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大辛苦了,麻烦您给加个薪吧!”梁恩正的耍嘴皮功晏子溪可能真不是对手。
“好了好了,不和你废话了,你说得对,最近的确是应该到酒吧那几个地方转转去,毕竟表面上,合法公民不是吗
?”晏子溪嗤笑一声,又和梁恩正废话了几句以后才挂断了电话。随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通往他的别墅。
“李诚筑?睡醒了?睡醒了就给我起来,到白堂这边来一趟接我。”白堂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小楼,说是别墅也不为
过,只不过是在民国一户白氏人家的三层小洋楼上扩建的,楼层变成了五楼,把周边的院落也都买了下来变成一个
小型的总部,作为日常活动的集会地点──从外面看,这只是一栋很富贵的小楼,而内里则是晏帮的会堂。
李诚筑这几天很不幸的感冒了,可能是因为一直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突然变化,总之他是变成
了光荣的病号一个。晏子溪便让他自己在家里面歇着,爱睡就睡,爱吃就吃,认为养几天大概也就好了,所以在李
诚筑休息的第三天便把李诚筑从病床上呼唤了起来。
越不爱得病的人一得起病来就越严重,李诚筑显然属于这种情况。接完了电话后,他只能把自己沉重的如同灌了铅
一般的身体从床上拾起来,然后行尸走肉一般的传好了衣服,吃了几片特效药下去,拿起车钥匙匆匆的离开别墅,
开车奔赴晏子溪所指示的白堂。
还好李诚筑本身身子素质还算不错,就算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能把车不出事故的开到白堂楼下,摁了两下车喇
叭后便下了车靠在车门旁边等待着晏子溪下楼。
他把车停在了白堂那带有欧洲风格的大栅栏门前,没有什么人经过的马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站在树荫下面
倒是非常凉快,起码让李诚筑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大工夫晏子溪便从白堂里面出来了,按规矩是不许所有人的车开进白堂的院里面──只是为了防范有人会被带进
来,就算是晏子溪本人也不例外,所以他是亲自走出来的。
黑色的铁门缓缓打开,晏子溪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带着黑色的墨镜从里面走了出来。李诚筑走到车的后门处,
帮晏子溪把车门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李诚筑突然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折射了阳光一般,李诚筑眯了一下眼睛
,突然上前把站在车门口还想点根儿烟的晏子溪扑倒在地上──
嗖。
一发子弹从李诚筑的头皮上飞了过去,打在了他身后仍旧敞开着的车门上面,爆出一个大的如同碗口一般的弹孔。
晏子溪被不明所以的压倒在地上,还没等破口大骂便心下一惊,知道这并不是李诚筑本人的突然袭击,而是有人要
置他于死地!
接二连三的子弹从两点钟的方向打来,李诚筑只来得及抱着晏子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子弹嗖嗖的从他身边飞过打
在马路上面,崩起了很多石屑。
晏子溪对着不远处的大门大声吼道:“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靠!这帮人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然后想要挣脱
开李诚筑的保护站起来拔枪向狙击枪所在的位置射击,却听到李诚筑模糊地一声“别动”,于是他只好继续窝在李
诚筑的怀里面趴在地上怒吼着。
白堂里面的守卫人员也终于听到了动静,迅速的集结好跑了出来,对准两点钟方向开足火力。那个地方原本是废弃
的小别墅,晏子溪前一阵子还琢磨着要把那块地皮也买下了扩建一下白堂,却没有想到那里竟然成了刺杀他的人的
落脚点!
这边的火力一上来,而且也有人准备包抄隔壁的院落,那个狙击的人的动作就逐渐消失了。晏子溪拉开李诚筑的胳
膊准备站起来去看看情况,却发现保护着自己的人的手臂实在是太容易被拨弄开──
等到他站起来再一看才发现,李诚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枪,后背的伤口狰狞可怖,已经血流如注,人也陷入
了昏迷之中。晏子溪大声的咒骂了一句,“他妈的赶快给我叫人来!他中枪了!”于是马上有人来接应,晏子溪把
李诚筑抱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半拉身子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你这个傻子……我还不会保护自己?”晏子溪低
声喃喃道,看着李诚筑那张已经苍白如纸的脸,手有些颤抖。
“老大!那辆车的车胎已经被打爆了,开不了了!”手底下的人焦急的过来报告着,“笨死了啊!不会打电话啊!
快啊!”晏子溪怒吼着,只觉得自己的怀里面的人的温度越来越低,血流的越来越多……
第十三章
梁恩正听到晏子溪遇袭消息的时候,李诚筑已经被迟到的救护车拉走了,晏子溪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去,但是在收拾
完残余的事情之后他也匆匆的赶赴医院,梁恩正反而在晏子溪之前到达了医院。
晏子溪身上带血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脸上还占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一脸煞气的走进了医院,吓退了一批想要帮他
治伤的护士。梁恩正已经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晏子溪了,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子溪,你先去换个
衣服洗洗脸……”
“不用了。”晏子溪伸手抹了抹脸上被迸溅到的、缓缓的向下流着的血滴,眉眼间充斥着怒意,“你不用在这里呆
着,去给我把事情查清楚!”
