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倒真是可惜了。”
“二皇叔可惜什么?可惜没速逃?可惜事发了?还是可惜……”皇太子故意不说下文,等着他二皇叔接口。
“可惜又多了一个冤魂。”恭王爷接道。
“那个冤魂难道不是因为二皇叔的缘故而屈死的?”
“是不是屈死的也就一个女妓而已,何必皇侄费心,要特来此兴师问罪。”恭王爷很无所谓地瞥一眼皇太子。
“人命关天,侄儿今天特地赶来,难道二皇叔就不想给个答案?”
恭王爷沉默片刻,盯着皇太子的眼睛说:“因为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承儿,你重视的朋友……他失踪了,你焦
急,所有盯着你看的人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为何要弄出这张东西来对我栽赃?”
恭王爷微仰头,又悠悠地、轻声地说:“……都过去好几年了。”
皇太子没注意到恭王爷的情绪变化,他步步紧逼地问:“哼,二皇叔此话又怎讲?谁对你栽的赃?你不是承认这是
你的亲笔吗?”
“是我写的不假,可那是我几年前所写。……你没发觉吗?新写不久的纸张是这样的吗?你看,纸边老旧,又被揉
皱过。……那是我写好后揉成团的原因。”恭王爷长叹一口气,颇伤感。“……唉,这张是我丢给九公子的东西,
所以我不想提。”
皇太子大为吃惊:“九公子?那个皇爷爷喜爱的名伶?后来被你强迫,皇爷爷知道后被……被赶出宫去的那个。”
“我强迫他是假,他喜欢我是真。……我们背着父皇偷情,父皇知道后,觉得面子上……下不来,那时母后也得知
了消息,认为父子俩争一个戏子不成体统,也对他心生怨恨。……那天,母后邀他进宫唱戏,我不想他因我而死,
就在御苑的路上堵住他,假意调戏,趁机塞给他这张东西。……最后,最后……他还是死了。……父皇比母后先下
的手。”恭王爷眼睛微红,泛潮,回忆有点揪心。“……可能父皇对他是有点真感情的,不然,不然也不会赶在母
后之前先动手。……唉,我只是后悔,……没在他死前说一句,说一句……我喜欢他的话。”
没探听到有关南瓜的事,皇太子意外听到了这个故事。这件事虽然和他知道的有所不同,但他相信他二皇叔所讲的
是事实,因为他依稀记得,他二皇叔是在跟他皇爷爷大吵一架后才变本加厉地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的。
敢跟他皇爷爷吵架的也就是他二皇叔一个,皇太子想起那年遥见他们对吵的情景,好奇地问:“那天,二皇叔和皇
爷爷在争执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吵什么?恭王爷哑然失笑,如果不吵那一架,他恭王爷已是太子了。
他父皇一直期望于他,对他寄予厚望,曾有意要把皇位传给他的。……不过现在他父皇也对他“另眼相看”着。那
天吵了什么他有点记忆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很气愤,说了很多气话。可他的父皇却一直记着他说的那些气话,至
死不渝。
“父子俩吵架记他干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恭王爷说。
皇太子也就突然想起来才问,他二皇叔不回答,他也不感兴趣。他心里焦急的是南瓜的下落。如果他二皇叔真是被
人栽赃的,那么,在那个女妓的遗物中放进这张纸栽赃给二皇叔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呢?想不透个中原因的皇太子问
道:“二皇叔,那你说这张纸除了九公子外,还有谁能拿到?”
“那可太多了。太监、宫女、侍卫,当年近过他身的人都有可能。……还有父皇和母后。”
“……有谁会这么有心一直藏着这张纸呢?”
“呃?是有点费解。……是啊,谁这么有心会去做这种事呢?”恭王爷回答着皇太子,但,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
……恭王爷陷入沉思。
皇太子还是不能理解,他实在是猜不透,问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二皇叔你栽赃?他的目的是什么
?”
“目的?”恭王爷推测着,说出自己的观点:“……这张纸的来龙去脉和这件事的关系,你也只能查到这儿了。既
然叫你无从查起,那么目的也许是……”
“什么?!”皇太子如看到一线希望似的。
“叫你罢手,不要查了。”
皇太子焦急地说:“……死一个女妓当然可以罢手,可是还有无辜的南瓜和他们一家人,我不会就此罢手的。我倒
想知道……谁这么有本事做得不留痕迹?”
