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后来问禾可：“当时念诗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亲爱——的”末三个字拖着音，撅着嘴，语气模仿着禾可当日念
诗时的感觉。
那人歪了下唇角，调皮地一笑，说：“你不觉得非常浪漫吗？”
“哎哟哟，你好肉麻，人家害羞了。”男子怪腔怪调地凑过来，眼中全是促狭的笑意。
“讨打吧你。”
子涵低头亲他的肩，两人呼吸交织在一处，唇齿间全是淡淡的柠檬香——子涵新买的口气清新剂的味道。
……
节目是提前录制的，2月14日情人节那天恰逢周六，是节目每周一期的播出时间，可是这天他们却只能和各自的女友
一起度过。
禾可望着屉子里那个狭长的水晶盒出神，盒子被巧妙地制成了玲珑的书签状，中间晶莹剔透的夹层里是朵半绽的玫
瑰花，子涵把这样东西交给他时，笑着说：“这样就永远不会凋谢了。”说话间眼里满是孩子气的得意。
和水晶书签摆在一起的还有一把钥匙，是他出专辑的时候那人请黎好带来的，当时现场人多，又是在镜头前，禾可
好半天才勉强掩饰住内心的激动……
这时听小华在外面叠声喊他一同出去吃饭，他先是应了声，继而有些苦恼地趴在了桌子上。
上次小华的父母来看她，想到当时女友羞赧的脸、老人眼中的信任期待，禾可觉得自己都快要分裂了，隐约还听见
小华说：“不急……都很忙……”愧疚快要把自己淹死。
他不免联想起有一次自己在舞台上表演逃生魔术潜入水箱时的感受：在密闭空间里的那种灭顶的无助感和窒息感，
不能呼吸，无法动作，只有“嘭——嘭”的心跳声在无限放大中鼓动着耳膜，某一个刹那他恍惚看见了子涵的影子
……
……
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栏目组有了新的创意，“桃花朵朵开，走透透”。节目又一次走入了群众中，到各地、市去巡
回表演并现场主持，绕了一圈儿，他们又回到最初开播时“扎根于本土”的宗旨上来。
某天，工作组路过一个小镇，那儿有间香火鼎盛的旧庙此刻正没什么人，大家一时兴起便停留了会儿，好几个人都
抽了签，什么问平安，问前途之类的，子涵也想抽支签——他对这些东西一向好奇心十足。
禾可对此不大在意，见男子弄了半天没把那签从筒子里鼓捣出来，就笑着跑上去要帮忙，才刚一个低叫着“别闹，
菩萨面前你还放肆”一个小声嚷着“我这是帮忙咧，菩萨也看见的”时就有那么一支签正正好地掉出来孤伶伶落在
蒲团上。
签是竹制的，触手微凉，浅黄色的正面隐约泛着层油光，墨色的字好象一只只眼睛在无声地看着什么，子涵当即打
了个寒噤。
一个目滞舌钝的出家人接过竹签，循着数字老半天才取了张纸笺给他，上面写着两句类似偈子样的话：情机转得情
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
禾可看了要笑不笑地瞅着他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情不情’的多情种子啊。”
“这签明明是你抽的咧。”子涵不服气地顶回去。
那出家人突然抬眸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眼神犀利得让人心惊，和之前混沌的样子判若两人。
出了庙宇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走得慢了些渐渐落在了众人身后。
小道两旁全是翠竹，斑驳的光影里禾可的样子突然有些看不太清，子涵一时急了，靠了过去猛拉住那人的手，见禾
可停下步子半转过脸来朝自己笑着，他这才放开了手，看着那人的样子：额发垂落了几绺儿，柔和的眉目间隐着他
能读懂的情意，嘴角勾着个好看的弧度。
子涵下意识地舒了口气，惬意地半眯起眼，聆听耳边竹叶“沙沙”的声响。
风继续吹着。
——上部完——
下部
第一章
子涵随卫视的节目出外景的第三天。
那天天气很热，他们拍摄所在的地方没有一丝风，闷湿的衣服黏在背上，子涵感觉自己就象是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一样喘不上气。
休息间隙，助理跑过来喊他：“涵哥——”
化妆师正帮他整理头发擦汗补妆，男子直着脖子边喝矿泉水边问了句：“怎么了？”——主持人录影时手机一般不
会带身上。
“禾可刚才来电话找你。”
子涵还没来得及说话，导演又在那边喊了：“开始了啊，请大家抓紧时间，最后一组镜头。”
他只得先过去，心里想着反正很快就结束了不差这一会儿，后来想想又有些疑惑：禾可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了？
男子分神中脚下一滑，汉森在旁忙扶了他一把，子涵感觉右脚一阵钻心地疼——脚崴了。为不影响大家的进度，他
咬着牙硬是撑到最后一个镜头完成这才“哎哟”一声跌到了地上。
工作人员齐聚拢来。
汉森坚持背着他上车，一路上说“受了伤怎么还这么逞强呢？”钱源田枫他们几个也在周围连声问“涵哥你没事儿
吧。”子涵边应着话，边感受着大家对他的关心，心头一阵暖意。
一坐上车他就赶紧拨电话。
