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维持这种庞大的结界,一旦我的力量耗尽,那罗克鲁恩不就再无阻碍了吗?”对于独立持续维持这种结界,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一人的力量自然不足,一定要集合数个人的力量。这里有一个方案,当你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就打开它吧。”弥那罗说着,他面前出现一枚金色的光珠。“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记忆结束。
“果然。”马尔钦说,“那果然是罗克鲁恩。”
“又多了许多线索,当年的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但是……”风斯德轻轻用手扣击着太阳穴。这么多事情,要一件一件从头到尾理顺清楚还真是太不容易。“算了,天色也不早了,做一下过夜的准备吧,具体情况明天再说。”
“也好。”
今夜,也该去见见威诺了。去告诉他最近的进程,并问问下一个令牌的情况吧。
——
提麦加斯上,一个拥有长达腰际的血发的男子慵懒地坐在一堆尸体上,一脸的轻松愉快。他脑中流进一段段清晰的画面,伴着如在耳边的声音。他喃喃低语:“我可爱的傀儡啊,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
半晌,他突然用手抚住脸,仰头大笑:“卡奇威诺,我还以为你龟缩在哪里呢!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太痛快了!”
“也是……该去见见你的时候了呢。”
第三十章:神魔交汇
面前的黑暗悸动了一下。有人来了。
风上次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也不知是不是遇上什么大麻烦了。
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人,有些陌生,但却又有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只是看到模糊的影子而已,就已让人觉得有种冰凉的东西爬上了脊背。
怎么可能会遗忘?这个身影的主人,是“破坏神”罗克鲁恩·克尔巴托。
罗克鲁恩完全脱离黑暗,血色的长发在荧光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微笑,用那种无人能够模仿的语调说:“日安,‘圣者’大人。”
他为什么……还活着?威诺一窒。虽然当年有他复活的消息,但那应该是伊克为了欺骗他所说的谎言才是。如果他真的在那时复活了,找到这里也不可能花这么长的时间,这个世界早就应该灭了才是。
那么他现在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外面的世界……终于还是被毁灭了吗?风这么久没有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
罗克鲁恩又走近几步:“这就是对待老朋友的态度吗?我可是非常好心的来探望你一下啊。”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威诺内心虽然掀起无数风浪,但表情依旧平静如水:“那还真是惶恐之至呢,‘破坏神’阁下。不过你的用意不止是探望那么简单吧,究竟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
“哈哈哈!好久没见面了,与你说话还真是跟当年一样的有趣呢。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现在相互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你身的那些小家伙还好吗?尤其是你的小尾巴,银头发的那个,最近应该过得很不错吧?”
威诺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被这么直接捅中痛处还是第一次:“你是故意的吧,罗克鲁恩。”
“哎呀,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还真是抱歉了。”他悠哉的微笑中充满了戏谑的意味,“我想想……啊,对了,你好像吃了点什么亏,听说是他下的绊子。枉你当年还那么宠着他,护着他。这样好了,我帮你报仇去,把那个现在还逍遥自在的小子宰掉,如何?”
“你现在闲到连别人的家务事都要管了吗?”
“家务事?还真是不错的名词呢。你要自讨苦吃我的确管不着,不过你刚才的表情还真是精彩,不愧是老好人的典型。我早就说过了,既然你们几个流的都是提麦加斯好斗的血,就别再妄想着什么世界和平。安逸的生活只会让身体变得迟钝,让人开始胡思乱想而已。”
“提麦加斯之血……”
“怎么?该不会现在都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吧?本以为经过那个女人的事,无论你再怎么迟钝都应该发觉了,没想到……”罗克鲁恩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讶,“我没有义务做你的解说员,你总有一天会参悟的吧。”
“你知道吗?”罗克鲁恩凑上前去,用两根手指抬起威诺的下巴,“其实我们两个非常相似。”
“你说什么!”被这句话的内容镇住,威诺甚至没有立刻别开头去。
“别做出那么惊讶的样子,你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吧。难道你敢说,你的心底从来没有疯狂杀戮的欲望?说没有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啊,我不敢说从来没有。”威诺不怒反笑,“我真的曾发自内心的想把一个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就是你啊。如果当年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的话,就算我这么做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我还真是荣幸。”罗克鲁恩的笑意又增几分,但却变得危险起来,“当年的那场仗的确是打得很开心,对于落败我也没有什么不满,但第二场仗推迟三千年可是你们造成的呢,我为此要一点点利息,不算过分吧。”
因为我们的原因推迟三千年?这句话……
情势已不允许威诺多想。罗克鲁恩的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就要你一只眼睛吧,不会折损你的战力,只是你没办法自愈了,会疼一点而已。”
“罗克鲁恩!”突如其来的惊呼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却是风斯德刚好赶到。
威诺心头一紧:“风,你先离开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不能让他……再为自己牺牲了。
“果然是老好人的典型。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我刚刚正想挖下你一只眼?”
