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触,仿佛天雷地火都炸开了。臧飞龙舌尖一路攻城掠地,翻搅得林冬几乎无法呼吸。
林冬频频后退,直到碰到身后床沿,膝盖一弯,身子一倒,顺势就被臧飞龙压了下去。
臧飞龙暗自诧异,林冬甚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热情的小孩比任何时候都要吸引人。
他伸手解开林冬衣领,将吻痕一路种下去,林冬微微抬起腰身迎合,双腿有意无意地磨蹭男人腿根。
臧飞龙倒吸一口气,微微离开一点,抵着他的额头看他,“小子,想做什么?嗯?”
林冬双眼泛起水雾,脸颊通红,“我怕你一会儿后悔。”
臧飞龙心头一抽,“不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也不会。而且,我从来也没后悔过。”
说完,俯身,一心一意的继续吻下去。
第八十四章:战场的修罗
第二日寨子里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兄弟们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一些了,也不怕莫名其妙触到老大霉头。
臧飞龙从一大早就开始贯彻喂食林冬的计划,让厨房做了堪比宴席的早餐,满桌的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全是给林冬一个人吃的。
陈南海坐在一边,面前就摆了一碗稀饭,他嘴角抽了抽,道:“大飞龙,你至于吗?好歹也给碗腌黄瓜啊,昊天都有凭什么我没有?”
“他那份没了。”臧飞龙搂着林冬,压根看不出来前几天生气的人是谁,正一筷子一筷子给小孩喂食,边道:“他的饭已经缩小到三个馒头了。”
“……”陈南海不做声了,闷头吃饭。
外头丘北山急急跑来,“大王,隔壁山头的二少来了。”
“叶英?他来做什么?”
“他说要跟你算账。”丘北山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一把爽朗声音道:“臧飞龙,你堵了我的生意,这笔账该怎么算?”
臧飞龙莫名其妙,“谁堵你生意了?”
“听人说前头山道来了一大队的马车,把整条山谷都占了,其他马车都不走这儿过了。”叶英眉头一扬,跨进门来,“那队人是来找你的吧?这不是堵我生意是什么?”
臧飞龙挥手赶鸡似的,“去去,没事做就跑爷这儿来闹事,你要是闷得慌,就去其他山头打劫,没人拦你。”
“那不成。”叶英抱着手臂,“其他小贼窝是我大哥定好的,到时候就一并收了做小弟。如今还打不得。”
他顿了顿,道:“不如我们打一场?”
“给我个理由?”
“你赢了,我不跟你算账,我赢了,你这左山头大营就归我了。”
“……”陈南海忍不住将脸从稀饭里抬起来,“叶二少,我第一次知道你原来如此不懂得算账。”
“什么意思?”
“你说的条件,平等吗?”陈南海好笑,“你输了,右山头大营归我们,这才叫平等呢。”
“那不一样。”叶英摆摆手,“我没有当家做主权,你们老大却有。”
他说着一挑眉,“赌不赌?”
“赌。”
只一句话,所有人都惊讶地看了过去,陈南海还以为臧飞龙脑子又被门挤了,回头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林冬。
臧飞龙也诧异,“赌?”
“赌。”林冬点点头,“我们只有一个条件。”
林冬竖起一根指头,“这场架,打得越大越好。”
“那有什么关系?”叶英来劲了,这些天在窝里闷得实在难受,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就在山谷里打,地方大,手脚放得开。”
“成。”林冬点头,转头,伸手拍了拍臧飞龙的胸口,“一定要拿下他!”
臧飞龙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俯身在小孩嘴边偷了个吻,舔到小孩嘴角的水晶饺子沫,舌尖一勾,卷回自己嘴里。
小孩脸腾地红了,陈南海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却转着眼睛去看对面施成杰。
施成杰仿佛老僧入定,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就走!”叶英豪气的一挥手,一边解下背后长剑来。
林冬摆手,“明天一早。”
“为什么要是明天?”叶英不解。
“因为飞龙还没有心理准备。”林冬严肃点头。
叶英倒是乐了,“这还要心理准备?也是,这场输了,你可就得归我叶家管了。”
这么一想,叶英便轻易答应了,又将长剑背回身上,转身颠儿颠儿地走了。
臧飞龙眯着眼看人,“我要心理准备?”
“只是拖延一下时间。”林冬还没说完,陈南海便接着道:“你想让朝廷的车队撞上这一幕?”
“总不能什么都由他们说了算。”林冬和臧飞龙互看一眼,彼此都瞬间明白了对方心意。
林冬这是在为臧飞龙平气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皇帝,他们就算没办法多做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臧飞龙问:“吓吓那些人?”
“何止吓吓。”林冬眨眨眼,小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晃啊晃,“最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逃回去,然后禀报皇上,臧家后人那可是啧啧啧……”
臧飞龙看他这样子就想笑,捏着他鼻子问:“啧啧啧什么?”
