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桐点头,要换了我,当然也不见,省的见一次打一次,多耗体力。
曹钰说,小桐,我上次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考虑一下吗?我这几天都快疯了。
萧疏桐抬头,“我没药治病。”
曹钰说,“小桐,我知道我突然这样说,再加上李响的事情,你一时很难接受我。可是你明明就可以接受男的不是
吗?可不可以试着给我一个机会?”
“他不一样。”萧疏桐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一样?他像我一样从高中一直喜欢你到现在吗?我曾经非常后悔当时没有留下来。就算是放弃了高考又
能怎样,也许最终的结果反而更加美好。”
萧疏桐十分不赞同地摇头,“不会更美好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当时没有抢我的脚踏车,我肯定会抛尸街头,
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这种想法最近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要是不说出来可能就会窒息。”
老大,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文艺?萧疏桐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所以……”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哪怕就是考虑一下,给我一次机会,试着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靠近你,照顾你,补偿你,给
你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份安稳的感情……”
停!
萧疏桐站了起来,“你干嘛说得好像包·养一样啊!”
曹钰囧,“……呃,你要是想这么说也可以,相信我,我完全可以做到的。”
萧疏桐欲哭无泪。相信你个脑袋啊,我要让人包·养还轮得到你?
“你想太多了。”
萧疏桐没看到李响就逃了出来。给闵榛打电话,说,你动作要是不快一点,我就要被人排队分着包·养了。
闵榛语调都没变,问,你是从哪点看出,我不是一直都在包·养你的?还有,告诉他们预约已经结束了,上别处排
队去。
萧疏桐,……原来我一直都是被……
泪奔。
第44章:闵榛和夏鹄不得不说的事
钱教授终于要被遣送了。群众夹道欢送,某大校园内一片欢腾。苏徽作为人民的使者,负责将钱教授押送到目的地
。萧疏桐作为嫡系弟子,负责留守后方。
上车之前,钱教授拉着小桐的手做最后一次挣扎,“小桐,真的不想留份遗嘱做纪念?”
老师啊,纪念就纪念,但真的没有人会把遗嘱当念想的。萧疏桐拍拍教授的肩膀,您快走吧。
钱教授还想挣扎,苏徽突然发话了,“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钱给了小桐,将来要是和你的儿女打起来,
律师费该由谁出?”
呃,苏医生果然心思缜密,想到这么遥远的将来了。
苏徽接着说,“还有,小桐应该以什么名义接受呢?你保证别人不多想?您老反正是没什么关系了,但小桐的闺誉
要紧,要是发生那些恐怖的流言蜚语,你叫他以后怎么办?”
闺誉……萧疏桐石化了,潜规则是多么的强大啊。
钱教授听闻,二话没说上了车,留下一季风尘。
萧疏桐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三无人员,无导师无研究无事,顿时人都松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失了什么。以前虽
然都被钱教授压迫着,但萧疏桐一直认为自己非常幸运。钱教授尽管很喜欢捉弄别人,但本质上来说对萧疏桐非常
爱护有加,能给的能帮的统统不含糊,这也是萧疏桐虽然一直无所建树,日子却相当好过的原因。
他不是恶趣味,只是太过寂寞罢了。一个寂寞的老人。
萧疏桐刚上研究生的时候,一次去钱教授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坐了位声誉隆厚的导师和他出类拔萃的学生。当时的
萧疏桐自卑地想要撞墙。教授的这种行为,本质上属于溜。不管溜的是什么,炫耀的成分总是有的。可叹当时的萧
疏桐只是小透明一个,学无建树,身无所长,怎么看怎么平凡无奇。
然后就看见钱教授笑眯眯地将萧疏桐招进去,对另一位教授说,这就是我的孩子,他的太极很厉害,想不到吧。
我的孩子……钱教授大概也不会知道,萧疏桐记住了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我们的生命里,总是会出现很多人,这样的或是那样的。人生就像是公交车,那些中途上车的乘客,打一个照面又
去了下一个站点。没有人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下车,也没有人会知道,下一站会上来谁。如果遇上真心想要相对
的人,是多么幸运。
能不能就这样一直到终点?尽管有得有失,能不能一起?
遇上闵榛之后,萧疏桐觉得自己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这是一条注定随行不多的旅途。如果同一辆车上,有很多的
同伴,就算旅途很无聊,就算不去关注路标,总会心安理得,因为自己不会是一个人。但如果这辆车空荡荡的,你
就会开始心慌,就会开始怀疑。
它要驶向何方?它将归于何处?
这种不安源自于孤独和不确定。
会不会到最后,这剩下自己?只剩下自己怀抱那份不确定,独自前往那个不确定的终点。
想到这里,就会很想见闵榛。见到他说什么呢?或者,想听他说什么呢?萧疏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想要一个承诺
。
承诺人人给得起,但很少有人要得起。
凭什么要三生三世,矢志钟情?
