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番外——梦里长安躲雨人

作者:梦里长安躲雨人  录入:02-22

坏了的脸皮笑了一笑。

说:“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便在城门侯下了。”

师丹不理他径自躺下,来人道了扰走了。从来至走都礼数不缺,仿佛一如他还在王殿大椅上坐着的时候。他躺下却

闭不上眼,偃武早把几十万兵马驻在城外,逼迫着这座城,素氏人本不好战,加上偃武在边境时那一番有力作为和

一路打来的传到城里的流言蜚语早就让他失了人心,这座朴实而崇尚道德的城中,早无抵抗之心,人人都说大王做

下了冤孽,如今报复回来了。大军压境人心惶惶。只需偃武勾一勾指头,不需一个时辰素氏城就成为废墟。必是如

入无人之境。

这件事已无可想,师丹也不去想它,只是睁着眼,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又不受控制的回到那个素氏花飘荡的日子

那真是个好日子,阳光正好,众人来往着布置了一会儿大王和亲王重臣,皇亲贵眷赏花比武用的棚子,将数个棚子

钉好围成圆形,中间上座自然是大王的棚子,高出众人许多,其他按身份依次排下,最末一个是大王收留的驻马国

公子和国舅的棚,下人边支棚边说笑道:“这个什么小公子是什么正经公子?!别国都不收容,流亡过来的。咱大

王好心庇护他也不怕得罪人!给他一口饭吃一个栖身之所,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正经把他当主子招待,还在宴上

给他设棚,唉!真真太心善了!”

那时他还是虽无甚政绩但却像菩萨似存在的美君王,受着百姓尤其是小姑娘们的爱戴。

正说着瞥眼看见桂姑姑在后面不远处站着,这桂姑姑是大王的奶母,虽是下人,却算宫中半个管事,很是严肃,下

人们见了她忙不言语了。桂姑姑瞧了瞧他们这才喊请大王。

众人跪下,只看见地上众多人的鞋过去,最前面的那位是紫色衣袍,轻衣缓帯飘过,上了最高那处。后面无数大臣

也各归各位。盛宴开始,如往年一般。

宫女想瞧又不太敢瞧,只瞄上面那人一眼,那人似乎正想什么,神情专注又似迷离,望向最末最远的不知哪一处。

每个棚前台阶上都置满素氏花,各色都有,高矮合宜。席上杯盘流转,其乐融融。桂姑姑站在素氏王的背后,打量

着这位她从小带大的皇子,看他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直到素氏第一英雄巴齐站出来,他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桂姑姑推了推他说:“大王,巴齐请求和公子偃武较艺,请您恩准呢!”

他听到这句话才忽然晃过神来,顿一顿说好,桂姑姑见最末一席走出一个人来,身量尚不足,但已较常人高些,且

面貌若女子,又带些少年独有的圆润的弧度,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等动起手来,这人一点不都不显青稚,出手狠辣,招招是攻招,招招是杀招。