“以一敌百,天下无双,智勇双全……”林冬顿了顿,突然道:“哦,智勇双全不算。”
臧飞龙没脾气了,“你就不怕皇上心里卡了根刺?”
“可不就是要他卡根刺么?拔不了,动不得,亲自给平了反,也不能再随意加罪名。多好。”
陈南海眼睛都亮起来,“小冬冬,你太坏了。”
“还有后招呢。”林冬眨眨眼,“等他们都吓回去了,我们就立刻搬家,彻底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呵!”陈南海抚掌叫绝,“这回皇上心头不知道该多堵!”
“让他睡不安稳,也算是报仇了。”林冬笑笑,转头看向臧飞龙,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却透着征询的意思。
臧飞龙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哦?”林冬轻轻撞了他一下,“不嫌我喧宾夺主了?不烦我抢了你的戏了?”
臧飞龙:“……”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会被林冬时不时提出来,念叨一辈子。
翌日一早,山谷里就响起了别树一帜的号角声。
先是从右山头大营开始,悠扬地号角声随风在山谷里来回飘荡。清晨山谷上浮着雾,看起来有些飘渺和不真实的感觉,号角惊起鸟儿,扑腾扑腾地翅膀声随即而来。
之后是左山头大营的号角响了起来,更尖锐一些,仿佛一个人在肆无忌惮地大笑。
两边的号角来回响彻,仿佛对话,又仿佛试探。
很快那头有信来了,说是等雾散了,二人就在山谷里决斗。
臧飞龙拿过自己的大刀,重新缠了一遍手柄的卷带,系紧了,又将刀沾水磨了磨。
“还真像那么回事。”陈南海远远看着,跟林冬道:“万一他输了呢?”
“他不会输。”林冬倒是自信得很,“他所有的情绪都积攒着,就等着一个合适发泄的时机。这会是他最好的报复,也会是最完美的谢幕。”
“你确定这样以后,他就彻底放下仇恨了?”
“放不下也得放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想到的办法。以后的路,我会陪着他。”
陈南海肩膀一抖,“原来书呆子肉麻起来这么让人受不了。”他坏坏地一笑,风瞬时将两只袖子灌满,鼓胀起来,“这可是深情告白,你不对他说?”
“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林冬一笑,面上仿佛有光流过。
臧飞龙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二人双眸相对,那些不尽之言仿佛也都尽了,又仿佛永远不会尽。
“雾散了!”
丘北山在山头大喊出声,随即就见呼啦啦一大群人从各个山头树后冒出脸来。
叶英拿着剑下了山谷,臧飞龙起身,一甩刀身,水珠四溅,刀尖寒光闪烁。
施成杰从远处落下来,刚巧蹲在树干上,道:“车队近了。”
“大概有多少人?”
“三司里至少来了两个,我看见他们的家族徽章了。其他的是随行侍从、护卫。笼统加起来大概有五百人左右。”
“这么多人?”陈南海有些惊讶,那日他们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也没细看。
“马车最后有牢笼,看样子是抓昊天的。”
“昊天呢?”林冬突然问。
“还关着,我没让人告诉他今日车队会到。”陈南海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
臧飞龙冷哼,“难不成还怕他自尽?”
“死在这里虽然没关系,但对于我们来说,能少一个话柄就少一个。”林冬想了想,“把他们都绑起来吧,一起推到山头来看表演。”
“表演……”臧飞龙有些无语,合着自己就是个耍杂技的?
不过如今他对林冬是马首是瞻,让往东不往西,自然也就只努努嘴,并未真当回事。
“我去了!”他说得义正言辞,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决斗,可对他来说,意义却非凡。
叶英功夫不差,若是对方用了全力,这场戏恐怕还真有看头。
要从皇上那里搬回一成,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场比武了。只能赢,不能输。
林冬朝他比起小拳头,“等你回来。”
臧飞龙也伸出拳头,和他拳面一碰,随即又转了个方向,伸向陈南海。
陈南海一愣,随即笑道:“我才不跟你玩这么肉麻的游戏。”
“我是想说,谢谢。”臧飞龙扬起笑容,真挚得让陈南海半天没搞清楚这真的是臧飞龙本人?
他只稍作迟疑,就抬起手,伸出拳头,与臧飞龙轻轻一碰。
这么多年的交情,帮助,包容,谅解,生死之交,尽在不言中。
臧飞龙又对着树上的施成杰挥了挥拳头,“也谢谢你。”他顿了顿,才别扭道:“师兄。”
施成杰一个翻身从树上落了下来,伸手,拳面一碰。
衣袂随风翻飞,佩剑叮当作响,站在臧飞龙等人身后的其他兄弟,突然激动地叫起来:“大王必胜!”
