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们的大客户。”男人眯起了眼睛,牙咬切齿。
圣零鹭泽笑了,“那你还敢对我出手。”
男人低下了头。刚刚一番较量,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圣零鹭泽的实力,虽然他厌恶圣零鹭泽这个奸商嫖客,但是也只敢在腹中诽谤。表面上必须要像尊佛也一样供奉着他,伺候他满意了。想到这里,狼牙支支吾吾地道歉说,“是我冒犯。”
圣零鹭泽扬眉,一言不发。
房间里刚刚还乱作一团,充满了桌椅碰撞与地板滑出的呲啦的响声,如今已经重新沉淀了下来,一片死寂中,狼牙明白了圣零鹭泽保持沉默的意思。他虎着脸,却不得不走到了圣零鹭泽面前。
双膝跪下。
狼牙一字一顿地说,“多有得罪,还望大人饶恕。”
狼牙从小到大就没有跪过几个人,除了死去的父母之外,他的膝盖比水泥钢板还要结实。但是这次却老老实实地跪在在圣零鹭泽面前,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跪,圣零鹭泽便不会消气,恐怕伯武惊云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圣零鹭泽是伯武惊云的大客户。
圣零鹭泽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点燃的蜡烛,只听轻微的‘呲’的一声,便将火焰按熄在了狼牙的额头。接着便将杯中的滚烫的茶水浇在了狼牙额头的伤口处。这个连贯的动作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圣零鹭泽便已经做好了。狼牙跪在地上,咬着牙,全身疼得颤抖不已,连小六在一旁看着都触目心惊。血水,顺着狼牙的额头流了下来,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肉烧焦的味道。
圣零鹭泽放下手中的蜡烛与茶杯,他的惩罚算是结束了。
“货都在哪儿?”圣零鹭泽起身问道。
“在、在楼下的马车里。”狼牙的声音都带着疼痛无比的颤抖。
圣零鹭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转身离开打算前往马车处验货。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狼牙,“狼牙,你可知道,最近哪里可有卖鲜花的地方?”
第116章
狼牙被这个问题唬住了,从被窒息赶走的感知觉渐渐回复。他伸手摸了摸额头,身体停止了颤抖。
“那个……你说什么?花?”狼牙不明所以。
圣零鹭泽英气俊朗,能迷煞众人,他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对,鲜花。我记得坎塔有个花市。”
狼牙的嘴角一颤一颤的,“你……”狼牙只想冲上去狠狠揍他几拳,他给伯武惊云限制了仅仅一个时辰,逼得他走投无路差点自杀,而如今,竟然有时间在去花市逍遥自在!
就在狼牙想动手的时候,脑海里又泛起了刚刚圣零鹭泽可怕的举动,便咬着牙忍住了内心的怒火。
“在城门的西边有一条专门卖鲜花的地方。”狼牙乖乖地回答。
圣零鹭泽缓缓问道,“西大街?那里的花有多少?”
狼牙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圣零鹭泽,难道这个狮子又要大张口……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过是花,没必要买多少吧。你若不走水路,直陆路,恐怕在运输的过程中,花会早蔫的。”
跟在圣零鹭泽身后的小六迭迭吐舌,心里暗自感叹:明明一股子男子汉的豪情气概,生得粗眉大眼,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啰嗦。虽然这话听上去很可爱,但是他怜香惜玉也要分个场合。
小六闷着头,不出声。
狼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太多了,有些羞愧,也立刻噤声。
倒是圣零鹭泽,不以为意,轻轻地说,“花不会蔫,这点我可以保证。”
狼牙说,“如果把花铺在地上,可以覆盖整个坎塔城。如果把花堆入海里,可以淹灭整个坎塔港。如果把花装起来运出去,需要三百辆马车。”
圣零鹭泽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够了。”
说完,不知道恁地,圣零鹭泽的大姆手指上突然变出了一枚硕大的玉板指。他摘下玉板指,紫玉磨的玉石,通秀如凝水,泛着浅淡的柔光。
他单手扔给了狼牙。
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狼牙稳稳接在怀里。
就在皮肤与玉板指接触的瞬间,狼牙蓦地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颤悚,是一种心悸的感觉,他恍惚中低头看着怀里,圣零鹭泽刚刚扔过来的玉板指。只听圣零鹭泽的话语在不远处的门边响起。
“拿着这枚玉板指,去贝弗利的黄金楼,他们会给你们足够的银子。”
狼牙问道,“找谁?”
