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鹄有些郁闷,“要不然我干嘛说我要上去睡觉?墨尔本和这里有什么时差可倒?不过就是趁机来个下马威,顺便
通知你,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萧疏桐看着他,半天,道,“你好恶毒哦。”
夏鹄满意,“你总算对我有了清醒的认识。”
萧疏桐接下去说,“不过挺可爱的。”居然真的翻箱倒柜去找睡衣。闵榛说那些睡衣很多都是放在储物间里不能穿
了的。
……
夏鹄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萧疏桐一脸警惕,“后悔来不及了。出尔反尔是不对的!”
夏鹄吐血,“没错,我是后悔了,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和闵榛抢人,把你要过来。”
萧疏桐很不赞同地摇头,“没用的。不是我人在闵榛那儿,而是闵榛的心在我这儿。”
夏鹄万分诧异,咦,这呆子几时开窍了?
“闵榛说的啊。他说如果你图谋不轨就这么和你说。”萧疏桐一脸认真。
图谋不轨……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夏鹄继续吐血。
严重嫉妒闵榛,凭什么他家的小孩就这么听话?要不打听打听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儿子,不要可惜了。
至此,萧疏桐同学成功地和情敌建立了跨阶级的革命友谊。
至此,萧疏桐同学也成功将自己嫁了出去,成为了被包养一族的正式成员,可喜可贺。
只不过,饲主貌似开始有了些财务危机。这个,对于米虫而言可是个打击。萧疏桐非常担忧地看着闵榛跟从没休过
假的机器人一样,早上天没亮程序就自动运行。睁眼,醒了,然后对着窗子发呆。
新公寓确实小了不少,离大学非常近。小区设施很好,绿化不错,保安很随和,不会因为你要挤公交而鄙夷你。隔
着三栋楼的某位大妈似乎很喜欢萧疏桐,每天遛狗的时候见到他都逼着家里的沙皮喊萧疏桐哥哥。
但是,窗静几明,三室一厅,看上去就不怎么便宜的厨卫,还是让萧疏桐紧张了一把。半夜枕着存折睡觉,越想越
不对。一双眼睛啪嗒啪嗒地闪,生怕身边那人突然就起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请原谅从小看大时代的孩子。
有人说,事业是一个男人的脊梁骨。没了脊梁骨的闵榛,是不是会半身不遂?这,真的是个严肃的问题。
萧疏桐于是决定要和闵榛进行深入深刻的讨论。时间定在某个失眠的凌晨两点钟。确切的说,是萧疏桐失眠闵榛做
梦的凌晨两点钟。
闵榛,悲剧。下岗了还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小桐,狡兔三窟懂不懂。”
“狡兔?你是兔?你就是一狼吧!”小桐反驳。
“好好好,我就是狼,我是狼……”闵榛笑着抱住小桐,“你是兔……”
“你才是兔!”小桐猛地挣开,狠狠地瞪他。
“小桐——”闵榛委屈,“一会儿是狼,一会儿是兔,你到底要我当什么?”
“你!”小桐气结,“我,你!”
“好了好了,你要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也是什么。”闵榛拍他的肩安慰。
“少跟我打哈哈。说,你到底是干嘛的!”
“小桐,”闵榛神秘兮兮地笑着,“这个窟连方铮驰都不知道,想不想知道?”
小桐竖起耳朵。
闵榛咬着耳朵说了几句,小桐一把推开他,不满,“我当是什么国家机密呢,不就是入股嘛。方铮驰能没有两把刷
子?他还不是四面八方玲珑面,小言说……”
闵榛摇头,“他当然也是职业炒家,不过我们俩的方向不一样。他炒的我也炒,我炒的他却不要。”
小桐疑惑,“为什么?”
“小桐,我问你,什么是国家企业发展的基础?”
“又来经济题!”小桐苦着脸。
“乖,这个很简单。”闵榛笑着安慰,“是制造业。”
啥?掏掏耳朵,以为听错了。
“制造业。”
“制造什么?”
“什么都做,衣食住行,锅碗瓢盆。”
“这有什么好发展的。中国不早就是‘世界工厂’了吗?”
闵榛笑,“一个锅,国外牌子卖2000欧元,我们国家卖600人民币就顶天了,说明什么?”
小桐歪头,“技术差距?”
“品牌差距。一个锅,技术再有限,也不至于是步枪比原子弹。但品牌的讲究就大了。我们国家耗费人力物力,牺
牲了绿色GDP,出口了几口锅贱卖无数,却比不上别人一个。”
“不是薄利多销吗?”
闵榛叹气,“狭隘。同样是人力物力,为什么我们认定了自己是廉价?”
“为什么?”
“没有民营企业家愿意脚踏实地熬出头。好不容易做到世界第三,转手可以毫不可惜地卖了。”
“卖了?为什么?”
