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寻翼 秤

难道自己被玩弄了？安克彦鼓起勇气低头看了身体，上面布满着一点一点的红色印子，甚至在下腹部与大腿内侧都有，无法忍受这样的画面，从床上扯下被子，把身体包的密不透风后，才想找衣服在哪里。

在房门口边的椅子上看见衣服，上面甚至还挂着内裤，安克彦羞耻的闭上眼睛，把衣服揣在身边，慢慢的爬进浴室后换上，足足花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过程既疼痛又折磨。

靠着过人的意志力，安克彦才勉强搭着计程车回到家，每一步都是煎熬，回到家后，才松懈下来，坐在玄关地上就难受了起来。

脑子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跟商宗邃发生关系了呢，难道对方原本就是打算要这么做的吗？从刚开始认识到现在都只是为了这场情事而布局的？

虽然这么想有些太过分，可是面对醒来后，这些屈辱跟疼痛，安克彦无法阻止自己漫天的想像着，到底被老天开了多大的玩笑。

甚至在醒来后，也没有看到人。

难道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如同一夜情的角色吗？

各是各样的负面想法全部涌上脑中，再怎么样去建构一个安全的说法也没用，就算想要把商宗邃的这些行为，全都当作是意外，对已经有些放松心防的自己来说，太难了。

顿时产生的被背叛感好重，已经无法用遗忘跟无视来面对，或许鼓起勇气去问清楚还有机会，但是自己并不是这么有勇气的人，比起正面应对，他更喜欢退开逃走。

在不知不觉中，多年来一直被放置在心中的信任已经无形中交递出去，期待越多、信任越多，最后得到的伤害越大。

或许真的是幸福额度用太多了，老天要收一些回去吧。

收起无人看见的脆弱，重新整理情绪，好不容易有些改变的自己，又被迫回到最原始的态度，深呼吸口气，果然不能太贪心，渴求越多，就越会发现那些都不属于自己。

“不知道醒了没？”早上去跟编辑讨论，总不能因为其他理由推托，就先留了张纸条给安克彦，无意识中，喃喃出声。

“谁醒了？”编辑好奇的问，“该不会是女人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指了指编辑的笔记，还没写到刚刚讨论的一半呢。“快点写吧，我待会要回家了。”

“一定是有女人……”编辑碎念着。

好不容易在傍晚之前结束讨论，硬被编辑抓去吃了顿饭才回家，想着或许安克彦还没吃饭，就顺便外带了一份，还被自家编辑嘲笑了一番，说比起创作小说，还比较适合照顾女人。

回到家中，打开门后是一片黑暗，难道还在睡吗？思付着，先将便当放在餐桌上，边脱外套边走到卧室去看，开灯后，床上除了凌乱的被子外，没有任何人在，走上前去触摸温度，看来已经离开许久了。

“走了怎么没留个纸条呢？”四处看看，桌上只放着自己留给安克彦的，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立刻就打开电脑想写信询问，却发现有一封安克彦寄的未读信件。

“不要再联络了。”

第三十一章

电脑萤幕上，只有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商宗邃迟迟无法回过神来，思绪一片混乱，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经过了昨夜之后，得到的回覆却是对方冷漠且拒绝的态度。

从椅子上起身，快步到卧室，看有什么自己遗漏到的地方，让安克彦觉得受委屈了，翻开凌乱的被单，只是有些昨夜遗留下来的痕迹，看来不是身体上受伤的问题，看见桌上依旧摆着的纸条，拿起来仔细端倪，除了些微的褶痕之外，就像是没有被动过一样。

回到电脑前重新思考昨天到现在的情况，甚至是还多收了几次信，确定不是漏信或漏字，而这六个字就是安克彦真正想表达的，才真正意识到，或许这些冲动的行为让对方却步、害怕了。

“是我太冲动了，很抱歉。”千头万绪下，也只能挤出这句话，回想两人虽然感情比较好些，但是并不代表安克彦会觉得发生关系没什么，任何说法听起来只会像辩解。

在按下传送键后，商宗邃就不停地重新整理页面，为的是希望安克彦能够回些什么，不管是责备什么都好，只要他愿意回答，就代表他们还有修复关系的机会，不管彼此定位在什么关系上，单纯希望着不要和安克彦失去联络。

连文章都没心情打，随性的浏览着网页和玩游戏，但是始终保持着信箱收信的状态，每隔一小时就会切换过去看，除了几封垃圾邮件外，丝毫没有回音。

依照安克彦的模式来说，就算再怎么忙，只要是他写的信，一定很快就会回，先不论回的字数多寡，代表安克彦是在乎自己这个朋友的，但是刚开始也跟现在一样，夹杂着逃避的情绪，所以会很久都不回，商宗邃也只能满是无奈的暂时放弃。

虽然对商宗邃感到失望，那份已经交出去的情感，是无法短时间内收回的，仍然是期待他的回信，不过内心失落太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原谅，就只想看看对方的回应，代表商宗邃或许仍是有心的。

