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求郎 上——一笑弯弯

见齐钺发呆，颜羽道：“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哪里去？”齐钺问。

颜羽道：“回家吧。”他往齐钺身边靠了靠，“我做饭。”

齐钺想到颜羽绝佳的手艺和食物的美味，忍不住眼前一亮，但他又想到颜羽连番受伤，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在外面吃吧，你伤也没完全好。”

颜羽道：“不妨事。怎么，你嫌弃我做的饭菜难吃了？”

“怎么会！”齐钺连连否认。

“那我们走吧。先去超市买菜。”颜羽很自然地抬起手臂放在齐钺的肩上，揽着齐钺往前慢慢走。

“怎么了？”见颜羽大半个身子的几乎都靠在他身上了，齐钺有点小小的紧张。他想是不是颜羽的伤情很严重，所以连站着都很勉强？

果然颜羽道：“有点没力了。”

齐钺连忙扶住他往外走，一副实心眼儿的模样，惹得颜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笑了。

两人去了超市，超市的人还比较多，齐钺怕旁边的人碰到颜羽的伤口，所以尽量护着颜羽，拉着颜羽往人少的地方走。颜羽看得仔细，对他的心思自然猜得清楚，他不禁想起那年自己芳华耗尽，也是这样一个小人儿陪在他身边，每天笑着做了许多事情，从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颜羽突然抓紧了齐钺的手，齐钺一个没准备回身看过来，被颜羽的眼神震撼了。

“怎么了？”颜羽的眼神太深，太沉，齐钺猝不及防，心起波澜。

“没事，刚才碰到伤口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颜羽笑了笑，放开齐钺的手臂。

有时候，哪怕是一瞬的温暖也足够拯救几生几世的沉沦。

后来买好了菜，两人一起回家，齐钺想到那日颜羽被人扶着进来的样子，忍不住又思维恍惚了一下。

“进来吧，怎么，不认识家了？”颜羽拉他进门，一手抱着超市买回来的东西，一边换鞋走向厨房。“你先看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好。”

“不看了，我帮你吧。不然你看看电视，我先把菜洗好。”齐钺换了鞋也赶紧进了厨房。

“好。”颜羽也没推辞，只是退出厨房倚在门口静静看着，从他单薄的双肩看到挺直的背部，看他这里拿菜洗洗，那里拿菜切切，有时候手忙脚乱的，明显是很少做家务的样子。

颜羽笑了笑，偷偷伸出手掌放在面前，看着前面的人被一个手掌遮住，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在超市买了一条鱼，齐钺想把鱼洗一洗，然而那鱼是新杀好的，拿在手里都滑。齐钺一个没注意，让鱼从手中滑落，在地上蹿出半米正好到了门边。

齐钺连忙去抓那鱼，一转身就看见张开手掌的颜羽。

“做什么？”齐钺闹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正好踩到鱼在地上留下的水痕，他跟着脚下一滑，只见上半身失去平衡，人向后仰去。

“小心！”颜羽眼疾手快，赶紧伸出手要拉起齐钺，无奈齐钺的势头太急，反将颜羽拉着往后倒。

齐钺挥舞的手碰到了一旁的盘子水盆和一堆一堆放着的菜，水盆的水浇了颜羽一头，颜羽为了不让水泼到齐钺身上，赶紧搂着齐钺入怀，接着一堆东西便砸到了他的背部。

水滴顺着颜羽的头发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到齐钺的脸上。颜羽伸手帮他摸开水滴，只道：“小心地滑。你先歇着吧，我去洗个澡。”

齐钺又是愧疚又是难过，觉得自己真是什么事也做不好，不但没做好，还尽给人添乱。颜羽越是不怪他，他便越是觉得自己大错特错，都能错到外太空去。

“对不起……”齐钺小声道。

颜羽摸了摸他的脸，拉他起来道：“没事的，东西我一会儿收拾。你帮我拿衣服好不好？你知道放在哪里的。”

齐钺连忙点头，一路去给颜羽找衣服去了。

颜羽在齐钺身后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

出手？还是不出手？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颜羽站在莲蓬头下捧一把水往脸上冲，水气氤氲中的那双眼明亮却如深潭。

“衣服放在外面了？”齐钺问了一句。

颜羽的动作顿了顿，“你来帮我擦擦背吧。好吗？”

齐钺一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没有回音。

齐钺不回答，颜羽也不急。他调整了一下水流以便能迅速判断齐钺的动向，直到他清楚地听见齐钺说了一个好字。

好。颜羽挑了挑眉，心脏多跳了几下。

“顺便你也洗洗吧。”颜羽接着提议。

门打开了，颜羽背对着门口，眯着眼看向墙壁，本以为齐钺很快会过来帮他擦背，却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齐钺动作。

“怎么了？”颜羽没有回头。他是自然的是慵懒的，是诱惑的是美丽的，虽然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齐钺终于开口。