不留退路,也不给别人留退路,桂姑姑见大王的手渐渐抓住扶椅,不禁挑了挑眉,那人和巴齐对了几十招稍稍落于

下风,巴齐年富力强,出手勇猛,大开大合,是举国皆知的第一英雄,这公子偃武小小年纪,居然只是稍稍落于下

风,饶是桂姑姑这样的外行人也不禁动容,不过这偃武在最后一刻忽然使出一记狠招,剑锋直劈巴齐头盖上,桂姑

姑捂住了嘴,看巴齐举刀一挡,当的一声,偃武的剑居然断了,巴齐一愣,赶紧乘机制胜。

师丹的手这才松了,又不禁面有喜色,奖了巴齐东西,复又将偃武夸奖一番,那偃武没见甚喜也没见甚忧。桂姑姑

冷眼看着地下两人,心中对这位公子只做八字评语:貌美如花,心地毒暴。

素氏王连夸公子武艺,心情甚好,见偃武似乎略低着头,似乎对刚才微有恼意,又宽慰道:“只怪那把剑不好,赶

明了本王送你一把好剑,好不好。”他一心把他当做后辈,说话时不禁放软了口气,听起来如同哄孩子似的,居然

把偃武哄出了一点委屈,只抿着唇不说话,加大了那种孩子气,那还有刚才厮杀时的毒暴。

一时宴闭,大家各自便宜,素氏王信步走到公子的后棚,听里面传来斥骂声,他再留神细听,竟是国舅训斥公子,

原来刚才公子憾败巴齐,各人心中都为这少年喝彩,国舅却不满,他斥偃武不该输,白教导了他,连一个武夫都胜

不了,怎么报母仇,雪前耻。并罚他:“今夜不许睡,去你娘那里跪着,好好思量自己!”

师丹听了,呆了一会,然后举手推门进去,国舅乍见素氏王,如上次一样的脸色,忙呼万岁,行的是素氏臣行的大

礼,他在那一屋子人里头,瞄到那个小身影,轻叹了口气:“平身吧,本王只是随便来瞧瞧,顺便说,要是晚上小

公子没事,可在宫里留宿一晚,各处玩玩。”他说这句话时,满屋子人都或跪着或垂着头,只有偃武猛然抬头,直

直的瞧着他,眼眶居然红了。

第2章

那一晚,他和他同榻而眠,睡到深夜,觉得有毛毛的东西在拱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偃武不停地在他肩膀上蹭来

蹭去,脸烧得红红的,十分可爱,他笑了,摸摸偃武的小脸,忽然觉得烫手,笑容立马僵住,摇了摇偃武,不醒,

看来是烧了。

他立马喊了一声桂姑姑,折腾起来。

请太医敷冰袋,宫女们来来往往,等好不容易收拾完,熬好药,天都要亮了。

偃武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就带着嘶哑的嗓音说:“胃疼。”

他忙传太医,太医看了说是饿着了吃些东西进补就好,他把偃武抱在怀中轻声问他想吃什么,偃武小声说想吃粥,

他笑着说好,太医和桂姑姑面面相觑,然后去准备,端了粥,他亲自来喂,偃武在病中还带着惶恐的看着他,他只

让偃武靠在他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喂一勺吃一勺,很乖。

饭毕,偃武就睡着了,他命各人或安歇或去门外侯旨,自己上了榻,和偃武裹一条被子,掖好偃武脖子上的空隙后

,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看着他漂亮的睫毛,因为不舒服而微皱着的眉毛,红红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微微的

气息吹在自己脖子上,他突然觉得这是自己捡回来的一条小狗,没有家,被别的狗咬了,耷拉着脑袋,无处可去。

他必须收留它。必须照顾它。必须把它据为己有。

他把偃武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吻在他额头上。拿被子裹住,希望他能暖和再暖和一点。

意识渐渐清晰,他睁开眼,风刮在脸上有点凉,他伸手一摸,不是风凉,是他脸上沾上两滴泪,让风一吹才觉得凉

他诧异为什么要流泪,明明是好梦。

来请他的人来了,请他梳洗更衣,沐浴焚香,为他梦中的那个少年打开城门。

他再次来到自己的卧室看见那些熟悉的桌椅窗帷,有些感慨。几十个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收拾个不停,更多的士兵

站在门里门外,到处都是,禁卫森森,比他以前还要像个皇帝,那些太监宫女除了侍卫外,好多都是熟面孔,只是

近不了身,一包眼泪的看着他,他只微微一笑,那些人便包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他想起偃武刚把兵马驻在城外那天,宫内乱成一片,那天傍晚,几层人围着他,第一层是他所熟悉的侍卫,第二层

