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看我。
我觉得好无聊,是嫖客团伙么?要是的话,我赶紧闪。
他又带我出去,找了个散位点了几瓶喜力,说:“我叫黑子,那天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须挂齿。”我轻笑。心情郁闷,朝舞台望去,节目总是那一套,真没劲。
“你叫什么?方便说么?”
“小羽。”
他点点头,好像记在心里的模样,估计一转身就忘了。
“你在这里上班?”我问。
他摇摇头,用细长的眼睛盯了我半天,确定我不是好人后,谨慎回答:“我不是这的,但最近在这个场子里。”
什么乱糟糟的,我也没听懂,更懒得知道。心里烦躁莫名,随口问:“有牙签么?”
他目光闪闪看着我,“今天是来玩的,没带货。”犹豫了下,说:“进去和我朋友一起玩吧,他们也都是圈里的。
”
圈里?哪个圈?这个社会上好多圈,最后连你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属于哪个圈。
“好啊,我随意。”
人在失落,空虚,郁闷的时候往往最容易沉沦,根本不用别人拽你,你自己就往里跳了。我们喝光了桌上的酒,进
了包房,看来游戏还没开始,大家都在摇色子,聊天,喝酒。他让我坐在那个少年身边,指指说:“他叫木木,我
上次就是打电话给他。”
我笑笑,“小羽。”
这个叫木木的少年很清秀,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好像还未成年。我们聊了一会儿,内容也极为无趣,什么老家在哪
,平时上哪嗨,长春哪个酒吧好玩,我意兴阑珊,就等着好戏开场。黑子打了个电话,内容简短,问对方有货没?
撂下电话,他示意木木,没问题。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进来,黑子招呼他坐下,和他聊了几句。那人从包里拿出冰糖,问:“
怎么,今天放假啊?”
黑子接过糖,揣进兜里,说:“这不那天出了点事,他们都没过来,我在这边望望风。”
那人蹙眉压低声:“是哪头乱了?”
“这边呗。还不是关系不到位,说别的都没用。”
“要我说,峰哥就多此一举,在自己地盘不是挺好的么,赚钱稳当,上这晃悠什么劲。”
“上面的事咱们就别管了,赚自己的钱吧。”
那人看看表,“没事我先走了。”
“嗯。”
那人离开后,黑子把一小包一小包的冰糖给大家分了,当然也给我了一包。管他呢,嗨完再说。男男女女们开始溜
,三四分钟后进入状态。新一轮的狂欢开场。我也没拘束,反正我谁也不认识,心情顿时轻舞飞扬,什么都忘了。
狂轰滥炸式的嗨曲,个个情绪亢奋,有的女孩开始脱衣。沙发上,音箱上,案几上都站着人,也看不清脸。这样疯
狂的境界大概持续了七八个小时。之后大家就坐在一起不停喝酒,喝饮料,补充水分。黑子递给我支烟,问:“你
做什么的?”
“午夜游民。”
他笑笑,说:“小羽,我看你人挺讲究,想不想做这行?”
我当时就想,为什么这帮人一个接一个的都看上我了呢?难道我脸上贴着标签:我非善类。眨眨眼睛,我问:“能
赚多少?”
他思考了下,“也不好说,看生意,看行情。一晚上弄好了也能赚个几百。”
“成。我干。”
后来他跟我说,因为前几天一个同行出了点事,上头就撤了他。干这行的,一旦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的原因,大
家都很难再信任你。因此空了个位,他见我长得不错,人也算可以,就想发展我。我问他,你是上线?他说,不是
。只不过上头比较信任他,平时让他管着这帮人。我们迅速达成一致,并约好明晚一起去见上线。
出了不夜天,我才发现手机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启云打的。叹口气,还是拨了回去。
“小羽,你在哪呢?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不接?”
“没事,外面玩呢。”
“和谁?”
“自己。”
“我不信。你在哪,我找你去。”
我没回答,反问:“你在哪呢?”
“我在钻石人间。”
真他妈的,一个不夜天,一个钻石人间,“那不用了,你嗨吧,我回家睡觉了。”
“你到底在哪?”
“不夜天!”真他妈烦!我挂断电话,坐在台阶上,拧着劲的闹心。翻出石磊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谁啊?”
听这动静这厮在睡觉,“我!你出来。”
“小羽!你他妈没病吧,都几点了?”
“你出不出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长叹,“你哪呢?”
