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一——天弑

“混小子！”

袁斌华无奈的笑着摇头，见他跑远了才和吴用走进了医务室。

赵八一没有回班上，而是一路小跑来到了万安的休息室，他在外面整了整军容，确定能通过美人班长挑剔的眼光，才吸了口气敲敲门，里面马上传来那人熟悉的声音，“进来。”

赵八一扭开把手，才走进去就愣住了，因为房间里除了万安还有连长罗成，万安站在桌前，似乎在向他报告着什么，罗成则坐在桌后，双手交叉靠在桌上，他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当进不当进，直到罗成皱眉问：“赵八一同志，你有什么事？”

“报，报告，我，我是来……”

赵八一瞄了瞄万安，舔了舔干涩的上唇，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不知道万安有没有把四班今早打架的事汇报给罗成，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传到他耳里去呢？

万安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道：“报告连长，赵八一是来找我的，我让他在吃中饭之前过来一次。”

“有什么事？”

罗成移眼看向自己最宠爱的兵，双眸似是能洞穿一切，万安心里狠狠一跳，但表面却淡定自若，他毫无心虚的面对罗成，解释道：“报告连长，是我看赵八一最近表现的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想找他谈谈新兵连的生活，连长您知道，在三个月结束之前，每个班长都会和新兵多少聊一聊。”

鹰眸闪了闪，罗成显然不相信他的措词，可他不想在他下面的兵面前揭穿他，便点了点头，“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报告连长，没了。”

“恩，那我先回连上了。”

“连长走好。”

罗成站起身看了眼低头闪躲他眼神的赵八一，点了下头便走了。

留下赵八一和万安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半天，还是赵八一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挺直的敬礼：“报告班长！”

万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桌后，坐上了刚才罗成坐的位子上，才示意赵八一说下去。

“我是对这次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捕获的方法

赵八一话还没说完，万安已经一挥手，打断道：“我知道，直接说你的目的。”

“呃……其实，我就是想跟您说一些我所知道的小细节。”

话音刚落，万安眼神凌厉起来，他冷笑道：“难道你是想跟我指出谁有犯罪的可能？是嫁祸还是……故意想引我注意？”

赵八一听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想到万安是这样看他的，随即一向嘻嘻哈哈的神情不再，他严肃的一敬礼，“报告班长，我只是想说我知道的一些事，没有您说的那些小心思！”

“那是我冤枉你了？”

“报告班长，不是，只是我觉得您太武断，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八一平静的陈述，确实，他对万安有好感，那不但是因为他是个GAY，对美得事物抵抗力低，也因为他觉得万安是个好兵，虽说从他刚进新兵连开始就一直是万安惩罚的对象，可万安不会随便惩治他，而这次王二毛的事，更让赵八一觉得万安不是个是非不分或是得过且过的人，所以他才会左思右想后决定了，才跑来找他。

万安没想到赵八一会用鄙夷的口吻讽刺自己，从认识赵八一起，万安只觉得这个青年像个痞子一样，无论什么事都装傻充愣，然后却能把事情完美的化解，万安有时会想，这个赵八一是不是大智若愚，故意把真实的自己给隐藏起来。

两人对视着对方，黑眸对黑眸，中间似乎能感觉到双方视线对焦产生的噼里啪啦的焦灼，半饷，赵八一先别开眼睛，不再跟他们家的美人班长做这无聊的游戏，他想还是算了，正想抬头敬礼报告时，万安适时的打断了他的发言权，“说说你知道的事。”

赵八一眼睛一亮，嘿嘿笑了起来，惹得万安也不知怎么地红了红脸，斥责道：“让你回答，你笑什么笑！”

你别说，这还是赵八一头一回看到那张冷面出现这类表情，往常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竟是脱口而出：“班长，你脸红了还真好看。”

好家伙，这一句蹦出了口，两人均是一僵，然后只听桌子被一巴掌拍的震震响，万安同志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身子以神奇般的柔韧越过桌子，一把拽起赵八一的前襟，以如同吃人的气势冲着嘴贱的赵八一同志一声怒吼：“你他妈的扯什么淡，说得一大堆废话，你是来套近乎的还是来说正事的！”

没料到万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赵八一脸色一僵，看了眼拽住自己的手，缩缩脑袋，赵八一同志不敢再造次，等万安松开了衣领后，立刻一个敬礼，语速快得像说快板似地汇报道：“报告班长，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看到吴用偷偷摸摸的拿出过剃须刀想去厕所用，但不小心被一个同伴撞破，然后大家就吵着要借过去用，一开始吴用不答应，后来我记得是有人打趣说去举报他私藏私人物品，那吴用也是个老实头，还真答应了他们，一群人就欢天喜地的跑去厕所去了，等他们闹好了回来的时候，似乎吴用手上没拿着剃须刀……”

