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静认出她,就是那天在电梯看见的那个女人。
163.
“你是丁主任吗?”
“是。”
丁家晋从没看见过她。
“我是吴云的妻子。”
在场三人都经历了上次枪杀事件后,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听见这个胖女人说自己是吴云的妻子,突然他们三人都
特别安静而且都做好逃跑的准备,除了丁家晋,他只能很无奈的躺在床上,想到自己有可能再挨一枪的滋味。
“你有什么事情?”
陈德希靠着墙边慢慢走到她旁边问,如果一发生意外,他就可以第一个逃出去报警和叫医生护士赶来。
“我想求丁主任帮我个忙。”
吴云的妻子说。
“丁主任帮不了你什么忙,他现在自己还中枪躺在这里。”
艾静说。
“不,只有丁主任可以帮助我!我求求你们!”
“给她搬张椅子坐吧。”
丁家晋说。
艾静让开,身后刚好有一张木凳子。
艾静又走到另一边床,陈德希仍旧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丁主任,你的事情我很对不起你,我一早就知道我丈夫和我儿子之间的事情。”
丁家晋突然有些眩晕。
“家晋你怎么啦?”
“没事。”
丁家晋闭着眼回答道。
“这位太太,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艾静对吴云的妻子说到。
“别,让她讲下去。”
丁家晋突然身体不适的原因是对方讲的话勾起自己的回忆。
“你知道自己丈夫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你却袖手旁观?”
艾静很不客气地责备道。
女人一听,眼泪直流。
“我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呢?我从小是在农村出生长大的,后来嫁给他,熬了那么多年,他突然发财了,我只能依靠
他,失去他我还能活吗?”
“而这就是你不揭发他性侵犯自己亲生儿子的借口?”
艾静逼问道。
“好了,艾静!”
丁家晋制止她别再往下说,此时丁家晋心里比她们两个还难过。
“我儿子知道这件事后现在已经精神崩溃在家。”
丁家晋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你是怎么知道你丈夫对你儿子做哪些事情呢?”
丁家晋问。
“不小心被我撞见的,但是我儿子一直不知道。”
“吴云知道?”
“是的,他知道。”
“他知道你看破他们的肮脏事还继续?”
艾静问。
“对。”
“天呐!真不可想象!他是怎么一个态度呢?”
“开始他害怕我说出去,但是后来他知道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开始变本加厉,勾引我儿子的同学一起加入他
们。”
“这些事情都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你怎么可以忍受呢?”
艾静没法理解这样的女人。
“现在他死了就是最好的惩罚了!”
女人又哭泣着说。
丁家晋向艾静投去一个眼神,意思说,你就不能别再说话吗?
艾静自己搬来椅子坐下然后就不再作声了。
“另一个孩子呢?”
“我不知道。”
丁家晋朝陈德希望了一眼,然后又一阵眩晕。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我儿子现在已经疯疯癫癫,你是心理医生一定有办法帮助他的。”
“暂时只能送他去精神病院疗养。”
“我希望你是他的医生。”
“我现在怎么帮他呢?”
“你好了以后。”
“可那也得两个月后。所以这段时间你只能先找别的医生,或者送他去精神病院疗养。”
“那你好了之后会不会接受我的要求呢?”
“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可以。”
女人很爽快地回答道。
“帮我打听另一个孩子的事情。”
“这个——”
女人有些迟疑。
“不愿意?”
“不是,只是——”
“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我同意也拒绝你。”
“好,我这几天给你打听,如果可以带他来话我也会这么做。”
“那最好。”
“谢谢你了丁主任!”
“不用,我只是尽人事而已。”
女人离开,艾静带着责怪的口气问道:“你干吗要帮他们呢?”
“你不会明白的。”
“什么时候‘你不会明白’和‘这个事情不好说’都成了你们男人的口头禅了?”
丁家晋没回答。
男看护回来了,而且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你看,丁主任,这上面有我们医院的新闻。”
他一边说一边把报纸拿给丁家晋看。
“你说这个事情怎这么快就传到外面了?”
