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寻翼 秤

以往的冷漠跟冷静已经无法再掩饰对商宗邃的依赖了吗，由于现在循序渐进的相处下，自己也能比较安然的处理内心的改变，现在看来，似乎是被看穿了，就连自己原本坚强的内心，现在也变得稍微柔软一点，更容易受伤点。

深呼吸了口气，打下“没什么，大概是感冒了，最近比较累。”

有些紧张的送出信件后，安克彦才稍微的放松些，毕竟生日这件事对他来说，至今为止都是难过且不愿面对的回忆，这是尘封在心底的感受，如果被别人发现，就像是秘密被暴露在阳光下一样，他会无法自处。

确定商宗邃没有再回应了，才能比较安心的去睡觉，应该说安心的离开电脑，明天就要回去一趟，此时就算心理生理再疲惫，都仍无法进入睡眠，过去几年来都是这样，或许在累到极限时，就能够稍微的脱离现实的难过。

根本是睁着眼睛到天亮，安克彦换上衬衫和裤子，曾几何时，生日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是生日了，问起家人，比起生日他们更在乎的是母亲的忌日。

一整夜没睡，加上这几天的心绪不稳定，现在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如果动作大一点，就会觉得很恶心想吐，扶着墙壁，才勉强走出家门。

这样也好，过度的疲惫也许能让今晚的自己有个好梦。

搭着计程车来到家门口，对他来说已经显得陌生，就算是别人如何称羡的房子，在他看来只是囚禁他的牢笼，在里面没有温暖没有幸福，只是遮风避雨的建筑罢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把家里的钥匙也一同放在房间的桌上了，现在回家时，都得要按电铃才行。

或许是猜到会在今天出现的也只有他，里面的人很冷漠的口音说：“来了。”

第三十六章

来开门的是姊姊安瑄，安克彦笑着说：“姊姊，这是给你跟爸爸吃的。”提起刚刚在路上顺道买的蛋糕，精美的包装看来价格不斐。

安瑄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的瞄了眼蛋糕后，“自己进来吧。”就转身离开，留下安克彦一人独自承受这种尴尬，微笑的嘴角有些僵硬，只能把提起的手慢慢收回进去房子中。

一点都没有改变的布置，不管是从天花板到地板，甚至是客厅的每一寸都和记忆中相同，虽然在这里并未享受过好的事情，却仍然有些眷恋留在这里。

毕竟是自己的”家”。

经过餐桌时，安克彦便顺手将蛋糕给放在桌上，如果一直提着的话，也不会有人接手拿走吧，还不如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直接放在桌上，这样也免除了自己跟爸爸姊姊的僵持气氛。

母亲的佛堂是设置在楼上的一个小房间中，原本是打算拿来当置物间的，在母亲过世之后就被父亲整理成佛堂，鹅黄色的灯光显得温暖，一踏进那里就觉得似乎有种被温柔地包围着的感觉。

爸爸跟姊姊都已经在里面了，逐年间，爸爸的背影越来越沧桑，而姊姊则是越趋成熟起来，如此的变化也让他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离开已经好几年，纵然内心有些感伤，却还是无法跟爸爸姊姊更靠近。

“自己拿香吧。”安以卫只拿了自己跟女儿的香数，点燃后就分给女儿。这么多年了，看着安克彦，还是做不出关心的举动来，每当觉得愧咎时，妻子去世的景象就会一再于脑海中重演，这样怎么有办法对安克彦温柔起来呢。

每年都是如此，每年都在期待有所不同，安克彦一边走去拿香，一边总期待着父亲与姊姊会跟往年不同的温柔，他也不奢求一下就完全改变，至少在时间的流逝之下，能够有所不同，给他一点生存的希望也不行吗。

由于安以卫每天都会上香跟整理，在忌日里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多几柱香，而后烧点纸钱罢了，不需要花几个小时就能结束。

通常这个时候，安克彦就差不多要回去了，前几年还曾期待过被留下来吃饭，现在的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比起待在这种被冷漠与怨恨环绕的气息下，他更想回到只有自己的住处。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不晓得自己的房间怎么样了，安克彦转个方向就要往自己房间去。

其实他很希望能够看到没有改变的房间，与其奢望爸爸姊姊会帮忙整理，他还更想看到保持原样的房间，因为这样，才能感受到家人残存的”温暖”，只要不要变成其他用途的房间，他就心满意足了。

伸手轻轻转动门把，很顺利，看来应该没有被堆积杂物，一鼓作气的打开门，原本还挂着笑意的安克彦，愣的说不出话来。

面对自己的，是一间完完整整的空房，里头什么也没有，这代表着，自己曾经遗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抛之于外了吗？

“姊姊，我以前的东西……被放到储藏室了吗？”安克彦急急忙忙的找到安瑄，也不管两人的关系有多陌生就问。

“我们家没有储藏室这种地方，至于你的东西，早在你搬走的那一年就清光了。”安瑄面无表情的说着，彷佛事不关己似的。

“怎么可以把东西都……”

