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一束白色的雏菊在冬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欧阳宇飞看着被风凌虐的蓝色绸带,心里了然,柯恩来过了。
欧阳妈妈弯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扭头对欧阳宇飞说,“翼很漂亮,看上去是个温柔的孩子。”
“像妈妈的地方比较多。”欧阳宇飞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欧阳爸爸不悦的拍拍欧阳宇飞的背,小声的说,“现在像我的地方比较多。”欧阳宇飞唇边飘过一丝的苦笑,欧阳妈妈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三人在目前沉默的站着,脚步声响起,欧阳宇飞看到了围着厚围巾的佩奇。
佩奇看到欧阳宇飞等三人显得很意外,微微一愣后,随即笑了笑,弯腰把怀里的白色玫瑰放到了墓碑前。
欧阳妈妈看了眼欧阳宇飞,欧阳宇飞躲开了老妈质询的眼神,对佩奇笑了笑,“你来看欧阳?”
佩奇淡淡笑着,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我是来辞行的。”
欧阳宇飞平静的看着佩奇,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波澜,就如多年的老友。
“我明天去巴黎。”佩奇垂了下眼眸,眼睛里复杂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怀希望的眼神,“这次是接替Juno拍那个奢侈品的平面广告。”
“Juno?”欧阳宇飞唇角微微抖了下,“他……”欧阳宇飞迟疑了下,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广告不是一直是Juno的代言么,怎么突然换角?这个太意外了。”
佩奇撇了撇嘴角,惋惜的说,“Juno自动放弃了新一季的平面广告的拍摄,真是可惜了,他是那个品牌最适合的代言人。”
欧阳宇飞眸光一沉,不自觉的抿起嘴角,双眉间多了几分纠结的深度。欧阳宇飞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佩奇,加油,这个一个走向梦想之巅的捷径,但同时也是坠入失败地狱的直降梯。”
佩奇沉默的看着欧阳宇飞良久,重重的点点头。
梦想的路就在脚下,但稍有差池,梦想的彼端不是成功,而是地狱,无休止痛苦折磨的地狱。欧阳宇飞抬起手,对佩奇微笑着。
佩奇深深凝视着欧阳宇飞,绽放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伸出手与欧阳宇飞的手在空中拍出了动听的音符,然后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心中充满梦想的两个人相对而笑,耀眼的笑容只有拥有同样梦想的彼此才能理解。
从墓地离开后,欧阳宇飞匆匆赶往朱诺的住所,门铃响许久,房间里一点声音没有。失落的看着紧闭的门,欧阳宇飞感觉心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整个人在一瞬间空了。
爱情是什么?欧阳宇飞双手抄在口袋里,靠在朱诺家门口,默默的思考着。
朱诺笑意盈盈的脸和憔悴冷漠的脸交替出现在欧阳宇飞脑海中,曾经和朱诺一起渡过的日子,还有生气时狰狞的朱诺,每一个画面,对于欧阳宇飞来说,都是熟悉而陌生的。
朱诺像忽然间闯入人间的精灵,有不停变换的脸,有神秘的身家背景,还有一个不可估量的未来……欧阳宇飞垂下头,盯着地板淡淡苦笑着。
扬起头,欧阳宇飞走向了电梯。
电梯门开了,欧阳宇飞一阵恍惚,失望不断的在心里扩大,心底有个小小声音在祈祷,祈祷电梯开时,朱诺能出现在眼前。对着光亮的电梯门,欧阳宇飞呵呵的笑着,心酸翻滚如浪,苦涩已经在口腔中蔓延。
出了大厦,欧阳宇飞习惯性的抬起头,寻找太阳的位置。隐藏在厚厚云层中的太阳偷偷俯视着欧阳宇飞,笑着欧阳宇飞的天真和无邪的幻想。
“你来干什么?”朱诺冷漠的声音传入了欧阳宇飞的耳朵,欧阳宇飞感觉渺茫如隔世。
欧阳宇飞刻意的堆上了笑容,“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朱诺侧身进了大厦,欧阳宇飞紧跟着朱诺身后,朱诺瞄了眼欧阳宇飞,眼角是冰冷的疏离,“柯恩没时间陪你了?想起我来了?”
