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舍稚仙板着脸,“不要!要把手指放进去,难受。”
他这样断然拒绝,洪舍耘煊有些着急了。于是换了一种说法,“仙儿不想做皇兄的人?”
洪舍稚仙狐疑地道:“仙儿是皇兄的仙儿,就一定要碰那里才行?”
洪舍耘煊坚定地点头。
“为什么?”他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洪舍耘煊向来拿他没辙,小孩子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如此旺盛,旁人拦也拦不住。
“因为皇兄不会对别人好,也不会和别人做这种事情。仙儿也是,这里,”说着那手指轻触入口处,“也只能给皇兄碰。”
洪舍稚仙拧着眉想:除了皇兄谁还想碰那里?但听洪舍耘煊说到只对自己一个人好的时候,也就软了口气。
“嗯……其实也不是真的完全忍受不了……”洪舍稚仙移开目光,但显然并不算是那么乐意。
洪舍耘煊顿时大喜,一心觉得这是洪舍稚仙对他才能做出的让步和牺牲,换做任何人也不可以。
4.年宴
第二日清晨晨议时的洪舍耘煊显得异常得神清气爽。众大臣们看着心惊胆战。王爷向来严肃,一丝不苟,也极少在众人面前露出如此温和的表情。
年关就要到了,众人心中各自松了口气。倒是能安心过个好年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直到除夕夜里,洪舍耘煊都是心情大好着。百官的年宴上,洪舍稚仙举着酒杯时,他也只是皱了下眉。
皇帝后宫形同虚设,先帝只有伴君侯陌飞云一位结发爱人,而今皇帝体弱多病又尚且年少,后宫依旧虚空。这无疑不得不叫许多老臣为皇室血脉担忧。加之谣言又起,靖王爷不曾离宫,与皇帝同出同进。
如今看来,皇宫中过年冷清成这样,倒也正是个提议选秀女建立后宫的好时机。只是众人之中,却没有谁敢先一步开这个口。倒是有人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沐相的方向。
沐潇只顾喝酒,面上还是老狐狸那多年带笑的样子,从来不曾变过。
对面谭立德谭将军生得高大威武,酒量亦是甚好,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中,自有许多人喜欢他大而化之的性子,当然,也有许多人讨厌。不过年宴上,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向来身子不好的小皇帝也都举了酒杯,众人也就真真假假和乐融融。
只是酒喝得高兴了,自然话也多,跟着也容易想些往事来,伤春悲秋一番。
“臣看着皇上长大成人。当年在南疆,陌侯英勇之姿,到如今仍然忘不了啊!谭某一介粗莽的武夫,也没读过什么书,但这辈子就敬重陌侯这样的英雄豪杰!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着,也就叹息着,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但笑不语,置身事外。
洪舍稚仙面上带着笑意,摆了摆手道:“朕自小就喜爱听父侯的事迹,幼时倒是没什么人讲。众位爱卿确实知道的比朕要多,谭将军敬贤思能,在朕心中,也是勇猛无匹的英雄人物。”年轻的帝王坐在殿上,说话时眉眼带笑,清清淡淡,纵是姿容绝世,却也少有人敢心生不敬。不知是这眉眼生得太像先皇,还是举手投足之间,仍看得出些天子气度。只是这双眸子太过清澈,显出些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
洪舍耘煊挑眉看了谭立德一眼,举杯道:“各位大人请。”
众人连忙举杯,自顾喝酒。
向来到了冬季,洪舍稚仙便多了不少心事,这是多年来,改不过来了。只是这么一个热闹的欢乐场合提起些旧事,只怕是要坏了雅兴。
沐相似笑非笑看了谭立德一眼,惹得后者心花怒放。沐相转头,做了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勇者。
“皇上也成年了,宫里冷清了这么久,陌侯又不曾回来过,皇上终究还是应该早些担当一国之君的职责。作为人臣,臣教授皇上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却不曾教过皇上为人君的道理。为皇室血脉延续香火,乃是重中之重。还望皇上好好考虑,年后有春猎,过后趁着春耕,正是选秀纳妃的好时候。”
洪舍耘煊脸色微变。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殿上的反应。
洪舍稚仙睁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看着沐相,面上不由现出些不安和忧虑。
洪舍耘煊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得洪舍稚仙点头恭敬道:“恩师教训得是。朕这些年一直也不曾想过这个……只是众位爱卿也明白,朕向来身子不好,朝中要务大多交给皇兄处理。皇兄日理万机,为朕和黎民百姓操持劳碌,若是在朕还未曾真正有能力处理国事的时候,只顾着这些事情,也就有‘昏君’的嫌疑了,众爱卿说,是也不是?”