“罗克鲁恩,难道你只敢对付无法移动的人吗?”风斯德扯下颈上的挂饰,十字神器出现在他手中。用流畅的动作一挥,神器的前端遥遥指着对手,“如果你想较量较量,我可以当你的对手。”
“风……”后面的话便被罗克鲁恩用禁言术封住。
“哦?有意思。还真是很难说清比想象中聪明一些还是傻一些。”罗克鲁恩转过身来,“不过作为对手,你还不够格。”
风斯德双眼紧盯着他,全身戒备着,没有说话。
“虽然我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力量,但你也一样。你我都是精神体,所以说谁都占不了便宜,原来有多大差距,现在就有多大差距。无论如何,陪你玩玩吧,打过之后才能见分晓。”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势在下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东西沉沉的压了下来。“连我一半力量都没有的你,能接下我一招吗?”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黑暗的力量便蜂拥而至,贪婪而疯狂地扑向敌人。
虽然早已见识过罗克鲁恩的厉害,但实际处于攻击之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那种超越一切的力量迎面而来的时候,风斯德甚至有一种会在一瞬间被打败的错觉。他心念一动,体内的创造力随即顺着法杖涌出,在周身形成坚实的结界,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破坏力与创造力刚一接触便发出“滋滋”的响声,互相抵消,如水火交融一般不断地彼此消耗。神器的力量此时显现出来,上面六颗宝石光华流转,结界上立时光芒暴涨,硬是将比它强上很多的破坏力逼退。
表面上看似乎是自己占了上风,但实际上这一击几乎消耗了自己一半以上的力量。这情况……很不妙啊。风斯德用力握了握法杖,暗自极力调出所剩不多的力量。
罗克鲁恩嘴角上扬:“想不到你能接下这一招,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不少。不过家家酒的游戏我没兴趣再玩下去了。”
他转手捏了几个手诀,周围的力量凝成了两条黑色的雾带。毫无征兆地,两条雾带似离弦的箭般飞射过来,没有对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它们轻松地击碎了风斯德全力架起的结界,碎片落了一地。
那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宣告,有什么东西终结了。
雾带去势不减,将风斯德撞倒在地,紧紧地缠住他的双臂。不需附加任何攻击,单单是彼此接触就会使弱的一方受伤。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幸好已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疼痛,不然难保不会惨叫出声,但即使是这样,依旧疼的冷汗直冒。
罗克鲁恩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一把抓住风斯德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这颗有奇怪思想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十分好奇,也十分好奇……”他回头看了卡奇威诺一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抓住风斯德头发的那只手猛地用力,一股能量顺着大脑皮层长驱直入,强行读取记忆。
黑暗的力量一涌入风斯德的身体,立刻受到了创造力的强烈反击。两种强大霸道的力量在里面打得天翻地覆,而偏偏作为战场的大脑又是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一时间风斯德犹如被万虫啃咬,生不如死。现在总算是能理解威诺当时的心情了,如果现在能够自我了断,那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罗克鲁恩专心的吸收记忆,根本没注意也不关心手中人会怎样。
血从风斯德的眼、耳、口、鼻中喷出,他的自愈能力还很慢,受损情况越来越严重,情形也越来越危险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他这条命保得住,神志和记忆也保不住了。
“嗯?”罗克鲁恩看到了一段出乎意料的记忆,轻轻皱了一下眉。
“喂!快放开阿德!”强烈的意识波动传来。泛着棕色光芒的令牌一晃,挡在了风斯的前面。随后,浅黄色和淡蓝色的令牌也出现在他后面。
罗克鲁恩扔下已经失去知觉的风斯德:“有意思,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在对抗我的同时通知你们,再利用自己作为筹码赢得时间,这的确是不错的办法。不过凭你们三个精神体,能阻止得了什么?”
