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孩子的性命,他们今后还怎么安心的生活下去。
位来一直抽着烟,一棵接一棵的,不停的吞吐着,眉毛纠结着始终没有松开。一直清爽干净的脸庞,忽然的冒出了
青青的胡茬,看着落魄又狼狈。
位馨慧轻轻的走到儿子的身边,把他手里那支没燃尽的香烟夺过来,按灭了:“别抽了!待会儿小米出来你带着一
身的烟味儿怎么去看他!”
位来轻轻的挑眉,不说话,最后轻轻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却是没有丝毫再吸烟的动作了。
“出来了!”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张淑贤,像是听到了集结号,分坐在走廊上的人们一窝蜂的涌到了刚刚洞开的手术
室门前。
医生很疲惫,摘了口罩,看着一个个急切的脸庞,还是很仁义的给了肯定的答案:“放心,手术很成功!”
像是得到了特赦,所有的人一瞬间都欢欣鼓舞起来。位馨慧还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和医生道着
谢。
张淑贤紧紧的凑到儿子的身边,看着白色被单掩映之下清白的小脸,眼泪又一次的夺眶。忍不住的撇过头去,不想
让自己的眼泪滴在儿子的身上。
孩子一直挥舞着手臂喊着爸爸,没有得到回应,又被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们格挡在外,很是委屈,泪汪汪的看着母
亲。母亲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说着别着急,再等等就能去看爸爸了。
位来始终没有凑到近前,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在跟谁生着气,可是眼睛里柔软的光芒却早就泄露了内心的狂喜。
狠狠的依靠在椅背上,总算是可以歇会儿了。位来轻轻的闭上眼睛,心想着等那小子醒了,一定得好好的揍上一拳
,问他为什么吓唬自己。
第二十二章 支撑
又是连篇累牍的梦境,为什么要一直的奔跑,小米也很疑惑。前面依稀有着一个背影,伟岸的身形,可是暗淡的看
不出是谁。小米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逐,只是双腿一直不停的向前迈着、向前……
小米气喘吁吁的搭上那个人的肩膀,有着一丝庆幸,轻轻的抹着额头的汗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嘿!哥们儿!”小米弯着腰喘气,笑着扳着那个人的肩膀,想要看清他的面目:“走这么急干什么!”努力的想
要发出声音,可是胸口像是被什么压抑着,不能顺畅的吐息。
那人搭上小米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轻轻的转身,面目即将揭晓的那一刻,小米的眼前却瞬间的天光乍现。
一直在黑暗中蒙蔽着的双眼不能立刻的接受光亮的侵袭,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目眩,紧接着那刺眼的光亮渐渐的变得
柔和,眼前的面容越发的清晰,待看清之后,小米轻轻的惊叫出声。
不能怨小米,眼前的那张脸被罩在青白的帽子之下,脸色很是阴沉。再加上一夕之间涌上的些许青色的胡茬,真的
算是有些狰狞了。
位来慢慢的移开自己的脸庞,看着圆睁着眼睛的小米,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做噩梦了?”
小米没说话,只是微微的摇头,心里早就把某个比噩梦惊悚数百倍却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从头到脚的数落个遍。
嗯,只能在心里数落了,刚刚惊吓之中牵动了才缝合的刀口,现在真的是疼的只想吸气。
“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了吗?”位来轻轻的挑眉,眼周上带着明显睡眠不足的淤青。看着小米
拉着被角怯怯的摇头,位来轻轻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加上手术的麻醉时间,您老人家整整的睡了二十个小时,
猪!”
也许是因为嘲讽的笑意,那声“猪”带着淡淡的甜腻尾音,其中隐隐的夹杂着一丝劫后余生却不易察觉的庆幸。连
位来自己都不知道,他多怕这个人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
小米不服气,想争辩,想反驳,想说那只是药效的作用,顺带着也给那些蒙受了不白之冤的猪哥们儿们平平反。
怎么一说懒惰就拿人家说事儿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新世纪的猪,早就去糟取精,拥有了崭新的精神面貌了!
抗争和奚落却尽数的淹没在了胸臆里,没有得到任何倾泻的机会就悉数的烟消云散了。说实话,位来现在人不人鬼
不鬼的落魄德行,就是配上再讥诮的笑容也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了。
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呢,看着平时一直红润有光泽的脸庞,活活的像是回到了三年自然灾害,小米心里有着一丝丝
的窃喜。究竟为什么要“喜”,而且还是“窃”的,此时还未恢复元气的小米可就无暇顾及了。
“我去叫妈他们来!”位来看着表情瞬时间峰回路转的小米,有些无可奈何,说着轻轻的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小米
一把拉住:“谢谢了!”