“无谓的东西占空间。”安瑄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后下了楼。

第三十七章

面对一个空房间，里面没有残存任何回忆，走进去，也只能感受到空气不流通的味道，这已经不是原本的房间了，安克彦抬起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想想多年前的夜里，总是在床上睁着眼，像现在这样凝视着天花板，内心祷告着能够更坚强些。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天花板，对自己来说那赋予强大心灵的地方，早在随着物品被清掉的同时，就消逝不见。

这几年间，没有进来房间看过，是因为总觉得东西应该都还在的，应该说，每次来的时候，只想着尽快离去，从没想过要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在遇到商宗邃后，才变得比较有勇气起来，要不然他从来没有打算要跟爸爸姊姊示好，碰了太多次的钉子，也是会觉得痛的。

将门轻轻带上后离开房间，发现佛堂里已经没人了，就慢慢的步下楼去，楼下嫌接着的是餐桌与厨房，看着爸爸跟姊姊似乎在谈论些什么，而且主题似乎就是自己摆在桌上的蛋糕。

“爸、姊，这个蛋糕是给你们吃的。”或许这么说，他们还会愿意接受，毕竟只要不是跟自己一起吃，大部分都应该会接受才是。

安瑄仍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听到他说的话后，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耸耸肩，“我不要。”而后就走往客厅去。

原本想着安以卫会有一样反应的，安克彦都开始苦笑起来，没想到父亲却是反常的转身来说：“你……要吃吗？”

“……愿意跟我一起吃？”安克彦试探性的问道，太多次的伤害后，已经让他不敢在第一时间就相信，因为真实总会接连而来的戳破这些谎言，让自己难受。

“……你可以切一块去吃。”不正面回答，是因为他并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要让步至此，只是觉得，看着眼前这个是自己儿子的人越来越成熟的脸孔，就觉得似乎没有陪伴到太多成长过程，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不清楚。

内心默默的燃起一点欣喜，安克彦大步向前到餐桌，就要把蛋糕盒拆开，不小心碰到了安以卫也正要伸出的手。

“不要碰我！”简直是用甩开的程度，安以卫把手抽回身边，对安克彦骂道。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克服的瓶颈之一，以前因为责任，所以要碰触、照顾安克彦，但心里却始终觉得不愉快，为什么要碰一个杀人凶手？

安克彦毫无警觉的就被甩开手，就撞到了靠在桌子旁的木制椅子，”啪”一声手背就硬生生的撞上去，由于力道过大，马上就红肿起来。

惊讶的缓缓收回手，虽然表情上是冷静的，内心却觉得酸涩，安克彦望向父亲，“……我知道了，蛋糕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要离开。

“我、……”背对着安克彦，安以卫只说出了头个字后，后面的话怎么样也讲不出口。

“我懂的。”安克彦也没有回头，幸好没人会看见自己脆弱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气，用着笑意的口气说：“好好照顾身体。”而后快步离去。

第三十八章

狼狈的从家里逃出后，安克彦头也不回的一直跑，直到停下脚步看，家里已经遥远的看不见影子时，才喘着气缓步行走。

就算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每一次都仍是会失落，那种比起冷漠更可怕的推拒，才是令自己觉得痛苦万分的，早知道不要多此一举就好了，现在脑海里回荡的都是爸爸甩开自己的那一刻，接下来的一年里，又要为这件事而折磨许久。

安克彦红着眼框，缓慢的走在大街上，不管到哪里都能看见爸妈带着小孩，幸福的对视而笑，一起去享受各式各样的生活，而他，只能悲惨的度过逐年加深痛苦的生日。

经过一间店的橱窗，安克彦停下脚步，是一家装潢精致的蛋糕店，从大型的透明橱窗看进去，就能看见许多不同样式的蛋糕陈列其中，由于是兼营面包店，那种特有的面粉香气持续从里飘散出来，不只是他停下来，也让许多的学生和父母都被吸引。

有人会相信他从来没吃过生日蛋糕吗？想必爸爸是不会买的，但就连搬出去后，也是在被窝里过的生日，就这样慢慢等到十二点后，从平凡生活回归到更无趣的日子，对他而言，这天有等于没有。

想到这里，安克彦就决定要给自己买一个蛋糕。转动门把进去里面，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郁的香味，甚至还有刚出炉的面包正在进行切割与包装处理，走进蛋糕柜前，安克彦仔细端倪着。

“先生，是要送人的吗？”一位绑着马尾，穿着面包店制服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啊、不是……”突然有人走过来，不免有些惊恐，毕竟他还是很不擅长与人交谈的。

“可以参考看看我们的新口味喔，是香蕉巧克力混合布丁的口味，卖的非常好，可以考虑看看，毕竟生日的时候也应该换换口味，对吧？”

