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一——天弑

“啥？”

王二毛一脸的迷茫，到是旁边有几个人凑过了耳朵，赵八一干咳了一下，心想这事现在暴露的太早了，不然毁了班副的心血就不好了，他打哈哈的解释道：“我想班长那么英明神武，那些个损招他估计早就能猜破，所以我想啊，估摸着咱们班长大人破案应该快了。”

“哗”的一声，可怜的赵八一脚下不幸被一盆子冷水给浇湿了，他转头看向肇事者，李栋正拿着个空脸盆，黑着脸，头上仿佛冒着愤怒的火焰，赵八一一看那阵势就全明白了，他可真是祸从口出啊，整个就是含冤受屈嘛，可又有口难开。

陪起笑脸，赵八一狗腿的对李栋说：“李哥，我可没说是您做的那些事，也没把您当贼看，真的，我只是在说那个做了坏事就躲的混蛋！”

第三十一章：你真够大胆

赵八一说着的同时瞄了眼角落处洗脸的张大胆，见他听了自己的话，拿毛巾的手一抖，毛巾都掉回了脸盆里，心下冷笑，突然想起昨夜那张纸条，冲着李栋又说了几句歉意又不失漂亮的话，才拉着王二毛匆匆回了四班，一是要换下湿裤子，大冬天的，被这水淋的，都在发抖了。

二是借机想看看那条子写了啥，可惜，他只来得及换上干裤子，就被拖出去说是紧急集合了。

站在风头里，赵八一看看天色，还雾蒙蒙的，这天估计得有零下十几度了吧？不过他内心火热，因为今天真凶就要出现了，激动的都有些发抖了，不是冷的，对，那是兴奋的！

果然，万安就是冲着那事件来的，那俊美的脸被风吹得发白，但却异常的细腻，这只能说人家这是天生丽质，不用保养都有如此完美的皮肤。

如同傲立寒风中的腊梅，神圣不可侵犯，这让赵八一觉着那人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就跟在电视里看到那些明星，想碰，只能隔着一层玻璃那样。

唉……

他在心里惆怅着，假如这人能成为他的，那该多好，也不枉他来当这个鸟兵！

“关于一月十七号发生的那件事，真凶，已经找到了。”

话音刚落，队伍中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猜测是谁干的，万安一声：“立正！”打断了所有的吵杂声。

“张大胆，出列！”

张大胆低着个头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像个罪犯一样站在万安面前，除了赵八一和袁斌华之外人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四班中的隐形人，吴用更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因为四班算来算去都不会有人把这事儿算到张大胆这么个孬种头上，谁能想象的到就是他做出了如此阴险而狡猾的事呢？

李栋更是气的牙痒痒，要不是他一直不肯站出来，大家都差点把自己当成个害虫了，思及至此，他眼睛斜瞪向孙栋林，仿佛在说：你小子知道了吧？不是老子做的，你这无赖好人的犊子！

孙栋林眼神飘来飘去的，心虚虚的不敢和他对视，头一回想学学人家侦探查案就来了个大乌龙，这部队也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连这张大胆都那么明人一套，背后一套的，指不定还有些什么阴谋诡计的等着大家跳。

“张大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万安问出了每个人心中同样的问题。

面对着大家的张大胆闭了闭眼，似乎哭了，不过在四班人的眼里，那是鳄鱼的眼泪，一点儿都不用去同情，但一个班的，也不会落井下石。

张大胆哽咽着，慢慢说：“我嫉妒王二毛，他的一对红是赵八一……”

赵八一身子一颤，不是风吹的关系，而是想到昨天的一个吻，只有他听得懂张大胆一句里的两种意思，可却自豪不起来，因为张大胆的歪肠子，他不该这样，真的，不该，或许在一个无人的夜里，他对赵八一表白，赵八一会告诉他，我们只是同伴，但做不了情侣。

这是个安抚的拒绝，可不会破坏同志友谊，但现在，赵八一只想告诉他，你这种黑心肠的人，只会得到恶魔的惩罚，狠狠的惩罚，或许是丢进鸭圈子养一辈子鸭！你不配喜欢我！

他听见那东西继续在说：“可我的一对红吴用从来不会帮助我，所以我的成绩总是拖在最后，我知道，我继续下去只会在部队里当个养猪的，可是我就是眼红他王二毛，为什么他和我是同一个乡，同一个村出来的，他以后却能摸得着抢呢？”

张大胆啜泣了，赵八一嗤之以鼻，你哭什么？你委屈了？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不！你没有，你直到现在都认为是别人的过错，张大胆，你爹果然没帮你取错名字，你真是够大胆的！

张大胆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自己的不服，说他对王二毛的羡慕和吴用的埋怨，然后才说到怎么陷害。

“所以我想到嫁祸王二毛，让他记大过，可我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做。”

赵八一看着他，张大胆开始狠狠的哭，但没嚎声，只是闷着声，低着头，眼泪和鼻涕用力的往下掉，跟水龙头坏了一样，源源不断，照理说赵八一应该是个心软的人，可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人可以做错事，可不能做错事了还觉得是别人强迫自己做错事，那就不单单是错上加错了，而是不知所错，赵八一只觉得他不可怜，而是可悲。