看着挂在苍白容颜上的笑脸,位来没来由的心慌,更是隐隐的带着怒气。但这怒气从何而来?是对自己?还是对一
脸无知又无畏的小米?嗯,不得而知。
那天的无菌隔离病房内,在还不算清凌的秋高时节,却隐隐的流窜着春草的清新味道,像是某种美妙的如同夏花般
的事物,正在酝酿中默默的生长着,急待破土而出。
临出院的那个清晨,小米轻轻的走到男人的病房外面,透着玻璃远远的看见男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是某种感应
,忽然回头,看见窗外正微笑着的小米,男人微微的怔忡,紧接着微笑着轻轻的挥手。
故事再精彩,也永远都没有生活来得跌宕起伏。
时间不会停留,依然依着自己的频率,或闲庭信步,或疾驰狂奔。每一段生命一旦开始,就算是坐上了一辆单行的
列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站会是怎样的风景,但是,敬请期待,总会是美丽的。
位馨慧的房子位于近些年新开发的近郊度假村旁,房子是开发商首批的样板别墅。那时候房价不算高,只是周边的
环境还有待改善,所以当时买房的人并不多。但随着二三期乃至以后的别
墅和小型洋房的开发,渐渐的有了些依山傍水的味道,现在已经是一房难求,况且一期的样板别墅算是经典的巅峰
之作,再无复制的可能,也算是依靠着时间差占了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小米的卧室在二楼临湖的那一侧,屋子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是位馨慧给安排的,那里原来住着位来,只是为了方
便小米术后的恢复。位来也很配合的让出了房间,还屈居在那间卧室旁的小半间里,随时充当小米贴身的小厮。
一开始张淑贤还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这是给人家添麻烦了,自己的儿子……不对啊,不是自己的儿子,确切的说,
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儿子。
抬眼看着一只忙前忙后的位馨慧,小米身上流着的是她的血啊!这么想想,张淑贤心里的疙瘩像是一瞬间的解开了
。
恢复期还是有很多要注意的事项的,像是居住环境要清洁,保持空气新鲜、流通,日用品要注意消毒,尽量少去公
共场所,尽可能避免过度的日光照射,勤换衣裤,勤晒被褥,勤沐浴,3个月内避免食用乳酸类饮料,6个月内避免
进生鱼、生肉等食物,禁止饮用酒类饮料,以低盐、低脂、高蛋白饮食为宜。
还有一些零零总总的不胜枚举,小米自己是记不清楚了,但是俩妈妈却是字字珠玑奉若圣谕,每次都引得位来在一
边不无嘲讽:“嗯,赶上产后护理了,您老人家真是享尽齐人之福!”
说完位来眼疾手快,赶紧逃离作案现场,小米在后面拿着抱枕穷追不舍,嘴里喊着你个文盲!齐人之福是这么个用
法吗!
没跑两步,小米哀哀的捂住隐隐作痛的刀口,“咣当”一声倒在沙发上。罪魁祸首迅速转身,上前巡查安慰之,并
伴随两位母亲苦口婆心的规劝教育,令某人看着小米脸上阴诈的笑容,咬牙切齿,誓将其虚伪嘴脸揭穿到底。
位来的生活一夕之间开始有了规律,两点一线的往返于近郊的家和公司之间,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只是偶尔看见旁
边空着的办工桌,莫名的感到一丝丝的寂寥。
之前一直蜗居的那个曾经和林琪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似乎也成了某段历史的终结,被落了锁。但是否已经易主,却
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问题了。
有些事情,该放手了,就连缅怀也一并的舍弃,那才能真正的平心静气,想着是不是要承接另一端的开始。变故,
往往意味着终结,却也时时昭示着新生。
夜幕降临,一直披着暮夏伪装的秋日算是真真的露出了些许本来面目了。轻轻浮动的窗帘抑抑扬扬的宣泄出了秋日
的旖旎,正是清秋好时节。
可是屋内看似平静,却是暗潮汹涌,与这淡淡的恬静甚是不和谐。
“你摸哪呢!”隔着氲氤的水汽,小米双手向前推拒着,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平息着笑意,光溜溜的坐在浴缸里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位来气结,脸上透着隐忍的红,怒气不可抑制的瞬间流窜:“神经呢吧你!你当我愿意给你洗澡呢!还摸你!不摸
怎么打沐浴露!”
看着位来身上淋漓着水迹的衣裤外加额角上渗出的汗水,小米有些微微的心虚:“我从小就怕别人摸我腰!怕痒!
”转念间又想起了某人轻声的承诺,瞬间得到了反驳的勇气:“谁那时候
说等着给我洗澡的!现在又说不愿意!出尔反尔的算什么爷们儿!”
一个激灵,位来真真的像是被人一棍子打中了天灵盖。最近心念间总是千回百转的想着一些虚无飘渺的思绪,伸手
想要抓住某些突破的灵感时,却总是在将将得手之前任其轻灵的回身跑掉,已经是郁结许久得不到纾解了。此时恰
恰的往枪口上撞,那就只能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位来瞬间的冷静,轻轻的俯下身子。还没待小米反应过来,伸出手探入小米的双腿间,一把抓住最敏感的部位,握
在手里,感受着小米倒抽的鼻息,露出许久未曾谋面的轻佻微笑:“是不是爷们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小米忽然之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奈何自己最贵重的部位在人家股掌之间,还不只能任人摆布?全身瞬间紧绷
,小米双手撑在浴缸边缘,艰难的维持着不沾染刀口的姿势:“那个,不用,我知道,那个,好好洗澡,我不乱动
就是了!”
