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疙瘩的那些事儿 下+番外——尹水

陈凡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别扭，没有衣服总像是少了什么。陈凡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四十多平方米左右，可能是因为地下室的原因，有些阴阴的感觉。此时已是秋天，陈凡不得不抱着身子蜷成一个团。

门开了，萧逸扔进一床厚被子。门又关上了，还能听见落锁的声音。陈凡默默拿起被，找到墙角，算是有了铺盖。陈凡累了，疲了。屋子里又安静，窝在被子里睡着了。睁眼的时候，地下室里还是黑的，那个五彩玻璃看着是好看，但是着实透光率太差。陈凡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只是用被子牢牢的盖住自己，然后挪到玻璃下面，站起来，扒着窗口看像窗外。

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景色。别墅后面只有院墙，而秋天，连绿草也是不长。陈凡只好透过玻璃，看天空的月亮。月亮被五色的玻璃扭曲成一个有一个形状。陈凡叹了口气，又坐在地上，盘算着萧逸这回究竟是想干什么？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过得分外慢，如果呆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工具可以看时间。陈凡以为过了一个小时，其实不过是过了一刻钟。陈凡的肚子也空了起来越是想着饿，就觉得饥饿难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陈凡想着，没有吃的，能喝口水也是好的。可等待他的什么也没有。当陈凡第十次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时候，烦躁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了。

把被子披在身上，一圈一圈围着屋子里走，越走越快，越走心越不静。陈凡一天时间里，又累又饿心里还烦躁不安。陈凡终于挨到了天黑，门开了，萧逸手里拿着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放在陈凡面前。“萧逸。”陈凡忍不住叫道。萧逸没有理会，把东西放到陈凡面前，头也不回的走了。陈凡听见门外又落了锁，心也沉了下去。

拆开包装，陈凡一大口又一大口的咬着，实在是饿了。水，陈凡也喝了半瓶，剩下的半瓶没舍得喝，也不知道萧逸是不是每天过来送。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静悄悄，可陈凡却没有了昨天的好精神头，翻来覆去好久，才沉沉睡去。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陈凡就那么睁着眼睛，轻轻唱起歌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家家团圆会呀啊，少地给老地拜年呀啊，也不论男和女呀啊，诶呦呦呦呦诶呦呦啊， 都把那新衣服穿呀……”熟悉的二人转旋律，陈凡小声哼着。

可哼了一会，就哼不起来。陈凡闭了嘴，又翻过身来，把被子蒙在脑袋上，想再睡会。可是，一点也睡不着，心里面直惶惶，陈凡只好坐起来，披着被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自己不记着是走了多少圈，走到累了。

像一滩烂泥一样堆坐在墙角，喘了一会气。陈凡忽然眉头一皱，想上厕所，想尿尿。就算陈凡在农村里面生活，，农村也不讲究上厕所的那些事儿，急了，找个背人的地方也就罢了。可陈凡现在，困在这一个这么一个地方，总不能吃喝拉撒在一起吧？陈凡只好夹紧双腿，努力不去想这个感觉。

感觉就是这么怪，你越是不想，就越是感觉强烈。陈凡除了夹紧双腿，也只能在心里默念着，正月里来是新年。开始背上了歌词。陈凡实在忍不住，看了眼天色，微微亮了。走到门前，开始砸门，陈凡不知道萧逸在不在。

可是砸了这么半天的门，没有任何响动。可陈凡这里已经是忍不住了，想起了昨天的矿泉水。连忙把剩下的水倒了出去，对准瓶口，尿了起来。这一个开闸，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瓶矿水瓶眼看着就要满了，可是陈凡还没完事。现在想往回憋，确是来不及了。陈凡只好眼看着冒了出来，剩下的全部都撒在地上。

陈凡喘了一口气，尿完了就是舒服。可一看地上的一小滩，陈凡的脸上五颜六色。

瓶子里温热的液体，陈凡拧紧了瓶盖。而地上的一滩，陈凡把自己的铺盖挪到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屋子里不通风，一股子腥臊味道慢慢散开。陈凡只仰着头看玻璃外面扭曲的太阳。

