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编剧这张嘴绝对是厉害。
程昔赶紧丢下饭碗安抚她,“马姐别急别急,这死不死的话不能乱说,别人没死呢给你给咒死了,不兴这么讲的,不吉利不吉利。”
女编辑立马用犀利的眼神扫过来——究竟谁在不停的重复死这个字眼,程昔,你搞反了吧。
“我们分头去找。”程昔果断停止讨论刚刚的话题,拿了个馒头就往外走,他找到农户的男主人,这家的男主人是个村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老油子,一听到程昔说要他帮忙找人,老大的不乐意。
男主人嘴里头抽着自己用废纸卷的土烟,用眼睛斜了一眼程昔和后面跟着跑过来的李意风,眼睛在这两个城里人体面的衣服上眈了两眼,“你说这个村子就这么巴掌点大的地方,还比不上你们城里面的一个犄角旮旯,要找个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们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程昔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人打得什么主意,找人要紧,他直接开价,男人一把抽过程昔手里攥着的钱,塞到自己兜里才算是放心。
有一点男人没有错,就是这个村子不大,谁家有什么动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等到他们跟绕迷宫似的,把村子里面有人烟的地方都给轮了一遍,身后非常神奇的已经跟了一大票人……
这时候,其中一个村民一拍大腿说道:“对了有个地方给忘了!”
“哪里?”另外的人很是警觉……他们似乎脑电波同步了,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村头的小疯子家呗。”
于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沉默。
这时候有人轻咳一声,“走,咱们就去看看。”
程昔小声问男人,“那个……小疯子是什么人?”
男人顿时抽了口冷气,“是个整天唱戏的疯子,到了地方你别讲话,记得保持沉默。”
李意风凑过来说:“我觉得我果然是主角,走到哪里都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你说对吗?我看了好多港台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据说叫主角效应。”
——导演,救命!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程昔一口血吞进肚子里,“对的,都是你的错。”
到了村头几个人看到一处非常古色古香的建筑,忍不住驻足接着灯光查看。
男人给他们介绍:“这边是我们村的山庙,我们每年过年都要在这里举行祭祀活动,你们要是到时候还没走,可以来看看。”
山庙的门大敞着,两扇大门斑斑驳驳的红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摸样,但是恢弘大气的建筑风格可以想象到当时这座山庙的光鲜。
“哦,对了,前段时间还有别的节目组说是要来给我们这个古庙拍那什么片。”
“是纪录片。”另外一个人提醒。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说我们这边很有历史价值呢。”
“不过拍了一半就跑掉了,还得村长唠叨了好一段时间。”
“就是就是,太不靠谱了。”说着大家伙又看看了这几个剧组成员,“你们不会也拍一半就走吧……”
导演赶紧解释,“咱们这个不是一个类型的,不一样。”
“哦……不一样,他们那个叫探索历史,你们呢?”
村民们很好奇。
“我们……”导演被一群汉子围着就要哭了,“我们……”
“《老革命家庭的二三事》。”李意风赶紧编了一个名字搪塞过去。
导演如蒙大赦,“对对,就是这个,《家庭闹革命》。”
程昔默默别过脸去……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他接着油灯观察眼前的建筑,不禁感慨这样瑰丽诡秘的建筑出现在这样落后的山村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别的搞探索节目的剧组要来这边拍摄,但是拍了一半就跑掉这件事……实在令人费神不解。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大家的注意力就被一阵喧闹给吸引,原来是有人找到了陈思思。
原来陈思思真的是被村民口中的小疯子给缠住了,但是陈思思自己说是因为她很同情小疯子的遭遇。
程昔他们踏进了这个破落凄凉的小院子,大冬天的,程昔他们穿了厚棉袄都觉得太冷,但是这个被称作小疯子的小男孩只穿了一件旧式长衫,他的身量不高,程昔的第一印象是瘦,太瘦了,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
村民对这个小疯子很反感,觉得他整天神经兮兮的不正常,对他没什么好脾气,而且又发现是他把村子里面的客人引来这里,更是觉得大家被他耍的团团转。
这个小疯子有个毛病,每次遇到什么陌生人,都要跟人家诉苦,说他遭遇了多么悲惨的童年,这个村子是如何的阴暗……而且每次祭祀都要用婴儿活祭,可是谁也没有看过这些婴儿最后的去向,里面肯定有阴谋之类之类。
村民们觉得小疯子有被害妄想症,简直就是阴谋论,他们用孩子活祭没错,但是那个是为了献给山神,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息山神怒火的,怎么会有阴谋。
一般人,你不懂!