男看护带着幸灾乐祸和一种八卦的心态说。
丁家晋看着报纸,才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不再是一单普通开枪事件的新闻。
“你看这上面有关那对父子和他儿子同学三人之间的变态行为都描写的这么细致,就像看色情小说一样!比前年西
陇那个七十岁老头和全村二十多个青少年常年一起干这种变态事还轰动!丁主任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男看护口无遮拦的说。
丁家晋没回答,只是看着报纸。
“那这个社会这么乱,肯定什么人都有,再说丁医生是心理医生,肯定会遇上这些人,这有什么好奇怪。”
艾静替丁家晋解围。
“已经要中午了,你们去吃饭吧。”
丁家晋说。
“你们帮我买个盒饭上来。”
艾静对男看护说。
“我也想吃点东西。”
丁家晋说。
“你可以吃了吗?”
艾静问。
“喝点稀粥。”
“好吧,我帮你买,不过我先去问问医生怎么说。”
陈德希说。
“你们去吧,别太晚,待会人多。”
陈德希和男看护刚走出去,丁家晋就说道:“这个事情没想到会弄到这个地步。”
“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我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特别是那个吴云儿子的同学。”
“天生人,地生物,各自有命,好坏都是安排好的。这就是世界。”
“不能这么说。”
正说着,周书恒也来了。
艾静脸一沉。
“今天怎么样?”
周书恒把公文包放下,问。
“好很多了,很想吃东西。”
丁家晋说道。
“那我去问问医生看怎么讲。”
周书恒说完就走。
“你们又吵架了?”
丁家晋问艾静。
“我永远都不想和这个人讲话。”
“他还是你丈夫,你是不能永远不和他说话的。”
“他再也不是了。”
“怎么这么说?”
“他和孙培华——”
艾静讲了一半就没说。
“明白了。”
“这事你也知道吗?”
“我有说过他。”
“你早就知道了?”
艾静提高嗓门问。
“我只是猜测。”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周书恒又回来了。
“医生说先喝点稀粥试试看。”
“我自己就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呢。”
“呵呵呵。”
周书恒笑道。
“我先走了。”
艾静说。
“你不是叫小希给你买盒饭?”
“我自己下去找他拿,如果他买了。”
艾静动作很迅速,说完就拿着手提包走了。
“今天警察又来烦你吗?”
周书恒拉着椅子坐下说。
“习惯了。”
“放心,你会没事的。”
“我怎么会有事呢?难道他们想严刑逼供,诬蔑我不成!”
“这种事情很常见。”
“他们对其他人可以,对我,我看没那个胆吧!”
“小心为好。”
“你吃了吗?”
“还没有呢,我等他们上来后再去吃。”
164.
病房的墙上,就在丁家晋的病床右斜对面有一台电视,周书恒自己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他随便转了几台,觉得和
平时不大一样,喃喃道:“怎么今天没有足球?”
“你喜欢看吗?”
丁家晋问。
“不是,我最讨厌看足球了。你不知道最近是世界杯?”
“知道啊,不过已经结束了。”
“什么时候?”
“应该是我中抢那天吧。你多久没看电视了?”
“从世界杯开始我就不大看。”
“那就难怪了!”
“完了就好,都不知道中国人也瞎起哄什么,世界杯是在欧洲举行的,而且中国都不入围,全国上下搞得那么火爆
,比他妈要生儿子还隆重!真想不通!”
周书恒说。
“因为他们都无聊啊。”
“那也是,中国十三亿人的怨气都没处发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什么写博客,搞得自己想什么似的,就好比足球
研究学者一样,打开电视就看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真够恶的!人家欧洲都不把这个当回事,我一个客户从欧洲回
来,他是足球迷,他说还以为全欧洲人都不用工作了,个个跑去看世界杯,支持自己喜欢的队或国家,没想到,那
里跟平常就没什么两样,他在意大利和法国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电视只转播自己国家队的,其他时段或赛事都没有
,有一次他在酒吧看见转播球赛的时候,突然因为那一队进球,他鼓掌了,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一个中
国人怎么在给一个白种人足球队鼓掌!他们都觉得特别奇怪!”
“停!我要看这个!”
丁家晋突然叫道。
电视画面是一大群人正在排队,有的甚至在路边搭起帐篷。从新闻主播的解说得知那是一个所谓高级楼盘开盘了,
很多人为了排到筹码不惜连续几天几夜在那里等待。
“你老丈人这下发了。”
丁家晋说。
“他发个屁!都要逃路了!”