尖酸刻薄的话,冻僵了欧阳宇飞脸上的笑容,呆呆的望着朱诺,千言万语封在了紧闭的双唇里。
朱诺气呼呼的别开脸,像个赌气的孩子,抓住欧阳宇飞进了电梯,温热的手指慢慢从手腕上滑下,与欧阳宇飞微张的五指纠缠在一起。
看着负气的朱诺,欧阳宇飞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绷紧的双唇渐渐的松开了,唇边闪过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
欧阳宇飞被朱诺一路拖进了家们,甩到沙发上。
朱诺结了冰的脸多了几分解冻的暖意,双手按着欧阳宇飞的双肩,微眯着眼睛俯视着欧阳宇飞,深邃的眼神在欧阳宇飞脸上巡视了很久,才开口道,“昨天你是不是去见姓顾了?”
听到朱诺质问的话,欧阳宇飞慢慢的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肩头一疼,欧阳宇飞从朱诺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了燃烧的火苗。
“你答应过我!”朱诺的眼睛很大,亮闪闪的很漂亮,“你怎么可以不信守承诺!”
欧阳宇飞盯着朱诺的眼睛,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朱诺缓慢的松开了欧阳宇飞,颓废的坐到欧阳宇飞身边,仰着头,眼睛看着天花板,“宇飞,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对我特别的好,有时又对我特别的冷漠,患得患失的心情,就象坐过山车一样。”
欧阳宇飞紧紧扣住了朱诺的手,动心有时是一瞬间,有时或许是一世。心里的话卡在喉咙里,欧阳宇飞难过的看着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朱诺,安慰的话只会变成另一种的伤害。
朱诺侧过脸,眼角闪过了晶亮的东西,欧阳宇飞心疼的皱紧了眉头,朱诺忽然笑了,“宇飞,这是你第二次露出心疼的表情了。”
欧阳宇飞松开手,低下头,嘴角微微动了下,苦笑的滋味是种无可奈何的心痛。欧阳宇飞突然明白了,朱诺过去的记忆是自己与朱诺间永远跨越不过去的一道鸿沟,前世的欧阳宇飞是鸿沟中一道的无形的墙……除非朱诺愿意抛开与前世欧阳宇飞的记忆,可这是不可能的。
一只手伸过来,与欧阳宇飞十指相扣,朱诺的声音在欧阳宇飞耳边响着,“宇飞,我对自己说,如果今天你来找我,我们就还有希望。”
欧阳宇飞抬起头,朱诺眼中的冰冷已被温柔取代,“宇飞,我们都忘掉过去……”朱诺的脸渐渐靠近,欧阳宇飞闭上了眼睛,心里渴望着朱诺的温暖。
“我们好好在一起吧……”朱诺的唇贴上欧阳宇飞的唇时,欧阳宇飞听到了朱诺近乎耳语的话,心头涌上了淡淡参杂苦涩的幸福。
温柔的亲吻,珍惜的味道传到了欧阳宇飞的心里,深深凝视着朱诺憔悴的容颜,欧阳宇飞有种宝物失而复得的感觉,翘起嘴角,欧阳宇飞轻笑自己无由来的可笑想法。人们都说,缘分是前世的延续,是后世的祈盼,难道前世曾经与朱诺共结连理?
“你笑的很奸诈,是不是有什么不轨心思?”朱诺警惕的瞅着欧阳宇飞,嘟起嘴巴,看着含笑不语的欧阳宇飞。过了很久,朱诺突然问,“你和柯恩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
欧阳宇飞斜了眼朱诺,手指戳了戳朱诺的胸口,“你真是阴一阵晴一阵。”
朱诺绷起脸,抓住欧阳宇飞乱戳的手指,侧脸贴着欧阳宇飞的耳边,轻声埋怨道,“都怪你到处招风引蝶。”
一股热气吹进了欧阳宇飞的耳朵里,欧阳宇飞推了下朱诺,扁扁嘴,“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最近老是下酸雨了。”
朱诺瞪大了眼睛,做出生气的样子,双手却捧起了欧阳宇飞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温柔似水,“宇飞,你瘦了。”
“你变丑了。”欧阳宇飞做了个鬼脸,拉下朱诺的手,眼睛里嬉闹的神情变成了严肃的光,“你为什么放弃那个奢侈品的广告?”