众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倒是洪舍耘煊好笑的看着洪舍稚仙,也不知道他平日里任性又闲散,是在哪里学的这样油嘴滑舌的摆大道理。他和沐相一样,真心不相信洪舍稚仙明白娶老婆生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洪舍稚仙也确实不清楚。
见众人没有反驳的意思,洪舍稚仙满意的自顾自点了点头,“沐相不说话,也是同意朕的意思了?既然如此,选秀入宫之事,日后再说。”
沐潇向来说一不二的,这次年宴上,却着实叫这小家伙狠狠将了一军。
洪舍耘煊此时开了口,“此事还当从长计议,那就日后再议。”
于是,此事也就就此打住,众人只装作是个笑话一笔带过。否则唆使皇帝昏庸无能的罪名,谁也不敢当。
洪舍稚仙笑着转头看向那抿唇浅笑着的洪舍耘煊,后者拿过他手里的酒杯,轻声道:“不能多喝,说好了只能三杯。”
“这酒很香。”洪舍稚仙有些依依不舍的顶着玉杯中清澈的酒液。
这个时候下方的颜槊显得尤其的沉默,偶尔抬起眼来看看亲昵说话的二人。
说道颜槊此人,作为谭立德的裨将,这两年在军中如鱼得水。与洪舍耘煊同岁的他,幼时也曾与他是少年玩伴。
洪舍稚仙转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神,随即笑了笑。
颜槊转头就看到洪舍耘煊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眼神复杂的低头喝酒。
歌舞酒宴散去,洪舍稚仙还显得尤其高兴,难得这么多人陪着喝酒,其中也有许多人是许久不曾见过的。
例如颜槊。
往日颜槊三天两头便要去宫中陪陪他,颜槊与洪舍耘煊同岁,关系向来也不同旁人,他疼爱幼弟一般对待洪舍稚仙,洪舍耘煊倒也不曾阻拦他三不五时进宫来。只是近些时日,宫外对于小皇帝与靖王的关系一事谣言满天,颜槊也就来的少了。
洪舍稚仙被他这么移开目光的冷淡惹得有些不知所措,方才的开怀一时烟消云散,心里略微不解。
洪舍耘煊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宫宴散去,回到寝宫时,他特意说:“沐相留了礼物,要不要看看?”
“是什么?”
洪舍耘煊笑了笑,小李子端着一个纸包进来,他伸手打开来,里面是晶亮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上面撒了薄薄一层芝麻碎,想是一串串玛瑙一般。
洪舍稚仙伸手接过,面上愣了一会儿,面上难掩惊喜之色,笑着道:“沐相还记着我爱吃这个呢!”
“是啊。”洪舍耘煊紧紧将他揽在怀里,“你今天还叫他不好下台。”
洪舍稚仙立刻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仙儿也想要小宝宝啊!哪里有叫恩师下不了台?”
洪舍耘煊愣了好久,才强作笑容问:“仙儿想要娶妻?”
洪舍稚仙爬到软榻上半躺着,津津有味吃着糖葫芦,一边摇摇头:“别人生的宝宝我不喜欢。”
洪舍耘煊失笑,“你知道小宝宝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我知道。”洪舍稚仙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他,“难道皇兄不知道吗?”
