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一炷香后显效?”
“说了。”
“那……有没有说,那药持效也是一炷香?”
“持效也是一炷香?”宓杉闻言惊愕,那秦映竹他……
“好了,我不逗你了。宓杉,逝者已矣,珍惜眼前人。”男子意有所指的看着紫衣人,恐怕紫衣人现在也明白,他
对林若禅,更多只是幼鸟念巢罢。
“宓杉谨记。”紫衣人点头,看一眼雪鹦,转身离开,前方又将是怎样的一条路。
“秦公子你见着了?宓杉他已经走了。”海叔站在宓杉曾住的院子前,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院子早已空空如也,
他正准备收拾收拾让新的小倌的住进去。
“他可有说去哪儿了?”秦映竹望着眼前满目的萧条,心中钝痛,终是来晚了一步么?
“当家的让我告知你,宓杉去了云苏,不过,秦公子可要想清楚,若是决心去寻,就要放下前尘种种,若不能做到
,便是徒惹彼此伤心。”海叔说罢离开。
男子凝视着院内的树,好似看见了那人一身紫衣,对着他浅笑,风月无边。
宓杉,我们重新来过,好么?
男子忽的一笑,疾步离开。
(宓杉完)
第 二十四 章
元岁已至,偌大的煌月城内竹响鞭鸣,孩童们欢天喜地的追逐打闹,集市上商贩云集,热闹非凡,吆喝此起彼伏,
洋溢着欢乐与喜庆。
往南边走去,集市的喧嚣隐隐而落,却迎来另一种撩人眼乱的迷醉与繁华。这一带,便是煌月城人人尽知的风月场
温柔乡。起起落落着各式的庭院,或大或小,门前挂着字迹娟秀的牌匾,偶见轻纱微掩,色彩轻佻,撩拨人心上最
细的那根弦。
再往南边走去,已近煌月城的边郊,有一凸形山丘,绵延两至三里,山上苍松临冬而立,间有树木红黄交接,青白
不一。山脚有一庄园倚山而建,尤以中间一高楼最为引人注目,白墙朱瓦,气势恢弘,周边庭院错落有致,内敛典
雅。路过的人大多想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宅第,却见这门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艳羡之中又多了几分暧昧。
此刻这庄园最靠山最隐蔽的一间隔院中,几株腊梅齐放,或红或白,幽香四溢,沁人心脾,院中石桌边坐着一人,
身着水蓝色缎制长衫,外罩白色貂毛坎肩,一头黑瀑般的青丝同用水蓝绸带松松系住,额前垂下几缕,贴在雪白光
洁的额头边,周身清华出尘,宛若天人。
那人挪开端着酒杯的手,露出一整张脸来,却是难以言表的震撼,雪白美好的下颌,红润的嘴角微扬,虽是淡淡一
笑,却足以勾魂摄魄,精致高挺的鼻梁使人看起来有些清傲,闪着幽幽碧光的眸子如烟如幻,惑人心神,纵是世上
千般语言也难以确切的形容这样一张惊世之颜,他浸在严冬之中,使万物愈现苍白,也正是因为他,使人惊艳之余
亦有些许因惊心动魄而产生的暖意,类似的矛盾让人爱恨交加,不能自已。
“清欢,清欢,啧,躲到这喝酒呢。”一人绕开层层梅树,走到石桌前也坐了下来,这人一身墨绿色束腰劲衫,黑
发用缎带高高束成马尾状,两边垂下玄色串珠羽坠,面若朗月,看起来不及弱冠,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邪挑的看向
对面人,额前一颗朱砂痣,平添几分媚意,他很自觉的伸手将眼前人的酒杯夺过一饮而尽,陶醉几声方道:“啧啧
,好酒,就是…….”
桌前人见他把自己的酒抢走喝光倒也不恼,听他还有评论,也来了兴致问道:“就是如何?”
“就是太香了,不适合我。”说罢他转个身,仰趴在石桌边看着天叹道:“清欢,又是一年了呢,过得真快。”
清欢笑笑,难得这没心没肺的人也竟有如此伤春悲秋的一面,不禁有了调笑之意,“怎么,想他了?”
“想,好想他,这个混蛋,如果让我找到他,我…….我……”越到后面声音越轻,最后化作一叹,说话的人无奈
道:“只要他没事就好。”
清欢见他不说话,微摇头,拾起酒杯,为自己又斟上了一杯,刚要抬手,却被另一双手拦下,手的主人睁着双桃花
眼暧昧的看着他道:“我说欢仙子,如此佳节,却举目无亲,一人独饮,你心里可寂寞?”
清欢盯着他,忽而一笑,眩得眼前人一阵心跳,“情丝,我在考虑要不要制你那‘幻梦’的解药,你若总是用这药
,日后东窗事发,我这断情阁还要如何开下去?”