央央的哀求最后竟然带上了可怜的鼻音,位来很是受用,轻轻的鼓动着手掌,想等着它变了形状,再来欣赏小米的
狼狈。
但是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这似乎是关乎原则的问题,小米奋力的挣扎,带着挣脱后的疼痛,溅起了一片水花。微
微的愤怒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位来,四目相接间,尽是不容辩驳的对峙。
“位来!小米!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门外张淑贤扣着门,频率由缓到急:“怎么了啊!说句话啊!”
“没事儿!您先下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位来回着话,依然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小米。想必是两个人进来太久
了,张淑贤他们不放心了。
沐浴之后的气氛一直很压抑,位馨慧轻轻的挑眉审视着窝在沙发两头的别扭小子,直觉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
也不去多问,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心结。
时间已是深夜,位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是该思考些什么的,可是头脑里空空如也,只是手上还记得当时
握在掌心里灼热的形状。
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隔壁传来的,猛地坐起身子,耳边却又是清明一片。刚要躺下,却又一个激灵的从
床上掀了被子跳起来急急的往外跑。
轻轻的敲门,没有回应,位来干脆破门而入,果然没上锁。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位来眯着眼睛辨认着床上蜷缩着
的一团,紧接着倒抽一口冷气,三两步的跑过去,跳上床,抱住那一团:“怎么了?是不是刀口疼了!”
小米紧闭着眼睛,狠狠的咬着嘴唇,微微的点头,忍耐着,汗如雨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自语:“帮……帮我拿
……药!”
位来扭身刚要跳下床,却是又被死死的攥住,回身看着那条臂膀,苍白纤细,却是透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别……
别惊动了……老娘他们!”
位来静静的看着小米,半晌,像是被忽然惊醒,赶紧的拿下胳膊上那只手:“你放心!药在哪?”
什么药都不是灵丹,就着温水吃下了止疼药,却还是要等待起效的时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熬着。
看着依然紧闭着双眼的苍白脸庞,位来心里忽然被一种近来频发的感情攫取住,是内疚。想着也许不是自己浴室里
那时的固执,小米的刀口也许不会沾染上水汽,也许就不会这么胡天黑地的疼了。
心念回转间,肢体却已早一步的做出了回应。把那纤细的身体揽在怀里,位来轻轻的顺着瘦削的后背,没事了,马
上就不疼了。
突如其来的支撑,沿着小米的胸前,一直延伸到背后,药力也像是得到了催化,忽忽悠悠的袭遍了全身。轻轻的呼
出了一口气,小米眯着眼睛,微微的露出了笑意,呼,真好。
第二十三章 质变
清晨微凉的风轻轻的流泻进敞开的窗口,轻纱曼舞着的淡黄色窗帘高高的扬起又落下,撩拨着小米浅眠的睡颜。一
下,两下,像是故意的逗弄,微微麻痒着扫上颤动的睫毛。
小米微微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想找出扰人清梦的元凶。可那罪魁祸首似是已经达到了目的,安安稳稳的伏在窗
棂之上,就等着看着接下来的戏码。
眼前不是很清明,模模糊糊的就感觉一团阴影罩在了头顶上方。空间似乎被桎梏了,很狭小,但被另一种温暖熨贴
着,此时正是云山雾罩的舒服。
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胸前另一个人的心跳铿锵有力。微微的撑起身子,一只手划上了自己敏感的腰侧,小米又是惊
呼出声。待意识到时努力的压低着分贝,却还是惊醒了另一个不算是浅眠的人。
“见着鬼了!叫什么!”位来有着晨起的低血压,一般这个时候有人和他说话,他都是没有好声气的,更何况这个
时候拖着条被人枕到麻痹的胳膊,听着超出接受能力范围的分贝。
“你怎么在这儿!”小米疑惑着跳下床,牵动了昨晚折磨得人不能成眠的伤口,微微的弯下腰扶着,还是忍不住的
倒抽着凉气。
位来轻轻的跳下床,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斜挑着一边的眉毛看着小米:“不知道昨儿晚上是谁吭哧憋肚的哼哼,
要不是老子及时出手,拔刀相助,说不定某些人今早就横尸了!”又看看自己的胳膊:“还奉送了免费的抱枕,我
都没喊亏呢!你叫个毛啊!“
小米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手握成拳头,隐隐约约的想起了自己昨晚的脆弱和那个人坚强的臂弯,更是不甘:
“那您老人家还想说着自己是救美的英雄了!”
位来闲闲的晃到门口,双手撑着后脑长长的打出一个哈欠:“哎!英雄是没错!就是不知道救的是不是美了!”回
头,单边的嘴角上挑:“美人儿!几点了?”
小米气结,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声音像是罩了真空的罩子一般,发闷:“七点半了!”
“坏了!”再也没法闲庭信步了,位来风驰电掣,嘴上直嚷嚷:“怎么出去的时候也没个人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