第四十五章

四十多平米的房子，靠北的一侧有一扇窗户，门在东边，陈凡窝在最西边的角落里。屋子里的气味很不好闻，陈凡光着身子，被子一半披在身上，一半坐在屁股底下。

陈凡睁着双眼，两眼没有焦距，嘴唇有些干裂。陈凡已经放弃了根据光线判断时间的方法，除了早上微亮，自己知道是早上了，晚上天黑，自己知道是晚上了。整整一个白天，每一分每一秒过去的都那么缓慢。

天再次慢慢黑了，陈凡的眼球动了。天黑了，萧逸会给自己送东西么？此时的陈凡迫切的希望看见一个人，哪怕不说话，光看着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陈凡一直盯着东边的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响了，门缓缓地开了。

陈凡抬头，一时看不清萧逸的脸，身后的灯光让陈凡贪婪的看了好几眼。萧逸一进来，就闻见屋子里飘着的尿骚味。皱了下鼻子，向着角落里的陈凡走去，还是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放下后，转身要走。陈凡伸出手，拽住萧逸，“萧逸。”萧逸用力掰开陈凡的手，把门再次关上，落锁。

陈凡把手无力的放在地上，矿泉水并不敢喝，怕引起今天那么尴尬的事情。面包慢慢撕成条，跑到窗户底下。一边看月亮，一边吃面包。

陈凡今晚失眠了，脑子里充斥着很多东西。陈凡不得不让自己的大脑高负荷运转，去努力的想七岁的自己干过什么？五岁的自己干过什么？想到有意思的地方，陈凡还会呵呵笑起来。可是人的回忆，压根禁不住陈凡无时无刻的压榨。很快，陈凡就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当第三天的太阳缓缓升起，陈凡正微微的睡着。

“栗子，你知道陈凡什么时候回来么？”王浩问。“我哪里知道，应该是回老家了吧？这才走几天啊？你就打听他？”李子木理了理领带。

“我就是问问，之前我们说过要一起做个小买卖。你知道他老家怎么了？怎么走的那么急啊？”“我哪里知道，就是回老家，还用和我们说么？”王浩撇了下嘴，换了个话题：“栗子，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啊？”

李子木瞄了一眼：“你愈合状况不错，过一周再去复查。要是没什么事情，有个一周左右就可以行走了。”

王浩看了看自己的腿：“憋死了一天在家。”李子木毫不留情的哈哈两声，走了。自打陈凡走后，李子木给王浩雇了保姆。

当陈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的光正足。眨了会眼睛，好半天过后，陈凡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周围很静，除了自己的呼吸，陈凡什么也听不到。在这么下去自己早晚会疯掉，陈凡深深呼了一口气，握成拳，打在墙上。

疼痛感让陈凡疲惫的大脑带来一丝清凉。陈凡站起身子，从来都是披着的被子滑落到地上，陈凡也没有俯身去捡。光着身子，心里升起一种耻辱感，正是陈凡想要的。现在陈凡怕的不是耻辱，而是怕自己麻木，然后彻底疯掉。站起身子，伸伸懒腰，把身子沐浴在眼光下，开始了跑圈。

不管陈凡如何坚持不喝水，可身体最终还是有了排泄感。三天了，陈凡没有上过大号，好在吃的不多，这方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人哪怕三天不摄入水分，还是会排出尿液。陈凡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喝不喝水都不能控制排泄。索性也不强忍着渴意，瓶子还有用处。破窗效应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第一回这么干的陈凡，是羞耻的。第二回这么干的陈凡，只是在考略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瓶子，甚至专门把门边那一块划为厕所专用地。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东北秋天的一个白天不过十个小时左右。十个小时可以干什么？八圈麻将要四个小时，吃上三顿饭也要三个小时，看一本书一天也能过去，哪怕是磕着瓜子，和人侃大山也能聊个一天。