朱诺认真的想了想,“那个广告目前需要两个模特,我才推荐佩奇去试镜,”朱诺眼睛转了下,调笑道,“为了不让你忘记我,我也要继续拍摄那个广告,以后我发布对你的追击令,直接在广告牌上贴几个字就可以了。”
欧阳宇飞咬了咬牙,眯起了眼睛,像只即将发怒的野兽,朱诺笑着抱住了欧阳宇飞,“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
朱诺怀里熟悉的味道令欧阳宇飞沉醉,熟悉的温暖让欧阳宇飞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欧阳宇飞脑子里闪过了那枚银色的钥匙,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朱诺,不安的心情又蠢蠢欲动。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朱诺蹭了蹭欧阳宇飞的脸,“宇飞,前阵子我给某金店拍平面广告,老板送了我一对戒指,我想……”
欧阳宇飞闭着眼睛,“情侣对戒不会是两个男款的吧,你又想说什么?”
朱诺缓缓推开欧阳宇飞,起身走进了卧室,很快又走了出来,一对铂金的戒指闪闪发亮的出现在欧阳宇飞面前。那是一对男款的情侣戒指,欧阳宇飞拿起一枚与自己手上的戒指对照,戒指上的花纹竟然分毫不差。
朱诺从欧阳宇飞手里拿过了戒指,结下脖子里的一条链子,戒指变成了项链吊坠。朱诺双手绕过欧阳宇飞的脖子,项链戴在了欧阳宇飞的脖子上,戒指正好隐藏进衣领。
看着伸出手指,笑的别有用心的朱诺,欧阳宇飞拿起了另一枚戒指,戒指盒上的Logo使得欧阳宇飞微微一愣。
第三十五章:爱人与朋友
不算陌生的Logo刺痛了欧阳宇飞的眼睛,朱诺的笑脸忽然间变得不真切,戒指盒子上的Logo与钥匙上的英文一摸一样。欧阳宇飞突然想起,在民间曾经有一个习俗,两枚相同的钥匙,一把同心锁,锁住所有的记忆,锁住所有的缘分,两情天长地久,连理幸福绵长。
朱诺的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欧阳宇飞心里开始浮动着不确定的情绪,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与朱诺过去的记忆相抗衡,迟疑的手停在了空中。
抓着欧阳宇飞的手,朱诺伸出右手中指急切的钻进了戒指里,戚身轻吻了下欧阳宇飞,“礼成,下来送入洞房。”
欧阳宇飞愣愣的看着朱诺,皱皱鼻子,突然扭脸打了喷嚏,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朱诺。
朱诺抽出一张纸巾,捏住欧阳宇飞的鼻子,欧阳宇飞笑着推开朱诺的手,“小心把我的鼻子拉长。”
“拉长了更好,你就不会招惹是非。”朱诺扁着嘴抱怨,眼睛闪烁着。
欧阳宇飞双手穿过朱诺的腋下,抱紧了朱诺,神情复杂的脸埋在朱诺的肩头,“猪,忘掉过去吧,我们努力去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吧。”
欧阳宇飞突然的变化令朱诺不知所以,却深刻的感觉到了欧阳宇飞内心的不安。朱诺安慰的拍拍欧阳宇飞的背,“宇飞,你怎么变得这么没自信?”
“不好吗?”欧阳宇飞轻声问,“不想让我依赖么?”
朱诺愣了很久,笑着收紧了手臂,“宇飞,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撒娇么?”
欧阳宇飞翘起嘴角,舌尖涩涩的流过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别人眼睛里,欧阳宇飞不会轻易屈服,不会依赖任何人,也不会撒娇……闭上眼睛,欧阳宇飞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涌上的悲伤,笑着推开朱诺。
抬手拿起戒指盒,欧阳宇飞低头把玩着,看似无心的问,“这个Logo是哪家的?看起来很眼熟。”
朱诺的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下,连忙垂下眼睑掩饰起眼底的慌张,从欧阳宇飞手里拿走了戒指盒,支吾着,“你不知道?就是法国那个奢侈品代言广告的子公司。”
欧阳宇飞慢慢抬起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个适宜的弧度,身体后倾靠在沙发上,眼睛订着天花板,“他们哪里能订做首饰么?”