是他更熟悉的大臣,第三层便是这些一包眼泪的太监宫女。还有些一包眼泪的大臣,他们正争执要不要把他送进天

牢。

他听得头疼,便自请去后宫的柴房,重兵守卫。才免了看那一包包眼泪。

收拾妥当,吩咐将仪门宫门依次洞开,他行走在层层宫门下,上千奴仆随行,威仪棣棣,宽袍缓带,只有他自己知

道素氏花一样的广袖飞袂下,里衣最里层,贴着皮肤的一枚不盈一寸的刀片,正发着光芒。

他还记得那三个初次来看他的侍卫临走时说的话:“这东西可以自卫,亦可以伤人,但是最好的自卫方法就是杀了

可伤你的人,”

他把这刀片藏在手臂下,只有刚才沐浴换衣时漏出来,唯一贴身给他换衣的那个一包眼泪的太监,只看了一眼,便

如没看到一般扭了头。

他拿着这自卫的刀片,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自卫的方法。

出了宫门,有无数百姓熙熙攘攘挤在街上,他们看着他,有崇敬有鄙夷有惋惜有恨意,甚至还有因他而做了降国的

耻辱之意,最后终于化成一个叹息似的眼神,或仿佛看到一个即将被屠杀的小动物似的,带着些不可原谅不可拯救

的的悲哀和怜悯的目光。

是的,他们不同于别的降国看见君主的眼神,在素氏国这样一个道德高尚的国家,他的不可原谅是连百姓也认可的

,它的不可拯救是百姓和城外驻军都认同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终于走到了王都的尽头,想到城门外站着他梦中的少年,他有点眩晕。

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外,一层一层的士兵有几千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都是一样的打扮,圈圈层层,像是铠甲做

的涟漪似的,他更加眩晕,伸手去扶额头,一片模糊中,只见一个青年独自一骑,缓缓行来,红色的披风到处飞扬

,像一团火。

他以前怎么从未觉得偃武像火呢。

正怔忡间,青年已走到他的面前,偃武的身后是几十万大军,而他的身后是无数官民百姓,这么广阔的地方偃武却

直欺到他脸前。

青年的样子没有大变,只是多了些妖气和霸气。黑色的长发蓄的很长,直到腰上,只拿发带松松绑住,被风吹得到

处都是。五官还是那么深邃,像是雕刻,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红色披风也吹的猎猎作响,真的像一团火,把他身

边可以呼吸的空气全烧了。

在这一片静谧中,他居然先开口问了一句:“你好吗。”偃武微挑了一挑眉道:“很好,就是为了今天我也会很好

,”

这样的一句话居然让他的鼻子酸了,他身上的血冷了那么久,只因听了他的一句话忽然就热了起来。

第3章

师丹心中有一团火,熊熊的烧着,却又有凉水浇下,复又燃起,复又浇下,这样来回几次,便口干舌燥,双眼迷蒙

,想说什么话又梗着说不出来。平常他就是最有架子的,现在还是矜持着。

偃武突然怒火冲天,脸上因羞耻还是别的什么而微变了颜色,瞧着他的眼里,有说不出掩不住的嫌恶。愤愤的说:

“不许这么看我!以后再这样,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他猛然惊醒,看到偃武身后很远的地方,傅白虎和几个大

员微微带着怪异的笑,看好戏似的看着他。身后的士兵成千上万,整齐的注视着这里。还有他身后应该还站着素氏

的官员百姓们,心中悄然露出怯懦的天性,因为众人,也因为眼前这个他爱着的不爱他的青年。

在爱的人面前,他常常不知如何是好。

他仍然端着香烟里金漆佛似的样子,仪态端正。偃武恨声道:“请素氏王开门”他换了一口气,并无异议的让开身

,给汹汹的大军和红衣将军留路。将军却不走,上了马只看着他,凑到他眼前,说:“放心,你若想看,本将军以

后一定让你看个够!”说完还不走,等待什么似的,注视他许久。看他没有动静,才抬起头来,驾马离去。

他站在地上,千军万马去跟着青年奔腾而去,荡起漫天黄沙,几乎连他都盖住了。等人都去了,他还站在刚刚和青

年对话的地方,人走了显得更空旷,只有他一个了,他扶住胸口中一个跳跃个不停的小东西,泛着苦笑说:“莫闹

了,已经走了。”