安克彦顺着店员的介绍，看向了柜子中的蛋糕，用巧克力包裹的蛋糕，还没品尝到，似乎就能够感受到嘴里有种甜蜜的味道。“那就买一个好了。”

“好的，那您要几寸呢？”

“最小的就好……”只有自己吃，不需要太大吧。

提着蛋糕从店里出来，安克彦的脸上多了些许笑容，人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靠吃东西发泄，或许他也是这样吧，看着手上提的盒子，心里又是一阵开心。

回到家后，安克彦习惯性的就打开电脑，把蛋糕给先放在旁边。

要是自己把生日公布给读者的话，或许今天就会在读者们的庆祝回文下度过，但是比起回家受到的失落反差，会更让人觉得难受吧。

今天想要跟电视还有蛋糕度过，等到把今天读者们的话都回玩之后，就去享用蛋糕吧。

发现有新邮件，安克彦便切换到邮件页面去读。

“今天过的好吗？”

原本不打算告诉商宗邃的，却还是打下了”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送出。

他其实有些好奇，商宗邃看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你的生日？那你要不要吃蛋糕？”

“我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吃吗？”安克彦都觉得自己发疯了，起初是真的想一个人过的，但在看到商宗邃的回信后，却觉得如果能跟别人一起过，或许就能体会生日真正的乐趣吧。

今天的他有点疯狂，也想豁出去做些什么。

第三十九章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安克彦原本兴起的那股冲动，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逐渐的消退下来，他开始后悔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情来，急忙着打开信件夹，打算再回覆一封。

“好啊。”才刚点开，就看见一封未读信件在眼前，安克彦逼不得已还是打开，就看见两个字，对方都已经答应了，要拒绝也不太礼貌，只好约在距离两人比较近的公园里见面。

当安克彦拖着有些不愿的身躯来到，就看见商宗邃已经坐在长椅上，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很抱歉这么晚还……”自己在深夜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甚至还一度想说是开玩笑，叫他别出来了，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的眼神，都觉得有些歉意。

商宗邃笑了笑，“没关系，今天寿星最大不是吗？来，这是礼物。”递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物，虽然有包装，不过大概可以猜的出是本书。

迟疑着要不要接下，毕竟他从来没有收过生日礼物，而且明明就是自己的任性要求，商宗邃竟然还准备了礼物，“不……”

“你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礼物吗？”商宗邃看得出来安克彦的迟疑，也知道他是觉得不好意思才不敢收，索性就想捉弄他一下。“那我要回去了。”语毕，就要起身走掉。

才没走两步，就感觉衣角被抓住，商宗邃鳖着笑不敢转头，“不是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过了几秒，就听到后方传来微弱的声音，“不是的……我……这么任性的要求，你还准备礼物……”

商宗邃转过身来，看着安克彦整个脸都苦涩起来，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寿星最大啊，不要苦着脸了，过生日就是要开心一点啊。”

等到情绪平稳下来后，安克彦就要把蛋糕切来吃，商宗邃急忙阻止他，还说怎么没有唱生日快乐歌。

“我没有过过生日……”安克彦有些黯然的说着。

商宗邃也不多问，只是就跟安克彦说要教他一般人生日都怎么过，要许愿吹蜡烛，切第一刀等等。

原本以为只是吃吃蛋糕，没想到有这么多步骤，安克彦听的眼睛都瞪大了，边听边点头，还默背起来，怕忘记似的紧张。

“来吧，许愿，记得前两个讲出来，第三个要藏在心底。”

一般人对于这样的许愿都是很随性的，毕竟生日每年都有，许着久了也就开始会有些世界和平之类的大众愿望出现，安克彦却认真的苦恼起来。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可以一直创作下去，”看向商宗邃，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可以把愿望给我的朋友商宗邃。”

商宗邃一听，楞了楞，“给我？”

安克彦点点头，“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也很谢谢你来陪我过生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所以这个愿望送给你……”难得说出这么长的话，安克彦喘到不行。

商宗邃听了之后淡笑不语，只是催促着安克彦许完第三个愿望，而后开始吃蛋糕。

边吃蛋糕的时候，就让安克彦把礼物给拆开来，是一本他非常想要买的书，由于绝版了，所以就连网路上出高价都还找不到。

“你是怎么找到的？”

“有朋友在开二手书店，刚好问到这一本有，我就跟他买下来了。”

“啊……真的谢谢。”

难得的度过了如此愉快的时光，安克彦从没想过生日也可以是这样开心的，在还没认识商宗邃之前的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睡觉，或者是麻木的看着电视吧，人果然是需要朋友的，没有朋友是会非常寂寞的。

吃完蛋糕之后，安克彦就打算要回家了，收起蛋糕的盒子垃圾就打算跟商宗邃道别。

“我想到我的愿望了。”安克彦正要说再见时，商宗邃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