“为钱。得了钱转手入了房地产,成百上千翻倍赚钱,岂不比实实在在的血汗钱好赚无数。”
小桐汗了一把,“这就是房地产热的原因。”
闵榛点头,“钱好赚自然有人愿意投入。民营企业步步艰难,金融危机,首当其冲,国家扶持不利,三十条徒有虚
名。闯实业难,有了本钱谁不愿意做无劳生意,坐等利润。市场散钱无数,却没有正确引导进入国家支柱行业。泡
沫迭起,另一方面却资金告罄,入不敷出。谁有错?”
小桐低头,“都没错。”
“对,都没错,趋利避害,都是理性人。但就是因为都没错,才都原地不动,三十年仍然仰人鼻息啊。”
小桐很少看见闵榛真么认真地发表感慨。他闭着眼,叹息轻不可闻,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小桐小心翼翼,
“所以你想支持民企?”
“哈哈……”闵榛忍不住大笑,“小桐,我说过,我只是个商人,不要把我想得太伟岸,虽然我承认崇拜有助于夫
妻感情……”他一个闪身避开太极拳,“我只讲利益。”他摆手,“我也是理性人啊。投资不管如何都是风险与利
益同行。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房地产是一个诱人的篮子,其他地方若是更稳定,就算利润少,从长期看来,
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篮子啊。国家是不可能会牺牲民企和制造业的,只是时间问题。你说我先国家一步是不是也很有
功?”
“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吧!”小桐撇撇嘴,心里却笑了。
“但是,都是有风险的吧。你这种靠钱生钱的途径,到底不是正道……”停了一会儿,小桐又开始担心起来了。如
果亏了,岂不是要跳富士康大楼?呸呸,乌鸦嘴,什么跳不跳的,大时代看多了吧。他自我鄙视了一番。
“小桐,”闵榛无语,“这都不叫正道,难道一定要劫银行抢商船才好?你叫海盗情何以堪?连盗名都有人抢。”
小桐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一语不发地低着头。
“小桐?”闵榛试着拍了拍他,小桐别过头。闵榛哑然失笑。这个小家伙啊,果然还是……搂过他瘦削的肩膀,压
低嗓音,柔声问道,“小桐,万一我失败了……”
“喂!”小桐急了,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只是万一……”闵榛笑着安慰他,环住整个人,“万一身败名裂,一文不名,怎么办?流落街头,食不果腹,怎
么办?”
“活该,谁叫你不走正道。”小桐低声骂道,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嘟哝着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闵榛没听清。
“我说,”小桐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他,“我还要两年才毕业。在那之前你好歹撑着点!”
闵榛好笑,“那,在那之后呢?”
小桐顾此言他,“我找工作咯!”
闵榛一愣,继而趴在他肩头,颤笑不已。小桐生气地扭着,没……没扭开。人被紧紧拥着,用不上力。
“还,还是第一次,第一次……”闵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啰嗦什么!我怎么了!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好吧!”小桐瞪眼。
“好好好……”闵榛答得慌不迭,生怕他后悔似的。
小桐鼻子哼着,脸上却通透如血。
“不过小桐啊,”闵榛叹着气,好不无奈,天地失容,“你要好好努力了,房价物价太高,虽然不养孩子,但是俩
人的开支还是惊人的。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
“滚!”没等他说完,小桐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爆栗。
不过打归打,萧疏桐同学心里却真的开始盘算起来。可怜他本来数学就不行,又被闵榛的一番感慨搅乱了心思,脑
袋里一片混沌,只好努力开始回想自己的可动产(?)。那本存折,那点现金,如果闵榛没撑住崩盘了,靠学校的
补贴和奖学金,能撑多久?如果天天吃食堂大概能撑得久一点。闵榛能受得了?
