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见——锦瑟靡靡

最终的结局那么平静，分手后没多久白墨接到B市武警支队的接收函，走了。苏烨没有出柜，随着白墨走，而是接到A市警局的接收函，回到了家乡。

大学生活留给自己的最后记忆太过痛苦，以至于苏烨摈弃了和所有有关大学生活的一切，不参加聚会，不联系同学，不回母校……

可是命运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遇上白墨。苏烨感觉自己死了四年的心忽然又开始跳动，虽然知道结局依然是悲剧，可还是忍不住想和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子，进门就躺在长毛地毯上，脑子里乱哄哄的。

白墨说：“我喜欢向阳的屋子，要有大飘窗，冬天坐在飘窗边看书，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于是苏烨买房子时不知不觉的买了这套对他来说有些奢侈的高级公寓，因为这套房子见阳度高，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可以晒到和暖阳光的大飘窗，飘窗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垫子，摆着浅色的靠枕，可是苏烨一次都没坐过。

白墨说：“我喜欢家里有厚厚的长毛地毯，这样在地上滚来滚去才不会着凉！”

于是苏烨家的地上铺满亮灰色长毛地毯，即使每个月都要花费不菲的费用清洗，也从没有过收起来的念头。

白墨说：“我喜欢家里的书柜里摆满书，我可以随时从书柜里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说！”

于是苏烨的书房有一面墙的书柜，里面摆满各种书，名着小说，科普志怪……只要路过书店就会进去买两本，打扫的一尘不染，苏烨却从没翻开哪本看看。

白墨说：“我只给我爱的人做饭，锅碗瓢盆才是真正的生活。”

于是苏烨的厨房里大锅小锅奶锅，大盆小盆汤盆应有尽有，可是冰箱里，除了啤酒，一根菜都看不见。

白墨说……

于是苏烨……

只要白墨说过的，苏烨都会听。即使时隔四年，白墨的一言一行还是深深影响着苏烨的生活。

Male，是同志酒吧，也是苏烨寻找一夜情对象的地方，小米说的没错，他找的人都有共同的特点，最后的发泄都会伴随着一声低吼：“墨……”，假装白墨还在身边。只是相似的人太少，苏烨也从不和相同的人上床，所以这四年来苏烨的一夜情寥寥无几。就是这少数的几个人，也没有一个到过苏烨的家，这里是苏烨留给白墨的，留给心中的白墨最后的记忆。

03.再见不难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七八个大男人围着桌子讨论上次的金融诈骗案。

苏烨用力揪揪头发：“细节，现在我们缺少细节，整个案件我们都了解，可是没有把整个案件穿起来的细节！”

柳云树揉揉眉心：“别揪头发了，还没娶媳妇呢，等哪天掉光了，你就等着打光棍吧！”

苏烨瞪他一眼：“废话真多，先看案子！”

整整一夜没合眼，苏烨揉揉额头，看到组员都疲惫不堪，只好说：“先休息吧，你们睡会儿，醒来再说！”

“是！”大家边讨论案情，边陆续走出会议室。

柳云树看他还拿着两份材料作对比，说：“你也睡会儿吧，别来了紧急任务精神跟不上！”

苏烨头也不抬，挥手叫他离开。

柳云树叹口气，这家伙，真是拼命。

苏烨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勾勾画画，仔细对照，当看到一份不太起眼的小公司的资料时，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是它！”

“砰”办公室门被撞开，莫言冒失的跑进来：“队长，有紧急任务！”

苏烨抬头：“什么紧急任务？”

“有人跳楼！”

“靠！”苏烨挑眉：“这种事什么时候归重案组了？通知当地派出所，消防队啊！”

“那跳楼的女人还抱着孩子！”

“你怎么不早说！”苏烨急忙站起来：“通知一组准备出发！”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复印件：“莫言，你和二组去查查这个公司，主要是近一年的对外进出口账户！”

“是！”莫言拿着那份复印件一溜小跑。

等苏烨带张恒马延刘跃来到现场，当地派出所所长已经拉起黄线。消防部队也放好气垫。

苏烨抬头看看那个跨坐在六楼女儿墙上的女人，不到三十岁，穿着睡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李所长，什么情况？”苏烨问大腹便便的派出所所长。

李所长满头大汗，三伏的天儿，领口的扣子系的一丝不苟，苏烨打心眼里替他热的慌。

虽然一样是穿警服，重案组的几个随便的多，领扣没系，一晚上的熬夜，个个双目血丝明显。尤其是苏烨，头发乱的和鸡窝一样。

“我也是刚刚了解的情况，这女人和她男人没领结婚证就同居，刚生了孩子，可能还没过白天呢吧，那男人就和别的女人领结婚证准备结婚了，现在连家都不会，刚才通知他时，那男人说：‘爱自杀不自杀，和我没关系！’就挂了。这家人平时和邻居来往不多，能了解的情况就这么多了！”李所长擦擦汗，为难的说。

“情况的确不多！”苏烨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白墨穿着一件蓝色衬衫走过来。

“这位是……”李所长看到白墨一身便衣，只好问。

苏烨开口：“这位是省厅的谈判专家白墨！”

