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殇弦

我一看短信乐了，鼓励的拍拍琅琊的肩，用一种同志你够上道的表情看着他：“真不愧是我好哥们！最后那句‘阿康叫你别担心他’说得真好！”

琅琊一脸厌恶上前一步和我拉开距离：“别打岔，第一个问题你就打算这么End了？”

“呃……还有什么感觉的话，我觉得顾遥是真的只把我当弟弟的吧，虽然说我和她只相处了一天还看不出什么，但我那由你命名的‘灵魂深处的渴望’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其他的，暂时真没了。”我挠挠下巴答道。

“很好。”我不知他这声很好是指的啥，总之他又伸出了中指，两根指头在我面前又晃了晃，“那么，第二个问题，把第一个的名字换成我，你对潘琅什么感觉，什么感情。”

“这个啊……怎么说，毕竟我对你还是有记忆的，虽然这记忆残破的简直惨不忍睹……恩，我挺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特自在，咋说呢，和顾遥老姐比的话呢，在她身边我会极力的表现自己的某些方面，希望她笑，她开心，她能好好的，把我最棒的一面展现给她；在你身边呢，那些玩意都是个狗屁，你是兄弟，是自己人，没啥放不开的，简单点说，在你面前的我比顾遥那边的更没脸没皮油嘴滑舌厚颜无耻！”

琅琊嘴角一抽：“……也就你能这么一脸得瑟骄傲的形容自己了，还有没？”

“然后，对不住！很浓很浓的对不住的感觉！不是愧疚，比愧疚浓厚多了！……恩，大体就这样。”

琅琊还是啥也没做评价，只是再加了根无名指晃了晃：“那么，第三个问题，你目前的记忆里，有没有个……呃，那种小麦棕色皮肤，常色黑发，不是很直，还带着两个夸张的耳环的家伙……？”

我一下子想起那阵莫名心悸的疼痛，和无数飞速闪过杂乱无章的画面。

[一个女人，和一个小麦肤色的长发男人。]

[那女人……是顾遥。]

[那男人则戴着两个五芒星耳环，造型就像什么印第安的巫师。]

我不自觉地轻声喃喃道：“印第安巫师？”

我清晰的感到琅琊的呼吸一滞。

【决意】

大脑混乱的回到家中，摸出从早上出门就关上的手机，果不其然，刚一开机，就开始不停的叮叮叮叮的叫唤，一大堆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这响声一直持续了近一分钟才逐渐消停。

我拿起手机从下向上一条一条的翻，包括很久以前觉得有意思的短信都看了一遍……好多重康的短信都再读了一次。

后来就都是爸爸和萍姨的。

但最上面备注的那个名字却让我在键盘上滑动的手指不觉一颤。

——潘琅。

我静了几秒才点击阅读，幽幽的蓝光中写着[阿康在我这儿，我看得到他，他明早或者半夜就能回去，我送他……阿康叫你别担心他。]

阿康……

重康……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可以。

——我需要真相！

那个潘琅眼中对重康的关心是认真的，所以那句[如果想维持现状，就别做任何有关阿康记忆的事情]我是会认真对待的……但是我，仍然要真相，瞒着重康，我要得到真相！至少……不能让重康死的这般……这般什么？

我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国有什么坑爹的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中国也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要我说，好奇这种欲望，也可以说是宗罪之一吧。

我是凶手？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皮肤发凉，可灵魂深处又似乎滚烫。

我真的是凶手又如何？起码，要让我明白我是如何“杀了”我的弟弟……其实我也不知道就算我明白了真相又会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仅此而已。

【梦境】

阿康的回答很符合他的个性，如果说他记得我是让我六分惊喜三分伤感一分意外，那么他会记得“印第安的巫师”，却让我是十成十的震惊了。

毕竟我本来想问的也就只有前两个问题，只是觉得三个问题这种说法比较帅气，才随口又加上了一个，至于告诉阿康所谓的真相？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阿康死后却恢复记忆？这事儿是当初我们讨论的最久的。

可刚才阿康竟然告诉他，他自己都觉得他以前是骗了我，他真正要的不是他死后的灵魂，而是他死后的灵魂又恢复记忆。

真他妈的……靠，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随口说了几句就把他给推脱了，然后送他回家，毕竟这厮不认得路。

至于他对我的一系列恶毒的辱骂不讲信用之类的话我选择无视，当晚我回家做了场梦。

梦里体温温热的阿康叹息着对我摇摇头，告诉我，我错了。

然后“印第安的巫师”也出现，告诉我，我一开始就错了，而这错误就快要映现了。

他们俩开始对话。

阿康：“你说的错和我说的错压根不是一回事啊我说……”

他：“此话倒是没错。你的错，是无心而被动；潘琅的错，倒是有心而主动。”