这样的想法通常会一闪而过。萧疏桐习惯让自己不要多想。不多想就可以不多感,不多感就可以不多伤。
他头枕着公交车的窗口,在金色的暖暖日光里,睡了过去。
另一方面,闵榛很忙。
很少人能够如此悲哀地用一句话概括现状,闵先生不幸就是少数派。他忙什么呢?说出来很俗,忙赚钱;仔细想想
很羡慕,很少有人能够赚钱赚得如此不留余力,关键是时间精力投入和产出是成正比的。
闵榛缺钱么?难说,光说说他的身价,大概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穷人。当一个富人死死抱着有钱不赚非君子的人
生信条,通常我们都说此人是——贪得无厌。
闵榛贪得无厌?
夏鹄掏掏耳朵,“都说你闵榛精明无双,我看是梗得前途无量。就算是赚钱,你能急于一时?”
闵榛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卖身契。”
夏鹄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急,遇见一个萧疏桐真的就转性了?你让我这个前任很伤感很受伤啊。”
早就有观众举手提问了,咱们闵先生和夏鹄是什么关系?
答,曾经的情侣关系。
闵榛和夏鹄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那时候的孩子晚熟的多,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子纯真。那是很真实的一份质朴,不
会在意自己的发型是不是入流,不会关心校服的样式是不是太过老土,更不会想着有一天能够去日本韩国,彻底摆
脱这样束缚的日子。
闵榛刚刚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夏鹄也差不多。相视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心有灵犀,突然就觉得对方是对的。
你有没有试过,在茫茫人群中回头,找到那么一种目光,好像相识了几个世纪,只为等着你此刻的回眸,好像能够
一直看到你心底,了解你所有的想法。
人,注定是孤单的。我们的想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无人知晓,无人在意。如果有一人,说他愿意信你,说他愿意了
解你,说他能够体会你。你会不会感到很心安?终于,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说,他不担心你的心灵那片荆棘会伤
人,他会一直都进你内心的最底处,包容你最微小的黑暗。
心的最深处,是不是都埋了一颗泪?你把他交给了谁?
很多人的悲剧不在于心里有泪,而在于没有找到这样一人,在你落泪时轻轻拭干。
闵榛和夏鹄迅速走到了一起,用一种青涩的倔强的方式。盲目地不顾一切,是我们年轻时候唯一的勋章。
夏鹄是骄傲的,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聪明,固执,就算伤害自己也要让家人接受本来的自己。
那时候的信息是闭塞的,两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不会知道在他们的生活之外,甚至在这片广袤的领土之外,还有许
许多多这样孤独而特立的灵魂,终身都在磕磕碰碰,希望能够找到补缺的另一个自己。他们只是做着极少的,自己
认为对的事情。
同性,之所以相爱,是因为他们首先爱上了自己,然后爱上了和自己一样的族类。这也许是诅咒,也可能是人类自
我崇尚埋下的种子。
年轻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不退缩。你还有时间,你还稚嫩,你有大把的自信可以挥霍。夏鹄做到了,闵榛做到了,
只是这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他们的爱是爱情吗?
当然是,但远远不止。他们是两个相似的灵魂在黑暗中相互拥抱。他们是两个孤独的影子对着镜子寻找相似的笑容
。
这一点,就算是方铮驰也无法做到。很多东西,友情是无法触及的。然而,也有很多东西,仅有爱情是无法解释的
。
很多年后,若是有人问闵榛,萧疏桐对他而言是什么,他肯定会脱口而出,爱人。
那夏鹄呢?