“找千夜枭。”
狼牙哗然愣住。千夜枭,十二尚会里的第一尚会,[睦月]。而面前戴面具的男人,竟然随意而冷淡地直呼他的大名。他到底是谁?狼牙脸色苍白,低着头看着刚刚圣露鹭泽扔给自己的紫色的柔光玉板指,半响,如晴天霹雳般瞠目结舌。
他抬起头,圣零鹭泽早已消失在门外。
不由得嘴里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皇、皇上。”
……
圣零鹭泽矮身钻进了马车里。
随意拆开一包,修长的手指尖沾了沾粉末,放入舌尖舔了舔。确定货物的成色之后,才命令小六驾着车,向回船的方向驾去。
“皇上,”小六可怜巴巴地说,“小六第一次骗二殿下。”
圣零鹭泽虎着脸,“你害怕?”
小六老老实实地点头,“大哥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忠诚于自己的主子。而现在,我和您一起合伙欺骗主子……”小六咬着牙,忍着极为矛盾的内心。
圣零鹭泽安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实在是鸿煊身边的贴身侍卫只有你一个人,朕就来找你,也找不到别人。”
小六呆呆地低着头。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过了良久,只听圣零鹭泽长叹一口气,颇为悠闲地转移了话题,“听说关戚亲把靖显凌薇给休了?如今屡遭靖显望的迫害。”
小六听到圣零鹭泽竟然开口提了关戚亲,不由得睁大眼睛,惊惶地看着圣零鹭泽,点头如捣蒜。
当时并没有陪同圣零鹭泽与鸿煊一同前来斐济的原因,正是因为关戚亲遭遇了靖显望派来的杀手暗算,受了重伤,一直是小六陪在他身边照顾。圣零鹭泽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毕竟是关戚亲休妻在前,吃惊点教训也是应当。所以圣零鹭泽并没有插手两个家族的斗争,只是打算旁观这件事。不知道圣零鹭泽为何突然提起靖显望和关戚亲。
对于圣零鹭泽来说,对付一个小孩子,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听说,你和关戚亲的感情不错。”圣零鹭泽说。
小六一听,即使是坐在马车驾驶位上,两条腿也开始打颤。“皇、皇上,小六没有……小六只是、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关戚尚会,绝对没有背叛二殿下的想法。小六生是二殿下的人,死是二殿下的鬼。”
“你与关戚亲的感情,应该不是一点点喜欢。”圣零鹭泽直接忽视了小六的胡言知己语,话语坚定有力,仿佛有了十足的把握,噙着笑看着小六因为过度紧张,而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如果朕现在说,关戚亲不顾朕的旨意,违抗赐婚,休妻,与宫中人有染……”
圣零鹭泽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小六‘噗通’一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
“罢了,起来吧。看在鸿煊的面子上,朕向来待你不薄。”圣零鹭泽说。
小六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
……
以最快的速度,小六驾着马车赶回了船上。鸿煊脸色诧异,看着小六躲闪不定的眼睛,又见圣零鹭泽竟然迟迟没有出现,心脏砰砰地直跳,估摸着一定是出事了。他摸了摸小六的头发,给他顺了顺毛,“怎么不说话,发生了什么?”