阿康：“没事没事，你口中琅琊的那错在爷我看来不叫错，连个屁都不算。照你说的，没他那‘错’，我这心想还真无法事成呢。”

他：“那你现在的事就成了？”

话到此，我看到阿康突然又回过头看我，只是一瞬就出现在我面前，沉重的拍拍我的双肩：“哥们，这就你的事了，有一句话咋说的，成也琅琊，败也琅琊啊……”

再然后，我就醒了，惊醒，口喘粗气，一身冷汗，触摸脸颊，大哭却是无声，竟早已泪流满面。

“该死的……”我颤抖的咬咬唇，一席凉风，吹得我禁不住打起哆嗦。

8.第3日

【实施者】

或许是今儿个在学校的后遗症，昨晚我明明没想睡觉，而现在却觉得有几分倦意。

于是我就那么飘在顾遥的房间上空睡着了。

然后，我竟然诡异的做梦了！

但更诡异的是，我竟然梦到那个只有一闪而逝的画面中才出现的印第安巫师！

——卧槽！坑爹啊！

不对！这种他能听得懂我内心OS的皱眉表情是怎么回事！但鬼才知道他到底怎么称呼！

……更不对了！我现在不就是个鬼吗！

我望了望梦境中黑漆漆的天空，觉得自己都能成幽灵了，再来个托梦啥的，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我恭恭敬敬的跟印第安巫师打招呼：“您好，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

“阁下看起来不是本国人啊。”废话！“不知阁下是哪国人士，看阁下好一幅英气面孔，真是让我这奶油小生羡慕不已，也不知是怎样的水土才可养出这等气质？”

“……”

我看看他，望望天，最后恶狠狠地揉揉脸，嘀咕着：“靠，看来他妈还真就是个梦，小爷我在这儿犯个什么抽，真他妈就是个自虐的……”

谁知，对面却突然开口了，出口的是地地道道的中文，还是普通话！“你还没有死。”

卧……槽！一口气在嗓子里差么点没噎死！大半天不说话，一上来就问你这人……死没死？！靠！

我嘴角抽了抽：“我……我这不已经死了吗，都脱了壳是个孤魂野鬼的了，怎么叫还没有死呢？”

对面那小麦肤色的大叔又沉默了一会，他慎重的改了用词：“你还没死透。”……姑爷家的，他沉默大半天，不会就是在想着把死改成死透了吧？！

“靠！小爷我和你有仇吗！我死了就够悲催了！死了还失了忆不得安生就更悲催了！怎么现在还出你这么个来咒小爷死的透彻的？！你说说我为啥要死啊？做灵魂挺好的，不用吃喝拉撒睡觉浪费，什么都能透过去……”我嘿嘿怪笑两声，“就是不能触摸东西这点有点烦人，什么电脑漫画都不方便看……”

结果这人到真是个奇葩，让我想起……哦对，想起了那个什么笔记里面的闷油瓶，简直是闷死了，无论我怎么废话都不回应，说的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呐呐的撇了撇嘴，看着他不说话了。

谁知他又突然开口了，漆黑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连眼白都没有，是完全的幽深辽阔的黑，可是在浓郁的黑色深处又仿佛有着几点零星的光芒，就像……宇宙！

只听他道，声音无比淡漠。

“你会死的。”

我不禁攥起了拳头。

“你的心愿会实现的。”

我一愣，这话说得……明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我刚想问他，却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人就消失无踪了。

接下来没一会我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天还没亮，往下一瞧，顾遥也还在睡。

我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到底只是个梦，还是不仅仅是个梦。

“……记忆……”我托腮愣了半天，情不自禁的开口喃喃。

望着窗外，我不知不觉间便又闭了眼沉沉睡去……真是奇怪，灵魂竟然真的也需要像个常人一样睡眠不成？

这次没有做什么梦，只是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却分外的不清楚，就像来自千里之外的海底深处。

[……恢……，是……]

[当……之……]

完全，听不明白。

当我第二天醒来，其实是被厨房的声音吵醒的，我竟然比顾遥醒的还要晚上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对琅琊坦白了对顾遥的心思，今天怎么看这妮子就怎么觉得似乎有哪儿不一样。

当她吃早饭的时候，我无聊的在餐厅的上空飘来飘去，不经意的问了句：“我说顾遥啊，你都22了，交过男朋友了没？正在进行时有不？有的话把他叫来陪陪你也好……哦对了，大叔和妈那儿有消息没？”

她手一顿，放下碗筷：“东北那儿已经下了大雪，据预测要持续降雪两天，目前交通啥的全都不通，所以他们暂时来不了这儿，短信和电话倒是都打了很多……男朋友的话，以前你高一来这儿的那年还有，但你下半学期的时候也就分了，现在嘛，还单身，倒也没那心思。”