看见回信里写着，“是我太冲动了，很抱歉。”安克彦也开心不起来，盯着那几个字好几分钟后，还是默默的关掉信箱。

那种长久的信赖感一次交付了出去，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摧毁，太脆弱、太被保护的信任感，虽然很想原谅商宗邃，但是内心深处却又在耻笑自己的宽容，难道要死到临头，才知道这样的信任是需要收回的吗。

所以选择逃避。

他不想要这么轻易的原谅商宗邃，可是越是看到那些文字，越有冲动想要打上”没关系”。

兴起宽容原谅的念头后，安克彦看着身上布满的吻痕，以及轻轻移动就会疼痛的后穴，甚至是那张好好休息的纸条，就觉得自己卑微的可笑，如果只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对象，就算被伤害的遍体鳞伤也会原谅，这是他多年前，曾经把希望灌注在家人身上的经验。

好不容易才从可悲的亲情中抽离，学着不再去接触，不再去与人深交，现在不知不觉得陷入了商宗邃给予的友情中，会演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自己当初一时的心软造成的，的确是怪不了任何人，甚至连商宗邃都无法被怪罪。

第三十二章

在安克彦刻意的不回应下，商宗邃也不想紧紧逼迫他，就算在平台上看到依旧持续的回应，代表着每天都有在电脑前，却不能再寄信过去逼问。

暂时就这样吧，将安克彦的信全都归类到别的地方去，留下其馀信件，至少在眼不见为净的情况下，自己也能抑制寄信的冲动，或者是一再的想到他。

回到彷佛还没认识过安克彦的生活，假装已经遗忘这个人，努力去过着不要想起的日子，甚至还把网页的浏览记录给删光，为的就是让彼此暂时脱离羁绊，给双方一些空间，或许能够厘清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纵然在新创作中，不自觉被影响的风格仍然改不回来，再怎么拼命把以前的作品找出来阅读，却还是在字句间，涵着淡淡的安彦影子，对编辑跟读者们来说，固然新风格是相当耐看与受欢迎的，对自己而言，却像是无法脱离安克彦一样，看到文章，总会浮现瘦弱男人的背影。

这种几近爱情的感觉，让商宗邃有些无法理解，就算是短时间的空窗期，也不该对一个与自己喜好甚远的男人有感觉才对。

只能到处去参加联谊，为的就是要认识其他更多人，看看是不是因为空窗期的原因，使得寂寞的心有了任何人都可以的心态。

夜里越激情澎湃，所遗留下来的空虚与想念越多，身旁就算躺了各式各样的人，却还是在寻找着安克彦的踪迹，那夜的拥抱、热情，收到安克彦冷漠的回覆后，内心那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沉重感，也许在在都是显示着，自己对他的定位，绝非友情那么简单。

其中包含着更浓郁、强烈、霸道的欲望与情感。

一日夜里，商宗邃还是忍不住寄了久违的信给安克彦，既然都已经弄清楚了情感的走向，就绝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回应我，没关系。只是想抒发一下心情，那天的事，很抱歉，但是我并不是抱着随便的心态，也不是计划很久了，不管怎么说，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深呼吸口气，按下传送键，房间再度陷入静谧，深夜里一个人在电脑前，连房间灯都没打开，就让电脑萤幕的光充斥房内，可能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才有冲动跟勇气写信吧。

越是在乎，就越有失望的机率。商宗邃抱着这样的心态，刻意的不去等待，每天开信箱不是故意，而是很凑巧的就打开了，绝对也不是要期待安克彦的回信，不过要是刚好有的话，那就更好了。

大约过了一个礼拜，都依然没有回应，商宗邃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慢慢熄灭，就在他打算今天确认过后就不要再看时，却看见了，那封让人焦急等待的回信。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商宗邃重新建立起信心来，不急着立刻回信，毕竟对方还在迟疑要不要原谅的期间，必须要有弹性跟空间才行。

第三十三章

对商宗邃来说是个惊喜，却是花了安克彦将近好几天的时间，陷入深沉纠结中，最后才打算放手尝试看看的，并不是随意的心境转变而已，那句话意涵着更多的让步跟改变。

虽然很想要固执的守住现有范围，就算在这里头，只有寂寞作伴，也比被伤害来的更幸福些，他已经快要忘却那种挂念的感觉，有人是缺乏爱就会活不下去，他反而是有了爱，就会活不下去。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原谅。”

不解的看着对方传来的讯息，脑子里冒出了许多问号，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难道商宗邃在自己不留意时，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就不得不佩服人的想像力，光是一句话，就让安克彦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更动荡，顾不得让商宗邃感觉他的急切，立刻就回了信问：”是什么事？”

隔了几分钟后，信很快的就被回覆，或许现在商宗邃也正坐在电脑前，露出意味深远的笑容，暗自嘲笑他的急切。

“我对你，不是只有友情而已。”

安克彦微愣的关掉网页，脑中还处于无法意识过来的状态，慢慢打开网页，随着读取中，那些字句又出现在萤幕上，尴尬的把眼神移开，几分钟后再看回萤幕上，仍然没有改变，直到现在，他才能确信不是自己看错，而是真的。