才响了两下那边就接了起来。
“收工了？”禾可那边听上去很安静，好象就他一个人。
“嗯……你今天没录节目？”子涵原想问他之前打电话来的事，可看到坐他旁边的汉森笑眯眯望过来的眼神，又转
了口。
“……嗯……”或许是信号问题，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没别的事，那我挂了。”男子的嘴角隐约有丝笑意，心里很想念，但是车上人这么多，实在也没法儿说什么。
“……嗯……哎——”
“……”
子涵的手停顿了下，却没听到禾可说话，只一阵呼吸声，正疑惑着，耳边传来“啵——”的一声响——禾可亲吻了
下手机——非常清晰，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气息就在自己的唇畔。
子涵的脸有些发烧——这种体验对他而言真的是很新鲜，他有点儿弄不明白禾可今天怎么……这样得热情，那人一
向脸皮薄，今天这样子简直不象他了——自己却是很受用，心里欢喜，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
他甚至疑心是否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他有种大家把眼光都瞄向了他这边的错觉……
直到挂了电话男子仍有些回不了神。
“涵哥——”猛然一张放大的脸凑到眼皮底下，汉森雪白的牙齿一闪，子涵下意识往后略退，那人笑着说：“大家
都下车了呢。”他一抬眼，车上的人走了多半，剩下的钱源他们几个正等着扶他这个“伤员”，一时有些尴尬地“
咳”了声，说：“我脚疼得都迷糊了。”
“是嫂子的电话吧。”钱源边靠近来小心地在另一边搀着他站起，边爽朗地笑着说：“瞧把涵哥陶醉的。”
他转开头，正对上旁边汉森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二章
子涵他们回来的那天是周四，下着小雨。
汉森送他上楼后又帮忙烧水泡茶——子涵闲时曾和他们笑着说过“我累的时候就想喝茶”。
那茶具晶莹雅致，汉森拿手里仔细看了看，说：“涵哥，这杯子好漂亮啊。”
男子一笑：“这是景德镇出的青花瓷。”
汉森闻言不自觉地就哼起了那支歌的旋律，呷一口茶闭眼就作陶醉状。
子涵看他怡然自在的样子笑了出来，心想，这人和禾可的性格真是很不一样。
他们喝着茶闲聊了几句，大家都有些累了，汉森便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子涵的电话响了。
也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男子猛然站了起来又全身一抖——那只脚原本就没好利索——手机直直摔落在地上，
最可怕的是他的表情：方才还挂着笑意的脸此刻变得扭曲——说不清楚是绝望还是伤心，抑或是愤怒，可能还有些
别的什么……
汉森一时吃惊得呆住了。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这才忙忙得折回去扶子涵坐下来，口中说着“你没事儿吧。”一面摔落地毯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好
一面收拾了下桌子——那半杯茶全被带翻了泼在案上。
子涵躬身伏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看不清表情，只看见放在右膝上的手随着那只受了伤的脚的抖动而轻微颤动着
，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没事……”说着摆了下手。
汉森有些不安，但显然子涵并不打算和自己说什么——虽然那人看上去好象受了很大的打击……
只是自己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他轻声说：“那，你好好休息啊，如果有事就打我电话。”
……
又过了会儿，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响，子涵才抬起湿漉漉的脸。
他想喊出来——心里实在太难受，可是喉咙里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郁气全憋在胸口的位置膨胀发酵，蔓延的痛楚
让他拧着眉，好半天才长长久久地呼出一口气……
低下头正好看到滚落在自己脚边的那只茶杯，他奇怪自己怎么还能够如此清楚地回忆起带回这套茶具的那一天……
……
“茶好了。”禾可正要将茶盅自圆月形的茶盘内取出拿给他——杯子衬着男子玉样的手指，那翠色越发浓了。
“你这样不对咧。”他按住那人的手背，正色道。
“……”
看着禾可一脸疑惑又带些许警惕的表情，子涵肚里暗暗发笑。
“举案要齐眉撒……”他说着话用手比划了下就赶紧起身跑开。
禾可果真追上来就打。
……
子涵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窗外的雨仍是不管不顾地下着，纷落如泪，跌至地面，转瞬就没了踪影。
