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做什么?为了什么?”我轻轻的抬头与他对视,微笑着的嘴角有着一时的僵硬,但是很快的恢复。
我那时真是有些震惊的,我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居然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和愧疚,这让我有种错觉,把人逼上绝路的不
是他,而是我。
他放松了我肩膀上的力道,慢慢的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我是有些着急了,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
我狠狠的站起来,有着一瞬间的愤怒,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我还是失控了,我一把抓住
他的领口,看着他,咬牙切齿:“你知道吗!我真想弄死你!”
他轻轻的笑,不慌不忙:“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你!”
我轻轻的松开了手下的力道,拧着眉毛看他。他轻轻的揽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些过分甜腻的尾音,他说林琪,
来吧,我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给我个机会,就算是赎罪也好,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我轻笑,狠狠的推开他,回头问,我说仇总,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你有些着急了。
他轻轻的点头,他说我承认,我真的是有些着急了。我狠狠的压向他,看着他的眼睛:“你既然知道自己着急了,
我想仇总这么有学识的人,不会不知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欲速则不达’!”
我轻轻的转身,带上门,没有摔得震天价响,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力道已经够了。至于那些东西,就留在那儿,我想
他会比我自己保管的更加仔细。
我满世界的找着房子,不是什么清高,我还是会恨的,不去计较只是因为知道计较也不会有结果。
房子不大,已经到了紧邻市郊的外环,有些荒凉,但是环境还好,自己住刚刚合适,不会觉得寂寞。
那时我正看着天上清明的月光,夜凉如水,安静的恰到好处。可是电话却很突兀的唱了起来,我没有看屏幕,匆匆
的接起来,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整个血液都要凝固了。
位来的声音隔着电波,微微的有些失真,恍惚间,我像是又看见了他的脸,他问我林琪,你在哪。
我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喘息。他肯定是听到了我呼吸的声音,在那边顿了
顿,最后清了清喉咙,他说林琪,你回来好吗。
我狠狠的点头,可是理智远远的超出了自己预想的范围,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回去后,会怎样?”
位来微微的沉默,紧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说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我的声音徒然的拔高,连我自己都始料不及:“位来!错的是我,所以我更加清楚,我们真的能回
到过去吗?过去又是什么样子的?”
位来沉默,紧接着我听见那头微微的叹息,我也深深的叹息:“位来,我们都面对现实吧,我们回不去了,真的,
我也不想回去了!”
位来依旧不言语,我也拿着电话,只字不提。
“你在哪里?”位来的声音沉静了许多,像是刚刚燃烧的思绪被一瞬间的熄灭,也许那盆水是我泼下去的。
“放心,我很好!”我努力的维持着声音,不要颤抖,我知道此时动摇没有丝毫的意义:“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
“我知道!我会的!”位来在那头又是微微的沉默,最后重重的喘出一口气:“你也是!”
我微笑着点头,最后再也没有说话,电话挂断了。
眼泪这东西,禁锢久了,似乎就是去了倾泻的通道。我躺在床上,狠狠的用被子蒙着自己,只是笑,笑得越来越激
烈,最后渐渐的笑出了眼泪。
我知道,至这通电话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也许会是朋友,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也许会是陌路
,至少,还能各自缅怀,我想,这就够了。
林琪(二)
现实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一个实习生,一个连实习期都没干满的实习生,他的工作能力,受到质疑似乎是毋庸
置疑的事实。
国家的大趋势就是这样,空口无凭,即使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只要没有什么凭证,你就是空口白牙的骗子。
我曾经尝试着去之前学校推荐的那家企业,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我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我必须在这个城市继续生存下去,至于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我不想考虑其中的原因。我敢肯定我不是为了和谁堵