这话听的我高兴了，乐呵呵的调侃了几句，便跟她说想去找琅琊玩，经过她的同意——我确定顾遥的心情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抵触或者厌恶后，才离开家里。

【偷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重康已经回家了，就在我的正上方保持着一个躺在床上般的姿势，看那样子，竟好像在熟睡。

早上他与我亲切的打了招呼又油嘴滑舌的一番，便溜走去找潘琅。尽管我其实有几分纠结，毕竟昨天潘琅那事儿还刻在我心上，可是想到我的目的，便笑着由他去了，还说多一个能知道他的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件好事。

确定重康走了后，我则是来到了他的房间，偷偷的开始翻阅他的日记，自从他14岁起便有了这习惯，到现在也已经四年了，并不是每天都写，只是有感而发的时候就会随便写些什么，却都是真情流露。

我以前还对他这个习惯表示嘲笑，从未对弟弟的日记有什么兴趣，但这回却是主动翻阅开了。他总共有四个本子，不管写了多少用没用完，一年便是一个，如今也写了四年了。我从第一本开始翻起，尽量一眼看上去，便挑着重点的看。

[14岁后的第六天，从今天开始，小爷决定写日记了！]

[交了个网友，叫琅琊，这家伙游戏很有一套，装备升级带人都找他。]

[琅琊竟然和我是个同龄的啊，唉越聊越投缘，只可惜隔得太远，一个南方一个北方，要不然真想见识见识结交一下，面基甚美！]

[今天班里一姑娘，姓王，向我告白了，真是个好姑娘，我也有点心动……唉，还是算了……]后面又写了一些东西，只是被划的很乱，我仔细辨认了半天也看不出来。

[初中终于熬完了，美好的暑假啊！只是高中三年更艰苦，还要接着熬……高中去哪儿呢？不如去福建吧，反正顾遥在那儿，也图个方便，说句实在的，我还真是想她。……咦，琅琊似乎也是福建的？明儿去问问。]

[唉唉唉真痛快！琅琊果然是福建的！暑假嗷！初中毕业嗷！美好的福建嗷！生活啊你怎的就如此美妙……嗷！]

[今天第一次来到福建，顾遥那死女人竟然说店里最近很忙敢不来接我，靠，老子可是他弟啊！自家人啊！你妹的！女人这心可真狠，要不是琅琊……琅琊啊，真不愧是我好兄弟，但是样貌这么好的兄弟我宁愿不要啊=A=！本来小爷觉得我长的就够对得起人民社会国家祖宗了，结果出了一个更牛的，一下就把我比下去了！]

[嘿这世道真巧，竟然和琅琊一个高中还一个班！而且就是前后桌！LUCKY！老天你果然待小爷不薄啊，改天到庙里给你烧上几株去！]

[妈的！顾遥这死女人啥时候交男朋友了？！啥，竟然交往都三年了？开什么玩笑，老子都来这儿快半年了，竟然到今天才知道我姐还有个男朋友？！顾遥那啥意思，故意瞒着我？！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唉，还是琅琊够哥们，有个能交心的朋友，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狐朋狗友啊哈哈哈哈。]

[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宰了他杀了他……]这一段文字劲道极重，好几笔都划破了这料子不错的本子，字没有规规整整的在横线之中，写的很是随意出格，整整一页，都在重复这六个字。

[该死的男人老子他妈找兄弟废了他啊！顾遥这死女人除了蠢了点又有啥不好？样貌说不上美丽也是个清秀佳人，他妈的，敢甩我姐，敢让她哭，我……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擦擦草！！！]

当初明明是很难过的事，这时候看了，倒让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下一整页上就用红笔写了三个字，占的满满的，我瞬间愣了——[……我完了。]

我的手指颤了一下，继续往下翻。

[日记本君啊日记本之神啊，你告诉我小爷我到底该咋办，我好像真爱上顾遥了这可咋办。]

……扑腾。

笔记本从我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我呆了良久，才捡起来继续看。

[这感情说什么来的汹涌都是假的，只是一直都被压抑着，这不突然心里裂了一个缝，就那么一道缝，细的不行，却他妈的就全部铺天盖地的冒出来了，把老子都给淹了，只能不住的咳嗽。]

[唉，这段时间放荡自己交了好几个女人都不管事，你说说这事儿奇不奇，那些女的哪点不比顾遥好呢，比顾遥温柔的有之，比顾遥体贴的有之，比顾遥漂亮的有之，比顾遥身材好的亦有之……啊啊啊总之就是应有尽有无所不有啊！果然是那句话咋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人之初，性本贱啊！这男人，贱的尤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