悦悦开门进来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她把灯一打开倒吓一跳——子涵躺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已经躺了很久的样子，
她上前摸摸那人的额头关心地说：“是太累了吧。”
男子勉强睁开眼，似乎是骤然亮起的灯光让他很不适，只一会儿就又闭上了。
两人说了几句别后的闲话，悦悦搀着子涵躺到卧室的床上去……
他感觉女子偎在他胸口轻抚着他的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在说：“我们结婚吧。”然后，子涵心里某个地方有
根弦“啪——”一声断了，嗡嗡的回音震动着四肢百骸，那残弦的枝棱处戳在他心尖上……
第三章
草长莺飞的三月。
禾可主持的k歌秀第二季开播在即。
这天下了节目，彭雨和黎好在化妆间聊天。
“哎，禾可最近怎么了，录节目时还有说有笑，一下台就……”彭雨说到这儿歪了脑袋似乎想不出个恰当的词来形
容，就摆了下手直接略过去了。
黎好正往脸上喷化妆水，没接茬儿。
“他不是才订了婚吗，应该乐呵都来不及吧，真是，搞什么呀。”男子继续说着话一面从镜子里瞥了眼对面背对着
他坐着面向另一排镜子的黎好。
“你问过他了？”黎好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
“问了我还和你讲这些，”彭雨没好气地说着，“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
说话间禾可走了进来。
“禾可——”彭雨难得一脸郑重的表情，不料才起了个头就被站起身来的黎好拽了一把。
“……”
禾可正在抓紧时间换另一套节目的服装，一边看了他俩一眼，一边把胳膊从衣袖里伸出来，问道：“怎么了？”他
头发微乱，俊秀的面庞略显瘦削，温润的眸子仍是往常的模样，只是眼窝下有些青色的阴影。
恰在这时禾可的助理和其他人先后走了进来。
“没什么，晚上咱们再聊，”黎好的手在男子肩头轻拍一下，二人说着“我们先走了”就离开了。
走廊上。
彭雨凑近黎好：“干嘛不让问？再憋下去非病了不可，咱们还是他朋友不？”一口气说完，嘴一撇。
“你没脑子啊，他正要录节目，你想让他在台上筐瓢啊……”男子压低声音回了句，又道：“再说了，你问了，他
能说？”
见身边那人一脸抓耳挠腮的心烦样，黎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细致的眉眼瞬间变得生动。
“笑你个头啊。”彭雨一咧嘴，“你问，他也不会说的。”
“哼……把他灌醉了，我看他说不说……”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长廊那端子涵和汉森钱源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黎好下意识地朝那人脸上多瞄了几眼。
兴许是正要上直播，几人的服装都是搭配好的统一色调，子涵穿得尤为整齐：灰绿色细格衬衫外是件挺括的休闲西
装，下面穿了条深色牛仔裤，戴着灰黑色平光镜，气色看上去很不错——不过也可能是妆容掩盖了原来的面色——
脸上是一贯优雅得体的笑容，汉森在旁边搭着他的肩膀笑容粲粲，其他几个也是乐呵呵的一团和气。
大家打了声招呼。
子涵走过他们身边时略停了停，看了眼黎好，说：“你们的节目收视率不错啊。”明明是客套话由他说出来却偏带
上了几分诚意。说完话一行人又匆匆往前走。
转身之际离得近了些，黎好注意到子涵镜片后的双眼中满是红丝。
下午两点半在直播间录节目的禾可接到通知：后天安排他上卫视的那档节目为自己主持的k歌赛第二季的开播做宣传
。
禾可当时还没觉得怎样，直到下了节目坐着卸妆时似乎才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他要和那个人面对面站在一个于他
而言全然陌生的舞台上，而那个人身边还有汉森及其他几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从子涵回来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他很难受，因为自己无力为这现状去改变什么，他
束手无策。
命运的齿轮似乎就是刚刚好地多走了那么一下下，一切就都变了样了。
第四章
凌晨时分的“无风之翼”没什么人，主持人的工作通常是白天录影，夜晚“出没”。
“……你父亲好利索没？”贺军问一旁的男子。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禾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笑了笑，说：“也许真的是‘人逢喜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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