也许平常人在听到像商宗邃这样帅气的男生告白后，会觉得受宠若惊，而后就是立刻答应，安克彦却觉得惶恐不已，他只想夺门而出，逃离这些字，逃离商宗邃。

对一个幸福这么少的人来说，爱情是太过奢侈的事情，他宁愿相信人的幸福是有限度的，如果把未来的幸福都用在这了，未来孤独的几十年该靠什么撑下去呢。

“你是我的朋友。”这样看似绝情，安克彦却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商宗邃在看了之后，只是笑了笑，早料到安克彦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既然都已经喜欢上，那就要努力让安克彦喜欢上自己。

追男生并不如追女生这么简单，光是靠追女生的计俩是行不通的，商宗邃知道安克彦喜欢文创展览，透过自家编辑的关系，找到了不少没有对外开放的展览，反正编辑也没有时间去看，索性就把通行证给了商宗邃。

好几个展览中，总会有一个是安克彦喜欢的吧。

靠着这样的猜测与帮助，商宗邃成功的把安克彦约出来很多次。

“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一次展览后，两人用完餐要各自回去时，安克彦突然说了这句话。

“我知道。”商宗邃笑嘻嘻的回答，丝毫没有被打击的样子。

“你不会想放弃吗？”

“嗯……”故意迟疑了一下，偷观察安克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或许是有点在乎了也不一定，“不会。”脑中闪过个念头，走上前去，吻住了安克彦，轻轻的、如蜻蜓点水的吻。

“你干嘛！”安克彦红着脸把商宗邃推开，下意识用袖口去擦拭被偷袭的嘴唇。

“看到喜欢的人在面前，当然会想偷亲一下啊是不是？”商宗邃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无赖。

第三十四章

安克彦知道自己无法真的推开商宗邃，他把仅存的依赖跟信任都出去了，就算商宗邃要狠心的伤害他，他也没有逃开的机会。

他很感谢商宗邃所做的一切，但是那都还无法产生感情，对一段无法回应的情感，自己也只能尽量去试试看，或许能产生些什么。

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也感激商宗邃的体谅，偷吻的那天后来，对方也只是笑笑的说没关系，对于自己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还能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发自内心的敬佩起商宗邃来。

毕竟遇到被拒绝的场合，谁还能从容面对呢？

回到家，习惯性的都会看一下月历，以往在遇到那个日子前，他每天都在倒数，就算其实还距离有半年、甚至更多，只因为人生也没有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只能默默祈祷那一天尽快到来而度过，纵然听来可笑，或许也是那样的日子支撑他活下去，几近是赎罪的人生。

在搬出来前，他总期待这天能够像其他同学一样，跟家人一同吃蛋糕庆祝，可是事与愿违，每年的这一天，家里总是充斥着悲凄的气氛，看着爸爸与姐姐在小型佛坛前，对着妈妈的照片流泪，顿时罪恶感增生，根本没有值得过生日的资格。

搬出来后，反而还稍为快乐一些，就算没有亲朋好友的庆祝，他也能自己去买蛋糕来吃，也可以在上面插烛许愿，满足儿时所缺乏的向往。

最痛苦的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他仍旧必须回去，第一年刚搬出来的时候，自己还特地买了些好吃的想带回去，看看爸爸姊姊过的如何，但是他们一口都没吃，甚至还是那样的敌视态度，顿时，内心涌起的绝望淹没他，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也对，他们怎么可能吃杀人凶手买的食物呢。

或许是与商宗邃密集的相处，让他的个性也有一点改变，他想要更主动的对爸爸姐姐示好，可能在这么长时间下来，要软化他们很困难，但是他仍想试试看。

拿起手机拨号，有些紧张的电话放到耳边，嘟嘟嘟嘟嘟嘟……

“喂？”男人的声音，是爸爸。

“爸爸，是我，我想问问……”

嘟嘟嘟……才说了几个字，就听到喀的一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安克彦苦笑着放下电话，早该习惯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落，果然这种努力是无谓的。

突然听见有新信件的声音。

“最近有个展览，一起去看吧？”

“抱歉，最近我都没办法。”在生日的前后几天，对他来说是最难熬的，在生日前他必须要担忧爸爸姊姊又是什么态度，生日后又会因为被他们的冷言冷语伤害，而失落好几天。

所以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第三十五章

商宗邃将手背顶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则随意的放在腰间，思付着安克彦给的回信，有些疑虑的挑了挑眉，总觉得不太对劲，纵然安克彦有时也会拒绝，但是态度明显的跟这次不太一样。

试探性的又回了句，如果安克彦不方便说的话也无所谓，只是，总觉得他太压抑了，常常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忍着，好像告诉了别人就会失去些什么似的，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外刚内柔的性格，自己才会喜欢上他。

“你……遇到什么困难吗？”

安克彦有些讶异的看着商宗邃的回应，在寄件备份里查看自己所打下的字，是哪里泄漏了秘密吗，为什么对方会打出这样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