小疯子笑着和剧组的人打招呼,“别听他们的,你看我像是疯子吗。”
程昔看他们吵得厉害,顿时觉得这种可怕的传统活动已经颠覆了他的常识。
“导演,你看你选了个什么鬼地方。”李意风早在程昔之前就拉着导演去角落哭诉了。
导演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不怕,我们新时代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凡事要讲科学,不怕!”
“导演,你与我们不是一代人。”程昔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提醒导演了。
因为陈思思作为剧组里的一枝花,正对小疯子表以无限同情。
“既然这个村子容不下这个孩子,我们应该带走他。”
陈思思……大姐,喊你哥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这个村子的传统节目是活祭,活祭,不是供奉畜生,是婴儿,你能想象吗?
程昔觉得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尤其是你还有一群不靠谱的队友。
他忽然想到许根,他想,许根这时候要是在就好了,他要是在的话一定能够比他处理的好。
一群人背着村民们悄悄开始讨论对策。
一个地方有他的信仰和文化,可能是残忍的血腥的,但是那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根深蒂固,你不能简单粗暴的去定义这是野蛮、不开化、丧心病狂。
因为在村民眼中这个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贡品这东西今年我家明年就到你家。
《西游记》大家都看过,里面那些每年都要童男童女的妖怪永远以一个永恒不变的刻板印象留在人们的脑海里——那就是如果不满足地头蛇一样的妖魔鬼怪,就会遭遇到可怕的灾难。
现在人们都讲科学,不讲迷信了,但是当无神论的新人类遇到顽固不化的人,要怎么办呢?
于是,现在再说刚刚在市里面,和程昔通完电话去处理事情的许根。
许根并不知道程昔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和程昔呆久了总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感应,当然,所谓的感应许根是从来不屑去相信的。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十分棘手,所以这导致他心情很不爽。
许根的生意他自己极少出面,一个是年龄问题,一个是家世问题,所以他找了几个管事帮他打理。
道上头做事,一讲究有利可图,一讲究是江湖道义,不过既然有人讲义气,就肯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有人把义气奉为金科玉律,就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视为狗屁。
正巧,许根手下就碰到这么个胆大包天罔顾道义的人,想要卷了许根的钱私逃。
没想到把人抓起来审问的时候才发现此人是个硬骨头,而且身份背景颇有疑点。
许根闲着没事就想起来,会一会这个有趣的家伙,叫了谭卫强送他过去,两人到了郊外的仓库,仓库下面是个改造过的囚室和刑房。
进去之前接到程昔从村子里打来的电话,许根提醒他早点回去,天晚了,跑那么远到村口的小卖部打长途不安全。
程昔让他放心自己不是一个人,会跟剧组的人一起回去。
两人这才多念叨了一会儿挂断。
不过许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就像是遇到倒霉的事情之前总会有点心神不宁的预感,虽说许根一直坚持他不相信这种娘气的第六感。
交代人去查程昔的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顺便再查一遍叛徒的档案,交代完这些许根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地下室里,那人和许根面对面坐着,许根不喜欢玩虚的,也不跟他故弄玄虚,就开门见山地说:“你搞出这么多动静,就是为了见我一面?”许根绅士又优雅的笑容在日光灯下显得无懈可击,“现在看见了,可还满意?”
“原来是许少,能在闻名已久的许少手下干活是我的荣幸,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是谋财的,不图色。”那人之前就已经被痛打了一顿,体内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就跟软骨头一样,不过那眼神可不像是他表现的那样无害,“被捉住了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根很少对外人笑,每次一笑就没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讳莫如深款,他说:“是吗,就这么简单?那真是没意思,不妨我们让它变得有趣点?” 许根面部表情淡定从容不似作伪。
刑讯的步骤总是类似的,先从最简单的施暴开始,然后逐步瓦解目标对象的自我意识和防卫能力,给他们施加精神上的压力,再剥脱他们作为一个人类的基本权利和尊严。
比如通过强制手段控制他们的睡眠、器官、排泄等正常生理活动。
这个刑房很有意思,摆着各种恐怖的刑具,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骑木马,硬物从肠道进入由于剧烈地晃动造成内脏的碎裂和不可修复的损伤,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受刑者的死亡,像一个荡妇一样全身赤裸地死在木马上。
叛徒紧绷着嘴角,“杀了我你要怎么交代,我早就在家里留了日记里面记载了所有我之前所做过的工作细节,我要是失踪了日记必定会暴露,被人扫黄打黑给收了场子,这么丢脸的事许少相比不愿意发生吧。”
“而且,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一直安全的地方就忽然被人端了吗?”
