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一——天弑

虽然他们那身绿色的训练服已经被黄沙和泥土染的五彩斑斓，脸上也是灰尘扑扑，可赵八一只觉得他们是那样的帅气，让他心旷神怡。

“赵八一同志，你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熟悉的嗓音唤回了赵八一游荡的灵魂，他打了个激灵，背脊一挺大声道：“报告班长，没有！”

“没有什么？说话讲清楚！”

“报告班长，什么都没有想！”

赵八一矢口否认，他才没那么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就不信了，这铁面长官还能洞察他思想？

“赵八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报告班长，什么都没有想！”

赵八一就是来个死不认帐，身子站的笔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琢磨着：嘿，小样，老子不说，就是不说，你拿我怎么着吧！

万安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花花肠子，但部队是讲求有凭有据，他挑了挑眉，发难道：“赵八一同志，请把我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看着万安锐利的眸子，赵八一背脊森森发寒，要重复那些要领当然很容易，可是一字不漏……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录音机，分明是强人所难，当他是白痴啊？

“报告班长，没法重复。”

万安眯了眯眸子，想了下，也不在一个问题上为难，对赵八一扬了扬下巴：“那你出列，走个正步示范给大家看看。”

赵八一瞧了他一眼，也不含糊，大声道了声是便出列，在万安的“齐步走”中走起了正步，那动作确实标准，让万安这个当了几年的老兵都不得不重新对他改观了，起码他也有个可观之处。

“行了，归队。”

“是！”

赵八一这可长了脸，回队的时候都昂首挺胸的，那得意样真是让几个看他不爽的人想抽他了。

齐步讲究的不是个人的正步，而是一排人一起走出来的正步，无论角度，抬手高度，全都要做到单位，而赵八一这一排有他这个标准正步的新兵，可也有王二毛这个怎么走都不达标的新兵。

所以整个上午过掉了，后面一排的已经全都能走出齐步来，可赵八一这排怎么走都是有凹有凸的，气的万安是一遍又一遍的喊停，最后到了午饭时间，他们整一排都被强制留下罚走正步。

万安说：“你们这些笨蛋给我听明白了，午饭过后如果还不能走出像样的齐步来，每个人一百个俯卧撑！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六人哀怨的看着走掉的一排兵，回答的有气无力的。

“大声点，早饭没吃饱啊！”

“明白了！”

赵八一想，早饭吃饱了，中饭还没吃，长官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地，万安的眼神突地移到他脸上，几不可见的弯起嘴角，似乎是对着他冷笑，赵八一一下看呆了，美归美，但感觉冷嗖嗖的，脑门上滴下冷汗来。

这首长眼睛也太毒了吧，难不成有特异功能？

第十一章：甩掉尾巴

“赵八一同志。”

“到！”

万安难得慢悠悠的说道：“皮尺拿着，现在由你代替我的位置暂时，看着他们走，走齐，明白吗？”

不知这曲曲肠子的班长为什么会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交给他，但赵八一没有反对的权利。

“明白！”

“很好，那么，赵八一同志，我希望等到下午的训练时能看到你们的新容貌，”顿了顿，赵八一清楚的看到那恶魔长官背后的倒勾尾巴甩动了一下，心下觉知不妙，果然，他听到长官说：“如果还像现在一样，那你加罚五十个仰卧起坐！”

“什么？！”

“赵八一同志，请检查你和长官讲话的方式！说话前先加报告！”

好像早料到赵八一会有如此反应，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的配合默契。

“报告班长，为什么要多罚我？”

“那能增强你帮助同伴的责任心！”

赵八一张了张嘴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确实刚开始他有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没想到这个美人班长不但没有让个别走的差的人出去训练，不顾会让自己在新兵中的威望降低，敢把一排人留下做全体训练。

“还有问题吗？赵八一同志。”

赵八一甚至能听出他话里是戏谑，咬了咬牙，他摇了摇头。

“用嘴巴回答我！”

“报告班长，没问题！”

万安再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赵八一磨牙切齿，哼，白眼狼！

“都是你这个笨蛋！”

好嘛，可怜的王二毛一声不吭的乖乖接受赵八一从万安那里得来的怒气。

总算这王二毛傻归傻，笨归笨，人都说笨鸟儿先飞，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足足死练了一个小时，这王二毛终于是走的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儿了。

赵八一略微松了口气，终于扬眉吐气了！

“你小子，嘿，还算争气。”

“嘿嘿。”

王二毛傻傻的笑，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崇拜又感激的看着赵八一，赵八一觉得，有个弟弟挺好，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像看英雄似地仰视他，他姐比他矮一个头，但每次都以鄙视的眼神看他。

“傻小子。”