不过一句话，颜羽的表情慢慢变幻，从舒展到收敛，眼中的迷茫也渐渐散去。

第四十二章：中了邪了

爱情并不全是风花雪月，就像并不是所有的风花雪月都和爱情有关一样。

那日心中突有所动的颜羽终究是没有下手。不是不想吃那盘菜，而是不能这么吃。

从来果决果敢的颜羽后来很多次想到当时齐钺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忍心只是一种感觉，然而这种感觉控制了他的中枢神经，他向来知道最有效的办法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就像他一贯知道等待有时候等不到一个完美。

进退本身就是一种博弈。

齐钺终究也只是看看，什么也没问。这不是他熟悉的领域，同时，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和心情去问。

后来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一个收桌子，一个洗碗，彼此交流并不多，但冥冥之中似乎就有某种气息萦绕在周围，那个或者可以称之为宁静和温馨。

齐钺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很稳。颜羽靠近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扑在他脖子旁边，他也只是安安静静洗碗，脑子里有时候很乱，乱得描述不清是在进行着什么；有时候又很空，空得他努力想去挖掘却发现什么也找不到了。

再后来颜羽送齐钺回寝室，两个人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也都没有说话。

学校里总有些疯小子骑着自行车横冲直闯。两人正是快走到转角的时候，后面有人大喊：“让一让，让一让，车子刹不住……”

颜羽双瞳微眯，本能地伸手揽过齐钺，车把手正好擦着齐钺的衣角过去，带起一阵风。

前面骑车刹不住的人又是一阵惊叫，车子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坐在地上，疼得脑子都有些晕了。

颜羽挑眉，“骑车小心，别摔着了。”语气微凉，面上却显得柔和。

被拉到颜羽身边的齐钺也迷迷糊糊地看过去，心道好险，怎么刹不住的车也敢骑出来祸国殃民？

坐地上的人赶紧起身连连道歉，推着车一溜烟跑了。

颜羽的手微凉，齐钺的手温热。两只手握在一起，谁也没有先动一下。齐钺心里波澜微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竟没有立刻抽回手去。

颜羽道：“走吧，我记得前面没有路灯。”拉着齐钺就走。

走过一道，齐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抽开手道：“不用送了，我回去了。”他脑子里闪过隔岸花开里那些牵着手从他面前走出去的人们。女人之间牵手是友情，男人之间牵手更像是仪式。

看着齐钺转身要走，颜羽上前一步，“有件事……”

齐钺心头一紧，硬着头皮道：“什么事？”

什么事？颜羽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扬起笑脸：“什么时候比赛我来看吧。”

齐钺心里稍松，“好……”不知怎的，觉得很安心。“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那个……好好休息。”

颜羽点头，看着齐钺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走，背影渐渐变得模糊。

而在他身后不算遥远的地方，余祈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妹，怎么不走？”

余晴从恍惚中回神，脑子清明了一会儿，道：“没什么，走吧。”

齐钺走远了，颜羽也往回走，三人在岔道上相遇，余晴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颜羽转动，可是颜羽却没有一瞬看向过她。

擦身而过的瞬间，余晴正要开口，余祈道：“妹，也不知道现在赶不赶得上公交了。”

颜羽眼角的余光看了眼余祈，微微眯了眼。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风吹过无痕，颜羽对于不关心的事情向来漠然。

齐钺回去的时候，只有秦夏坐在床上看书。

秦夏看了眼齐钺，贼笑道：“约会约完了？”

齐钺道：“什么约会，约会是男女间的你懂不？”

秦夏嗤笑，凑过来道：“哎，你说，要是颜大哥是个女的，那该多完美啊！就那条件，刀山火海也要上啊！这要是追到了，那可不要当成宝贝天天看着，供着啊。”

齐钺无意识的点点头，甚有所感。

秦夏眼珠子一转，揽上齐钺的肩膀，“哥们儿，其实男的也没什么啊，这人啊有时候感觉是很奇怪的，前两年还听说一个大活人爱上一条狗呢，你说这是个事儿吗？我……”

齐钺肩膀一抖，“等等，你想说什么？你这是想跟我表达什么意思呢你？”齐钺琢磨着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

秦夏正是说到兴头上，被这么一打断，再看到齐钺的眼神儿，顿时后半截的话仍旧吞回肚子里去了。

“没，我啥也没想说。我就是想……颜大哥这人不错，对你也挺好，挺真的。”秦夏比了个手势，表达真诚。

齐钺皱眉，“什么意思？”

秦夏欲言又止，觉得这事情搁他这儿真的是很纠结。“不是，你在隔岸花开的时候都看什么了？”

齐钺觉着莫名其妙，“什么看什么了？我那是去工作。”

秦夏又想说话，可巧一转头，孟飞正好一脚踹开门，“快快，来帮我接一把，累死我了！”