“哦！”李所长很高兴的过去握手：“太好了，有专业的，我也放心点儿了！”

白墨和李所长握手后，抬头看着这栋楼：“这女人住几层？有去她家检查过吗？”

“还没有！有这个必要吗？”派出所常年做的都是调解打架啦，抓小偷啦，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墨笑笑：“是的有必要！”然后转身对苏烨说：“苏队长，在这件事上我有现场指挥权，希望你们重案组可以配合！”

苏烨点头，这种规定他也知道。身后的三个人可不高兴了，不过看队长点头，只好恨恨的看着白墨。

白墨冷笑：“我希望大家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有意见可以私下找我！”

苏烨看了张恒马延刘跃一眼，说：“他们不会的！”

“好了，苏队长派人去她家检查，主要是找到户口，省份证，照片之类，如果可以联系到她的父母最好，必要时可以给她的同居人打电话。然后在天台口集合。”苏烨很快指挥身后的三人进楼。

“现在我上去和她谈谈，苏队长最好能征用她脚下那家的窗户用用，她跳下来有气垫，估计没什么……”白墨抬头看看那个始终跨坐在那里的女人，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悲悯：“只怕那个婴儿……”

大家都知道，两个多月的孩子即使掉在气垫上，存活几率也不大。

白墨转头安顿几句，和苏烨一前一后的上楼。

“白墨……”苏烨开口，脚下没停。

“嗯？”白墨低头看着脚下，两人都走得很快。

“你，过得好么？”

白墨沉默，眼看上了六楼，白墨说：“专心点儿，结了案再说吧！”伸手拉住顶楼的铁梯，利落的爬上天台。

女人看到白墨上来，明显很紧张。

白墨站在天台口，没向前走，而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大姐，我叫白墨，路过的，听说你的遭遇很不满，所以上来看看你！”

女人用手背擦擦眼泪，白墨慢慢向前踱了一步：“大姐，他们都说不清楚，你想不想和我说说？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女人抽抽搭搭的哭着：“谁也帮不了我，我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他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连这个月的房租都掏不出来，他是要让我流落街头啊！”

“大姐，”白墨慢慢往前走：“孩子是无辜的，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怎么就忍心呢？”

“肉？肉有什么用？他都不要了，我要来做什么？”女人一直哭。

白墨嘴里不停的和女人说着宽心的话，仔细听女人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点滴过往，寻找这个女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大姐，你是孩子的妈妈，妈妈是最疼孩子的！我知道你也是怕孩子受苦，可是大姐，你想过你父母吗？他们如果知道你做这样的事，会伤心死的！”

白墨也来越接近女人，现在也就差个四五米。

女人哭：“你别过来，也别说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大姐，我真的可以帮你，我帮你找最好的律师，行吗？我一向言出必行的！”成功站在两米内。

“真的？你能帮我？”女人的眼光中闪过一丝期冀。

白墨严肃的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趁着女人愣神，白墨一手抱住襁褓，一手拖着女人的脖子把她拉下来。早就藏在楼梯下的警察都冲上来。女人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白墨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大姐，我不是骗你，我会给你找个好律师，费用我出！”

女人睁大眼睛，瞬间哭的惊天动地。

白墨从天台下来，摸出手机，边下楼边拨通电话：“博君，一会儿到接我一下，顺便有案子给你！”

那边的苑博君大声说：“听说你出任务去了，你不会又做那些不相干的好事去了吧！”

白墨微笑：“还是你了解我，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白墨已经走出楼道，站在警车前掏出一支烟，刚要点上，一只手把烟拿走，白墨无奈的看看苏烨：“苏队长管的太宽了！有时间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警察形象比较好！”

苏烨对着车窗巴拉巴拉头发，把烟叼在自己嘴上，回头招呼众人收队，李所长安排两个女民警陪着那个女人，也就回去了。

“你车停哪儿？”苏烨回头看白墨。

白墨耸肩：“花雨开走了！”

苏烨转头对后面的张恒马延刘跃说：“你们打车回！”然后冲白墨一甩头：“上车！”

白墨对三人挑挑眉，上车。

张恒郁闷的看着两个兄弟：“车的后排能坐下的我们三个吧！”

马延伸手拦车：“恐怕苏队是想和那个白墨单独谈谈吧！”

“谈什么？”刘跃满脸兴奋：“是不是苏队要报刚才的夺权之恨？”

张恒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苏队是那种人吗？”

三个人吵吵嚷嚷的坐上出租车。

04.白墨的心

苏烨和白墨却一直沉默。眼看走了一半路程，苏烨终于忍不住开口：“白墨，你，过得好吗？”

白墨斜睨他一眼：“没话说就不要说了，你看不出我现在过的好不好？”

“我真的看不出来！”苏烨认真的说：“那些表象是给别人看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白墨的头靠着车上的头枕：“我过得很好，不是表象，是真的！”

苏烨趁着红灯转头看他一眼：“我也希望你过得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结婚生子……”