“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
“不,不会!”皇太子坚决否定他二皇叔的猜测。虽说南瓜一家是离奇失踪,但他总觉得他们还活着,而且是近在
咫尺。
“一直纠缠于此事,对你无益,做大事的人,当断则断。”恭王爷赞成皇太子罢手,并极力规劝:“你还是罢手吧
。”
当然,皇太子是不听劝的。
皇太子还以为会在他二皇叔这里找到突破口,没想到却是死胡同。所有线索都断了,所有被他怀疑的人似乎都是清
白的。只有那个女妓死得不明不白,只有南瓜他们一家失踪得不明不白。
虽然不会放弃追查,但一直没有新的线索,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过去了一年。
一年,过去了……
第三十五章:结束了
秦淮月夜,朴朔迷离。
月光柔和,灯影绰绰,秦淮河渐渐的热闹起来。
月光洒在船身上,人影晃动,琴音歌声落进河的水波里,悠悠的,朦胧的,流向寂寞的远方……
十里秦淮河,十里花月夜。
天厚秦淮,天佑我爱。
在这个春江上,灯光是浑的,月色是清的,人影是缠绵的。这不禁又让人想起杜牧的那首诗:“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呃庭花。”
而南瓜对着迷人的月色,坐在船头扯开嗓子却狂唱那首“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脸上淌着泪,象那条弯弯的河水,弯弯的河水啊流进我的心上,呜~我的心充
满惆怅,……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
南瓜正起劲呢,红豆泼过来一瓢冷水,“诶,诶,你别把歌唱得这么不留余地,该打住了啊,说好了就喊两嗓子的
,你还喊个没完了。……你胸膛穿痛,我耳膜穿孔!难听死了,你的歌就像检验不合格的产品,以后少生产。……
诶你别这么有自信,不是妈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喏……那艘‘秦楼花船’上有个船娘就在骂你扰民,骂你影响她做
生意。”
“她还怪我?那老姐姐本来就没生意。”南瓜很不爽。
“呦,你才来这几天啊,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生意了?”
“老妈你又疑神疑鬼了。昨天晌午,我跟着游大哥一起去察访,正好有个老姐姐在骂新来的抢了她的客人。”
“是吗?”红豆马上来兴趣,急着想要跟南瓜八卦八卦:“……诶儿子,游二爷这么大的家业,有这么多条花船画
舫,又有数目可观的‘花民’为其赚钱,一个‘老花民’而已,生意不好,税收肯定被游二爷一笔勾销了吧?”
“才没呢,游大哥是什么人?他是个英雄般的恶棍!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说……抢不过人家就改行做别的,游
大哥还把那个管事的船头训了一顿,骂他教出来的人无素质。”
“呵呵呵,船娘花民还讲什么素质。……诶南瓜啊,你崇拜的不是英雄吗,怎么改崇拜恶棍了?”
“老妈真没良心,游大哥救了我们一家,他不是恶棍是英雄!”南瓜对他老妈挑一挑眉毛,笑说:“老妈呀,话说
……一个英雄般的恶棍,自有一股讨人喜欢的魅力。不是吗?~老妈。”
‘英雄般的恶棍’是一部分人对游二爷的评价,但南瓜绝不在那一部分人之中,在南瓜看来,游二爷应该是一个‘
恶棍般的英雄’才对。
“臭小子!敢调侃你老妈。”红豆一拳头捶上去:“……要知道我对你老爸的爱情,那是忠贞不渝的。~嗨,你这
小子,老妈这叫欣赏,懂吗?不懂别瞎猜。”
“我瞎猜?游大哥的容貌比你欣赏的那个偶像明星还要帅,是女人都会对他倾心,可惜他更喜欢倾心于男人,老妈
你也只能对他欣赏了。再说了,老妈已……人老珠黄,你钩引游大哥的条件不够,还是安心做老爸的黄脸婆吧……
”
“你小子又欠揍!敢拿老妈我的一时失态来取笑。……正因为妈以前没能找一个帅哥靓男,怀你时才天天对着偶像
的海报看,可是,还是无济于事地生产出你这伪劣产品。我夙愿未了,老天眷顾,让我在这个世上见到了我天天盯
着看的偶像,你还能不让我多看两眼?”
“多看四眼也没关系,可你不能扑上去摸啊!吓得游大哥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你了。”
“你小子还说!看我不打死你……,难道游二爷是因为我才扮成你的游大哥的吗?他是工作需要。”
红豆说着抡起拳头又要去敲这只南瓜头,南瓜闪身避开,没被打到。于是,红豆的拳头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南瓜四
处逃窜。母子俩从船头追到船尾,从船尾追到船头,他们隔几天就会上演这种你追我打的戏码。也因他们的打闹,
这艘高级大画舫才热闹非凡。
红豆体力不支,追不上南瓜,自认败北后坐于甲板上喘气,南瓜此时就会靠近他老妈,让他老妈打两拳消消气。
……南瓜听说了他父母在一天之中遭受被劫、追杀、和被救的惊心动魄的巨变后,就担负起了让他们走出心理阴影
的重任,重拾往日的欢乐气氛。
月夜下,甲板上,母子俩促膝谈心。
“妈,你那本字典编写了多少?”