“得，来了来了。”秦夏看着门口孟飞手里遮着他半个身子的大盒子，心想还是算了吧，这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齐钺也去帮孟飞，他心里也觉得奇怪，琢磨着秦夏方才的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兄弟不会是……

“啊～！”孟飞一声惨叫，扶着脚跳了老远，“谁暗算老子！”

齐钺方才回神，低头看了看砸在地上的大方盒子，再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双手，只得干笑两声，无语极了。

“干什么啊魂不守舍的？中邪了？”孟飞瞪了齐钺一眼，都是兄弟，也不说什么了。

秦夏在旁边看笑话，嘿嘿两声道：“可不是中邪了，中了某人的邪了。”

这话一说出来，齐钺警惕地看着秦夏，眼神让人发毛。

“干嘛？”秦夏一个激灵，直觉齐钺没啥好事。

齐钺也嘿嘿笑两声，“没什么，激动什么。”装作一副太极八卦不动如山的模样，高深得旁人看不出深浅。

孟飞一听感觉有内容，也跟着凑热闹：“兄弟我错过什么了吗？”

齐钺与秦夏的眼神在空中对上，又马上移开，各自单手一摆，“没事。”倒是对称得很。

孟飞一愣，“得，你们这是耍我呢。”转回去搬那大盒子，招呼道：“来看看来看看，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就这还是跟人话剧团的磨了好一阵子嘴皮子呢！有了这些东西，基本到时候服装什么的都能搞定了……”

此话搁置不提。

入夜，熄灯，齐钺翻来覆去，时不时地看向秦夏的床铺，一会儿想起颜羽温柔笑着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起脑中如梦似幻的影像，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真是觉得自己可能中邪中大发了。

第四十三章：我在找人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而在这之间不算长的日子里，大家过得也都算平静。

齐钺开始觉得些微的惆怅，他会在天没亮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他至今无法理解和解释的东西；他也会在晚上决定要睡了的时候突然会有些想念，想念那些在那个不大的卧室里，曾经有双温凉的手，静静伴着他入眠。

有一种感情，用单纯的友情无法去准确描述。齐钺承认自己迷惑了，迷惑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开始想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开始在每一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赶紧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有时候想，他有没有回家？有时候想，他还会不会受伤？有时候想，他最近是不是很忙，为什么没有再电话联络。手指放在短信息的按键上，反复来回，却编辑不出一条短信息来。

与齐钺的沉默相同，颜羽也在等待。不同的是，齐钺是迷糊的，而颜羽却是清醒的。

红日东升，又是一夜无眠。颜羽靠在落地窗前轻轻叹了口气。时间变得难熬，那些模糊的依然模糊，清晰的愈加清晰。

终于，比赛要开始了。孟飞跑进宿舍准备对全寝来个最后的总动员时，坐在床上玩电脑的齐钺被突然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他双眼还注视着电脑上游戏画面，一只手拿起手机按开了听话键，轻轻一个喂便滑了出去。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而孟飞还在激情飞扬地鼓动大家好好准备参赛。

电话那头显得格外寂静。

齐钺心头猛地一跳，翻下床去，拿着手机就往外走，眼睛的余光扫了下手机屏幕，心跳便再无法克制。一种熟悉的压迫感袭到喉头，他有一瞬间的失语，仅仅一瞬。

孟飞喊道：“你上哪儿去？我还没讲完呢！”

秦夏一把揽过他肩膀，“讲讲讲，接着讲。来来，你刚说哪儿了……”

“还好吗？”颜羽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好。”齐钺平静了一下心情，半晌才回了这么一个字，他突然间好像明白了，可那个突然清明起来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再想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只是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哪怕只有三个字，也觉得安心，带着动荡的安心。而在动荡之后，似乎又有那么些莫名的怨气。

“今天没课？”颜羽抬头看了看宿舍楼，微微笑了。

“没……在寝室里。对了，我们比赛要开始了……”

“我在楼下。”

齐钺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请他来看他们比赛，一会儿觉得这样很好，一会儿又觉得要是比赛比输了很丢人，一句话在舌尖绕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这头的思绪还在千回百转，忽然听到那头说就在楼下，齐钺心里又起波澜，愣了半秒，道：“那我下来？”

颜羽笑了，“不然我上来？”

“不用不用，我就下来！”齐钺反应过来，按掉电话就要往下跑。

秦夏最是神出鬼没，从门口凑出一个脑袋道：“你穿拖鞋往哪里跑？”

齐钺往脑袋上一拍，又赶紧回身回寝室换鞋。等鞋换好了，他一抬头才发现寝室的人个个瞪着眼看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干吗？”齐钺不自觉地往后一缩。

秦夏咧了一口白牙，“没事没事。”

孟飞一把推开他，“小子，老实交代，这么紧张，不是背着哥儿几个交女朋友了吧？”

段云长紧跟着点头，“兄弟附议。”

“瞎扯什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齐钺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