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地倒在路旁,在我住的县城附近,没有任何人在十多年前遗失了小孩。」
「但赵夫人您不是……」
「我不是银月牙的娘亲,是有人故意告诉他假的消息,力劝他出村寻找爹娘,想要害死他。像他这么单纯、貌美的
人,不是被人肉贩子拐入青楼,过着惨不忍睹的地狱生活,就是乞讨之后,死在路旁,变成路边孤魂。那人打得就
是这个主意,让银月牙出了村后,永远回不了村。」
「我们村里不会有人坏心到这么做的。」
颜义盛说出了口,脑袋里面却是一阵混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阴谋正在身边绕着他转,他却什么都不知晓,但是此
刻却隐隐约约的,几丝线索浮了上来。
柔采说银月牙奸污了她,之后,柔采更告诉他许多不堪的事实!
例如银月牙与村里的大半男人有染,她还撞见银月牙跟他养父可怕的画面,他亲眼看见了银月牙与他养父的丑事,
自然就相信了柔采的话,以为银月牙与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也有丑事。
「这孩子很可怜呢,刚被我们赵家救起时,畏畏缩缩的,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像个幼儿一样抱着被子低泣,连
在梦里都会哭。我看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告诉他,他是我失散的儿子,不让他在外流浪。他若在外流浪,
以他的绝世美貌跟单纯的个性,活不了二十岁吧。」
不只活不了二十岁,还可能会遇见非常可怕的事情。颜义盛手掌发颤,一想起银月牙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就觉得寒
意渗心。
「他有时会叫你的名字,睡觉的时候,那时他会露出一点点安详的微笑,也比较不会做恶梦。」
赵七巧的话,让颜义盛热泪盈眶,他在月牙的心里占着这么大的位置,他却推开他、鄙视他、伤害他,自己怎能被
欺瞒到这种地步。
「我错了,我现在发现我错得离谱,是我误会月牙了。」
「误会什么?他与村里大半男人有染,误会他与他养父的关系?」见到颜义盛惊骇的表情,她笑道:「你以为我让
一个陌生年轻男子住进大多是女眷的赵家,却没打听过他的底细吗?」
她细声叹了口气,「不可能的,以月牙的个性,一个养父就让他吃不消了,他怎么可能会跟村里的人怎么样。况且
这些村里的人,听见他的名字都避之不及,从银月牙回村开始,没有一个人来这里与他打招呼,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自然也不可能有情人了。」
「我要见月牙!」他要见月牙,要跟他道歉,要拥他入怀,他有一堆想要对月牙做的事情,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要
告诉他,他有多么抱歉。
「他这几日病了,一整天都在哭泣,我看那日回来,他衣服脏了,头发也乱了,你与他发生事情了吧。」
颜义盛痛苦不已,自己当日强行侵犯了银月牙,还对银月牙说了那些话,自己真是该死,怎么会那么愚蠢的做出那
些事情。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他很残忍,不该是这样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以为……」
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颜义盛只想见银月牙,要把他抱在怀里,怜他一千遍、一万遍。
他要请求月牙原谅他的愚昧,要告诉他自己心里最爱的人仍然是他,对他日思夜想,相思不断。
想不到赵七巧却拒绝了他,而且说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对他残忍也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罢,他就会真的死心,马上就忘了你的,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了。」
一听此言,让他血液差点冻结,赵夫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赵夫人,我跟月牙之间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看见了一些不恰当的事,再加上谣言的推波
助澜才离开月牙的。」
赵七巧噗哧的笑了出来,「你搞错了吧!」
「什……什么?」颜义盛不知她为何而笑,还笑得十分轻蔑。
「你现在已经有妻有子了,我在来村里前,就已知道你成亲了。来这里只是为了要让他对你断念,城里还有一些少
年公子优秀而俊雅,我没在公众场合带月牙出去,就是等着我今年大寿要让月牙露脸的。到时,他就会风靡全城里
,就连邻近城里的少年公子,也会听见他的艳名,而想来与他交朋友的。」
颜义盛可以想像那副盛况,穿着整齐的月牙,艳丽迷人却带着清纯可人的气质,没有一丝傲慢与骄矜,一出现便是
无限风情,就会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独具慧眼的男子就会知晓银月牙是世上无可取代的宝物。他们会追求他、讨好他,弄得单纯的银月牙手足无措,不
知该如何是好,这样可爱的反应,会更突显出银月牙的纯真与美好,更让人目眩神迷。
「我想过了,为何村里会散布这些谣言,这些谣言究竟对谁有利?怎么想也想不透,月牙并没有遭受村里其他男人
的欺侮,所以散布这些谣言的人,不是为了他的美色,或是想要得到他,只是故意弄臭他的名声,让人敬而远之,
使所有的人都远离他。」赵七巧比向颜义盛,说出深思后的结论,「再则我又想到银月牙倾心于你,而你对银月牙
不理不睬的态度,我霎时明白了。」
讲至此时,颜义盛也明白了,只是内心升起一股凄楚与寒意,柔采为了要得到他,真的是不顾一切,也不顾他人死
活。
他哀伤的说出现在才想通的事实,「散布谣言的人要我离开月牙,要我瞧不起他、恨他,不去管他的生死,一辈子
都不想要见到他,要弄到就算他离村,我也不会有反应。」
赵七巧赞同的点头道:「没错,其实那个人要的不是银月牙,要的人是你——颜义盛。」
所以柔采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人的交往,到了他们受不了心中的爱火而拥抱时,她以自己的身子与清白作赌注,还要
他发誓不问罪银月牙,装成她是温柔善良的人,其实她一步步把自己逼离开银月牙的身边。
她也可能跑去跟银月牙的养父说三道四,所以银月牙的养父对银月牙的控制越甚。当他跑去问罪的时候,看到了那
一幕,不是柔采安排的,但是比她安排的还要有效果。
那一幕后,他离开了银月牙,没再问任何让他心痛的事情,但是心里面对银月牙的怨恨、痛苦、折磨,让他舍弃了
银月牙。
他让他出村,冒着可能在外受到无数伤害的危险,而他出村寻找爹娘的主意,也一定是柔采灌输的,说些似真似假
的消息,让银月牙误以为爹娘可能在村外,也因为村里无人支持他,只好灰心丧志的离开了村里,寻找一个不可能
的幻梦。
「我……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搞到这样的地步?让我见月牙,赵夫人,求求您,让我见月牙。」
他声音凄惨的哀求,会不会来不及了?他跟月牙之间,是不是再也来不及了?