万安已经平复了方才的激动，坐回位子上，认真的听着赵八一说的话，边深思熟虑着，见他话到一半，却欲言又止的模样，习惯性的皱皱眉，手指敲击着桌面，“接着说。”

想了想，赵八一用适当的说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这事是故意嫁祸在王二毛头上，他们借剃须刀的时候二毛根本就不在，在洗澡，连东西什么样他都没看过，第二天竟会出现在他的柜子里。”

“所以说你觉得是故意有人挑起这事儿的事端？”

“恩，对，就算这次没闹那么大，可下次大概还会……”

赵八一话说一半，故意没讲全了，但足以让万安明白他吞下去的话，万安冷着张脸，静默了会之后沉重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这害虫得抓。”

耳尖的赵八一附和的点头，“是啊，是啊，这害虫还得狠狠的收拾……”

话没说完就在万安的瞪视下消了声，窘迫而讨好的冲他直笑，万安脸上可没笑脸，他朝他一挥手，“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我还有事说！”

赵八一急的冲口而出，万安剜了他一眼，耐着火气，磨牙道：“说！”

“呃……报告，”赵八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已经犯了好几次错误了，幸好万安一门心思的想解决此事，不然估计自己早被罚去了。

“我是觉得，大规模放线，小规模钓捕。”

万安听懂一半，扬扬下巴：“怎么说？”

“就是用心理战术。”

可那赵八一就是咬文嚼字的说得没个明白话，万安拉不下脸问，只好恶声恶气的说：“话都给说全了！军人说话讲求全面！”

“哎？”赵八一见那张白脸有气得发烧的趋势，连忙一敬礼，道：“是！报告班长，我的意思就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锁定其中几个对象，可针对的是整个四班做调查，您明，我暗，里应外合，这白娘娘怎么着也得在雄黄酒下现原形！”

第二十五章：钻个套子进

大概的意思万安是听明白了，可这赵八一还真够大胆的，自己还算是嫌疑人，竟自告奋勇的抓贼，谁晓得会不会是贼喊抓贼的戏码，不过万安毕竟是万安，他的思路清晰明朗，不是随便什么人一两句话，套个近乎就能改变的。

今天的事他没同连长汇报，并且跟各个新兵连的班长都申明，此事让下面的人嘴巴闭紧了，不得张扬，要是被上头知道了着手调查，那就真的不是小事了。

他看得出来，赵八一这人讲义气，他是想为王二毛洗脱嫌疑，虽说他看得出万安并不相信王二毛是犯罪者，可有时候一个案子拖久了，不是罪犯的也会成为替罪羔羊，所以他才大胆请柬。

几个想法窜过脑中，万安看着赵八一，赵八一瞧着万安，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好一会，万安才道：“你确定你一定能抓出真凶？”

赵八一裂开嘴笑了，他知道万安接受了他的提议，规规矩矩的立正敬礼，“报告班长，是！我一定会把不法分子揪出来！”

这词形容的……万安忍不住被他调皮而认真的说法弄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万安头一回在赵八一面前真心的笑，这可让他小子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眼睛。

美，真美！人间仙界啊！真是不枉此行呐！

赵八一在心里画出那宛如仙子的凡人——向来僵硬的眉毛笑成了弯弯的，黑亮亮的眼睛笑得半眯，刚毅的嘴角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点缀着挺直秀丽的鼻子，简直是闭月羞花，淡雅脱俗，风情万种，空谷幽兰，活脱脱就是……呃……

这才发现自己把美人班长当成了个女人来形容，赵八一一时心惊胆战，心想：幸好只是想想，想想不犯法……

“赵八一，赵八一！”

很快止住笑容的万安见赵八一一个人低头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叫他两声都没反应，一拍桌面才让那人回了神，“你又在胡思乱想点什么！”

“报，报告，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接下去该怎么做。”

“考虑好了？”

可能因为所有心思都放在考虑抓出这个贼上，所以万安也没有特别注意赵八一刚才那千变万化的表情。

“呃……”赵八一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起疑，脸上又挂起了冷冰冰的面具，舒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失落，别扭的答道：“报告，做贼的都有和常人不同的贼心，而那贼心比常人更容易受惊，所以会显得事事小心，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搞得心神不宁的，我认为先放出点风声比较好。”

“什么风声？”

赵八一得意的嘿嘿笑，像做贼似地左看看，右看看，直到万安按着抽疼的脑门压抑着耐心，说：“这里没有监听器！”

“哦，哦……就是，放出点风声，别太明显，就以讹传讹的方式，让平时那些喜欢小道消息的人知道些……”

他故作神秘的摇头晃脑的说着，可万安基本已经明白他想说的意思，没等他说完他的长篇大论便直截了当的打断，“行了行了，那么简单个事儿，你讲那么复杂干什么？”

赵八一同志扁扁嘴，那还不是你听不懂我才解释的嘛，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

“这事我会斟酌处理的，你先回去吧。”