洪舍耘煊忍着笑顺着他问:“噢?仙儿知道?”
洪舍稚仙发觉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是皇兄不知道而自己却知道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神气的仰着下巴道:“哼哼!小时候我问父皇,仙儿是怎么来的。父皇说,仙儿是一颗药丸变出来的。只要有药丸,就能有宝宝了。”
洪舍稚仙这么说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面上得意忽然收敛起来,露出一脸的担忧神色,“可是药丸要怎么来呢?我忘了问父皇了。后来父皇就不在了。”
洪舍耘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慨了一番,心道父皇竟然教给仙儿这么乱七八糟的说法。“你这小傻瓜……父皇是骗你的。”
“父皇没有。”洪舍稚仙一脸严肃,盯着洪舍耘煊,对于他对父皇的污蔑显得尤其不满,“沐相说,父皇从来不撒谎。”
洪舍耘煊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方才为何那么对沐相说?”
洪舍稚仙一脸不可思议的回视着他,“我这么说,沐相是该开心一些的吧?若是我说,我还没有药丸,生不了宝宝,沐相一定会生气的吧?仙儿又不想要别人的宝宝。”
洪舍耘煊忍着笑在心里抹了把泪,他果然不知道娶老婆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他也庆幸洪舍稚仙没在大殿上说“没有药丸,生不了孩子”。沐相确实该谢天谢地。
而怎么生孩子,洪舍耘煊是打算身体力行告诉他。至于男人没法生出宝宝来这种真相,说出来,洪舍稚仙多半会固执的不相信。
这样一来,洪舍耘煊一方面放了心,一方面却又有些担心,日后究竟该如何跟他解释,这是个大问题。
只是来日方长,这个时候想来,似乎又是有些久远的未来应该操心的事。眼下,如何叫洪舍稚仙乖乖听话才是当务之急。
吃了一串糖葫芦之后,洪舍稚仙意犹未尽道:“好东西,却总是不能天天都吃。”
“是啊,若是天天吃,只怕也要厌了。”
洪舍稚仙回过头来看着他,想了想,点头道:“天天喝药,我也腻了。”
洪舍耘煊知他总为喝药伤神,这会儿只笑笑,“你若是不想喝药,就好好养好身子,保证不生病。你若是每日都好好的,定不会有人整日盯着你喝药。”
“我倒也想有一副和皇兄一样的好身体……”他垂下眼帘,低头慢慢剥了花生来吃。
看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捏着花生仁,小心翼翼将外面的一层红衣剥下来,露出白白的花生,洪舍耘煊心里针扎了似的难受。许多时候,他倒是愿意替他来受了这些罪,然而事实上,每每洪舍稚仙缠绵病榻甚至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人生苦短,若是这苦短人生中还充满了疾病和不自由,那么可想而知,洪舍稚仙常常带笑的样子似乎成了对命运最大的嘲讽。
洪舍耘煊明白自己对于这美好笑容有着怎样的执着,这种执着不仅病态,而且危险。
他伸手将洪舍稚仙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蹭着他的发顶,问:“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带你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洪舍稚仙顿时眼中闪烁起光彩来,“真的?那能去江南吗?”
洪舍耘煊没说话,看着他期待的表情,摇了摇头。
洪舍稚仙顿时失望的扁了扁嘴,但随即就又眉开眼笑道:“我知道,江南太远了,我身子不好,若是半路又生了病,也会叫皇兄担心。那咱们就去城外玩一玩也好。我们去看看颜槊,看看沐相。”
“今夜除夕,可不能睡着了。”洪舍耘煊捏了捏他的鼻尖,转移话题。
“嗯。”抓住他的手,洪舍稚仙对此不太热衷,过年也罢,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两个人。
“仙儿,今晚……咱们……”
5.一岁除
洪舍稚仙转过头来,皱眉看着他,眼神清澈之极,洪舍耘煊能透过它们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影子。
“咱们什么?”洪舍稚仙这时候正伸手去够另一边的那碟桂圆核桃糕。
洪舍耘煊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语就此打住,他摇了摇头,“时候还早,要不要睡一会儿?”