赵夫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颜义盛已经错失机会了。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他已经受够折磨了。你对他的残忍,刚好也了断他对你的情意,你们互不相欠了。若是你还
有一丝疼爱他的心情,就放手吧,你回去好好对你那百般纠缠到不顾他人死活的妻子,月牙再也承载不起勾引他人
夫君,让颜家大少爷抛妻弃子的恶名了。记住,不论事情如何,你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是事实。」
几句话,说得颜义盛脸色发白,也说得他意志颓丧,赵夫人的话很清楚,若是他是真心疼爱银月牙,绝不会让他背
上恶名。
「你要恨的话,就恨你自己脑袋不够清明,蠢笨如猪,才会中了这些计谋,让其他更优秀的人来接手银月牙,让别
人来疼爱他、呵护他,不会再让他伤心流泪,并且不会回想起痛苦的过往。」
赵七巧说得毫不客气,银月牙才是她关心的人,不是颜义盛,她欠身道:「谢谢你陪我散步,今日的事就说到这了
。剩下的米,我会以优渥的价钱买下,我们明日就要回去,你不需要来送别,以免月牙看了你,又病得更厉害了。
」
赵七巧在月色之中缓步回去,夜色虽美,月儿亮圆,颜义盛却觉得痛苦欲死,因为自己的愚昧及受人煽动,他娶了
柔采,放弃了银月牙,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挽回自己当初的愚行。
若是他当初他能一心一意相信银月牙,银月牙就不会那么痛苦,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进退不得的地步,他嘶声狂吼
,声音震响了山林,化成凄厉的山风,变成了泪水,落了下来。
所以赵夫人要告诉他的是,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只是这样的教训,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这、这可怎么办,怎么会吵得这么凶?」
少爷去拜见赵夫人后,双眼红肿,显现他悲凄的大哭过,但是他脸色青黑,又像受了重大的刺激,两相结合起来,
就只有「诡异」两字可形容。
颜良慌张惊恐,他从来没见过冷静的少爷有这种怪异的脸色,只知道他回来后,进了房间,与少奶奶谈事情,没多
久房里就传来少奶奶的尖叫声跟摔东西的声音,孩子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里面的争吵还在持续,好像还越演越烈,他在门外偷听着,但是除了银月牙这三个字之外,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
懂他们在吵什么。
他想要偷瞧,这才发现,林柔采抱着孩子好像移到了门边,门刷的一声打开,
他急忙退后,以免显得自己在偷听,也刚好自己退后,因为看到了差点吓破胆子的事。
少奶奶把小少爷往门外丢,她披头散发,眼睛泛红,看也不看手里的孩子,就像只是不值一哂的野草,用力的丢了
出去。
「你以为这是银月牙的孩子,所以你百般疼爱,现在你知道不是你的,也不是银月牙的,他对我再也没利用价值,
我就毁了他,看你能多疼他!」
孩子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大哭声嘎然而止,少爷奔了出来,双手染血的抱起这孩子,只是已经回天乏术。
「少、少奶奶!」
见那孩子死了,林柔采还满脸冷笑,颜义盛怒声大吼,不论是不是他亲生孩子,他养了一些时日还是有感情的,她
怎能如此残忍。
「真过瘾!我早就看不下去你对这孩子的疼爱,现在这孩子已经没有了,真是痛快!至少我也不用看着他的脸,就
想起那个粗俗急色鬼的嘴脸。」
「你……你……」
颜义盛气得说不出话,但他抱着孩子,不愿再与她废话的直奔村里大夫处,没几日,那孩子就葬在颜家的祖坟里。
而颜良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柔采,她在葬礼时,哭得快要昏倒,逢人便说是颜义盛与她为小事争吵,盛怒之下,不小
心摔了这孩子。
虽然说是「不小心」这三个字,但是她一脸泪眼汪汪,倒像是强忍着不说夫君坏话的小媳妇,真相就更昭然若揭了
,这让颜良都傻了。
「少、少爷!」
少爷一脸悲凄,他完全侧过脸去,不与任何人对话,颜良老泪纵横,因为少爷唇上挂了一抹悲惨的笑容,对他说了
知心的话。
「不用试着辩解了,村里都知道你是我的老仆,他们不会相信你说的实话,只会以为你在替我辩解而已。」他望向
墓碑上的刻字,神情惨痛。「我上这女人的恶当,离开了这一生最爱的人身边,这是我的报应。」