闵榛会失语,会沉思,会恍然不知。
有些东西,太深了,反而意识不到;太纠缠了,反而无法定义。
夏鹄是他的另一个自己。就算曾经那样相爱,就算曾经那样伤过,就算曾经不再联系,闵榛还是会为夏鹄留一个地
方,让他在多年漂泊之后还能休憩。
他不是希望有天能够从头再来。闵榛从过去到现在,都不会是一个会悔恨的人。做了就过了,没有回头,只有迈步
。
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去支持夏鹄,习惯成为夏鹄最知心的人。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再美的感情,习惯了就寻常了;再不屑的人,习惯了就能够相对着过日子;再苦再痛
再熬不过去的坎,习惯了,也就那样了。
习惯,不过就是不想改变。
那些分手后要惊天动地彻底抛弃一切的人是否有想过,若是心里不在意,东西又有何罪?若是心底在意,抛开又有
何用,不过是自欺欺人。
自信如闵榛,从来不会为别人轻易改变自己。他想这样,于是就这样。
闵榛了解夏鹄的不安,了解他的骄傲,了解他害怕平淡厮磨之后的激情不再。他从来不是一个稳定的人,就算是他
们最相爱的当初,夏鹄也从未放弃为自己奋斗。
他和萧疏桐不同。萧疏桐喜欢上了,会自然而然忘记自我全新投入,就像他为了不让闵榛受伤,可以主动承受痛苦
。夏鹄不同,夏鹄是自我的,斗争是为了闵榛,更是为了自己。
闵榛在某种程度上,帮他收好了那些属于年少轻狂的记忆,让他有一天回头,不至于物是人非,无所依靠。
这,是一种亲情。
闵榛之所以为闵榛,是因为他骨子里有一部是夏鹄的闵榛。没有这一部分,他就不能称之为闵榛。这一部分是如此
深入骨髓,以至于想要去遗忘或者掩埋都是不切实际的。
谁敢说他没有过去,谁敢说他抛得干干净净,谁敢说他只要此刻?不要当真,他肯定在说谎。
不敢直视,是真正在意的一种。
萧疏桐见到的这个闵榛,是十五年前为了夏鹄可以咬牙死扛绝不松口的闵榛;是十年前为了将来可以默默承担重压
,备受打击仍不倒的闵榛;是五年前分手时倔强不肯开口,放手让夏鹄去飞的闵榛。
萧疏桐见到的这个闵榛,也是此刻可以万分宠着他千番疼着他的闵榛,也是此刻愿意执手天涯互不相负的闵榛,也
是此刻为了萧疏桐准备放弃很多的闵榛。
你说这两个闵榛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尽管有所改变,尽管心境不同,但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同时段的同一个人。
看不清这一点,萧疏桐永远无法认识真正的闵榛。看不到夏鹄的那个闵榛,也就无法知道今天的闵榛从何而来。
我知道,这样很痛,但是真实。希望对方的过去是一片白纸,由你涂鸦?这样的愿望很美好,但是人总要受过伤才
能长大。与其成为他的伤疤,成为他的治愈有什么不好?
接受吧,若是十五年前,闵榛认识的人是萧疏桐,结局一定不一样。萧疏桐不像夏鹄,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与天斗
与地斗只为自由。他很可能会屈服,为了家庭而忍痛离开。萧疏桐不适合生死相迫。萧疏桐有萧疏桐的好,独独不
像夏鹄;夏鹄有夏鹄的好,只是他厌倦后还是会高飞。
十五年前,适合闵榛的那个人是夏鹄;十五年后,适合闵榛的那个人是萧疏桐。在以后,适合他的人会一直在他身
边。
闵榛,等待这么久,希望遇见一个完全适合自己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早到,不应该迟到。而要在命运注定的那
个时刻,在那个宿命的路口,站着那样一个人,完完整整地填满自己的那个圆,从此以后,了无缺憾。
这,才叫缘分。
这,才是非你不可。
第45章:为你我所能做的事(一)
“小桐,你先不要激动。”闵榛算是很冷静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萧疏桐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帮什么?借帮助之名强迫我家人接受你就是帮忙吗?还是,你只是为了夏鹄才这样做?”
闵榛忍着气,“我从来不会强迫别人。”
“对,你不会强迫。你只会设计,只会掌控,到最后让人无可奈何接受。这不叫强迫,这叫卑鄙!”
“萧疏桐!”熟识之后,闵榛很少连名带姓当面称呼萧疏桐。
萧疏桐自知失言,在气头上却又不肯让步。“我说过我会和家里先沟通,为什么你这样插手?”
闵榛怒极反笑,“那我问你,若是你家人不接受,你还会坚持吗?如果我不行动,你会考虑解决吗?”
萧疏桐一怔,继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天,问道,“如果对方是夏鹄,你会问这种问题吗?”
“你和夏鹄不一样。“闵榛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一样?”萧疏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我和他为什么不一样?”
萧疏桐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也和曹钰说过相似的话。当时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是一句多么残忍的话。爱情是
一件很脆弱的瓷器,禁不起任何比较。那些有意无意的对比,无论是多细小,都像一把锤子,可以一下砸碎所有的
美丽。
下次见到曹钰,真该向他道歉。
“那个……”惠文韬想哭。你们俩口子吵架能不能不要旁若无人啊。我们好歹还在大庭广众吧。“要不我们换个地
方谈?”
闵榛顺了顺气,不忍心再看萧疏桐固执的眼神,“你先回家,等我下班再和你说。”
“我不要。”萧疏桐突然哽了声音,“那个不是我的家,从来都不是。它是你和他的。”
惠文韬心里头内牛一片。事情闹大了闹大了闹大了……
说到这里,各位不要以为穿越了。这里没有脱节。至于为何会发生这种天外飞仙的剧情,三言两语恐怕已经解释不
清楚了。一切起因太突然,以至于当事人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让我们再退回那个事件起因的那个早上。话说萧疏桐去市图书馆时,路经闵榛他家的公司的写字楼,不经意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