身后的小官和士兵很久才赶上前请他回宫,他回身才感觉到皮肤下尚有寒意的刀片,他想起那几个侍卫,算是辜负

了他们的心,并非他不忍动手,只是……他见到青年便只是情乱,那里还有杀机。

其实就算他杀了青年又怎样,事到如今,他还有多大生天,无非是为了少受青年其他的折难,留下威仪棣棣的素氏

王完整的尊严。刀片幽幽的闪着光,似在幽怨,似在怜悯。

……自己种的孽,自己便要吞食它的恶果。

他早当自己是傀儡,没想到竟然还是为他一时情乱。

崇仪宫是素氏王的寝宫,室内高梁赫赫,烟幔连绵,素氏王被迎回后就被暂时安置到这里,物是人在,而情景已非

外面传来各种声音,是忙碌的,似喜非喜,又人人自危的,偃武一进城他便下了旨,让他名正言顺不费兵卒的做了

素氏的王,如今他该满足了吧,至少也该稍稍消了些心头之恨吧。

完宣旨的这天晚上,他正在宫殿里似睡非睡的躺着,忽然听到宫人们错乱急噪的脚步声和侍卫们的请安声,正迷糊

的睁开眼,看到一个黑红色的身影带着一重人等汹汹的走到他面前,捏起他的脸:“怎么,还睡得很香啊!”

师丹看清来人是偃武,很迷惑,按理说今天是他接手素氏的第一天,清点户籍,接见百官,接手军队,应该是忙的

无法分身才对吧,怎么还抽空过来折辱他呢……他……到底是有多恨他。

他身上有很大的酒味,显然是刚从庆祝的宴会上下来,后面跟着几个将军和高级士兵,有傅白虎他们,也都有些酒

味。

偃武一手把他提起来,一手打个手势,几个在后面看好戏的将军,扔下四个圆东西,是四颗人头,依稀可以认出是

那天来看他的三个侍卫,而另一个是,今天早晨唯一近他身的那个太监。他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刀片咯人的

狠,顺着胳膊传来一阵寒意,偃武顺手抓住他的胳膊捋下刀片,他吓了一跳。

偃武拿着刀片问他:“你拿着这个干什么,是要自杀还是要杀我!”他看着他,没有说话,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人

掌握住了。

偃武带了些酒气,但应该没有醉,喝酒忧愁时易醉,但得意时是不容易醉的。

偃武拿着刀片拍着他的脸,说:“放心,你以为我会立刻杀你么?不会的,没有你我怎么能让天下人看到我的扬眉

吐气,看到你在我手里有多下贱。”

捏着他的脸对着那几个头颅说:“看到了没,你的命在我手里,我高兴你就可以多活着喘几口气,我不高兴你会跟

他们一样,但你别想打别的主意,现在你是我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试试,试试有多少人给你陪葬!你不是平常

最喜欢装大善人大圣君么?那我就让这些对你心悦诚服的宫人永远跟随着你。”

环顾四周惊慌跪下的宫人们,什么话也说不出,师丹叹了口气说:“我没有装善人,我对身边的人都是真心的……

偃武因为这一句话,已是火冒三丈,恶狠狠的说:“你是真心?什么样的真心,一个流亡到别国的人,天天在水深

火热里,你用你的真心推他一把,让他更万劫不复!人人都唾弃他,说他是胯下公子,在别国卖身的皇子,这就是

你的真心?”

师丹默默无语,低下了头,这是一场说不清的戏,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连他也说不清楚。他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他说这句话,是不带怨气的,只是有些乏了,他的真心到头来只造就了些怨恨,这让他感到劳累。

偃武看着他这样,心中闪过奇异的快感,这就是报复的感觉吧,偃武心中想着,然后低声说:“把你加在我身上的

,加倍还给你。”

说完后看见他的眼神,更觉得舒服,回头交代了几句,几个士兵走上前去,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恐慌,逐渐不安起来

,不断用眼神看偃武,偃武微微一笑,和几个将军站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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