第三十二章：1和0区别

哭过了，事情水落石出了，可赵八一的心情却没有开怀，他突然觉得人心是样叵测的东西，让人分不清真假，就连部队这种地方也会有这种事，他感觉到一种很深恨深的陷阱正对他虎视眈眈着，说不清，道不明，没有根据，没有原因，似乎会让他越陷越深。

张大胆的事告一段落了，他没有被开除，原因很清楚，袁斌华替他说好话，求情，赵八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因为袁斌华和万安都是个有良心的人，事情没有被上报，万安决定三个月后就向上头报批——张大胆各项均不合格，只能作为后备军。

这次的事件就这样悄悄落幕了，没人知道张大胆在自首前一天晚上写给王二毛的纸条，更没人知道他曾吻过赵八一。

只有赵八一知道，那纸头上写的是什么，也是让他无法原谅张大胆的原因之一。

“赵八一，吃完晚饭之后来一趟我办公室。”

那事情结束的三天后，万安在解散前对赵八一说道。

站在队伍里的赵八一愣了愣，随后应答，只是不明白万安怎么突然会把他叫去单独说话，算算才过了三天，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

怀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想法，赵八一在回绝了王二毛要陪他的想法之后，一个人来到了排长的办公室门口前，敲了下门，道声报告走了进去。

万安在桌前埋头写着东西，赵八一进门以后他也没抬起头，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来了？”

赵八一迟疑了一下，“报告，赵八一报到！”

“别来这套，你最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以老兵的身份跟你聊聊天，没忘记上次我对连长用的借口吧？那是确实的事，你们每个我都会抽空单独聊聊，你也不例外。”

说着，万安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眼神没有往日的犀利，一片祥和，让赵八一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人家并没给他笑脸，可也足以让他整晚睡不好觉了。

“啊？恩，那您想聊什么？”

“坐吧，别杵那，我跟你说话还得抬头，多累。”

万安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一个椅子，赵八一点点头，标准的坐姿，聆讯的状态。

“你觉得新兵连的生活和你想象的有什么差异？”

赵八一谨慎的看着他的班长，那优美的下巴搁在那双白皙交握着的手上，黑亮的眼睛里藏着好奇，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脸上一片热流窜过，赵八一觉得他家美人班长就是面无表情都是美艳得不可方物，都能令人忍不住拜倒在他脚下唱征服。

他垂下眼极力抗拒着万安的魅力，他想他一定无法跟那双魔媚的眼睛接触，那会把魂都给吸走的。

“比我想象的严格多了，无论是规章制度，还有那些训练项目，每一项我都知道，不过以前都是纸上谈兵，现在才是真正的实践学习，刚开始我确实不习惯部队生活，也不……”

赵八一停了下来，抬眼瞄了瞄万安，敏锐的班长立刻知道他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于是就替他说了出来：“不习惯我，也不习惯我对你的惩罚和严厉？”

笑了笑，赵八一点点头，没有丝毫的隐瞒和胆怯，他不会说漂亮的话，只说心里想的话：“可是，我觉得，长时间接触下来，对于您，我并不能说完全了解，可是，我能知道，您是个好兵，更是个好上司。”

万安的手轻微的一颤，被眼尖的赵八一捕捉到，他看着那修长美丽的手继续说：“这不是马屁，也不是奉承，我这人什么都会，就是做不来讨好，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严格，但不过度；你自负，但不骄傲；你权威，但不坚持己见，每次的训练强度看似很大，可是你抓的都是薄弱点，并且一一击破，那比起不断一遍遍的练习无用的东西要事半功倍的多。”

赵八一一口气说完，停了下来，不是没词了，而是他竟意外的看到万安白皙的脸上多了层红晕，那可比天下红雨还来得更不可思议！

班，班，班，班长被他说的脸红了，奇景啊奇景啊！

感觉到赵八一看着自己，万安窘迫的咳嗽了一声，眼睛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瞪着他，这让赵八一认为，这应该是，美人班长是在……害羞吧？

这可爱的一面让赵八一联想到他们家两只狗狗第一次相儒相交的那一刻，忍着想上前摸他头的冲动，赵八一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认真的回答首长的问题。

“所以我认为，班长也好，训练也罢，这是我成长的道路所必经的，我很庆幸在四班。”

完美的收尾，如果作为一道叙事题，那将给个满分，不为别的，只为赵八一分析出了班长万安的内心世界，他确确实实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兵，四班的兵，万安手下的兵。

万安吸了口气，他静静的凝睇着赵八一，他想，他好像一直都小看他了，这个赵八一，不是那时的赵八一，或许，他也该学学赵八一，如何去用心了解一个人，而不是表面定型。

赵八一淡然的坐在万安的对面，像一个接受入学考试的学生，回答完了问题，等待下一个问题，做深思，熟虑，接着给出最佳的答案。

但显然，万安的考卷只有一道习题，也就是说，对或错，都是百分百，要么零分，要么一百分，赵八一心里没底，但是就算结果会拿到他这一生第一个鸭蛋，他也不会后悔，也不会修改答题。