赵八一笑嘻嘻的一巴掌拍在那小脑袋瓜子后面，方才的闷气一扫而光，就在万安面前都显得我自豪，我骄傲，能把王二毛教好，那就跟驯兽师驯服笨猴子如何把香蕉剥了皮吃一样光荣。

后来，赵八一才发现自己多了个多么沉重的包袱，万安觉得，赵八一很有驯兽的才能，因此，他很尽责任的告诉赵八一，“你们俩结成一对红吧。”

于是，赵八一就成了帮助王二毛的领头人，所以很久以后，赵八一一直都觉得万安就是只狐狸，披着人皮的狐狸！

第十二章：浴室的窘态

有惊无险的结束完下午的训练课程，到了晚上，一身臭汗的赵八一勾着矮他一截的王二毛有说有笑的去浴室。

到了浴室，脱光了衣服以后，赵八一开始后悔了，天呐，地呐，这是哪路神仙跟他开的玩笑啊！

一群前头带着棒，后面光溜溜的两瓣中间夹菊花的子弟兵们肆无忌惮的在莲蓬头下面展示着自己的身材，看得赵八一是瞪直了眼睛，想收都收不回来。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啊，这一眼就看到那么多的男人，又是个同志，那让他憋的是那一个难受，就像一只小虫啃咬着他心痒痒，你说好好的少爷不当，他为什么非得来当这个兵，这就是碗里是饭，锅里也是饭，可TM就是吃不到嘴边！

他开始恨起了那强迫他“入狱”的军长老爹，推波助澜的科长老妈和煽风点火的安全局老姐，陷入这步田地，他可如何做人才好？

“八一，你咋地不进来？”

王二毛这两天的普通话稍微好了点，不过那家乡音始终很难改正，特别在被他当成亲哥的赵八一面前，时不时的就会蹦出来几句家乡话来。

“啊？”

被王二毛唤回了神的赵八一一下用面盆遮住下身，神色慌慌张张的，“没，没什么，我在找空的地方。”

“哦，那里有两个空位，咱们快过去吧。”

王二毛不疑有异的点点头，指了指空位就先走了过去，幸好洗澡时间有规定，所以浴室里面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小插曲，只有在角落处的一双精明的眸子不漏的全看在眼里。

“八一，你的脸咋地那么红啊？”

“啊？”

靠墙一边的赵八一低头冲着微冷的水降着欲望，冷不防的听见王二毛提出的尖锐问题，惊得手上毛巾差点掉地上，他回头看了眼正用肥皂抓挠着头发的王二毛，见他只是随口一问，窘迫的笑笑，道：“大概是里面太热，对，太热了。”

“哦，难怪你用那么冷的水洗，当心别感冒了。”

王二毛关心的一说。

“没，没事儿，呵呵。”

赵八一打着哈哈，匆匆抹上肥皂，草草的洗了个澡就冲出了浴室，怕再下去又要出什么岔子了，跑出浴室穿上衣服，赵八一心里头琢磨着今后洗澡最好挑个熄灯前一刻的时候来算了，唉……

你说这声同志也不是那么好叫的啊，整天叫啊叫的，都快忘记自己是异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烦厌而枯燥，时间久了，赵八一也习惯了，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训练，到是那起床的低气压有了明显的好转，就跟广告词儿里面唱的：头不疼了，气不急了，一跑能上个好汉坡！

姿态也越来越有军人的范儿了，万安找麻烦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应该说也算走上了轨道，只是四班里的人际关系还是没多少转变，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王二毛一个，不过至少被新推上做副班的袁斌华同志不会跟别人一样排斥他。

袁斌华跟赵八一一样，是南方人，赵八一是住上海的浙江人，袁斌华是住浙江的本地人，两人可以说是同乡，略比赵八一矮几公分的袁斌华五官如同雕刻般的英俊，跟那吴彦祖长的几分相似。

赵八一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袁斌华以副班的身份头一回同他说话，他本来是拿表格给他填的，见他正拿着破了个洞的裤子不知所措，好心的问道：“赵八一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第十三章：暧昧的红线

低沉的男中音让赵八一呆了一下，抬头的时候差点把手上的裤子给丢在人家脸上，幸好收得快，他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敬了个礼，道：“班，班副，什么事啊？”

那曾是他进入四班以后第一个爱慕过的对象，四班里的男人们没看得上眼的，不是壮的跟头牛一样，就是瘦的像菜梗子，要么就是跟癞蛤蟆拜了把子，一脸的麻豆，说好听点那是青春葛拉豆，说明人家正在发育期，只有袁斌华像是不小心掉进鸭窝的天鹅，那么出众。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袁斌华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赵八一的肩膀，安抚道：“什么班副不班副的，我们都一个班的新兵，那职位也就是个称呼，训练时叫叫也就算了，私底下那么见外干什么？叫我袁斌华也成，或者，你年纪比我小，叫我华哥也行。”