洪舍稚仙将桂圆核桃糕放进嘴里慢慢咬着,摇摇头道:“要是这会儿睡着了,待会儿一定起不来了。”他绕到桌案上拿过来两只锦盒放到洪舍耘煊面前,“这是天地盟送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呢?”
陌侯陌飞云从皇宫消失已经多年,而这个弟弟陌飞雨成了江湖上最有威望的一代豪侠,多年来对洪舍耘煊和洪舍稚仙兄弟二人向来宠溺,若不是身份之碍,早就要将二人接到身边照顾。奈何沐相手段非常。于是年年从天地盟送到宫里的东西也就从来不曾断绝过。
洪舍耘煊听到天地盟三个字,显然没有洪舍稚仙那么高兴,“这次又是什么?”
“还没看呢,我等着皇兄一起看。”洪舍稚仙这么说着,将大的打开来,顿时眉开眼笑,“皇兄你看!这个就是之前一本书上提过的暗器!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密雨银芒!我上次说想要,飞雨叔父真的给我找来了!”
洪舍耘煊叹息一声,无奈的看着锦盒中银色的暗器筒,做工极其精细,上面甚至还雕刻着吉祥瑞兽。大过年的,倒也只有陌飞雨这样不拘小节的江湖头子,能将这个拿来当新年礼物。
抬眼看向洪舍稚仙,似乎是高兴得不得了。而事实上,这种类似的另类收藏,已经有不少了。
“看看另一个。”洪舍耘煊一把将洪舍稚仙拿在手里暗器塞到锦盒中收好。
洪舍稚仙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伸手拿过另一只锦盒打开来,看了看,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不是药丸就是药膏。
洪舍稚仙鼓着腮帮子转过头去,喃喃道:“这多半是白叔叔送来的……”
洪舍耘煊看着他闹起别扭,倒也没立刻去哄。低头取出其中一只小药瓶,上面写着“银香散”。
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宝贝良药,而呆在江湖多年的白术原本也是军医,这些年来虽跟着陌飞雨这位武林盟主,倒也还记挂着洪舍稚仙的身子。
一些瓶瓶罐罐中放着两盒药膏,洪舍耘煊取出来看了看,上面什么也没写,打开来,一股清新的荷花香味扑鼻而来。
洪舍稚仙自小身子异常娇贵,贴身的小衣都是特制的顶级丝绸,半点容不得马虎,浆洗也要极其小心仔细。否则上身就是大片红肿。御医也曾经给洪舍稚仙调制过一种药膏,清新碧绿的色泽,只是味道全是药味。洪舍稚仙不爱用。
后来也就只有小心着,到现在也少有发生。
洪舍耘煊笑着转头,一把将洪舍稚仙拉进怀里道:“别生气了。”
洪舍稚仙摇摇头,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的样子,半晌才闷声问:“方才颜槊怎么不理我?”
洪舍耘煊听他忽然说起颜槊来,心道方才他一只憋在心里,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遂摇摇头,“怎么会?他只是没看到你对他笑罢了。”他倒是不知对方为何不肯理会洪舍稚仙,只是这样倒也好。
洪舍稚仙听他这样说,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洪舍耘煊这么说,他也不疑有他。
洪舍耘煊伸手拍了拍洪舍稚仙的背脊,问:“今晚用这里,好不好?”说着另一只手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洪舍稚仙推开他,一脸的不高兴。
眼睛转了转,立刻装傻。“皇兄说什么啊?”但对上对方坚定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了。毕竟这事是早些日子就答应下了的。
“你说呢?”
于是他还是哦了一声,见洪舍耘煊面上笑意,也就妥协了。末了嘀咕一句:“仙儿那里很好看吗?皇兄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