“你看,今年政府说要大力整治房地产,下了那么多文件,房价还是一路飙升,你老丈人哪用的着跑路呢?”
“呵呵。你说这些人傻不傻?”
“那谁不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是吗?那也有的买去做投资,这个也不过分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真的认为那个房子你付了钱就完全属于你的吗?”
“应该是吧?”
丁家晋不敢确定。
“知道我们是一个什么国家吗?”
“共产主义国家。”
“那就对了!知道那个房子是租个你的,不是卖给你的,最多只有七十年,七十年后那个房子就不属于你的,而且
有些地方才五十年。不过你看现在很多房子都不到三十年就已经拆了,你认为花上百万买一个,说错了,租一个那
样的房子值得吗?这简直是全世界最大的谎言!而且还是最大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你的房子也不小啊。”
丁家晋揶揄说。
“对,我们都是傻子!那些人都拿着外国护照,一有问题全部拍拍屁股走人,就留下我们这帮不上不下的笨蛋在这
里。你看现在房价不止没有降而且还继续暴涨,迟早完蛋!这些人想学俄罗斯的寡头,就像在冰层上行走,想掌控
这个国家的命脉,可是别忘记我们的执政党是谁!”
“也许过十几年财产可以私有化了也说不定,你怎么比我对这个国家还悲观呢?”
“不是悲观,这本来就是事实!前阵子看一个节目,一群北京高级住宅区的住户在电视上说了几句很好笑的话,本
来他们和物业公司打官司这个事情就正确的,而且很正常,可是那些人居然说,我用一辈子的积蓄买这个房子,就
是要世世代代传下去,住得安安稳稳。真不知道他的头脑是什么构造的,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这个房子真的是世世代代可以住下去的吗?先别说制度的问题,谈质量,都不知道建筑商有没有贪污或官员贪污
,建房也偷工减料了,一旦来个像唐山大地震那样,我看什么也保不住了!”
艾居约好的那个人很快出现了。
老莫带来五个壮汉,都是练健身的,一身都是肌肉。他和艾居走到一边说话,留下那个几个人在附近看情况。
老莫大约五十来岁,和艾居相仿。黑社会头子的打扮,一身都是黑,带着黄金项链,脸晒成古铜色,挺着个大肚子
。
站在不远处神情都很警觉地壮汉们,都是短裤背心打扮,有的手上已经拿着家伙准备上阵。
“不要打死他!”
艾居吩咐道。
“明白,艾大哥!”
老莫点点头,一脸的尊敬。
“打他个半残废就可以了!”
“是,是,是!”
“要做的干干净净!别留下任何手脚!还有这个事情如果上到公安局那边,不能扯出我来!”
“这是肯定的!绝对不会连累到艾大哥您的!”
老莫再三保证道。
“待会等我把钱交给他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出来,要确定他没有带人来。”
“是,艾大哥!”
艾居和肖斯约好在上高速公路的出口那里会面。旁边有一条小路,很多杂草还有树丛,小路是一条没有铺水泥的沙
路,从这里往下去就可以去海滨浴场,这个时候已经夜晚,没有人会去那里游泳,所以除了经过的车辆外并无行人
和摩托。
出口处的对面是一片荒地和池塘,池塘在前,荒地在后,从这里可以遥望到帝豪酒店。而最近的住宅区也离这里至
少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因此,艾居设想好,只要把肖斯拉进树丛里殴打,他怎么喊也没有人来救他。
时间差不多了,老莫带着五个壮汉躲进树丛,艾居坐回车里。
过了一会,艾居从车镜看见有一道光朝他的车靠近,他看得出是一辆摩托车前面车头灯发出的光,摩托车停在他前
面,是肖斯,就他一个人。
肖斯停好摩托,然后下来,走向艾居。
艾居这个老狐狸假装诚惶诚恐,还四处探望是否有其他人跟随肖斯一起来。
“别怕了!就我一个人啦!要下来,还是我上车!”
肖斯敲着玻璃窗问,隔着玻璃声音很混沌。
艾居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然后伸出食指,表示说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