第八章
「少爷,您……您说什么?」颜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该不会爱子过世、妻子无良的刺激下,少爷脑筋糊涂了。
「我想要去省城向有名的海老学做生意,今日我听进村里的人说,海老那里缺懂字的人抄写东西,我要去省城增长
自己的见识。」
「少爷,您毕竟堂堂是个少爷,家里也衣食无缺,何必去做这种下人的工作?」颜良苦劝,只差没说出,少爷从小
到大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吃得了苦。
自从少奶奶摔死了孩子,再加上村里谣言满天飞,说的都是少爷脾气恶劣,竟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孩子死
了,也是因为少爷肚肠不好,天上给的报应。
他一出门,村里的人表面尊敬,但是总是带着一股虚伪,后面的闲言闲语说得更加难听,简直是流言四起。
颜义盛没有怪这些人而自暴自弃,他还会低声安慰他说别在意,这些人只是看不清事实,被利用了而已。颜义盛的
眼眸变得比以前更加沉寂内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新生。
「我是个失败的人,被柔采骗到这种程度;家里头守仓的人也监守自盗,我一个家都管不了,就像赵夫人说的,我
要恨的话,就恨我自己脑袋不够清明,蠢笨如猪,才会中了这些计谋。我要出去磨练,一个月会回来一次,你放心
。」
颜义盛说走就走,意志坚定,仿佛经由少奶奶这些事后,他看破了什么东西,也像远方有一处珍宝,若他现在不努
力向上,他永远与这珍宝错身而过、悔恨不已,任少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是走了。
颜良心里知道,若是那孩子还在世,少爷不会安心让那孩子在少奶奶手里,但孩子死了,少爷对这个家的顾虑也都
消失了,少奶奶悔恨不已,但也莫可奈何。
少奶奶初时还像疯了一样的叫人打探少爷是否真的去了省城,还是去银月牙住的县城,但是少爷说一不二,他真的
到省城里在有名的商人、外人都尊称海老的海家做个低三下四的伙计。
省城与县城离那么远,少爷根本不可能去联络银月牙,少奶奶的吵闹少了点。
少爷一个月回来一次,他肌肤晒黑了、身子骨强健了,人却更清瘦了。若问他为何晒黑了,便淡淡笑道,他跟着海
老到南方做生意。
颜良知晓少爷没有多话,但是海老来家里过,当初合同里有些问题,海老没细看,结果少爷抄写时,发现帐目不太
对劲,禀报了海老,海老对少爷就另眼相看起来,知道他想学做生意,就在身边带着他。
他也不知晓少爷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外表看起来是一样的,除了黑了点、瘦了点,以往稚嫩的气质退去,反而变成
一个翩翩男子汉,眼眸炯炯有神,话变少了,但却更引人深思。村里的年轻姑娘,若是知道少爷那一天要回来,还
会特地跑到村里入口处去看他。
这惹得少奶奶非常不悦,但是少爷没放任何眼神在这里的姑娘身上,少奶奶争吵时,少爷只是静默,一两句话就刺
得少奶奶哑口无言,反倒他觉得现在少奶奶有些害怕少爷。
当初他觉得少爷吃不了苦,现在证明他眼光有误,反倒庆幸少爷出外,而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若是老爷还在世
,也一定会为少爷骄傲。
「良叔,少爷很久没理我了,就算一个月回来一次,也只找你说话,我是做错了事,但人孰能无过,你就不能帮我
跟少爷讲讲好话吗?」
林柔采这次哭得梨花带泪,抽抽噎噎哭得颇有悔意,让颜良心里也跟着软了。
「我是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但是少奶奶您对小少爷做的事,又在外面说那种话,也难怪少爷心冷了。」
「我又没说什么,怎么知道村里的人会乱传些闲言闲语,可是只要我们夫妻和好,这些闲话马上就会断掉的。」她
哭道:「我想跟少爷和好,知道他在外劳累,帮他煮了碗人参鸡汤,他若看见是我端的,必定不会喝。良叔,你帮
我端给他。」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也看不下少爷在村里被人中伤,加上她又哭得伤心,让颜良左右为难。只是鸡汤而已,还会
出什么大事情,颜良点头,端进去给少爷喝。
少爷才喝了半碗,忽然吐了出来。「良叔,这是家里谁煮的?」
颜良吓得满脸青白,因为少爷整张脸红通,站起来时脚不能使力,一跤摔在地上,他口齿不清的回道:「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