那么，什么都没有的陈凡，能干什么？在环境声音低于10分贝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关节骨骼的摩擦声音，肌肉张紧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听起来都极其恐怖，虽然陈凡的环境没有这么恶劣，可当日头偏西的时候，陈凡还是吐了一口气，萧逸应该会给自己送东西来吧。

陈凡安慰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别着急，别着急，萧逸会来的。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陈凡听见了门锁声，萧逸站在背光的门口，恍惚着好像是神话故事里天神，周围浮着光晕。陈凡仔细听着萧逸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声音，原来皮鞋碰到地砖的声音也可以如此的美妙，原来看见一个人的感觉会有那么好。陈凡咽了口口水，试探的问道：“萧逸？”

萧逸手里仍旧是前两天拿的面包，矿泉水。放到陈凡面前，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陈凡对萧逸心里还是有些恨的，要不然是这个时候陈凡应该是抱着萧逸的大腿，求他放自己出去。还可以说，陈凡此时还有心思在挣一口气。今天的面包，陈凡吃的很没有味道，但陈凡还是自己安慰自己，吃吧，还不知道那个魔鬼什么时候放自己出去。

这是第几天？这个屋子里面充斥的尿骚味和排泄物的臭味，陈凡实在忍不住，解了大号。周围有几个灌满了黄色尿液的瓶子，还有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自打陈凡忍不住解了大号后，陈凡的心里防线几乎崩溃，也不在乎什么干净脏了。陈凡每天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晚上，就是看见萧逸，看见萧逸，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不是一个孤魂野鬼。其中有一个晚上，陈凡坐在门口，等了萧逸整整一个晚上，从天刚黑开始，陈凡就把头转向门边。可是那一晚，萧逸并没有出现。

那一晚的陈凡几乎崩溃，他把头趴在门上，妄想听到脚步声音。可是那一晚，寂静的注定了陈凡的崩溃。陈凡那一晚，一直安慰自己，时间还没有到，萧逸一定会来的。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陈凡才颓废的坐在门边，傻了似的慢慢爬向自己的铺盖。给萧逸找了无数个接口，是不是有事，是不是喝醉了酒，是不是忘了自己。当第二天夜晚降临的时候，陈凡几乎是抱着平生所有的希望，去期待。当萧逸出现的时候，陈凡的心里大大喘了一口气。

陈凡瘦的很厉害，对于食物和水，陈凡也不在乎了，对于自己赤身裸体，也没有了羞耻感。脸上的胡子长满了一圈，凹陷的脸颊。陈凡已经感受不到了时间的流逝，只有等着萧逸，好似有了萧逸那么世界还存在一样。萧逸却像是和他藏猫猫一样，开始的时候是隔着一天不来，后来会隔着两天不来，再后来看见萧逸是陈凡上命中唯一的一件事。

“木头，你到底准备把那只兔子关到什么时候？你注意到那只兔子的精神状态了么？”李子木有些担心，萧逸自打说了要教训陈凡后，陈凡就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还是自己按捺不住去问了萧逸。萧逸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只是关起来，教教规矩罢了。”李子木再三追问下，萧逸才把具体的情况说了。

听了萧逸的话，李子木有些担心的问道：“萧逸，你没事吧？你心态自己注意点。”萧逸笑笑，“放心，就是变态我也是最强的那个变态。”“那只兔子就这么惹你生气？你就非要打破了重塑？”

萧逸抿了一口酒：“栗子，我不喜欢有事情出了我的掌控。”

“好吧好吧，既然你想玩，你也别把人玩死了。王浩前几天还问我陈凡回老家怎么还不回来。”

“他倒是担心。”