“早嘞,还没正式编写,还处在编写‘教学大纲’的预备中。”
“如果成功,老妈你的成就可比老爸的要更伟大。”
“我才不要伟大呢,都是你爸害的。……经过生死劫难以后,你爸好像突然找到了生活目标,他现在正埋头苦干着
呢。……他说死后要给这个朝代留点东西做纪念,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可计算来计算去,结果他
却跟我说,他要把这些生前生后的经历写成小说。……你知道妈当时的心情吗?你老爸从没这么严肃的、郑重其事
的对我说:‘红豆,我要宣布一项重要决定!’而结果却是……,我当时头脑发昏,就跟你爸说,说他写小说算什
么留世之作,我要编一部‘红豆字典’那才叫流芳百世。”
“结果老妈……就被老爸逼上梁山了!哈哈哈……”
“你还笑呢。”红豆白了南瓜一眼,“如果你跟小涓结婚,生了孩子,老妈我就有借口了。”
“别老说这事,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一个动不动就流泪的小哭孩。”
“不小了,不小了,在这个年代不小了。女孩子多是像她这样多愁善感的,何况她喜欢你,你们也算是有缘分的。
……是不是这次劫难的缘故,我怎么老担心我会抱不到孙子?”
南瓜心虚地不作声,仰头望向洁白的月亮。
“你这孩子,一说到这事你就不说话。……小涓这孩子不错的,虽然泪腺发达了点。”红豆又要劝媒了
南瓜除了烦他老妈唠叨,他更烦的是他不能说的“隐痛”,和他的沮丧。
“妈,我和小涓没那种男女之情。……不来电。”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单独跟小涓相处,成天和爸妈在一起,怎么能对小涓产生感情……”红豆突然想到了什
么似的,惊叹:“……唉呀南瓜呀,你崇拜游二爷可别连这个也崇拜啊,他男女通吃,又有这个资本用来挥霍,你
可别学他啊。……你千万别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才好,我们南家只有你……”
“又来了!老妈你别乱猜!……你老是瞎说,我不陪你了。”
南瓜果断终止话题,起身就走。说走就走,红豆只来得及“唉、唉”的唉叫两声。
南瓜进舱房后,把舱边的竹帘卷起,独坐望月。
这一年,南瓜深沉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独处时,他会经常这样坐着想心事,这种望月的背影,让人感觉他正从
一个单纯的男孩在变成一个沉稳的男人。
那一年的那一天,当南瓜醉酒醒来后,当他看到站立床头的游大哥的时候,当如梦境一般的情景再一次重现在脑海
里时,南瓜知道出事了,他还知道他身体难受是因为醉。他那些记忆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为何会去“酒吧”买醉。
“你醒了?”
南瓜一睁开眼,就听站在床头的人这样问他,他当时想都没想地就否认说:“没有,我还没醒。……我还想睡。”
他不想急着去见皇太子,不想见任何认识他的人,他想在陌生人的家里、陌生的地方,无干扰地清净一天。
南瓜需要清净,就这样,他清净了一天又一天,当他认清事实,恢复平静,想要出去面对的时候,那个游大哥拿着
几张告示告诉他,他现在不宜露面。
皇太子把南瓜的清净当成神秘失踪的案件,派大量兵士在寻找他这个因醉酒而夜不归宿的人。
他没失踪。南瓜原可以出面澄清的,可让南瓜犹豫不决的是,游大哥还告诉他,有个女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他,
是最后一个接触她的人,这事还被列为重大案件,官府正在追查。就是这个让南瓜犹豫了,也是皇太子用权过头,
适得其反,错失了南瓜“投案自首”的决心。
“如此的巧合,我前脚离开,后脚那个啵霸就死了?”南瓜一边自言自语的提问,一边琢磨自己被无辜卷入到这场
命案中的处境。
……南瓜知道自己含冤,但如此一来,他不就成了嫌疑犯了吗?……那么,他的失踪就变成了畏罪潜逃。如果面对
官府,他能解释清楚吗?他该怎么解释?他说他对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干,特意上青楼就只为了看她两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