第三十三章：爱如潮水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谢谢你朴素却有高度的赞扬，我想，这也给我对新兵有了新的认识。”

万安站起身，以军人的姿态伸出手，赵八一哑然，那是首长对于下属赞许和认可才有的姿势，回过神来的他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椅子都给弄翻了，他看着面前那双纤长的手，指甲被剪的光滑平整，说明了主人一丝不苟的生活态度。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握，正当他疑虑的时候，万安开口了，“这次是以我作为四班的兵像你表示感谢。”

“感谢？”

赵八一被这个词给吓到了，他更加不敢去握了，他固执的看着他的班长，等待一个解释，他的班长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对于张大胆的事。”

赵八一恍然大悟之后笑了起来，他摆手否认，“不，这不能归功于我，那只能说，张大胆他还有一份良心。”

万安不语，收回了手，翻了翻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既然你不接受我的谢意，以后别指望我会把这事记在心上。”

赵八一听后，突然也想到袁斌华前不久也对自己说过这话，心下觉得有趣，他欠袁斌华一份未还的人情，万安欠他的。

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盒子，赵八一挑挑眉，调侃道：“知道空口道谢了没意义，改成实际品了？”

万安表情立刻变回“我是你的班长万安”，也不回答，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赵八一觉着无趣，好不容易才觉得和万安接近了点，突然之间又远了。

他接了过来，一看上面的标签就明白过来了，他敲了敲盒面，问：“班长，你出的钱？”

万安斜了他一眼，又坐回椅子上拿起笔，翻开另一份文件研究起来，视赵八一如无睹一样，随口答了句：“是你送的。”

赵八一张张嘴，半饷才发出声音来，“不好吧，班长，你想亲近人民可以直接微服私访啊，何必把人情交给我来送？”

“闭嘴！”

万安一拍桌子，赵八一脖子缩了缩，铁面班长再次出现，他怀疑美人班长有多重人格，真的！

“现在立刻，拿着你的东西，向后转，起步走！”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赵八一是个当之无愧的新兵，转身利落，正步标准，出去还不忘关门，是个典范的好同志！

出了门，赵八一看着手上的盒子，上面写着——飞利浦，电动剃须刀，是，邮寄的，署名：赵八一。

他干笑，谁说万安无情，只是他不懂表达罢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赵八一似乎能透过这门看到里面那人正伏案写着东西，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姿势一成不变的端正，他是四班的班长，不偏袒，不宠爱任何一个，只按规矩办事，却有着一颗冷藏起来了的热情的心。

而且……想起万安脸通红的那一幕，赵八一觉得那样的美人班长太可爱了，有了人性的万安就特别招人喜欢，赵八一想，他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上他的冰山美人了。

把盒子塞进裤袋里，赵八一嘴角上噙着幸福的笑容，心情大好的回四班，可惜在门口碰到的一人让他的好心情全没了，张大胆捧着个脸盆站在门口，看那样子，估计又是被人锁在门外了。

这事已经不是发生一两回了，自从他自首之后，全班都对他产生了敌意，李栋和吴用更是恨他入了骨，所以他每次出了班级门之后，其他人就把门给锁了，故意不给他进去，张大胆后来也发现门锁是存心给人锁上的，他也不好意思去敲门，只好等人出来，或者在快熄灯之前会有人来开门。

赵八一有时在班里看到张大胆的人不在，也会假装不知道这事，全班也只有两个人会主动想起他的存在，一个就是脑袋里塞了草的蠢驴王二毛，一个是心地善良的班副袁斌华，如果要是王二毛要去开门，赵八一一定阻拦，可袁斌华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去阻止。

赵八一经过他敲门，连正眼都不瞧他，当他是个隐形人，张大胆心里不好受，眼巴巴的看着他，门里传来两声停一声响的敲门暗号，这还是那八卦王孙栋林发明的，赵八一斜看了眼旁边的张大胆，见那人正用灼灼的眼神贪婪的看着自己。

第三十四章：无法再原谅

赵八一想了想，还是没抬手去敲，他冲着张大胆扬了扬下巴，低声说：“跟我来。”

说完就自说自话的往拐角处走去，张大胆想也没想的就拿着个脸盆跟了上去，两人一块来到了一处死角，没什么人会经过。

赵八一双手插进裤袋背靠着墙站着，眼睛也不好好看人家，斜睨着，那是鄙视的态度，张大胆则跟个小媳妇似地两手端着脸盆，头低的埋进了胸口。

昏黄色的照明灯打在两人身上在地上留出两片影子，一道修长而帅气，一道瘦小而懦弱。

“当了兵了，为什么还把私人感情放在里面？”

赵八一突然开口，说的话却是让人一头雾水，但张大胆听懂了，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伤心、难过、后悔、痛苦、委屈、难堪、凄凉，赵八一脑中蹦出了一连串的词，可却没有一个是可怜，他觉得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