“谁说不是呢？”二人碰了下杯，一切微笑不言。

陈凡抬头，门又响了。是萧逸来了吧？陈凡抬着头，目光热烈的看着那个正在一点一点透出光缝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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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人格重塑，和熬鹰有几分相似。熬鹰，是一次从肉体到心灵对鹰的彻底戕害，一个高傲、自由的灵魂，经一番自徒劳的挣扎后，最终会因悲愤、饥渴、疲劳、恐惧而无奈屈服，成为猎人的驯服工具（摘自百度）。

人格重塑 一方面是由于人具有把自己圈定于某种生活情境之中并在不同的年龄以某些特有的词来评定自己的倾向。人们选择并塑造自己的环境以强化他们的特质。一旦觉察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便会以维持这种特点的方式来行动，换名话就是，一个具有某种自我形象的人会以进一步证实那种自我形象的方式来行动（人格科学 珀文）。

第四十六章

门被打开了，萧逸进来。陈凡只是傻傻的看着，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屋子里的气味经过短期的发酵，还有不断的新产生的排泄物，几番味道混杂开来，令人窒息。陈凡身上也脏兮兮的，胡子长的老长，眼眶凸出来，那双眼睛灰蒙蒙的，却闪着奇异的光彩。嘴唇干干的动了几下，从口型上看，叫得应该是萧逸。

萧逸走到陈凡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陈凡的脸，陈凡温顺的表情让萧逸的心情好了很多，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呛了。“我是谁？”萧逸看着陈凡眼睛，陈凡动动嘴唇：“萧逸。”“你是谁？”萧逸继续问。

陈凡的眼里出现了明显的困惑，睁大眼睛看着萧逸，想从萧逸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可萧逸的表情太完美了，陈凡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只好自己重复道：“我是谁？”

萧逸放轻了声音，对着陈凡说道：“你好好想想，你是谁。”陈凡挠着脑袋，头发实在是太痒了。萧逸的耐心很好，等着陈凡挠完脑袋，又去挠脸。继续问道：“说啊，你是谁？”“我不知道。”陈凡很诚实的说道。

萧逸想了想换了一个方法：“你知道我是谁，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呢？想起来你是谁，我就考虑放你出去。”萧逸最后一句话，明显让陈凡震动了一下。

陈凡把着萧逸，“真的？真的？”也不等萧逸肯定，陈凡抱着脑袋开始想这个问题。可是越想，脑子里越乱，很多影像混乱的出现在一起，很多人嘈杂的出现。陈凡把脑袋砸向后面的墙壁，接连几下，咚咚咚。

萧逸也不阻止，看着陈凡在那里纠结。纷乱的影像像快播的影片，很多人在喊在叫，陈凡仔细去听，被呼唤最多的名字是陈凡。陈凡嘴里蹦出：“陈凡。”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萧逸，萧逸点点头，温言道：“再说一遍。”“陈凡。”这回比刚才声音大了许多。“再说一遍。”“陈凡！”这次加了些底气，陈凡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是谁。”“萧逸”陈凡饱含底气的喊道。“那我是你的谁？”萧逸循循善诱。可这个问题，萧逸从来不曾给过陈凡答案。此时精神有些问题的陈凡也想不出来。“重要的人。”陈凡想了半天，答道。这个答案虽然不符合萧逸心里的答案，但也确实不错了。

这个答案，陈凡可是一点也没说谎，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晚上的脚步声，那温暖的灯光，那人带来的食物和水，还有他带来的声音。“我是你的……”萧逸说了一半，卡了壳。想要说主人，觉得有些恶心，又不是小日本的那套。想了半天，“男人”接上这样两个字，虽然还是有些别扭，可是陈凡确实是自己的床伴，想到这里萧逸自在了。

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你男人。”陈凡看着萧逸，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都是男人。”萧逸看着一脸不解的陈凡。

“因为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男人。记住了么？记住了我就带你出去。”陈凡前面还听着挺仔细，但听到后面的话，陈凡什么逻辑思维也没有了，连忙点头，拽着萧逸的手，想要出去。萧逸按住陈凡，“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了？”陈凡说的很慢，这么长的句子对于现在的他有点长，“我是你的人，你是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