匪我绍玉也闻声赶来,看到小六憋屈着沉默不语,而圣零鹭泽却不见踪影,也凑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六,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忽而三人听到了木板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知道是有人靠近了。鸿煊转过头,逆着光,看到了海盗头子高大壮硕的身影。鸿煊朝他露出了一个毫不造作的微笑。
“彪子呢?”海盗头子也急切地想知道圣零鹭泽去哪儿了。
小六瘪了瘪腮帮,非常非常不情愿的说道,“他让我们先走,他留在坎塔港,还有事情处理。”
鸿煊瞬间瞪圆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胡说。”继而转身,佛袖而去。
海盗头子一听这话,正合他意,也不用自己动手,就将彪子扔在坎塔港算了,大不了哪天缺货的时候再来这找他,正好不用翻破脸。海盗头子一阵心花怒放,彪子走了,还送来这么多‘黄金’!他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
匪我绍玉盯了小六许久,她从来没有想到单纯的小六会撒谎,所以,她相信了小六的话。一边拍了拍小六瘦弱的肩膀,一边转身跑过去,追上了鸿煊。
“太子殿下,您不该从房间里出来。”匪我绍玉叹道,“那是皇上给你布置的防护罩,只能出不能进,你今晚住哪儿?”
鸿煊木着脸,半天没有开口,径自朝圣零鹭泽住得房间走去。匪我绍玉知道鸿煊的心情不好,变很配合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鸿煊微笑着打发匪我绍玉回房休息,“我该工作了,地图也快完成了。”
匪我绍玉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早点歇息。”
鸿煊反手锁上了房门,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心里犯着嘀咕。小六对他从来不撒谎,难道这次圣零鹭泽真的遇到了麻烦,脱不开身?鸿煊的脑海里又回忆起上午与圣零鹭泽一同钻进马车里的伯武家的少东家伯武惊云?那个女子打扮的男人,看上去就对圣零鹭泽心怀不轨。
想到这里,鸿煊的心里无来头地掀起了一阵怒火。
他伸出脚大力踢翻木桌,木桌上盛着紫薇花的水晶瓶子哗啦一声倒下,打在地上,碎成亮晶晶一千片一万片。
而水晶瓶子下面压着的那张地图,已经不见了……鸿煊脸色大变,慌忙弯下腰去寻找自己花了半个月的功夫辛辛苦苦赶工出来的地图。明明当初就压在水晶瓶子下面。
无奈,搜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地图。
鸿煊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谁有这个房间的钥匙?除了圣零鹭泽……还有谁?
或者,这张地图是被圣零鹭泽给拿走了?他要这张地图干什么?鸿煊愤怒极了,伸腿直接碰碰地踢着木床,以便发泄心中的怒火。后来觉得自己很是无聊,便一头栽入了软软的大床上,闻着床单上圣零鹭泽的味道,只觉得浑身困乏,蒙蒙地睡了过去。
第117章
圣零鹭泽会去哪儿呢?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无法赶回来?……也许,他根本没有赶回来的心思?也许,他有了艳遇?也许……
睡梦中的鸿煊,满脑子里都冒出来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脑海里漂浮的画面一翻,便翻回到了上午烙印在他脑海里的一场画面——伯武惊云的面孔有股说不出的秀气,眉宇间略为骄傲。但是对圣零鹭泽的一颦一笑又是这么的甜美,身材高挑纤细。鸿煊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姿态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高级得多的人。但凡正常的男人,遇到这种美人,即使知道他是男子,都很难把持得住。况且圣零鹭泽还同他一起进了马车车厢……
小六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对劲。而且,小六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说谎。
谁都没有预料到,刚刚的那一幕,鸿煊的反应激烈程度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但是鸿煊一直在保持着沉默,所以谁都不知道鸿煊内心的真实想法。连圣零鹭不对劲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会这么敏感。当鸿煊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闭嘴箴言,或者劈头盖脸猛说一通后再闭嘴箴言。此时此刻,没有人听他发泄,所以鸿煊只有闭起了嘴巴,躺在床上挺尸。
