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温柔——简汐

没有对白，没有言语，音乐代替了一切。

在那个秋日的午后

我遇见了你

我的爱人

如何让我遇见你

在纷闹的人群里，我只看见你

只有你，让我回眸……

漂亮的声线既魅惑又充满了磁性，叫人屏息。惊艳的感觉在音乐厅内弥漫，从没有人知道，制作人的声音是这么的美妙，他唱的，甚至比那些原唱歌手更好。

也许是他自己创作的曲子，所以他是最懂得其中情感的人吧。

醉人的歌声，许多人闭上眼，用耳朵、用心灵去倾听。

温柔的曲调，悠扬绵长，但是有一点忧伤，唤起人们心灵深处的记忆，好的、坏的，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记忆，在那低柔的歌声里，慢慢的流转。

我不知道这是你走后的第几天

我还是无法入睡

记忆里你的样子、你的眉眼

生动美好的笑容

所有一切都像烙了印

你爱我吗？

你说不爱了

如果你不爱我

那么请让我解除对你的记忆

不要再如此思念你

如果你不爱我

请别在每个黑夜

占据了我脑海的全部

如果你不爱我

我还是爱你

我爱你

一直爱你

因为你是我

愿意一辈子去等待的人

即使你永远也不会回来

动人的旋律从指间流泻，吉他温柔地诉说着凄美的爱情，慵懒性感的声音带了一点沙哑，彷佛勾起了灵魂深处的某些悸动。

星光闪闪的音乐厅里没有一点声响，只剩下音乐的流动和爱情的诉说。

时间的流去无声无息，一首又一首寂静清澈的歌曲吟唱下来，云非忽然放下了吉他，拿起了麦克风。

「今天这个演唱会，是献给一个人，下面我要演奏的这首曲子，也是写给他。」

「我没有资格说原谅、对不起这样的话，我只想让你听我的音乐。如果你来了，我恳求你，听一听这首我为你写的歌……」

他低沉的嗓音说到后面有些沙哑，似乎已经哽咽，这样动情的话语让四周屏息，当云非坐到钢琴前，观众才想起了要鼓掌。

白键与黑键的交错，琴键飞扬里，钢琴的旋律如瀑布般流泻，这时银幕上也打出大海的画面，海岸拍打着礁石，恍惚间伴随着琴声，让人有置身海边的错觉。

银幕上有字幕显现出来。

今天我又在花店门外徘徊，店门依然紧闭，没有你的身影。

屋子里已经落满了灰尘，那些鲜花已经枯败，玻璃也失去了光泽。我想你，想起你站在那里的样子，想起你整理鲜花的样子。

你在哪里？

你走得不留一点痕迹，我知道你不是抛下我，你是为了我。

但是，你有没有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在我恶劣的、粗暴的，又失去理智的内心深处，需要你的声音？

爱，我已经失去了说这个字的资格。

我根本就不懂这个字的意义，所以我才会犯下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过。

你……在哪里？

又是一年，这是你离开我的第几个圣诞节呢？

一年又一年，十年前的平安夜，我们说要一起过的。

在那个圣诞节，我失去了你。

十年过去，我们竟从没有一起度过一个圣诞节。

我会等你，就算还有几个十年，我都会等你。

这时，银幕又出现了变化，「送给我的耀和」这几个蓝色温和的文字被打出来。

画面切换到拍摄的照片，第一张放出的是一间屋子，干净整洁，不奢华，却透露着温馨居家的气息，照片上写着「给耀和的家」。

第二张是一间玻璃的花房，阳光透进来，午后芬芳美丽的香气，彷佛从照片透出——给耀和的花房。

第三张是一套精美的餐具，花纹别致，看得出把它找出来买下的人是花了心思的，那些美丽的花纹清新又淡雅，十分温馨——给耀和的餐具，我想念你做的饭。

第四张是一个漂亮的露天花园，有一对新人正站在草坪上进行着婚礼仪式——我想和耀和结婚的地方。

第五张出现的是一对银色的戒指，简洁明朗的设计，光亮璀璨，只有内部似乎有字迹，从图片上看不出来——给耀和的戒指。

第六张，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夕阳黄昏，有一双人影伫立在那里，远处有乳白色的房子，恬静温暖的画面——想和耀和一直到老的地方。