他肯定受不了。萧疏桐鄙夷地断定。不过鄙夷归鄙夷,男人养老婆(?)是天经地义的,这一点,萧疏桐从来都没
有怀疑过。
如果闵先生真的有读心术,不知他听见小桐这番心声是喜是悲。
闵先生有没有读心术我们不知道,不过萧疏桐肯定没有。不然他不会对闵榛此刻心里的暖意和脸上的得意无动于衷
。闵榛大满足,怀里满满的,心里暖暖的。第一次觉得,吃软饭是一项很光荣很幸福的职业(?)。
不过,萧同学确实是过虑了。连闵先生自己都说了,狡兔三窟。他不是兔,窟当然不止三个,小桐看到的知道的听
说的又何止是冰山一角。退一万步讲,就算闵榛不幸失蹄了,以闵爸爸闵妈妈护短的程度而言,他绝不是没有做啃
老族的可能,而且是很风光的啃老族,绝对比吃食堂好。
当然,到时候人家到底愿不愿意以次换好就是人家的事了。我们没有读心术,所以肯定不知道。
第50章:老少咸宜
萧疏桐此人,给他一个定义,老少咸宜。
为什么要说这个?话说故事都进行到这里,连小三都成功被赶跑了(夏鹄:喂!),总该去见见家长合家欢一下了
吧。大家用膝盖想想也该知道此文的甜蜜走向。什么?你没看出来?谁让你真用膝盖想的,换脚趾头吧……
对此,萧疏桐表示很担忧。
闵榛则表示很淡定。原因无他,萧疏桐老少咸宜。换句话说,他是中老年杀手,小孩的最爱,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年龄跨度大,危险指数高,战斗力强,是下得厅堂上得厨房(?)的不二人选。
证据有三。
其一,某天,夏鹄同志又趁着闵榛不注意将萧同学骗到“西施”帮忙做苦力。
其实,夏鹄同志的品味实在有待商榷。萧疏桐这样笨手笨脚的苦力他居然也看得上眼。不过,也许有些人就是拿着
自虐当享受,我们就不再深究了。萧疏桐解决掉了三瓶可乐,砸坏了画架两个,蹭掉了波塞冬的鼻子一个,弄脏了
画布若干,终于将画室打扫干净了(?)。然后,夏鹄说为了答谢萧疏桐的热情参与,决定亲自买菜做晚饭犒劳他
。于是萧同学就很高兴地坐在沙发上等吃饭。
等啊等啊,萧疏桐拔掉脑袋上的两颗蘑菇,终于等到了人回来,却不是夏鹄。来人是个个头不高的妇人,一副很是
精明厉害的样子,金丝框眼镜反着光,看得萧疏桐一手鸡皮疙瘩。
“你是谁?”那妇人一脸探究的表情。
“我……”萧疏桐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光着身子卖身的猪肉是不是也和此刻的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妇人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萧疏桐,然后点头,做出评价,“这么多年了,夏鹄的眼光果然提高了。”
……
什么意思?萧疏桐还没想出个一二,那人开口了,“我渴了。”然后就老不客气地往沙发里一坐。
萧疏桐用了半分钟想明白了她是示意自己倒茶水,于是轻车熟路地跑进厨房。倒水的姿势,那绝对叫做娴熟。平时
闵榛没什么任务交给萧疏桐,光是训练他端茶倒水了。所以对于这一类小丫头二奶奶的活儿,萧疏桐还是很权威的
。
于是,夏夫人表示很满意。
找儿媳嘛,用不着太会赚钱太强势的,够用就好。关键是要乖巧,要伶俐,卖相好。这个小子虽然看上去不伶俐,
但起码听话,将来不至于欺负她家儿子去。夏鹄本身就是个外厉内荏的角儿,得找个没脾气的才压得住。
萧疏桐哪里知道就这么沏茶的一会儿功夫,夏夫人已经将他和夏鹄的未来打算得满满当当了,甚至连在哪里领个小
孩养着玩,小孩该叫什么名字都考虑上了。所以当他将茶水端到夏夫人的手中时,看到她眼睛里婆婆氏的经典眼神
,不禁有几分诧异。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萧疏桐的理解力了。比如说,她介绍自己是夏鹄的妈妈,然后期待地看着萧疏桐,
在听到一声“阿姨好”后欣喜转为失望的眼神。再比如说,萧疏桐能够理解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朋友的身份感到好
奇,但是从祖宗十八代一路问到他们家有几条狗,这也……太夸张了吧。
于是,谈话就在夏夫人巨细无遗的问话,萧疏桐不明所以的配合中,友好地进行下去了。等到夏鹄终于拎着半个超
市回到家的时候,萧疏桐基本已经卖光了自己。
“妈?”夏鹄诧异。
“你回来了。”夏夫人点头,然后指了指萧疏桐,“怎么也没听你提过。你要是说了,我至于那么火急火燎地给你
介绍人吗?”
夏鹄轰的一下明白了,顿时笑岔了气。他也不点破,乱点着头配合老妈的数落。“是是是,您说的对,金屋藏娇是
不对的,是可耻的……”
萧疏桐陪着笑,心里嘀咕着,什么时候能吃饭呢?
晚饭时分,萧疏桐很感动。夏夫人一个劲儿地给他添菜,像看见一块宝贝似的生怕他丢了。萧疏桐尽管有些发虚,
但还是吃得不亦乐乎。
虽然夏夫人对于萧疏桐吃晚饭后就着急回去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考虑到这也许就是传说中江湖失传已久的“羞涩”
,心里大致还是满意的。
然后萧疏桐回家跟闵榛说夏妈妈真是个好人。闵榛心里猜到了大半,第二天不动声色地跑去做客,对着夏夫人可以
洗出山水画的脸说,我们家小桐昨天承蒙您的照顾。
……
KO!
夏夫人怒极,风中凌乱。
夏鹄你个臭小子,连媳妇都抢不过人家!明天就给我相亲去!
夏鹄敖唔一声窜逃。闵榛酌着茶水,心里很惬意。
其二,某天,萧疏桐回学校上课,碰见愁眉苦脸的秦礼言同志,好奇问原因。
秦礼言叹气,“方铮驰不在家,方教授叫我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