看着眼前帅哥的笑脸，赵八一脑袋都有点晕忽忽了，人家这声音多好听啊，低低的，带着沉稳，要说万安那是典雅的小提琴声，那袁斌华就是重音的贝司声，直达脑中，还带颤儿呢。

“恩，华哥……”

赵八一的身量虽高，体格也不单薄，不过骨骼较为纤细，所以站在身板厚实，身材精壮的袁斌华面前显得弱小了些，此时那小媳妇样更加衬了袁斌华的高大。

“裤子破了，不会补？”

“恩……嘿嘿。”

从小就是坏了东西就扔的赵八一连针线都没碰过。

“我那边有针线，我替你补一下吧。”

说着，袁斌华放下手上的表格，走到储物柜前，从自己的柜格里翻出针线包走了回来，拿起赵八一手上的裤子，直接坐在他床上就缝补了起来，那手势熟练的很，看的赵八一一愣一愣的。

人家都说女人做针线活才叫贤惠，可这副班长做起针线活来可真是一板一眼的……帅气！难怪人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确实，确实啊！

赵八一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边看着，直到袁斌华唤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你杵在那干什么，来，坐，聊聊，光补东西多闷啊，呵呵。”

赵八一求之不得的一屁股坐到床边，和袁斌华隔了一个人远，不敢坐近，袁斌华见他那畏首畏尾的模样笑了起来，开玩笑着说：“你怕我是老虎会吃人啊？”

“啊？”

“坐那么远干什么？说话多不方便。”

“啊？哦哦。”

算盘一拨才一动，赵八一靠近半个人身，心里面早就飞了只快乐小鸟儿了，乐得都快开花结果了。

“你以后跟连长说话估计得隔一个排，哈哈。”

赵八一一愣，才明白过来，脸一红，挠着后脑勺又坐过去几厘米，看着那银白色的针在那修长的手指间活动着，有点嫉妒起那枚小小的银针，如果那手指在自己身上移动……

“你怎么脸红红的？生病了？”

赵八一的愿望下一刻就实现了，那双大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但他的反应却也不小，像撞鬼似地跳了起来，脑袋都磕在了上铺的铁杠上，袁斌华被他这一惊一乍的针都扎进肉里了。

赵八一捂着脑门，痛得直呲牙咧嘴的，但在看到袁斌华指尖上的血滴后，大惊小怪的抓在手上大叫：“啊，副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的同时没等它主人的同意，直截了当的就放进了嘴里，舌头灵活的一卷就把那血珠子给吞下了肚，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连忙甩下别人的手，结结巴巴的解释：

“副，副班，我，我不是，那个，对，对不起，因，因为，小，小时候，我，我妈，跟，跟我说，唾，唾液有，有助于……”

第十四章：爱的证据

瞧着赵八一把头低得快埋进胸口，站的笔挺，像个小学生等待挨批的模样，袁斌华大度的没把那事放心里，微笑着安慰：“我知道，唾液有助于伤口愈合，也有消毒作用，你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八一眼睛偷偷的去瞄，发现对方确实没在意，才松了口气，坐回床边，不过这次的间距又变成刚才一样，袁斌华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笑着直摇头，调侃道：“以后说个悄悄话都得用叫的了。”

“呃……”

赵八一扭了几下屁股缩短了喊话的路程，抬起头尴尬的冲他笑笑。

“对了，听你口音，你好像是南方人吧？”

“恩，对，上海的。”

“哦，跟我挺近。”

“是吗？你哪儿的？”

“浙江。”

“真的？我祖籍也是嘿！”

“那确实挺巧的，”袁斌华收了手上的线尾，打了个结，线的长度拿捏的确实挺准，就留出一点点线头，用指甲钳给剪断了，“给，补好了。”

“哦，谢谢，谢谢。”

“没事，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接跟我说，班副还是得干点实事的，是吧，呵呵。”

说着还朝赵八一眨了眨眼睛，逗得他心里荡起了波澜，连连点头。

“好了，我还要给别的同志发表格，喏，这是你的一份，填好了给我。”

“恩，好。”

接过表格，赵八一依依不舍的看着副班长向其他同伴发表格去了，爱不释手的捧着手上的裤子，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摸着那密密麻麻的线，真没想到他暗恋过的对象会有一天来跟他聊天，还替他补裤子，这可真是……真是……感谢老天！

“咦？八一，你在玩儿啥呢？”

刚梳洗回来准备等熄灯喇叭响起就睡觉的王二毛看到赵八一拿着条裤子搂在怀里在床上打滚，好奇心骤起。

王二毛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才想起这里是部队里的寝室中，他猛然坐了起来，正好对视到隔了两、三张床那边的袁斌华带笑的双眸，红色从脚底板瞬间延伸到脸上，羞得他连外套都没脱直接就裹着被子装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