“大王必胜!”
“大王必胜!”
丘北山吸了一大口气,对着号角狠狠吹起,呜呜的声音顿时在山头上飘扬。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洪亮而振奋人心。
这同样是战场。
仿佛当年臧家军只是旗帜飘扬,盔甲碰撞,嘹亮战歌就吓退千军万马。
臧飞龙飞身往山谷下冲去,几个轻功翻出山壁,身体如大鹰空降,脚步几乎贴着山壁直下,风扯起他的黑发,大刀出鞘,一路在山壁上划出火花。
“叶英!”黑影砸下,狂狮般的吼声响起,“来战!”
叶英一挑眉头,器宇轩昂,声如洪钟,“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放屁!”臧飞龙哈哈笑起来,“今日右山头归我们了!”
林冬被陈南海带着,往下落到小山坡上,看着下头瞬时缠斗到一起的人,只有一个想法。
战场修罗,世上唯有臧家一人。
施成杰也带着昊天落在二人身边,林冬就听昊天呆呆来了一句:“我大唐毁了臧家,果真是最大的错误。”
第八十五章:欺君之罪呵
雾彻底散开了,阳光从头顶直直落下来,兵器相碰的撞击在阳光下看来仿佛要燃起火来。
如臧飞龙所料,叶英用了全力,自己还一时得不到什么便宜。
二人互相找着对方破绽,只求一击得逞,剑光刀光交织在一起又投回各人脸上:叶英是一派的从容,微微上挑的眼角还带着痞气笑意;臧飞龙双眼如炬,打斗时认真的神情和平日判若两人,每一招一式都仿佛狂龙出海,掀起波涛,浩瀚千里。
远远的那头,车队来了。
先从弯道出现的是几匹高头大马,为首之人穿着灰黑色锦服,不似朝廷中人,带着一只袖章。
施成杰眯着眼看了会儿,道:“是镖局的袖章。”
“镖局?”陈南海奇怪,“镖局怎的会跟着朝廷车马来?”
施成杰摇头,显然他也很是不解。昊天道:“凌云镖局的大堂首领叫凌安,听说和臧飞龙有点仇怨。”
凌安?
林冬似乎想起什么,那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陈南海扑哧一声,“怎么?以为拿朝廷当靠山就能打赢臧飞龙了?”
昊天摇头,“兴许是他自己跟着车队来的。”
话正说着,那头已渐渐显出大部队来,大马后头跟着护卫,再后头是两辆马车,旁边插着旗杆,倒是没写字,只有颜色差别。
“那便是三司?”林冬远远望着,他还头一次见着三司的旗帜。
三司里来了两人,这气势可不是一般的大,见他们就如见皇帝,他们的身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看这随行护卫就可见一般。
那头显然也看见了正打斗的臧飞龙二人,凌安抬手,身后的车马顿时停了。
有小厮从后头跑上来,大概是问原因,凌安翻身下马,草草说了几句,单独往这边行来。
陈南海一笑,翻身跃了下去,背后扇子出手,往前一横,挡住来人去路,“站住,什么人?”
“我叫凌安,凌云镖局大堂首领。”男人五官方正,十分有气势,他淡然看着陈南海道:“我身后是朝廷车马,让前头人停下打斗。”
陈南海往他身后看了看,敷衍道:“不行,我家大王正与人决斗,不能停。”
凌安一眯眼,“这可是朝廷派来的人,你可知上面坐的谁?”
“坐得天王老子,也不关我们的事。”陈南海见凌安伸手要拔剑,扇面一转,轻易落到男人手背上,点住即止,慢悠悠道:“劝你别乱来,否则没有好下场。”
凌安倒是笑了,“那正合我意,我苦练一年就是为了将当日的账讨回来。”
陈南海挑挑眉,“你也要决斗?那就等着。”
话音未落,前头剑风呼啸而来。陈南海和凌安侧身避开,就见地面竟裂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
凌安大吃一惊,抬眼,见是个穿月白衣衫的长发青年,黑发拿牛皮绳随意扎在身后,眉宇间满是邪气,“打扰我决斗的人,杀无赦。”
他只往凌安的方向轻轻瞟了一眼,随即回身,刚好挡下臧飞龙一刀来。
臧飞龙慢条斯理道:“你眼睛看哪儿呢?当心我砍下你一只手来。”
叶英回头笑道:“有本事你试试看!”
二人瞬时又打到一处,风声四起,内劲携着风,将山坡上生长的树木晃得摇摇欲坠。
凌安脸色有些白,见臧飞龙手起刀落利落干净,身子虽高大,脚步却轻盈,每一次格档都恰到好处,又辟着险位朝对方袭去。
亏得叶英居然也都一一让开了。
这二人身手不凡,岂是他苦练一年便能赢的?凌安白着脸,看了半天,随后不发一言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