢老板提上公文包落荒而逃。
“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下楼到了社区门口,谢老板这次终于没能成功把自己的玻璃心黏起来,化身咆哮体仰天长啸。“单乐这小子根本不是神马善良货色啊!!!他分明就是来克我的魔星啊有没有!!!!有没有!!!”
头顶上一蓬灰猛地扫出来,罩了谢老板一头。
谢老板唬了一跳,眯着眼跳开手忙脚乱地扇着灰尘,退开好几步到了绿化带里才冲着楼上喊了一嗓子:“诶!没注意看啊!往下扫灰也不通知一声!”
蓬的又是一丛灰。谢老板唬得连忙跑到绿化带的另一边,还在拍灰,冷不防楼上冒出个女人的尖细声音:“你才没注意看!没注意怎么能正好扫中你!”谢老板抬头上望,那是个有点胖的女人,涂着橘红色嘴唇,靠在栏杆边分心磨着指甲。谢老板气结:“我堵过你下水道?”
“没有。”
“占过你家车位?”
“没有呀!”女人双手抱着肘。
“还是偷过你家煤球?”
“都没有。”女人不紧不慢地扭回去,“大清早的就在那里嚎咆哮体,老娘这几天听多了伤了,听见咆哮体就痛经!”
这都叫哪门子卧底啊。
灰头土脸得很正宗的谢老板郁闷地夹着公文包,蹲在小区的绿化带里越想越憋屈。好像自从单乐到了他家,他的日子就没过得怎么顺畅过。
看吧,吃灰不说,要跟踪个人还得偷鸡摸狗贼似地。他严肃地开始想,是不是应该把单乐的生辰八字要过来两人合计一下,他那早死的爹曾经曰:命理相克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问题是,单乐的生辰八字该找个什么借口要呢?给他过生日?别的理由一时找不出,而作为房东,这个示好的举动好像又有点猥琐而且暗示性太强……
蹲候了小半刻,单乐果然慢吞吞地跟在徐少华身后踱下楼,两个人不时比手画脚着,神采飞扬有说有笑的,挺投契的样子。小两口感情真好,谢老板赞叹。但再一琢磨,脑子里就犯嘀咕,不对呀,传说GAY在公开场合不都该是比较低调的吗?
但是立刻他就顿悟了,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人人都需要投胎似的上赶着文风转型,谁和自己一样龌龊到在路上看见两男人说话就往GAY上面去歪歪的?果然是自己这种变态的心思,才会看到变态的事实啊。对,一定是这样的。谢老板一下释然了,瞅着单乐转身去和徐少华说话的空子钻出绿化带,打算就这样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单乐眼角余光飘到一个灰影子,心底也有些起疑,略微停下步子,侧过头回头去看了一眼。但是后面空空荡荡的,除了绿化带旁一个傻呆呆拿着棒棒糖好像被吓了一跳的小姑娘以外,什么也没有。“怎么了?”徐少华奇怪地看着单乐转身去看后面,也跟着看了一眼——理所当然也是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单乐看了一眼就仍旧转了回来,皱皱眉,继续往前走,“好像看错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被偷窥的目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跟踪了,问题是——他有被跟踪的价值吗?来了上海之后自己好像越发疑神疑鬼起来了,自恋又不是什么可以值得夸耀的事实。
“哦。”徐少华也没当成个事,不过脑地继续接上上面的话题继续说,“……说到上次你和那个房东的事儿吧,我最近还真的接了个同人本的活,本来按照一贯的做法我是要推掉的,想想你不是最近都画耽美?干脆倒腾给你。”
“是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单乐随口问。
“据说是圈子里一个小有名气的写手,叫做什么艾心还是艾木的……?他的读者计划着要给他出本……”
“大概可能有看过那么一点……”
等单乐和徐少华晃晃悠悠出了小区的门,那个小姑娘突然扁扁嘴大嚎起来,撒丫子就跑:“妈妈妈妈有鬼啊绿化带突然长出来个人——”
谢老板扶着额一脸沉痛地步出小区大门,在心里强烈敬佩着自己什么时候定性好到没有捉住那个小妖怪把她的嘴巴封起来。他一个一看就是有为青年的帅哥,就算从绿化带里突然站起来,正常的程序难道不该是小姑娘从此朝思暮想把他当成心目中的偶像吗?!