上一时之气,我只是想要留在这里,这里有着我最初的梦想,我想留在这里。
公司的态度很暧昧。暧昧,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公司方面的态度?不确定,不回绝却也不是给予希望,这
就是暧昧。
“你是为什么没有留在那里等到实习期满的?”负责人翻看着我的简历,忽然出声,语气里有着含糊不清的笑意,
含着淡淡的讥诮,似乎是看着流落的宠物终于因为外面没有食物而返家。
我一瞬间的愣忡,紧接着微笑:“那份工作不适合我。”“你确定现在的就能适合?”那人轻轻的挑眉,一把把我
的简历扔在了桌子上:“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做些事情的,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讨厌他的手粘腻的拍在我肩膀上的感觉,还好没有更刻薄的语言。我本就不该回来的,之前的放弃,就意味着现
在的自取其辱。
从那家公司出来,又一次看见了天上的浮云,阳光不强烈,看样子是要入秋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之前也依赖着位来。他有时会任性,会不讲道理,可是,却一次次的给我带来本不该属于我的
机会。
现在我似乎看的很清楚,没有机会,哪怕我有十八般武艺,也还是要数着存折上的那些所剩不多的存款,直到对现
实妥协。
仇天昊显然知道我的难处,而且那是他唯一的赌注。我会累,累的时候就会想要找人依靠,而位来的身边我是回不
去了,想当然尔,我会去仇天昊的身边。
我轻轻的笑,我开始质疑,仇天昊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位来的又是什么样的。
我和位来相识的年代,大家都呆在封闭的象牙塔里,他是个沉默的有些倨傲的人,几乎没有朋友。我相信,那时我
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所以位来将我看成私有物般,牢牢的把守,有时甚至是粗鲁的限制。
而仇天昊呢,一个事业小有成就的男人,如果真的只是贪图男色,我想无论是怎样的男孩儿,弄上手都是一件轻而
易举的事情,何必纠结在我身上,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男人,都有着一样的共性,其实女人也一样,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仇天昊无疑带着猎捕的心态,我是困兽,一步
步的逼我就范,等到真的豢养在身边的那一天,我可能就一文不值了。
所以,即使再艰难,我依然不想让仇天昊看穿,即使他早就了如指掌,我依然要保持住最后一分的坚守,即使遍体
鳞伤,也丝毫不能妥协。
要生存其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说实话,学生,总是有着一些学生才有的特质。不合实际的清高,此时不需要
,甚至是大大的忌讳。
那些日子,我一边在各个招聘会上奔波,一边找着各种的临时工作,快餐厅的收银员、超市理货、快递,我甚至动
过念头,我可以从事工地的体力劳动。
仇天昊不止一次的出现在那些工作地点的门口,轻轻的点起一支烟,不说话,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的依着车门看着
我。
在他的眼里,我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也许是太过复杂,所以不易读得透彻。
那些日子我经常会怀念,怀念以前在家乡时外婆包的豆沙馅儿的汤圆,会怀念和位来一起在厨房里汤汤水水的弄了
一桌子,甚至是挤着食堂高峰的人流,两个人像打仗一样,冲锋陷阵,只是为了抢那一块学校做的最好吃的酥饼。
我想我是老了,开始喜欢回忆,而且都是看似美好的事情。那时人们都说初入社会会很艰辛,原来有人携手并进并
不觉得,而现在,我忽然顿悟了,我比别人的初入社会要更加艰辛。
那段时间我常常不开灯,不是为了省下那些少得可怜的电费,而是没有空暇的时间开灯,我就早已经倒在床上睡得
昏天黑地了。
后来想起来,我真的感谢那时候的疲累,没有留给我时间伤心,也没有留给我时间回顾和徘徊踌躇。
不过一切终究是要爆发的,身体是很诚实的东西,你给了它多少压力,它会一分不留的统统还给你,甚至算上利息
。
那时我正在码放成卷成卷的卫生纸,贴着标签,核对着数字。那段时间,天气没来由的发了疯,飙到了比盛夏还要
高的温度。我只记得眼前白花花的耀眼,紧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白花花的一片。身下的触感很是舒适,温度也很适宜,头顶上方吊着只瓶子,不紧不慢的
滴滴答答。
很简单,暑气过重再加上连日的过劳,中暑了,暂时的昏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同事还算是人有心的,将我送
到了医院。
我以为只有同事的,所以当我看见仇天昊走进病房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愣怔的。后来环顾了四周,我微微的提
起了嘴角。
我早该发现的,这么安静的氛围,这么舒适的环境,怎么可能是普通病房的嘈杂所能比拟的。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本来是想错开眼睛的,可我忽然之间发现,我根本没什么值得回避的,于是也默
默的回视。
他站了会儿,紧跟着回身坐在了床沿,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似是想拿烟抽的,却是半天也
没抽出手,最后双手插着口袋,闷着声音问:“你这是跟谁?”