钢琴的旋律进入高潮，跌宕起伏，凄美又渴盼，浓烈的思念就像海啸一般不肯停息。在场的女观众已经忍不住落泪下来，那音乐衬托着画面，如此动情又深挚的爱恋。

琴声如同狂风暴雨倏然而止，全场一片静默、屏息着，沉浸在余味里无法回到现实。

云非拿起了麦克风，站起身，正对着观众。

「很谢谢大家来听我的演唱会，这场演唱会就像它的名字，给我深爱的人，是送给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因为有他，我今天才能站在这里。他陪伴我度过了最痛苦的日子，照顾我、守护我，却没有和我分享我的成功，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的音乐或许打动了许多人，却没有打动那个我最想珍惜的人。在这个会场，我站在这里，只是想唱歌给他听。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这都是我想对他说的。还有，我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非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他低了低头，在这几千名观众面前，银幕上清晰映着他因为痛苦伤心而扭曲的脸，还有他的眼泪。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他只是心痛地泣不成声，沙哑的声音，无法吐出那最想说的一句话。

「耀和，我想你。」他蒙住了脸，在哭泣的声音里，说出了这最后的一句话。

会场的灯光瞬间变暗，观众坐在席上鼓掌良久。

这个为情痛苦、深情的男人，打动了在场所有的听众。

苏耀和走在大街上，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他往衣服里缩了缩，却没有加快脚步。

走到公车站牌下，清冷的街道已没有什么行人，连等公车的人也没有。耀和立在站牌下，心里纷乱酸涩的有些窒息。

那个人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惦记着这个人的消息。会在网络上偷偷的梭巡云非的名字，知道他成了著名的制作人，知道他有了自己的唱片公司，每张他制作的唱片他都会买来听，他喜欢他写的歌。

今晚的演唱会之前，就有很多宣传，电视、广告、电台、网络，连耀和这么闭塞的人，也知道了云非要开演唱会。

耀和住的地方没有计算机，甚至连电视机也是半年前刚买的，平日里他只是偶尔收听那台破旧的录音机而已。

平静的生活不想要涟漪，脆弱的心脏也经不起再多的伤痕，这些年他一直刻意让自己生活得很简单。

但是，那个人说了那么多的话。

那些照片、那些要给他的东西，让耀和的心被搅乱了，他慌乱地直想逃走。

云非哭的时候他也哭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像个小孩那样哭泣、那样执着呢？

「耀和！」寂静里响起的呼唤，惊散了他一半的神智。

那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的熟悉，就在刚才，他还听到这磁性的声音款款而唱。

耀和无法回头，僵硬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他快逃走，然而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那里。

「耀和！」男人的怀抱瞬间袭来，将他抱在怀里，冰冷的身体一下被温暖所包围。

耀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呆滞地任云非抱着。

「耀和……我的耀和……」云非的面颊紧贴着他，颤抖着声音又语无伦次的。「耀和……」这个名字，在梦里念了几千几万次。

「你……放手！」耀和想要挣脱他怀抱。

云非不敢硬来，但又舍不得放开，一时间手足无措，乱了心神，最后还是忍不住紧紧把人拥住。

「为什么会……」耀和贪恋他怀里的温暖，眼眶发热，激烈的情绪想要哭泣、想要发泄。

「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云非的下颔抵着他的头发。「对不起，我让每个警卫看了你的照片，从你剪票进入的那刻，我就知道你来了！耀和，我跟自己打了赌，如果你还爱我……你看我有多傻，你怎么会不爱我呢……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云非说到最后，终于泣不成声，抱着耀和呜呜哭泣。

耀和也哭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就好像要把这些年的伤害痛苦全都哭出来似的。

「耀和，不要走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云非疼惜地看着他，问得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耀和后退了一步，幽黑的眼望着云非，沉默得不发一言，这让云非一颗心迅速往下沉。

「我害怕，云非，我们不合适。」他一直摇头，眼神里露出恐惧和不安。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相信我，这次是真的……」云非快要哭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他，他绝对无法忍受苏耀和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

他想要扑过去抱住耀和，身后传来叭叭的喇叭声，云非一迟疑，公车停下后，耀和便跳了上去。

云非急忙要跟上，耀和拦在门口。

「云非，我们……不要再见吧，不要再让我难受了，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他的话将云非狠狠重击，他站在公车门口，一下不能进也不能退，完全呆住了，满脸痛苦地看着耀和。

耀和一狠心，上了公车，司机见云非不上来便关了门。

云非愣愣地看公车缓缓启动，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他发出一声吼叫，身体不由自主跟着跑起来，跟着公车一直追一直追。

夜深了，车上没什么人，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奔跑着的云非，不由提醒耀和，「先生，你朋友似乎在追着车子，你……不下去吗？」

他搞不懂这两个男人在做什么，但一个大男人在深夜的街道追着一辆公车跑，公车里还乘着另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桩奇怪的事。

耀和慌忙抬头，透过玻璃，看见云非尾随奔跑的身影，心脏狠狠一抽。

「你要下去吗？」司机又问他。

「不……不用。」耀和有些慌乱地回答，他实在急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云非追不上一会儿就不跑了吧，毕竟这是多离谱的事情啊，人怎么能跑得过车子呢？

