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啥玩意儿最重要
“你说什么!”叶家公司易主?我大惊失色,也来不及推敲林瑭突然冷下来的脸色,一把抓下原本随意披着的外套,就快步的往会场走,我虽然不聪明,但是叶家易主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不晓得现在叶臻那边的情况如何。
我已经冲到门边拉过林瑭要离开,背后的安凌突然出声喊住了我,“陌怀。”我停下脚步回过头,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眼底,却是没有一丝的温度,“你果然和你妈妈一样傻……”逆光站在那边的那个人不久之前还温文尔雅的替我披着外套,现在笑意不达眼底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那张微微上挑的嘴唇淡淡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像冰锥一般的扎在我心上:“我怎么可以让你也像绫静一样一步错步步错,叶家的债,也是时候偿了……”
我拉着林瑭跑出酒店,好在他是开车来的,接过门童开过来的车,我就匆忙坐进副驾驶,催促林瑭开车。
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原先叶臻为了填上公司的周转空洞,把手上的房产给抵押了,安凌刻意的收购股权,现在手上的股权已经超过叶家父子持有的了。银行已经开始催债,如果叶臻还不上,不仅宅子估计保不住,手头的资金应该也会被冻结。而银行之所以这么来势凶猛,应该和安凌脱不了关系。最坏的消息,是叶臻自己打下的美国公司,也在那边因为事故被冻结了。
林瑭说,叶家这次,是真的要垮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听林瑭说着事情的始末,还有种做梦的幻觉,为了叶家公司抛弃了我和妈妈的叶付城也好,为了公司付出那么多心血的叶臻也好,到头来难道都是一场空么,那么之前的一切可笑的付出又算什么?
林瑭瞧着我面色不太好,想安慰我几句,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车厢里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赶到叶家的时候,叶臻正好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抬头看见我们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来了?”他把行李立在一边。
林瑭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叶臻说,“我刚收到消息,有什么帮的上忙的?”
叶臻笑了笑,“都弄的差不多了,有需要我再找你。”林瑭点了点头,把车钥匙放到我手上,“你送送他吧。我还得回方越那里一趟。
我拿着钥匙回过神,还打算说什么,他就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我拿着钥匙尴尬的站在那里,叶臻拎着行李箱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干咳了两声,“那什么,去哪,我送你吧。”叶臻弯着眼睛笑了,“好啊。”
我突然就不懂该怎么接话了,他一副寻常出门的样子,我担心想问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他自顾自的走到了车旁边,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挑着眉看着我。我只好默默的打开驾驶门坐了进去,叶臻利索的系上了安全带,我慢腾腾的系上安全带,启动汽车倒了个车。
我虽然有驾照,但是常年没有用过,比新手还手生,捏着方向盘还有些冒汗。我转头看叶臻,“要不?还是你来开?”叶臻悠悠闲闲的靠着椅背,“唔,还是你开吧,我有些累。”我看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底,还是咬咬牙晃晃悠悠的上路了。
我开车很慢,叶臻似乎也不着急,报了个酒店名给我,靠着椅背上偶尔指个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恰好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我好久没开车上路了很是紧张,一直高度集中的盯着前面的路和车,生怕一不小心就追尾了。
等到好不容易抵达酒店,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我深深的舒了口气。叶臻坐在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我,“能把半个小时的车程生生开到一个多小时,也是一种本事啊。”我被他损的脸发红,讲话底气都不太足,“那,那是因为堵车好不好。”叶臻笑的见牙不见脸,“恩,是。”他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站在窗边冲我摆手,我一激动也不管车还发动着,腾一下的串出车门,站在他面前斟酌着用词。
叶臻微微睁大了眼,随即眼睛里带着我熟悉的笑意,这样温柔的表情我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了,只觉得头上一沉,叶臻抚了抚我的脑袋,低声的对我说,“别担心,我很好。”脑袋上的那只手还是熟悉的温度,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也还是我心尖上的那个熟悉的叶臻。
“早些回去吧,阿姨会担心的。”他收回了手,酒店的门童站在一边,犹豫的想插话。我这才想起还在发动的车,转头示意门童帮我泊车,抢过叶臻手上的行李,“我送你上去好了,顺便看看叶叔叔,车还是放你这好了,等我开回去我妈估计更着急。”叶臻点了点头答应了,带着我往里走。
等电梯的时候,我转头问他,“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他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下落,“先解决住的问题吧,也不能一直住酒店。”
电梯叮的一声在我们面前打开,叶臻抬步走进去,按着开门键示意我进来,我回了回神,提着行李跟了进来。
“小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臻侧着头安慰我,这种局面我突然很恍惚,明明我才是来安慰人的那个不是么。
“叶叔叔他没事吧?”