“放宽心吧,你的保镖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虽然看起来是很吓人……”梁恩正伸伸手,示意晏子溪坐到他身边,
“过来坐吧,别站在那里吓人了,没看到别人都绕道走吗?”
晏子溪闭上眼睛缓了缓气,恶狠狠的坐到梁恩正身边,梁恩正也不怕脏,一把搂住晏子溪,硬把他的脑袋摁在了自
己的肩膀上面,整洁的白西装上面顿时被印上了暗红的血迹。
“那么在乎他?”梁恩正微微低下头,看着一副怒气冲冲模样的晏子溪,低声问道。
“谁在乎他了?”晏子溪嗤笑一声,眉头却还是没有展开,“我只是不想别人因为保护我而无谓的死掉。那个笨蛋
,难道我还不能保护自己吗?是他蠢得非要扑到我身上才吃的枪子!”
“如果他不保护你,那么中弹的就会是你了。”梁恩正揉了揉晏子溪的头发,“别那么口不对心了,里面那个家伙
还在手术替你受罪呢!”
“哼……谁要他受罪啊?”晏子溪的气势弱了一些,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再说一遍,是他太笨!”
“好好好,你就保佑他能够好好的出来听你骂他笨吧!”梁恩正无奈的笑了,晏子溪的确是有些在乎李诚筑的,这
样很好……他的小子溪也终于有一天会在乎别人,不再是孤身一人。
晏子溪直起了腰,不再和梁恩正嬉皮笑脸,“我怀疑是青红帮的人,虽然我没有看清狙击手的模样,但是我认得那
种子弹,青红帮的人喜欢用那种口径的枪,杀伤力大破坏力强,不能连发,所以他们选择了好位置,试图一击即中
,好迅速逃离那个不易逃离的地点。”他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弹壳,递给梁恩正。
梁恩正拿起弹壳,细细的检查了一下,“的确是……这不就是咱们准备和M国做交易的那种狙击枪的子弹吗?……不
对,子溪,你看这个螺纹,好像真的是咱们的货!”梁恩正的脸色严峻起来,“这不可能!咱们的货怎么可能让青
红帮的人拿走?”晏子溪皱紧了眉头,低吼道。
“但是……子溪,若是刺杀你的人不是青红帮的呢?甚至……是晏帮内部的人呢?”梁恩正斟酌了下,缓缓说道。
“……哼,那正好,我也该好好清理一下晏帮了,太久没有敲打敲打,好像底下的人的骨头都长反了!”晏子溪握
紧了弹壳,眼神狠戾。“怎么也不能让我白白的这么狼狈!”
“唉……你就说是为了你那保镖报仇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就你我俩人知道。”梁恩正叹了口气,正经的模样又
很快散去,带着些笑意说道。
晏子溪瞪了梁恩正一眼,然后把后背完全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面,“闭嘴!”他低声咒骂道,然后闭上了眼睛把头歪
仄着靠在梁恩正的肩头,“借我歇一会儿……”他轻声嘟囔着。
梁恩正坐直了身体,让晏子溪能够舒服的靠在他的身上休息。一扭过头来就能看到晏子溪仍旧沾着血迹的头发,梁
恩正掏出手帕,轻轻的给晏子溪擦着头发。
“你啊……真是不让人放心啊……”梁恩正低声说着,然而晏子溪已经以光速睡着,打着细微的呼噜声。
李诚筑只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四下里透明的散发着光芒的空气,不知所措。他的记忆还停留在
看到被阳光反射到的狙击枪的瞄准镜,然后什么也没有想的就把身边仍旧对危险一无所知的晏子溪扑倒在地上。
一开始并没有中枪,他只是想把晏子溪用肉体保护住,却没有想到真的被枪打中──若是晏子溪不使劲的挣扎,他
的身体也就不会稍微的向外展开了些,也就不会被子弹斜斜的打入到后背,并留在肺叶当中。
他说不出来话,后背先是一麻、凉凉的感觉,但是很快烧灼感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他的胳膊不再有力气,他的头
脑开始迟钝,他的嘴张不开也无法说出自己的情况。
于是他只能在剧痛中迷迷糊糊的等待着晏子溪的发觉,在他失去意识前,他用一种奇异的兴奋心情听到了晏子溪充
满了怒气与焦急的呼喊声和咒骂声。他很安心的晕了过去,因为他知道,晏子溪不会把他抛弃掉的,他就是知道。
李诚筑体会到这种兴奋之后,又呆滞了片刻。他是因为什么而兴奋的呢?他突然想到。
是晏子溪对他的关心?还是晏子溪的怒吼?还是晏子溪对周边人救助不力的咒骂?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恨他了呢?不再觉得留在他身边是一种耻辱,叫他主人是一种时时刻刻的侮辱了呢?又是什么时
候想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了呢?