满意的看着情丝放下他的熊掌,清欢优哉游哉的端起酒杯轻啄着。
情丝忿忿的看着眼前有着惊世之颜实则十分恶劣的人,‘幻梦’是他用在那些所谓恩客身上的药,顾名思义,此为
一种幻药,服药之人会感觉自己正做着服药前最想做的事,因是在他与那些恩客周旋到最关键的时刻时他就洒下此
药,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即可。此事在他第一次接客后便被清欢识穿,加上当初身负重伤的自己被清欢从鬼门关拉回
,他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不似人间有的人可以说到做到。
对于清欢,他实在是好奇的很,长成这样,年纪轻轻,医术毒术却是他见过的人中最高超的,以他幻梦宫左护法的
身份资历,想遍江湖也想不出擦得上边的人物。
本以为宫主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他不相信还有人能比清
欢再好看了。也难怪他一直要以轻纱遮面,当初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欺他不会武挑走了他脸上的面纱,只怕到现
在他也不会主动揭下面纱让人看个仔细。
想到这,情丝不由可惜,这样的人竟不会武。他以前使坏占便宜为机试过他的身子,脉象平稳,肌肉适中,丹田虚
浮,完全不像练过武的人,尤其是腰,柔韧纤细的胜过女子。
清欢看着眼前人表情千变万化,若有所思的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有些不适,轻咳一声道:“情丝,你可有想过,倘
若他伤太重,死在某个……”
“清欢,清欢,你真的叫清欢么?”话未说尽,便被人打断,情丝收紧眸光问向面前人。
“是,很多年前,我就叫这个名字了。”清欢笑笑,看向情丝身后,忽的站起身,走到他身后那株红梅下,伸手抚
上娇艳的花心,叹道:“半生卧醉梦,一晌贪清欢。以前,也有人在这样的天陪我喝梅花酿。”
“你爱那个人么?”
“嗯?”清欢一怔,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问,继而笑笑,方开口道:“我现在很想他。”
“那为何不去见他?”情丝走到另一株树下,折下一枝雪梅,把玩着问道。
“不知道,许是分开太久了罢。”清欢愈发的出神的望着手上的那抹鲜红,喃喃道:“久到我都不知道,他心里是
否还有我的位置。”
“你害怕?”
“嗯,怕。”清欢转身浅笑,更多的是自嘲,万物却都失了颜色,“和他在一起,总要怕的。”
情丝努努嘴,悠悠道:“你这样的人还用怕,那我岂不是要患得患失而死了?”
“我们可不同,幻梦宫左护法可是幻梦宫宫主的心头肉。”清欢调笑着坐回石凳上,开始收拾石桌上的酒具。
第二十五 章
“你听谁说的?”情丝跟着他走进厅内,在他身后问道。
清欢放好酒具,转身看情丝,碧光微闪茫然道:“还用说么?这不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么?”
情丝坐在梨花椅上,翘起二郎腿,撇撇嘴不屑道:“你又不是江湖人,江湖上怕是只知幻梦宫的‘幻梦诀’罢。”
见清欢已抬步朝楼上走去,他忙起身跟了上去。
“你也休要说这些胡话,这里虽是断情阁,隔墙之耳,有心之人,却是防不胜防。下回莫要指望我会大发善心救你
了。”清欢走到铜镜前,打开一层抽屉,取出覆面的薄纱,随即覆在了脸上,瞬间镜前暗淡了不少,徒留一双迷离
的眼,更是神秘。
“啧啧。”见他又把面纱遮上,情丝不由可惜的咂咂嘴。
清欢瞥他一眼,不予理睬,去暗格中取来一物放在情丝面前方道:“你回去的时候将这个带给籽儿,服下此药,便
可使声音苍老。那日有个客人多看了他两眼就把他吓的不轻,硬是让我制了这么个药。本是想帮他画个老些的妆就
算了,可眼尖的客人还是有的,现下不得不由你出面了,听说幻梦宫的易容术也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
情丝把玩着手上的瓷瓶,闻言颇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我幻梦宫的东西都是江湖上最好的。若非如此,那些奸人
又怎会里应外合屠我全宫上下一千多条人命…….”说到此处,情丝笑笑,摇摇头方道:“我与你说这些做甚么,
放心罢,定让籽儿变成籽儿掌柜。”说罢,情丝便起身,洒脱一笑,从窗户跳下,消失在蓝衣人的视线中。
清欢无奈的摇摇头,他非要如此特别的离开么?