鸿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变成了圣零鹭泽养的一只猫。兴致一过,即嫌麻烦。重新被他抛弃于冷宫里。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时分,窗户外海天相接的地方氤氲着,模糊不清。
鸿煊眯起了眼睛,这才想起昨晚竟然倒头睡在了圣零鹭泽的床上。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
地图丢了。
他辛辛苦苦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绘制的一张地图,丢了。
鸿煊也没有再重新为海盗头子画一张。只对他说,所有的路线都记在自己的脑子里,有他指挥船的前行方向。鸿煊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透着微笑。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海盗头子不知道鸿煊的地图是真的丢了,还是他故意藏了起来,不肯给他们看。
只得狠心而又非常不舍地放弃原先对鸿煊‘不轨’的企图,答应让鸿煊亲自指挥船的前行方向,一路上对他伺候的更加殷勤。
浑然半个月过去了,船第二天,便将到达极乐岛。
当天晚上。
整个轮船上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每个人都欢呼雀跃,向大海宣告他们的征服。但是鸿煊高兴不起来。
偌大的一艘堪比宅院的气势恢宏的大船上,没有一个女人,所以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窍窍私语也并不稀奇。鸿煊独自一人站在船的桅杆旁,安静地感觉着夜晚海风的气息。不小心踢开了麻绳绳索,便只得蹲下,借着不远处的灯光重新整理好这一捆绳索。
“太子殿下,我来帮你。”
鸿煊抬起头,沿着声音看了上去。原来是海盗头子,不由得全身陡然紧张了起来。如果不出他的意料,现在自己已经毫无用处,给他们指路来到了极乐岛,自己这个‘地图’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
换而言之,他们想对自己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只要留着自己的性命,给圣零鹭泽交差便足够。鸿煊不由得紧了紧喉咙,觉得嘴唇被海风吹得有些干燥。逆着光站在海盗头子并没有鸿煊想象的那么可怕,他并不像一些温柔的大叔,白发长在鬓角。他的头发杂乱无章,脸上更是一种格外沧桑的感觉。
“你这样哭丧着脸,别人会以为我在虐待儿童。”
海盗头子蹲下来,伸手便要触摸鸿煊的脸蛋。鸿煊伸手捉住了男人的手腕,“别碰我。”
“现在好像由不得你了。”
“过河拆桥是你一贯的手法。”
“不,卑劣,是海盗的本性。”海盗头子说。“我也读过几年书,也懂得花前月下、怜香惜玉。别以为我仅仅是个粗俗的汉子,我只是被逼才弃文从武。你与我斗嘴,你斗不过我。”说完,海盗头子扬了扬他另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鸿煊气馁,“我向来做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逼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呵,彼此彼引。宁为刚玉碎不为瓦全,是我们海盗一贯的风格。”海盗头子一把扣住了鸿煊的喉咙,将头凑上了鸿煊的脸,压低嗓音道,“我喜欢在强取豪夺中寻找快感,我觉得,我们俩是一类人。”
鸿煊凝视着面前的男人,毫不动容,“我并不喜欢在强取豪夺中寻找快感。”
“不试式怎么知道?”
就在海盗头子的手即将探入鸿煊衣襟下摆的时候,突然后脑勺狠狠挨了一块石头,海盗头子疼得龇牙咧嘴,转身向后看去。当他看到小六和匪我绍玉在黑暗中逆光向鸿煊走来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鸿煊开口悠闲地讽刺,“大人真是沉不住气。这半个月,若不是我,你们怎么能来到极乐岛?”
海盗头子放下了鸿煊,因为小六的刀丸已经直指自己的后脖颈处,随时便可以将自己毙命。他一边无意讪笑,一边转身扫兴离去。他知道他可以打得过小六或者匪我绍玉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两个人联手,是绝对不可能有胜算。