“他挺好的,就是不太习惯换住的地方。”
“那你……”
“小陌。”他截断我的话,温柔的看着我,“还有我呢。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好一切的。”
那时候我没明白他话里的用意,没想到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里蕴含着他对我沉甸甸的承诺。
叶付城的状态还不错,坐在酒店单人沙发上看着报纸,看见我来了,视线落在我身上良久。
“爸。”叶臻视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走过去拿起床上散落着毯子给他披上,“空调温度不是很高,别着凉了。”
我同他打了个招呼,“叶叔叔。”听到这个称呼他微微一颤,但很快的恢复自如,冲我点了点头。
叶臻接过我手上的行李,“你先坐一会儿,我收拾收拾行李。”然后就打开行李箱,把里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挂起来。
我注意到衣服其实不多,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叶付城的,他仔仔细细的放好,又把零碎的东西整理成一个包,放进柜子里。我其实也明白,我跟上来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不知道怎么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是我,就想看着他,就想亲眼确定他没事。
我不知道叶家公司对这父子俩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叶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叶付城一边看报纸一边打量我们,眉头微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叶家都这摸样了,有点心事也挺正常的。
叶臻把一切收拾妥帖以后,才去洗了个手,坐在床边,递了个苹果给我。我结果苹果小口的咬着,他打开电视,换着台看着。三个人待在一块,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却是难得的安逸。我突然想起走之前安凌对我说的话,觉得仿佛冷水泼过似的一个激灵,转头看了叶付城一眼,想来他肯定是知道一切的。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转着台的叶臻,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期间的厉害关系。
直到我要离开的时候,叶臻已经走了出去,叶付城突然对我说道:“安陌怀,很多东西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它的重要,也有很多东西,等到失去了才明白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我被他绕口令似的话弄得晕乎乎的,他看着我接着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到底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你呢?”
我还在这个重要不重要的话题里绕圈圈,叶臻探头进来催我,我只好揣着这个关于啥最重要的问题跟着叶臻下楼。
我思考了一路这个问题都没有结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转头问叶臻,“你觉得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叶臻被我问的一愣,然后笑开了,摸了摸我的脑袋,“是啊,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我看着他开着车越来越远,不禁想着,我妈抑郁症自杀那会儿,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她活着重要,也什么都没有叶臻好好的重要。其实对我来说,我重要的人好端端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叶付城呢,他的最重要的又是什么呢?
我一直想啊想,打开门看见我妈看电视的身影,凑过去靠在她怀里。她嗔笑的拍了我脑袋一下,“多大岁数了,突然撒哪门子的娇啊。”我往她怀里蹭了蹭,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我也没多大岁数好嘛,不是说孩子在老妈心中永远长不大嘛,哪里有这样嫌弃我老的。”我妈光笑着拧我的脸,“说罢,突然这样是干嘛。”我突然想起那个重要不重要的问题,仰头问他,“老妈,你觉得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呢?”她也一愣,然后想了很久没有回答我,电视上正好转到新闻,报道安氏公司今天下午正式接手叶氏公司,进行了第一次大换血 的董事会议。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电视报道若有所思,我也就这么靠在她怀里发着呆。
36.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
我起来的时候,我妈不知道上哪去了,桌上只放着已经凉掉的油条。我揉了揉眼睛,扒拉着拖鞋去厕所洗漱,脑袋还混混沉沉的。昨天没睡好,叶臻的事情我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昨天夜里,小猪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叶臻哪里的情况算不上太糟。虽然手上的股票持有不占最大比例,但是只要公司还在盈利就还是有分红的,就是现在银行卡都冻结了比较麻烦。他们不知道安家和叶家的事情,所以单纯觉得安凌即便吞掉了叶氏公司也还是会经营下去的,我心里打了个突,我很明白安凌这么做的意图,叶氏在他手上,我觉得真的没什么好结果。
我没和我妈说我和安凌见过面的事情,一来她看起来不是很想我接触这个人,所以一直没解释过这个人,二来我潜意识还是站着叶臻这边的,不管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太想接受。叶臻那边有林然他们在起码生活上估计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他接下去打算怎么做,我什么都帮不上忙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就要过年了,按照租约,过完元宵节,房子的钥匙就要交给租客了。我没有见过这个好说话的租客,只从中介那里的合同上看到他的名字,姓王,听中介说是想一个人住。我把租房问题甩手给中介以后,也不是很在意到底租给谁这个问题,房租照常交就成。