这一点许根早就摸清楚了,不劳烦叛徒操心。
许根的笑容越发灿烂,这时候有人进来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递给他一个档案袋。
许根打开档案袋,里面除了叛徒的资料还有一个黑色牛皮的本子,许根拿出来摆在桌上,盯着叛徒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也挺好奇你的工作笔记。”
叛徒脸色大变。
许根熟视无睹,“你别无选择,只能求我放过。”
叛徒冷笑:“你不过是在玩心理战术,你没办法弄死我。”
许根摇头,“谁说要你死了。”他拿起档案袋里面薄薄的一张纸,里面是关于叛徒的档案。他当初选用叛徒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孤儿出身,身世简单干净,但是没想到,这个孤儿院是程家开的……在十年前被他们转手。“只要你原原本本地把计划讲出来我就放你走,并且把你送的远远的。”
“我要是图个安稳,就不会坐在你面前。”叛徒严词拒绝,他低下头拒绝和许根对视。
随后任由许根再如何与他讲话,他也没有吐露一句。
“叫医生吧。”许根叹了口气,有时候最痛苦的不一定是死亡。
医生好一会儿才到,门嘭得一声打开,医生进来的时候擦了擦汗,把一个大箱子重重搁在脚边,“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
这医生是个高个子,面貌清秀,笑起来还有点腼腆,简直就不像是个刽子手。
许根恼他,“你是叫你来参加饭局的吗?”
医生垮下脸,“我是在梦中被闹起来,赶过来的好吗!就知道凶,有本事对着你小情人凶去。”
许根的手指落在他的衣领上,上面有红色的口红印,“我看你是从春梦中被闹醒的。”
医生带着怨气把叛徒领到隔壁,隔壁是个简陋的手术室,但具体怎样撬开叛徒的嘴就不是许根的事,偶尔他会有兴趣欣赏一下美妙的尖叫和呻吟。
但是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时候。
何荣打电话来了。
内容很简单,一共传达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让他关心一下在村子里面拍摄的程昔,一个是让他最好对叛徒下手有点分寸,手下留情。
“这个何荣狗胆包天。”谭卫强骂道。
许根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谭卫强追在后面,他说:“这是何荣给我们信号。他是在借叛徒的口告诉我们,我们设计让他娶程家的女儿,他大可以借程家的势翻盘。”
“程家不过是强弩之末。”谭卫强肯定地说道。
许根上车让谭卫强先回去盯着,然后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他说:“程家这件事,我跟他没完。”
谭卫强不放心许根一个人去,“老大,小心是圈套。”
“是不是,去了才知道。”忽然许根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也顺便去结交点什么大佬好了,下次你要是遇到叛徒这种情况,也可以硬气点喊一句我上头有人。”
“老大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就在谭卫强哭笑不得的时候许根已经一踩油门走了。
这也可能不仅仅是玩笑话,谭卫强。
第二十四章:人生赢家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白色的光芒像是无数把利剑要把人的眼睛刺穿。
等到许根驱车赶到地方的时候,他没敢直接找村里人问程昔的下落,他知道如果这个村子有问题,那么贸然行动必定会打草惊蛇。
村庄虽说不大,但是要找个人依然像是大海捞针,更何况还要注意避开村里人,大冬天的外面的空气就像是要把人冻成冰渣一样干冷,但是许根不断循着路机警地寻找程昔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硬生生从额角留下汗来,热气蒸腾的额头暴露在冷空气里,他抹了一把额头。
他轻巧敏捷的身影就像是一头漂亮的小豹子,在土路、树林里来回穿梭,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夜色里化成白烟弥漫。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是内心焦急到不行,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摸寻,一定能够知道程昔在哪里。
来回勘察之后,他注意到有一户人家在很偏僻的地方,周围没什么邻居,许根不禁露出微笑,他二话不讲进去把这家人绑了,拿着匕首抵在男主人脖子,“说,从城里来拍戏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这一招虽然常规,但是耐不住非常快捷有效,许根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用匕首手把将这家人敲晕过去,堵住他们的嘴绑好了施施然离开。
他在不远的一个大仓库里面找到的程昔,程昔和剧组的所有人都被绑在一起丢在仓库里面。
门外没有人把手,村民对自己的做的事很放心,认定了他们没办法逃掉。
只是没想到会有许根这么个意外出现。
许根打着手电筒偷偷摸进来,剧组的一群人听见动静吓得瑟瑟发抖,程昔被绑在背后的手动了动,暗自提高警惕,以一个防御的姿态躲在黑暗中。
“别怕,是我。”许根在他身旁蹲下。
尽管程昔自诩并不怕身强体壮的村民,但看到是许根的时候他还是深深松了口气,许根过来要给他解开绳子,可是发现程昔自己手腕轻松一抖,又粗又结实的麻绳就从他的身上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