“我不跟谁!”我轻轻的回身,想冲着床里躺着,却被他一把按住。我回身,看见他眼圈微微的发红,更是惊诧。
“就算是为了整治我!犯得着和自己过不去吗?”他抓着我手臂的手掌很用力,我微微的皱眉:“我谁也不整治!
我得赚钱!我要吃饭!”
“林琪!”他的声音第一次失控到这个地步,狠狠的站起来,竟是将我的上半身也带着一起悬空。
难受,我狠狠的闭上眼睛。
他手下的力道放松,托着我的脑袋又将我方平在床上:“你知道的,我一直等着你的,可为什么宁可花费十几个小
时在根本学无所用的工作上也不去我那!”
我轻轻的睁开眼睛,尽量的撑起身子,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好,那你告诉我!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得到
我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言语,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很是无助。我的心脏跳得格外剧烈,我害怕这样的表情,尤其是怕看
见一直强势的人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我还记得,每次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位来脸上的时候,我都会不知所措。
似乎是泻去了所有的力道,他轻轻的笑,最后依然是坐在了床沿上:“你想听实话吗?”他没有转身看我的回答,
似乎是不需要我的回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皱着眉头看他,他轻轻的侧过身子,静静的看着我的脸:“我说实话,也许你一直都能感觉到,一开始我确实是
抱着些许玩味的态度在靠近你,你是不同的,你羞怯,温暖,有着我所想
要却一直没得到的一些东西,我想也许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你属于我,我可以宠着你,你明白的,就像是饲主和宠
物!”
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态,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毛,我讨厌这样不加任何修饰的剖白。
他轻轻的抚上我的脸,眼神瞬间失去了刚才的无助:“可是后来不是了,真的不是了,林琪,你不知道你自己有着
怎样的吸引力,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你,是我始料不及的,也许是玩的火太多,每次都得手,这次却终于自焚了,
我真的无心伤害,只是,我是真的伤害到你了!”
我轻轻的撇开脸颊,他垂着头,手掌一直压在我的手掌上,最后我分明看见有着透明的水滴滴在重叠着的手掌之上
。
我开始疑惑了,我是真的疑惑了,我不能了解自己的想法,就更加无从得知仇天昊的本意。
依然是远远的观望,只是更加的频繁,像是惊弓之鸟,随时准备着不测的发生。
那天我轻轻的走出店门,站在仇天昊的黑色奥迪旁边,我说,咱们谈谈吧。
咖啡厅的气氛总是小资又优雅。一步步的走到现在,我学会了很多和我生存环境不相符合的风度,那也是生存的一
种技能。
“开门见山吧!”我不想客套,因为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说实话,我很想告你!”
惊诧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闪而逝,紧接着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笑容。我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之所以能有今天,似乎
不是侥幸。
“我知道,你可以说我没证据,你也可以动用你的关系,总之,我可以起诉,但我一定会败诉就是了!”我啄了口
咖啡,开始不习惯那淡淡的苦涩。
他依然笑着,轻轻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如果是你,我不会动用任何关系。”我也轻轻的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你放心,我没傻到以卵击石的地步,我只想问你,我要是答应去你那,你能给我怎样的报酬?”
他微微的怔忡,似乎是跳跃性的思维没有给他过多的回还余地,紧接着反应过来,也没有露出太过惊喜的表情:“
我敢说,你现在干上一个月,也不过是几天的报酬而已。”
“那就好!”我轻轻的挑眉,最后起身:“明天我就要上班,还有,你只是我的雇主,剩下的什么都不是,新的关
系,我近期之内还不想建立!”
关上店门的那一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仇天昊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也可以让他永远都得不到,还是那
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
我还知道,他想要的最初的那个林琪,似乎早就随着那些照片烟消云散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遗憾,想要得
到的是他亲手毁灭的。
我开始不想考虑以后,也不觉得那是一种利用。我只知道,我现在之所以会答应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只是因为在
医院里,他流下的那些眼泪,很透明。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