少女漫画尼玛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谢老板再次暴走了。
6、跟踪
单乐这购物购得有点郁卒。
不不,完全不是郁卒就可以形容的。三步一回头五步一侧目,他现在的感受应该是五分纠结三分疑惑两分惊悚一分囧,开得那叫一个五彩纷呈啊。
到底这种被窥视的错觉是哪来的?难道说,他家房东的告诫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这遍地都可能是GAY的地界儿,他当真被哪个奇怪的男人觊觎上了?咝——单乐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笑话实在有点冷,赶紧的搓了搓手臂把起来的鸡皮疙瘩搓下去。
徐少华莫名其妙地停下折磨衣料的手,转头看着他。
“没事,没事。”单乐故作镇定,朝他笑了笑,“刚吹过一阵风。”
“哦。”徐少华不解其意地看了看天,“是有点冷起来了。”他左右探了探头,伸长手取过一件圆领衫,“不如你连这个一起买回去。”
“否决。”
“挺保暖的呀。”
“丑。”单乐一个字简介概括。
“相视一笑!”
“一低头的娇羞!”
“哇,那手,碰到了那手!还有那美妙的身高差……”
“松子!开心果!哦哦那一定是给松鼠的~真是有爱心的温柔小青年啊。”
自HIGH地喃喃自语三分钟后。
“啧,《金属黑音乐的鉴赏之道》?有品位!”
“我去,徐少华你拿的那是什么……!!!《蒸馒头的技巧》?”
“紫罗兰色衬衫和……土黄色背心?不对!”
“白菜……姓徐的你要不要这么人妻!”
“熊受和壮士受??太可怕了,仰天长号,怎么可以这样写!我的读者会掀桌的!”
在眼睁睁看见两人转进小吃店,单乐点了一碗过桥米线而徐少华点了一碗加大兰州拉面还往里加了三勺榨菜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之后,听着他吸哩呼噜吃粉的声音,谢老板终于愤愤地放下了相机。
“真是……完全都不搭!!!”
他跟踪了一上午,没收集到多少有爱的梗,看着这两人吃倒是觉得又累又饿了起来。看着看着,心里就更有了那么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情绪,多少是有点酸溜溜的滋味儿。
虽然说长相可能是只是胜过一点点而已,但好多歹说他的品味可比徐少华好得多了啊,怎么单乐就没几次对他笑得这么好看过呢?
徐少华和单乐的衣着品味差得不是那么一点两点,生活习性就更是天差地别。说句不好听的,徐少华那粗线条量产批发级的大众普及度,和他家精致清秀的房客简直就不是一个专业级别的!
谢老板再调焦拍下一张两人一起埋头吃粉的照片,然后摇头晃脑惋惜地长叹了一口鸟气:“一朵鲜花插在了蒸淮山上……太猎奇了啊。”
还是说,GAY就该是种猎奇的生物,越是性格上完全和不来,越是有互补的功效?
谢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却没想到这一摇,居然被好巧不巧正往后看的徐少华看见了。
徐少华眼尖,一眼就觉得有点不对:“是谁?!单乐,你看那——”他丢了碗,站起来拔腿就追。
不好!谢老板不察自己晃头幅度过大,竟然被看见了,这一下猛的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拽起相机袋子跑路。
“什么?”单乐站起来四下望。
“跑了。”徐少华拔腿就追,三两步跑到巷子口,但是巷子四通八达,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身影?
单乐好不容易从老板手上脱身,等结完帐跟着跑过去,徐少华已经把四周探了一遍,无功而返。单乐只能莫名其妙的望着空空的巷子奇怪,探头探脑的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要问徐少华:“你看见什么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徐少华的表情很严肃,苦苦思索着,“说起来,在街上的时候,好像我也有几次发现有人在偷窥,就是太远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单乐瞬间又觉得降温了一点。徐少华当时拿给他的那件衬衫,其实也没有土到那么不能接受。
“看来你确实有点危险。”徐少华苦苦思索了很久,“可是我有工作也不能老是来陪着你住啊,要不你还是多和谢老板一起出去吧?”
就是和他一起出去才更危险!
单乐哀怨而无奈地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单乐回去后自然是慢慢打算他刚接手的耽美漫的事情,而谢老板呢?
话说谢老板回去后把单反藏在床底下惴惴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当单乐皮笑肉不笑地对谢老板说“今天出去采风,谢老板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的时候,谢老板收到了很大的惊吓。
难道是现世报还得快?!
谢老板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他昨天也就小小的冒了个头,单乐其实没看见他。要说徐少华,和他其实又不熟悉,最多也就见过一两面,没道理一眼就隔着那么远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