但是，他又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云非追得那样急切，嘴里似乎喊着什么，耀和忽然想起这举止好危险，不行！这可是在公路上啊。

想到这里，他急忙起身走到门口。「对不起，我要下车，请你让我下车！」

「这里不能停车，到前面转弯口转了弯才能停。」司机回答他。

耀和一想到云非这样很危险，心就很乱，然而又不能停，只能眼睁睁地看那人跟在车后跑。

耀和走到窗边，忍不住探头对外面喊：「云非，快停下，你这样很危险！」

他的声音在风中飘散，追着公车后面有一段距离的云非听不见，但他看到耀和对他招手，似乎说着什么的时候，又觉得充满了希望，他的耀和看见他了，他会留住他的，一定会！

云非欣喜地加快了脚步，眼看公车转弯，他也不管前方的红绿灯，急急跟着往前跑。

看到公车在不远的地方停下，那个人走了下来，他的耀和走下来了！

「耀和！」云非激动地向他跑过去，忘了一切。

一声刺耳的煞车声，一辆卡车从转弯处忽然驶出，眼看就要撞到完全没有察觉的云非。

「云非！」耀和尖叫一声，向他冲了过去。

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云非还紧紧拽着耀和的衣角。

「耀和，不要再离开我了……」他意识模糊的呢喃。

「云非，我在这，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耀和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跟着担架一起上了救护车。

云非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眼前闪过耀和的身影，他心里一放松，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云非发觉自己一条腿裹上了石膏，手臂上也绑了绷带。

「您醒了，云非先生。刚才为您做了检查，身体没什么大碍，受伤的部位主要是左脚，严重的挫伤骨折；还有右手有一些擦伤，基本上都是外伤。明天照过CT，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转到骨科病房了。」医生对他交代着，听说这病人是跟着一辆公车跑才出的车祸，这年头还有那么傻的人吗？

「医生，送我进医院的人呢？他人呢？」云非惊慌地大吼起来。

「什么？」医生愣了一愣，摸摸鼻子，「哦，是你朋友吗？我对他说您没什么大碍，他好像担心得快哭了，听了你没事才安心了一点。刚刚看他出去，也许是回去了吧。」

「耀和！」云非害怕地叫起来，他走了？他怎么可以走？他走到哪里去？如果他走了，自己怎么找他，在这偌大的城市，过去五年里都没找到他，现在他走了，他又要消失了吗？

「耀和！」云非像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上着石膏的腿拖到地上，整个人也从床上重重掉到地板上，吓坏了周围的医生和护士。

「喂，先生，你镇定一点，你怎么了，先生……」

「别拦我，让我出去，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走，他走了……他走了……」云非沙哑的声音犹如负伤的野兽，他怎么可以让耀和走，怎么可以？

「呜呜……」拖着石膏的腿在地上爬了几步，终于绝望地放弃，云非伤心地哭起来。

「先生……」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苏耀和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怎么回事？他怎么摔到地上，云非……」

「耀和？」云非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神智似乎还没清醒，仔细辨认着他的模样。

「对，是我，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耀和试图去扶他。

「耀和，你没有走……你回来了……」云非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下紧紧抱住他，伏在他胸前像个孩子一样的哭起来。

虽然周围都是奇怪的眼光，耀和还是抱住了云非。「傻瓜……真是傻瓜……」

云非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到正在整理物品的耀和身边。

「真的不离开我了吗？」小心翼翼又痴傻的眼神，就像一只大狗狗。

耀和轻叹了一声，「傻瓜，不是说过了吗。你快去休息吧，刚出院，伤也还没全好。」

「不要，我要和你说话。」云非露出淘气的表情，性感的眼深深地盯着耀和，「上着石膏住了一个月，我快要闷坏了。」

「如果你再走，我断腿了也会跑去找你。」云非信誓旦旦地说：「每一次都是你先离开我，你都没有听我的选择，就急急地离开我。」想到过去五年的痛苦和思念，云非不想再尝一次了。

耀和的眼神黯了黯，视线与他相对。「云非，我今年三十一岁了……」

云非没有插话，静静地听他说。

「我无法再受伤了，我选择留下，答应你不离开，我就不会离开。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和你玩玩的，我经不起更多了……」

他的话让云非的心无比酸涩，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我知道，傻瓜，我知道……」云非低沉的声音一直呢喃，眼底又有些滚烫起来。

「瞧你，都把我变成爱哭鬼了，我变成了没用的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吗？」云非深深地看他。

「不管是怎样的云非，我都喜欢。」耀和痴痴地看着他，布满茧子的手，轻抚过云非脸颊，像是在描绘他的轮廓，细细的、一点一滴的全都刻在心上。

云非被他的表情所震慑，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他的嘴唇，无比珍惜的，吸吮着那柔软又冰凉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