“不夜天。”
“行,你等着。”
23为他和哥们翻脸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叫石磊来,就是想让他来,就是想让他和启云碰一块,到底是什么心理,我也说不清。但我知
道,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或许,我根本就是想弄点乱子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启云和石磊都到了。一个奥迪,一个保时捷,排场都不小。我看着他们纷纷从车上下来,心里竟
莫名的兴奋。热火朝天的吵一场吧,之后大家各奔东西。
显然,他们也彼此看到了。石磊礼貌性点点头,启云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虚伪。不知何时大家都偷偷戴上了面具,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友情,爱情,都是拿来骗人的幌子,唯有心底的欲望才是真的。
“小羽,这么晚你坐这干嘛?”启云过来拽我,我就不动地方。
“你丫喝多了吧!”
“没多,清醒得很。怎么着,再进去来一遍啊。”
“行了行了,大半夜把我叫出来啥事?”
我看看启云,又看看他,“你说呢?”
石磊似乎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闭嘴。
“启云,钻石人间可嗨得爽?”
“你……起来,跟我回家。”
“放开我!少在这跟我装!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他的?”
“乔羽!”石磊厉喝,那眼神想让我当场毙命。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启云倒是很坦然,根本没想掩饰,这反倒令我更生气。
“很好,潘启云,痛快。”我站起来,冷冷看着他,“你陪客我不反对,但请你不要陪到我哥们的饭桌上!”
果然,先动手打我的是石磊,他冲我胸口就是狠狠一拳,“你他妈有完没完!”
“没完!”我也急了,挥手一拳抡过去,打在他脸上,“少他妈在这装B!你搂他时候想什么呢!操,这时候大呼
小叫的装好人,真他妈虚伪!”
启云上前拦腰抱住我,怒喝:“乔羽!你疯了!”
“滚!当婊子还立牌坊!最他妈恶心的人就是你!”
石磊又冲上来和我撕扯在一起,启云也拦不住,我一把推开他,“滚远点!小心溅身血!”
我俩在不夜天门前的广场上扭打起来,激烈无比,泄愤一样。我不是这家伙对手,但在那一刻,大脑中一片空白,
就是想干仗。打得头破血流才过瘾。启云几次冲上来阻拦,不是被我推开,就是被石磊推开,他根本不是个,只能
站一边干着急。
最后,以石磊把我压倒在地告终。
“你服不服!?”石磊跨坐在我腰上,狠狠扣住我的两只手腕,咬牙切齿。
“不服!打死也不服!”我看向别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启云跑过来,拽开石磊,扶起我,左看看右看看,满目担忧。我根本没心思理他,指着石磊说:“这笔账暂且记着
,我跟你没完!”
“好!这是你说的,小羽,我等着你!”
他撂下句话,转身上车,愤怒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我站在原地喘息,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说不出的难受。什么是朋友,哥们义气就是用来翻脸的么?我知道他
和启云没什么,我更知道他是出于一番好意,可是就是别不过这个弯,非大干一场方可罢休。这下爽了,石磊彻底
被我惹翻了,我看看启云,他有些茫然,或许他没想到,我会为了他和石磊反目。
24 初见上线
“你走吧。”我冷冷说。
他低垂眼眸,俊美无双的脸上写满落寂,齐腰的长发随风飞扬,整个人清丽而妩媚,没有一丝混迹于世俗的风尘。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我自己。”
他抓住我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小羽,我真的和他没什么,我们只是……”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放手。”
他松开我,缓缓退到几步之外,望着我,“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启云,我不会原谅你。无论怎样。”
我擦擦嘴角的血,与他擦肩而过,再没回头。
凌晨两点的城市依然灯光璀璨,街路上车来车往,繁华过后既是寥落。我万分肯定,此刻启云一定还站在原地发呆
,他一定很痛苦,很绝望。但他却再没勇气拦住我。不敢去想明天,甚至不敢去想下一秒。那种噬骨的空虚,让人
发疯。我没有回家,因为启云有可能在家等我,我害怕见到他。因为我怕自己会动摇,会再一次陷入无望的境地。
其实,我们一直在地狱行走,却总幻想着能离开,却不知通往天堂的路早已不再。
随便找个旅馆住了一宿,醒来时已是下午,启云发来短信说,他错了,要我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这都哪和哪
啊,我发现他这人就是特琼瑶,有时候真跟女人似的。和小北正合适。他俩要凑一块,天天你侬我侬,多美啊。
满大街逛,等黑子电话。也不知道饿,再发展下去,我都能统领骷髅军团了。钻进网吧,磕了会儿游戏,手机就开
始唱歌了,自从受到石磊的启发,我也下载了一首喜羊羊,嘿嘿,挺好玩的,一群智慧的羊和一只愚蠢的狼,上演
了一出精彩闹剧。
“喂,黑子。”
“搁哪呢?”