朱诺的手指微微一抖,戒指盒险些从指间滑落。
“你想要什么饰品?”朱诺转身把戒指盒放到茶几上,久久才转回身,面对欧阳宇飞。
欧阳宇飞侧脸,眼角渐渐挂上了幸福的笑意,“我给我妈设计了一款首饰,想找合适的地方订做,我希望那款首饰是世界上的唯一。”
朱诺僵硬的脸慢慢松弛了下来,“这事交给我吧,包你满意。”
欧阳宇飞抬起手,勾了下朱诺的下巴,轻挑的问,“难道你叫包满意?”
朱诺换上色迷迷的表情,挑挑眉,贴近欧阳宇飞的脸,别有用意的说,“所有的事都包你满意。”
欧阳宇飞哈哈大笑的推开了朱诺,“少来了,要是我不顺你的意,不知道会不会一把掐死我……”
两人瞬间都僵在了那里,欧阳宇飞收敛起笑意,尴尬的扭开脸,朱诺金锁双眉,垂下脸,房间内温馨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不是在恨我?”朱诺脸色凝重了起来。
欧阳宇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该回去了。”
朱诺拉住起身的欧阳宇飞,大眼睛里流淌着可怜兮兮的神情,“宇飞,我明天飞巴黎,你和我一起去巴黎吧。”
欧阳宇飞踌躇了很久之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朱诺猛的站起身,扁着嘴巴,深黑的眸子里闪过了哀怨的光。
“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过去忙工作。”欧阳宇飞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朱诺抿着嘴角,微眯起了眼睛,抓着欧阳宇飞的手臂突然用力向怀里带了下,欧阳宇飞扑进了朱诺的怀里。朱诺笑嘻嘻的抱住欧阳宇飞,调笑道,“投怀送抱,我就不拒绝了。”
欧阳宇飞心里轻叹了声,身高不如人家,这气势和力量也跟着输掉了……
朱诺凑到欧阳宇飞的面前,用鼻子用力的嗅着。欧阳宇飞挑起眼角,眼神冷了下来,朱诺嬉皮笑脸的看着欧阳宇飞,“我要记住你的味道,想你的时候可以……”
欧阳宇飞抬起头捏住了朱诺的鼻子,“你给我好好记住!”然后用力的推开朱诺,站在门口对朱诺笑了笑,“明天我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欧阳宇飞站在门外,缓慢的关上了朱诺家的门,微翘的嘴角绷紧了,闪烁的眸子变成了一潭死水。
欧阳宇飞开着车子在购物区的主要街道上逛了两圈,朱诺代言的产品到处都是,广告牌醒目耀眼。在朱诺的广告牌在指示下,欧阳宇飞轻易找到了标有钥匙上Logo的那家金店。
推门走进了金店,欧阳宇飞先是被门口摆放的紫色水晶石头吸引了眼光,深沉的紫色如水般温润,棱角折射着晶莹的光彩。
导购员站在欧阳宇飞身旁,礼貌而温柔的询问着欧阳宇飞所需要的饰品情况,欧阳宇飞把银色的钥匙放到了玻璃柜台上的托盘里,导购员戴上后套,用放大镜仔细端详了许久,对欧阳宇飞礼貌的说,“先生,这对钥匙所对应的保险箱,不在我们店里,在法国。”
保险箱!法国!欧阳宇飞心头一惊,冷冷的扫了眼导购员,收起的钥匙。欧阳宇飞的左手摸着右手上的戒指,随意在店里逛了下,便出了店。
沿着街道随意开着车,欧阳宇飞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时而跳出顾先生的话。什么爱情,什么事业的,欧阳宇飞一个也弄不清楚。
眼睛瞄了眼后视镜,在一个路口右转,欧阳宇飞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的车。欧阳宇飞撇嘴轻笑,跟就跟吧,反正目的地也快到了。
车子停在街道的一边,欧阳宇飞坐在车里看着后面的车子挨着自己的车子停好。里面下来一个人,欧阳宇飞嘴角不由的上翘,心里轻骂,柯恩真够无聊的,玩什么跟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