家里就只有我和老妈,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特别要准备的,过年也就邻居什么的过来串串门,年货也不用特意准备很多,不过房子还是要洗的。往年都是喊家政公司让人来洗的,最近太忙都忘了这件事,等我想起来给家政打电话的时候,都没人手可以过来洗了。我非常郁闷的放下电话,这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又不可能让我妈来洗,她年轻的时候落下的毛病,沾水多了就容易头疼。这么来说就只有我来洗了,我扫了一眼屋子,都有些泛泪光了,这不是要我命么。
我找了个皮筋把有些长的头发扎起来,戴上树胶手套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洗房间了。我把所有的窗帘被套都拆了下来,洗衣机一次性放不了那么多,于是我只好分了3趟洗,趁衣服还在洗,我把要晾窗帘的阳台先擦了一擦。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才把阳台的防盗网擦了完,窗户正擦一半,我以为是老妈出门忘带钥匙,所以连手套都没摘,一手拿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手打开了门。
叶臻在门口瞪大着眼睛看着我,我低头看了看沾了水以后变得鲜红的塑胶手套,一副刚行凶完的样子……我一边干笑一边脱了手套,“你怎么来了。”然后迅速把手套扔到一边。
叶臻拿着钱包对我晃了一晃,“你昨晚落在我那了。”我侧过身子让他进来,结果钱包随手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倒了杯茶出来,“打个电话我自己过去拿就可以了,麻烦你跑一趟。”
他接过茶放在桌上,语气淡淡的说:“没关系,方正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光有一大堆时间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面前,拉了拉皱成一团的睡衣。叶臻看着我的样子皱了皱眉,我低头看了看又皱又脏的睡衣,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估计洁癖又犯了。
“打扫卫生?”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放在沙发扶手上,“我来帮忙吧。”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把衬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站起来用眼神催促我。
“那什么,你,你坐着就好。”这洁癖的家伙要是帮忙,估计我刚才擦洗过的都要返工啊。叶臻秉持着他一贯对我拒绝态度熟视无睹的精神,拎着我就走,“厨房还是房间?”我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阳台的方向,这位爷拎着我大步迈向阳台,看着还带着水汽的玻璃,再次皱起了眉,“擦玻璃要准备条干毛巾,还有,防盗网要先擦。”
……
我到底该不该说,其实我已经擦过一遍了呢?
最终我还是默默的拧着抹布重新擦了一遍防盗网,好在叶臻并不止在一旁皱眉指手画脚,再我第二次擦防盗网的时候,很干脆的把我赶到一边让我拿干抹布把能擦的东西都擦干一遍,自己接过了我的活。于是我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哼哧哼哧的擦着,偶尔给他递个换洗拧干的抹布。
不得不说这家伙干起活来非常的有效率,工作质量也比我强多了,在第二桶窗帘洗干的时候,我家的阳台就卟啉卟啉散发着光彩。
他一边接过我递上去的窗帘挂起来,一边问我,“对了,阿姨呢?怎么不在家?”我弯腰把拧成一团的床单从桶里捞出,“不知道,一早就没人影了,可能上哪去溜达了吧。”他嗯了一声,就继续接过我手上的床单挂起来,没再说什么了。我把第三桶床单扔洗衣机里,就跟着叶臻的步伐整理其他房间。
我妈中午也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背景挺安静的,她让我中午自己叫外卖吃,她会回来煮晚饭。挂了电话转头看叶臻,他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贴在额头上,我递了张纸给他,“歇会子吧,我妈不回来,我叫外卖吧。”他点了点头,接过纸擦了擦汗,想了想还是去厕所冲了把脸。
房间都打扫的差不多了,平时我妈比较常整理,倒是干净,擦个窗子拖个地板也就干净了。叶臻洗完脸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水珠顺着小麦色的脸颊滑落到下巴,然后滴落下来,我吞了口口水,别过脸赶紧又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啧,这家伙洗个脸都这么性感是为哪般啊。
叶臻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一沓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走到沙发边上正想坐下,约莫觉得自己一身灰尘,顿了顿,还是走到一旁的餐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洗了一上午腰也酸了,看了看沙发再看了看已经脏成一团的睡衣,还是默默的走到叶臻边上也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刚刚没休息还没感觉,这时候一坐下来,就觉得累的快瘫了,靠在椅子上都不想动弹了。
外卖来的还挺快,没一会子就送来了。叶臻瞥了眼瘫在椅子上的我,认命的起来去开门拿外卖。我喊了3个菜一个汤,叶臻端进来的时候,饭菜香从餐盒里透出来弥漫开,我的开始咕噜咕噜的响,早上就吃了油条和一碗粥,忙活了一早上,早就不懂消化到哪里去了。
我腾的坐起来要扒拉餐盒,叶臻拍开我的手,拿着碗筷和盘子过来,“放碟子里再吃,饭菜放在塑料餐盒里不好。”其实我一直都对叶臻这种奇怪的意识保持否定态度,反正都装进去了,时间长还是时间短,该不好的早就不好的没边儿了。嗯哼,我才不是懒得多洗几块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