“是！班长再见！”

看着转身走出门的赵八一，万安勾了勾嘴角，不像个兵的兵，不像个少爷的少爷，可却有份军人的义气、细心、大胆、机警和原则，赵八一，真是个难琢磨的人啊！

赵八一，或许是个当兵的料吧？

万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赵八一的态度从第一次到现在改观了许多。

第二十六章：说话的技巧

“八一，你嘛去了？”

早就回班上的王二毛见赵八一蹦跶着回来，笑了起来，赵八一上前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恩，没刚才肿了。”

然后揉了揉他毛刺猬的头发，开怀的说：“早饭都没吃，光赶上打架了，肚子饿了，本来想去找吃的，不小心碰上了……”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凑到王二毛耳边，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周围的同伴们有些坐在自己课桌上看书，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凑一块聊天，看到赵八一回来也没什么大反应，当看到赵八一和王二毛说悄悄话的时候，几个平时就爱管闲事的人好奇的想把耳朵给拉长了听，可赵八一就是故意说的如吹气一样。

用气声说：“碰上了黑面班长……”

王二毛以为万安是找赵八一麻烦，马上担心的大叫：“不会吧？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八一捂住了嘴巴，唔唔了两声想躲开，可听到赵八一低声说：“瞎嚷嚷什么，这事儿不准说出去！”

这半句半句的话，让人突然联系起今天早晨的打架斗殴事件，也想起了班长说要彻查此事，第一个忍不住发问的是平日里最喜欢八卦的孙栋林。

“哎，哥们，也跟大伙说说你又见了啥其人其事了？”

孙栋林是地道的北京人，普通话说的很溜，大概班里时间待长了，他也习惯普通话里加些地方的料，转着弯的。

长得鼠头鼠脑的，别说，还跟那些小报记者一个德行，穿了便装，手抓相机就是个狗仔队，估计寻起八卦来比冲锋陷阵还奋勇。

赵八一眼睛闪了闪，嘻嘻笑着摆了摆手，“没啥事，就是……哎，真没啥事。”

这听上去像是故意隐藏话题让孙栋林更是心痒痒，他从上铺跳了下来，走到王二毛的床前，“说说吧，别卖关子了。”

赵八一在心里冷笑，平日里各个都不拿他们当回事，今儿个就像是好哥两似地，这人心说变就变，表面上含糊着笑，敷衍道：“真没啥事，就是看到别的班今天都在积极操练，我们难得那么轻松，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场架。”

孙栋林“嘁”了声，拖着音说：“我还以为啥事，就这破事，没意思。”

说着就有跳回自己床上去了，赵八一正要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两人，一看是脸上贴了片胶布的吴用和陪他去的袁斌华。

冲着袁斌华挥了挥手，调侃道：“嘿，班副，你可真慢。”

“我那叫责任心，哪像你小子，陪病人陪到一半就跑了。”

袁斌华边说边走向赵八一，他话音刚落，刚和同伴聊到新话题的孙栋林就听出了倪端，他低叫了起来：“哟呵，你小子不说实话啊，感情瞒着咱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

这正是非常时期，任何话都能成敏感话题，赵八一见全班都因为孙栋林的话而纷纷把眼睛看向自己，慌忙摆了摆手，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解释着：“哪能啊，哪能啊，我就从那边路过了训练场，忍不住看了会，也嘲笑嘲笑他们那可怜样。”

袁斌华见状也在边上帮腔：“难得看着别人受罚的滋味不错吧？怪不得我从窗外看到你小子鬼笑了半天。”

赵八一自然明白袁斌华是帮自己，连忙附和挠着脑袋，笑道：“嘿嘿，被你看见了啊。”

“不就你那点小心思，真像个小孩一样。”

两人一搭一唱着围绕着没有营养的话题，孙栋林见状，像个诗人一样摇晃着脑袋，慢悠悠的说：“你说这人生多无聊，尤其这部队生活，一个剃须刀都能搞出那么大堆事儿，要赶上外面世界，那偷这玩意的人有多少？还不如摸别人口袋里的皮夹来得有意思，哥几个，你们说是吧？”

“哈哈，就是就是。”

孙栋林平时废话最多，不过人缘也搞得不错，毕竟人优点就是能说会道，死的说成活的，瘸的说成瞎的，那也是门技术活呗。

咱们的赵八一同志可没这个福分，只有两哥们，只说真心话，绕长城的说话方式，他可不习惯。

第二十七章：前戏的预兆

赵八一上铺原本在看书的黄大虎突然凑出个头，黝黑的眼睛直盯着坐在临边下铺的王小毛旁边的赵八一，倒是吓了对方一大跳，要知道自从第一天赵八一同志不小心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导致了两人，甚至大半个班的人都对他有了歧视之后，上铺的黄大虎更是当他为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