“三个精神体是不够,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天浪低沉温和的嗓音响起。话音刚落,令牌消失在原地,同时一个蓝发蓝衣的青年出现。他伸手虚空一抓,倒在地上的神器已被他拿在手中:“水之令牌天浪,将竭尽全力阻止阁下。”他表情冷峻,目光犀利,平日的谦卑有礼全都一扫而光。
“灵魂实体化吗,看来还不是徒有其名。”
棕发少年和浅黄色长发的少女也随之出现:“木之令牌灵木!”“土之令牌地娜!”两人都报上了姓名。
“阁下确定要与我们三人交手吗?”天浪沉沉地说,“虽然我们自知威胁不到阁下的本体,但如果只是精神体的话,胜负还是未定之数。”
“在这里与你们分出高下是件很无聊的事,不久以后就有更广阔的舞台供我们较量。既然这里变得越来越热闹,我还是提前退场好了。”罗克鲁恩转身,“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见面了呢,卡奇威诺。那么,到时候再见了。”他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无人发现,远处的黑暗中长久地伫立着一个身影,安静地注视着一切。
水之番外:彷徨者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湛蓝色的,像琉璃一样明亮的天空。
身上发疯似的疼,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要尖叫起来。怀里小惠的尸体冰冷而僵硬。火烧过的味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为什么这片美丽的天空下,却是地狱呢?
刚刚爆发过的力量似乎消失了,头发和眼睛颜色变了回来,但这都不是重点。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有声音在旁边喊:“快来这里!这还有个小孩活着!”不久便有许多双手扒开压在身上的房屋碎片,把他抱了出去,连同他怀中的小惠一起。
“是妹妹吧?还这么小,真可怜。小子,松手吧,总要葬下的。”
小惠?不行!不能带走她!双臂下意识地紧了紧,仅存的理性却把事实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已经迟了,已经挽不回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抱得再怎么紧,她也不会再活过来了,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最终放手,看着小惠一点点远离,一点点消失在土下。
“不过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你命真大。话说回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喂?喂!”
一片模糊,世界在慢慢变黑,一点点崩溃。
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不让我跟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呢?我要为了什么而继续活下去呢?所有我熟悉的人,都不在了。连小惠也……
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逃避,逃避,以为再不与人接触就不会受伤害。藏在漆黑的角落里,紧紧地缩成一团,拒绝一切。
后来他被送进了旁边小镇上的孤儿院中,这场灾难慢慢被人遗忘了。
刚开始的半年,他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动,也不说话。只有饿急了才会吃点东西,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
在失去了一切后,自己究竟要为什么而活?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了几千几百遍。沉淀过后,所有的痛所有的恨,都化成了两个刻骨的字——复仇!
那日空中的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血色的飞扬着的长发,带有魔性的殷紫色的双瞳,还有那无法形容的强大的压迫感,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的心。就算对仇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就算明知道自己成功的机率连十万分之一都不到,还是发誓要将那人斩于剑下。不然,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从下定决心那天起,他重新握起了剑。依旧自我封闭,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疯狂的练剑,练剑,练到筋疲力尽为止。手中的剑是仅剩的回忆,是那把家传的名剑“霸天”,锋利而冰冷,就像他的人一样。孤儿院中无人敢靠近他,亦无人知道他的名字。
就这样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当然他满十四岁的时候,他带着剑孤身离开了那里,踏上了变强的旅途。
有魔兽出没的森林中,他像个游魂似的在树丛间游荡,看似无意,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虽然是才刚刚能被称为少年的年纪,但他的实力已比一般的冒险者高上许多了。
右手边第四棵树的树枝上,蹲伏着一只利爪鹰。正前方四百米外,有三个人。大概是冒险者吧,与我无关。他收敛心神,专注地等待利爪鹰露出破绽。
利爪鹰稍稍向后缩了一点,然后猛地向他扑过来。有破绽。他刚想出剑,只听一声“小心”伴随着水箭射来,利爪鹰向旁一躲,被他迅速出剑劈成了两半。冷静地收剑,他转头看向水箭射出的地方。是那些冒险家。射出水箭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一头棕色的长发,标准的魔法师打扮。另两个是年轻的男子,纤细些的是弓箭手,粗犷些的是战士。
“希尔娜,你这次可是多管闲事了哟。”那个弓箭手笑道。
“谁知道这个小兄弟是专门等着猎魔兽的。”名叫希尔娜的女魔法师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小兄弟,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他没有改变表情,有些生硬地说:“没什么。”
那个战士赞叹道:“这小哥好俊的身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去个刺激的地方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