“网吧。”
“过我这来,国商门口。”
火车站是个好地方,兵荒马乱的,啥人都有。南来的,北往的,都从这过。远远的,就看见黑子站在转门外,手里
夹着根烟,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他看到我,笑了,几分无奈,“你这昨晚和人干仗了?”
我摸摸眼角,还有点青,“嗯,和一朋友发生点口角。”
“一会儿上去别多说话,我让你吱声,你再开口。”
“明白。”
我跟着他绕了好几个胡同,来到一片破烂不堪的房子前,楼道很宽,一股霉味。声控门的按钮掉了好几个,他迅速
地按了几个数字,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黑子。”
门咔哒一声开了,我们闪身进去,门在背后自动关上。楼道里黑漆漆的,上到三楼,他按下右手门的门铃,有人透
过门镜往外望了望,开了门。
屋子里乌烟瘴气,乱哄哄的。有打麻将的,有玩扑克的,有推牌九的。我们进了里屋一个封闭的房间,桌旁围坐着
五个人,正在填坑。他走到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的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人抬起眼看看我,漫不经心。
“行,今晚带他过去试试。踢了。”
黑子冲我使个眼色,示意我过去,我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桌面,看来坑还不小,至少五十的。桌子上堆满厚厚一
叠粉红大钞,应该有两千块左右。这要烂把底,可掏上了。
“小羽,这是峰哥。”
“峰哥好,还请多多关照。”
那个叫峰哥的男人叼着烟,一边搂钱一边瞄了我一下,“小子嘴还挺甜,好好干吧,少不了你的。下底。”
“峰哥,那我们先走了。”
峰哥眼都没抬。我和黑子走出屋,出了门。下到楼下,我问:“这就完了?”
“完了。你还想咋样。”他递给我棵烟,“你今天第一天,先跟我卖,要是行,明天找他取货。”
“成。都听你的。”
自此,我当上了少爷。正式开始了混迹夜场的生涯。要不说,是与非只在一念之间,错便错了,是没有回头余地的
。离夜幕降临尚有一段时间,我和黑子找了个小饭店打算搓一顿,这时,启云的电话来了。我挂断,他又打过来,
我干脆关机。
黑子不动声色地一笑,讳莫如深。
25 终难放下的思念
“你笑什么?”
“没什么。朋友打来的?”
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给他还有我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男的女的?”
“男的。”
他没再说什么。大家也不熟,也没啥好说的。吃了两口菜,喝了几杯酒,黑子放下筷子,点上烟,说:“小羽,这
种事情当断则断。”
我笑笑,“知道。”
“咱们虽说刚认识,但我觉得和你挺有缘的。我猜,你昨晚打架多半是因为他吧。”
真TM的,个个都是感情专家。凑一起开个心理诊所得了。
“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难尽就不说,来,干了。”
我这就算和黑子扯上了。要说心里不惦记启云,那是假的,但眼前我就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想见他。也不知
能躲到哪去,躲到什么时候。有时我真挺看不起我自己的,优柔寡断,连个照面的勇气都没有。
进夜场前,黑子向我全面传授了行业知识,挺简单,就那几种,很快我就记住了。
K粉,120—150。
冰片,80—100。
冰,600—800,看纯度成色,劲头大小。
麻古,35—100,和冰一样,优劣不等。
Happy水,500。
他说,现在主要就是这么几种,此外像什么迷幻蘑菇,蓝精灵,曲马多什么的,如果真有客人要,再说。我点点头
,跟着他往里走。场子里还没开始上人,有点冷清,吧员在吧台内忙乎,服务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茫然。我们
找个角落坐下,抽烟等待。
“小羽,你把手机开机,有事方便。”
“嗯。”刚开机,又有短信进来,不用看都知道是启云发的。
小羽,你在哪?见我一面好么?
我想你,我们和好行么?
对不起,我爱你。
我轻叹口气,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其实他也没怎么着,就是干这个的,还能要求他怎么样呢,可我就是闹心,一想
他陪石磊我就说不出的愤怒。我想他大概又自己一个人哭了吧。脆弱的家伙。
“不行,你给他回个电话吧。你这心神不定的,怎么投入工作。”黑子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