也许是看到了那个容貌艳丽身材纤细的男人身上可怕的伤痕?也许是那个人在杀人以后流露出来的漠然与孤寂?又
或许是看到他和那个姓梁的男人之间密切的交谈与开心的笑容?
想站在他的身边,做他唯一的保镖;想在床上听到他更为艳丽放荡的声音,品尝他的嘴唇,仿佛那是自己独享的一
般。
即使自己在那个男人的眼里面只是一条狗,只是一条需要被驯化的温顺的忠狗,他也不想再像原来那样打算的了,
一有能力就离他远远的,而是留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
这种关系是扭曲的,他们只是有着床上的关系而已。晏子溪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任何的怜惜和关心,更不会有一丝
喜欢的感觉流露出来。但是李诚筑就是莫名其妙的越发迷恋了起来,迷恋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也许他是被蛊惑了,被那具完美的身体蛊惑了,这种性的关系能够变成爱的关系吗?他想得太多了。
李诚筑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缓缓地走在一片透明之中,然后他看到了晏子溪,看到晏子溪一脸快乐的笑容,靠在
梁恩正的怀中,用那种他从未看到过的纯真的眼神仰视着梁恩正,和那个男人亲密的交换着吻。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摸到,他扑了个空。
但是他的心很荒凉,疼痛如同荆棘的刺包裹在心脏外面,随着收缩而被刺透的深深浅浅的跳动着。他甫一低头,看
到了自己过去穿着的破烂布鞋,抬起手,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穿了六七年都没有换过的老外套,后退了一步,又一
步。
然后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逃离开那个画面──
他不想再去看,就如同看到自己的丑陋和卑微一般。
第十四章
李诚筑缓缓的睁开酸胀的眼皮,眼前的东西有些模糊,呼吸也好像带着极大地声响──的确,他的脸上还罩着呼吸
机,他的肺部被子弹洞穿,一时间他是不能自主呼吸的。
仪器滴答滴答响动的声音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欲望,但是他还是想着一个念头。
晏子溪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他现在在哪儿?
李诚筑的身边没有人,而他也发不出声音,手也举不起来,自然摁不到床头的呼叫铃。
晏子溪……他究竟……有没有受伤?李诚筑的呼吸很粗重,每一次吸气与呼气间都会牵动他的伤口,麻药的药效已
经过去,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
他努力的偏过头去,对面的巨大的玻璃墙挡不住走廊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李诚筑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梦,也不是自
己的视力发生了什么差错。脸上的呼吸罩被这样大的扭头动作歪斜到另一边,李诚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嗓子里
面发出扇风机一般嘶哑的声音。
──晏子溪紧紧地抱住梁恩正,那男人的手在晏子溪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轻吻着晏子溪的侧脸颊。晏子溪从来没
有那么脆弱的将自己完全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或者说他不曾知道晏子溪也会有如此不堪一击的表情。
他的胸口仿佛再一次被子弹崩裂,碗口大一般的伤口透着风,撕裂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创面。
李诚筑的呼吸越发的不顺畅起来,他挣扎着半坐起来,希望能够看清楚离着不远处的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但是在
他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如同默剧一般,他只是一个观众,无法影响对方的任何行为。
最后他的手重重的扣在了床头的呼叫铃上面。
晏子溪颤抖着身体,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被背叛的打击让他如此不能自己,但是他知道,总有一个理由让他如此像个
女人一样的趴在梁恩正的怀里面寻求安慰。
他知道整个帮派里面从始至终就有人不希望他掌权,但是他一直以来的严酷手腕让底下的人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更
何况他是晏寒升的儿子,就算是子承父业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人蹦出来说他不是晏寒升的儿子!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杂种,却来继承晏帮的一切……这个人不是
别人,正是和他父亲一起混过江湖,打打杀杀无所畏惧而今却被晏子溪扫入冷宫的何军,他曾经亲亲热热喊过何叔
的长老!
虽然更多的人是毫不相信这种蹩脚的背叛理由,但是还是有人被何军许以的优厚的待遇铤而走险来刺杀他!他晏子
溪是不是晏寒升的儿子,恐怕是一看脸就能够辨认出来的,虽然他大部分相貌是很像他的那个早逝的母亲,但是轮
廓和眉眼只要是个见过老帮主的就都能认出来,他们就是毫无置疑的亲父子!
晏子溪讨厌背叛,或者说极其厌恶背叛,每个背叛他的人都会得到他最为恶毒的报复,只不过今天,背叛他的人换
成了为数不多的和他父亲并肩奋斗过的老人……
他该怎么做?晏子溪不是不迷茫。查到幕后的真相时他也想一杀了之,但是他又发现了,如果真的杀掉何军,这种
行为只会让更多的人对他心怀怨恨,背叛的理由只会越来越多──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统治是失败的,他手下的
人并不是真心爱戴他的,他们都在伺机等着他被人弄死,再换一个新的首领带领他们重新组合一个帮派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