“苏烨！”这是再次重逢后白墨第一次叫苏烨的名字：“我的生活是我要考虑的，和你无关。明白吗？”

苏烨一时说不出话，白墨还和从前一样锋芒毕露。

沉默中回到局里。

白墨刚下车，就听到熟悉的招摇声音：“嗨，墨墨，我在这儿！”

无奈的用手揉揉额头：“等我一下！”急忙走向大楼，不想再看一眼这个风骚的人。

苏烨下车看向那人，浅紫色衬衫，灰色西裤，左耳上戴着一只耳钉，闪闪发亮。靠在一辆银色的跑车前，苏烨一眼认出，正是那晚在Male门前接走白墨的那辆。

看到苏烨看他，苑博君很热情的走近：“苏队长！”

苏烨上下打量他一眼：“我们认识吗？”

苑博君明显感觉苏烨的敌意，不过还是笑笑：“苑博君，律师，一年前有幸参加苏队长的庆功会！”

“哦！”一年前啊，端了盘踞本省的最大黑组织，上边组织了庆功会，确实来了很多公检法的人。

苏烨眯起眼睛，如果说这人和白墨有关系，难不成白墨这些年一直都离自己很近，近到举目可见？

“苏队，等你做笔录！”莫言趴在三楼办公室窗户上喊他。

苏烨对苑博君笑笑：“苑律师进去坐坐吧！”

苑博君笑的灿烂：“好啊！我正好渴了！”

苏烨转身向楼里走，苑博君眯起狐狸眼看着他的背后，这个帅气的男人很不对劲儿啊，莫名的敌意，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情敌啊！难道我家的小熠熠爬墙了？

走进笔录室，苑博君看见白墨正弯着腰在笔录上签字。白墨个子很高，俯身签字，整个人的线条优美，忽然灵光一闪，苏烨的敌意，不会是因为白墨吧。偷眼看向苏烨，的确，从白墨出现在视线里，苏烨的目光就一直跟着白墨打转。

“走了！”白墨走到苑博君面前：“高兴什么啊，笑的好恶心！”

“呵呵，我发现好玩的事了！”苑博君伏在白墨耳边小声说。

白墨止不住好笑：“肯定没好事！我告诉你，可别招我，小心扁你！”

苑博君的眼睛瞟向苏烨，见他皱着眉头，目光不善，笑的更是开心。一把搂住白墨的脖子，低声说：“一会儿告诉你！”

白墨习惯了这位好友的打闹，由着他把自己扯出去。

苏烨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心忽然很痛：还是……男人！白墨，你最后还是没回归从前的生活吗？你还是和男人在一起？骄傲如你，真的接受这种暗无天日的恋情了吗？还是……你其实是怕寂寞！

白墨没想到苑博君和自己说的事居然是“那个苏队长看上你了！”

白墨冷冷的瞥他一眼，把脸转向车窗外。

苑博君没想到白墨是这种态度，极度好奇。平时两人也会说这种事，白墨一般都会笑几声混过去，可是今天……

“诶，墨墨，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白墨回答的有气无力。

“那个苏队长啊，看起来不像圈里人啊！”

“你以为每个GAY都打扮的和你一样风骚！”白墨鄙视他。

“咦？”苑博君似笑非笑的看他：“你知道他是GAY”

“嗯！”白墨知道苑博君很难糊弄，也就不打算隐瞒。

“你认识他？你们不会……”苑博君来了兴致，干脆把车停到附近的咖啡厅旁。

白墨端着拿铁，看着苑博君叫了一堆小吃，一副听故事的样子，无力的叹气：“我的悲剧就是你的喜剧吗？”

苑博君兴高采烈：“还是悲剧啊？快说，快说！”

白墨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苦笑着讲了一个类似“斯德哥尔摩情结”

的爱情故事。

白墨是个直男，从小喜欢的也是异性，直到大二，苏烨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每天重复着那些哄小女生的举动。白墨不是傻子，他知道苏烨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却一直没有明确拒绝，而是一直危险的走在暧昧边缘，被照顾，被珍爱！甚至依恋这样的温暖感觉。最终在苏烨的大二生日，醉酒后的苏烨让两个人突破了朋友的界限，酒醒的时候苏烨觉得很对不起白墨，可是白墨一直没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愿意，又怎么会推不开那个醉的手软脚软的人呢！白墨问过苏烨的性向，苏烨坦诚自己是GAY，不过怕父母伤心没出柜，白墨也是苏烨第一个恋人。白墨很珍惜这段感情，这个人，生怕这人受到一点伤害。当时的苏烨在学校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很受系里领导重视，白墨怕两人关系会影响苏烨的前程，不管两人在床上如何抵死缠绵，在人前却一直保持距离。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大四毕业前的两个月，白墨费尽心机获得了去A市的机会，甚至和爸妈摊牌出柜，被爸妈整整关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苏烨，激情过后，不等白墨告诉他这些好消息，那人却要分手，白墨咽下这些讽刺的好消息，离开了，放弃去A市的机会，回到B市，直到再次调回省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