次日,清欢再见到籽儿,不由感叹易容确为神奇的东西,籽儿与之前判若两人,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深沉精干的
中年男人,加上他给籽儿的药,说他十八岁只觉是痴人说梦。
清欢给他的新身份是海叔的远房侄子,从此他便是海掌柜,不再有籽儿这个名字。
“当家的,今晚有位齐姓公子要包情丝的场。”此刻,籽儿正站在清欢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清欢憋住笑,淡淡说道:“哦?是哪个齐公子,竟然要包情丝的场,情丝每晚可是有很多人等着呢。”
“好像是齐融齐公子,说是请贵客到断情阁一聚,自是要有最好的作陪。”
“应了。齐公子的贵客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让情丝小心伺候了。”清欢端起茶杯吩咐道。
“是。”说罢籽儿看看面前优哉游哉喝茶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有事情要说么?”清华放下茶杯问道。
“当家的,我的嗓子……以后一直这样了么?”说完籽儿便觉得有些懊恼,自己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清欢见他这般模样,心知他定是一时无法接受这公鸭般的嗓子,不由笑道:“若是你想要解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
“不,不用了,籽儿这就告退了。”籽儿慌乱的抬头看一眼坐着人,那慑人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心下更觉窘迫,逃
似的退了出去。
清欢见他消失在视线中,不由摇摇头。
缓缓踱步走到书桌前,用笔蘸取案几边的沉香玄墨,轻挥衣袖,一个飘逸灵动的‘齐’字便落于纸上,,清欢盯着
纸上的字瞧了半响,轻纱遮面,扬起的不知是不是笑。
籽儿领着一群人来到一间别院前,对着为首的俊美青年说道:“齐公子,这就是您订的包厢,您请进,情丝已经在
里面恭候了。”
“劳烦了,沐公子您请。”齐融对着籽儿微点头,并侧开身子让身后的人进去。
籽儿这才仔细瞧了那齐融口中的沐公子,方才天暗,籽儿未能看清这个人,只觉这人身形精炼,身量很高,全身上
下流泻出一股不同于常人的迫人气势,让人望而生畏,现下看他的那张脸,不由震撼,甚是俊美深刻的五官,尤其
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好似能揪紧你的灵魂,让人万劫不复却甘之如饴。面上的表情和整个人的气质相
符,压迫,寒冷,莫名的令人瑟瑟发抖。
籽儿见他目光扫过自己,不由的低下头,心跳动的厉害,心下惊道,好骇人的目光。
男子步入别院,身后的众人才陆陆续续跟了进去,却是安静的诡异。籽儿朝院内又望了一眼,不由有些同情情丝。
“都在外面守着。”男子对着身后众人吩咐道,随即示意齐融和他步入厅内。
看着守在门外的雕塑般的一干人等,齐融摇摇头笑道:“主人喝花酒,作下人的却只能在外面把风,真是凄凉啊。
”
“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多你一个。”坐定,瞥一眼齐融,男子淡淡说道。
“二位爷可总算来了。”掀开帘帐,一身水红丝衫的情丝软着声音悠悠嗔道,心下却是万分的呕意。
今日的他已将头发绾起,徒留几缕青丝散于雪白的颈前,水红的薄衫娇而不艳,衣襟半开,腰间用红色的丝带松松
系了个结,勾出诱人的曲线,朱唇微启,一双桃花眼含水而视,额前的朱砂使整张脸愈发妩媚,雌雄难辨的气质最
是让人痴迷沉醉。
齐融看着眼前大方落座的人不由叹道:“在下齐融,曾机缘巧合见过断情阁的宓杉公子,着实为一代佳人。今日情
丝公子,又令在下大开眼界。”
情丝巧笑道:“齐公子何必折煞情丝,不过以色侍人而已。”说罢轻皱眉头,故作伤心,偏过头却见那一直未说话
的俊美男子此刻正锁着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心下一紧,方才这男人一进屋,他便听出这男人步履沉稳,内力
深厚,武功之高只怕当世少有,现下这深沉的目光,直叫人生寒,他不由好奇道:“齐公子,不介绍一下这位爷么
?这位爷想必同您一样也是第一次来罢?”
齐融看一眼老神在在端坐着的男子,心下微叹,轻咳一声方道:“这位是沐公子。”
第二十六 章
情丝见他尴尬的模样,想来这个男人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只是,若是来寻他麻烦的,可就要糟糕了。不过,如此出
众的人竟也是自己不曾有所耳闻的,实在让他很是无力,一个清欢,已经够让他有隐世修炼的念头了。
“不知二位爷爱喝什么,此乃我们断情阁独有的醇酿,尝尝味道如何。”情丝为两人斟上酒,笑着说道。
二人对看一眼杯中的酒,齐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男子再看一眼情丝,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摹地抓过情丝的
手腕说道:“不错。”
情丝被他抓住已慌了分寸,再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只觉整个人都要被吸了进去,逃不开躲不掉,心骤然跳的越
来越快,直至男子放开了他,径自拿过酒杯为自己又斟上一杯,这次却是慢慢啄起来,突然,低沉的嗓音又响起,
“这酒,是断情阁独有的?”
情丝揉揉微红的手腕,哀怨的嗔他一眼,方道:“酒是清……我们当家的自己制的,阁外的人自是买不到。”
“断情阁的当家真是好本事。”齐融打着圆场赞叹道,无奈的看看对面的人,也不知这人什么意思,看似轻薄的动
作却像要把人吃了。
情丝听他夸清欢,心情不由愉悦了些,当下点头道:“那是自然。”
齐融见他脸色缓了不少,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恕在下冒昧,不知这断情阁的当家是怎样的人,你可别告诉我是
刚才送我们进来的那位。”这个‘那位’指的自然是籽儿。
情丝闻言微怔,本想用籽儿搪塞过去,现下看来不行了,况且只要是断情阁的贵客,大多都知道这个事情,也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